晨曦,預示著黑暗的結束,光明的到來,新的一天又重新開始了。
一絲晨光透過窗戶,送進了莫玲的家裡。讓那幽暗的房間,漸漸變的明亮起來。莫玲和明明的屍體,已被裝好抬進了車裡。重案組的組員們,也正在收拾著現場,為它拍照以作為記錄保存下來。
榮兆佳眺望著遠處初升的太陽,心裡思緒萬千。連日來,他拚命的工作著,顧不上睡覺,顧不上吃飯。但走到現在,他忽然發現,自己的能力太有限了。如果對方是個看得見,摸得著的人,或許他早就破案了。可現在,行兇的卻是一隻鬼,一隻來無影去無蹤的影子。他茫然了,後悔沒有跟老爸學習道術,現在只能乾瞪眼,根本幫不上忙。這幾個日日夜夜,已經讓榮兆佳極度疲倦了,不僅是身體上的,還有那顆火熱的心,現在正被冷水一次又一次的澆透。對於自己的無能為力,他不知道這個案子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破。
「榮sir,都做完了,我們可以回去了。」就在榮兆佳發呆的時候,組員來到他身後,向他報告著工作的進展。
「哦,好。讓lesley上車吧。」他只微微偏轉了下頭,忽然想起,林振英現在有沒有找到我?
從深夜到天明,我一個人遊蕩在路上,不知疲倦的。漸漸的,淚干了,酸澀的眼睛繼續支撐著,不知道走到哪裡才是盡頭。
一輛黑色的汽車從我身邊疾馳而過,我卻全然沒有發現。車子走到我前面後,突然停了下來。這時我才抬起頭注意到從車裡出來的男人,那麼熟悉的眼神,那麼熟悉的臉。此時正擔心又心疼的看著我。
看到林振英就站在我前面不超過五米的位置,本不知道累的我一下軟了。走了整晚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我沉重的身體,就那麼愣愣的看著他,倒了下去。
「阿貓——」就在我要摔倒的那一霎,林振英飛奔到我身邊,及時的接住了我,將我摟在懷裡。
傻瓜,為什麼要這麼自責?為什麼把所有的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為什麼難過傷心的時候一定要把自己折磨到筋疲力盡為止?我明白你為什麼難過,也明白你為什麼會這麼失魂落魄,但是這都不是你的錯。
抱著我冰冷的身體,林振英在心裡默念著這些話。他感到無比的內疚,內疚本是自己的職責和失誤,卻要由我來承擔。
「我很蠢是不是?因為我死了好多人,但我卻救不了他們。如果我沒有做這些荒唐的事,他們也許就不會死了對不對?」望著林振英那張溫暖的臉,我喃喃的問他,卻沒有想過會得到什麼樣的答案。因為這個時候,我的大腦已經一片空白,唯一能想起的就是那些人在我面前死去時的畫面。眼淚再次狂奔出來,好像積蓄已久的情緒,終於找到了發洩的地方。
「別這麼想,不是你的錯。要怪就怪我,是我沒有保護好他們,是我沒能救他們。」看著我淚如雨下,林振英緊緊的抱著我,安慰著我。希望將自己的體溫傳給我,溫暖我冰冷的心。
坐在車裡,林振英將自己的外套蓋在了我的身上。返回大廈的一路上,我們沒有再說過一句話。我癱軟在座椅上,就那麼一直望著窗外。看到那些匆匆行走的路人,我感到一絲安慰,慶幸他們都還活著,不論是快樂還是憂傷,至少還活著。
「來,把這個喝了。然後休息一下,有什麼話等睡醒了再說。」在林振英的家裡,我又一次坐在他的床上,他將一杯冒著熱氣的薑湯送到了我的手裡。
捧著這杯暖暖的薑湯,好像個火爐一樣,正將它的熱度傳遍我的全身。想都沒想便一口氣喝了下去,只覺得冰冷的身體正在慢慢恢復著溫度。
「我睡不著。」將空杯子還給他,我繼續保持那個化石一樣的姿勢,抱著膝蓋坐在那裡。
「睡不著也要躺一下,這麼下去你會撐不住的。」林振英擔心的恨不得將我打暈,好讓我什麼也不想的睡上一會。
就在我倆你一言我一語的時候,菁菁悄悄的出現在房間裡。林振英因為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我身上,全然沒有發現菁菁的出現。
「我們是不是該去警——」就在我問他要不要去警署的時候,忽然一股微風吹到我的臉上。之後便覺得昏昏沉沉,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唉——」林振英一下接住了我,發覺不對,轉頭責怪的看著菁菁。
「你不是想讓她睡的嗎?那我就幫她睡咯。」感受到林振英的責怪,菁菁委屈的說道。
隨然菁菁不該以鬼的能力這麼做,但畢竟還是達到了林振英想要的目的。他只得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輕輕將我放下躺好,還替我蓋上了被子。
「出來吧。」林振英瞥了一眼菁菁,輕聲的關閉了房門。
菁菁穿門而過,隨林振英來到了客廳。但好像在想些什麼似的,有些心不在焉。
「林師傅,你不覺得很奇怪嗎?」菁菁心事重重的問。
「什麼奇怪?」林振英在師傅的牌位前,點燃了三炷香,無心的反問它。
「昨天晚上我和那只惡鬼打鬥的時候,居然發現它有心跳。」菁菁顯得極度的詫異,連聲音都提高了一個八度。
「什麼?」剛剛把香插到香爐裡,林振英迅速的轉過了身,不可思議的看著菁菁。
「是呀,感覺它好像不是一般的鬼了。它只死了幾天而已,但居然能像人一樣去思考問題,還能將人心裡想的事情看的一清二楚。這麼短短的幾天,它怎麼也不可能將修為提升的這麼高啊?我看它留在這裡不僅僅是報仇這麼簡單了。」菁菁憑借自己死後一百多年的經驗,推測著葉忠良的目的。
「這倒讓我想起了全伯那件案子,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找到全伯丟失的心臟。」林振英忽然覺得,這些零碎的片段,從現在開始,貫穿起來了。
「沒準它偷了那顆心,放在自己身上了。不過也說不通啊?人都死了,心臟也會停止跳動的,那它要來還有什麼用?況且我真的摸到它心口有砰砰跳的感覺。」菁菁又納悶了,完全想不通葉忠良是如何做到的。
「如果在人活著的時候就把心臟掏出來呢?」說出這話,林振英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是個什麼畫面。
「啊?太殘忍了。我都死了一百多年了,連只蟑螂都沒殺過。」想著那血腥的一幕,菁菁不禁咋舌。
「不過它究竟想要做什麼呢?這麼快提升修為只為了做惡鬼嗎?難道——」林振英自言自語著,忽然想起了什麼。
「難道它想永遠的留在陽間?」菁菁接過了林振英的話,覺得難以置信。
「不止是這樣。七月初一鬼門關大開,遊魂惡鬼得到解脫,可以暫時上來陽間享受血食。葉忠良要永遠留在人間,僅憑它一鬼之力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除非它可以享盡萬鬼的膜拜,對它俯首稱臣,聽令於它。這樣它就有力量跟地府抗衡,說不定真的可以永遠的留在這裡。」想到這裡,林振英也不禁的打了一個冷顫。要是如他所料,那這個城市待到黑暗時刻,將是惡鬼的世界。
「要真是這樣就太可怕了。我是鬼都不想留在人間,希望能投胎轉世。它卻想永遠做鬼,難道做鬼真的比做人好嗎?」菁菁心驚膽顫的想著林振英的話,自語道。
「一定要阻止它才行。你先回去吧,最近阿貓受了太多驚嚇,不要讓她再被你嚇到了。」說著,林振英拿出了一個新的瓷瓶,擺在牌位前。對菁菁指了指說。
「呵呵,新房子。好像比以前那個大,這下能住的舒服點了。」菁菁看著新的瓶子樂道,然後一陣風飛進了瓶子裡。
重案組辦公室。
雖然榮兆佳此時已經極度的疲憊,但是他不想停下來。他怕一停下來,那些冤死的人就會出現在他面前,責怪他為什麼沒有能力去拯救那些人。也怕只要一停下來,就會有更多的人受到傷害,甚至慘死。
「a組,你們去小慈那把她們母女接過來。從現在起配合特別行動小組,24小時的對她們進行保護。」榮兆佳開始部署起下一步的行動。
「yessir。」a組迅速離開了辦公室,去執行榮兆佳的命令。
「其他人跟我走,我們去找那最後一個與本案有關的人。」說著,榮兆佳想著秦于飛,現在只有他的嫌疑是最大的了。
「兆佳哥哥,那我呢?」看著屋裡的人紛紛離開,lesley納悶的問。
「你就呆在這裡等我回來。記住,千萬別離開這裡半步。現在的葉忠良已經喪心病狂,說不定你前腳剛踏出警局,後腳它就會把你置之死地。」榮兆佳連騙帶嚇唬的警告lesley,卻忘了鬼是不會在白天出現的。
經過昨晚的事,lesley現在是提到葉忠良就全身哆嗦。她已經不去思考榮兆佳的話是不是符合邏輯了,贊同的認為只要留在這裡就絕對安全。
榮兆佳帶著一行人來到了位於離島的深石村。經過多番打探,終於找到了與案子有關的最後一個人——秦于飛。
從外觀上看,秦于飛的房子並不比莫玲的家要好到哪去。而且眾人圍著房子轉了一圈後發現,每個窗戶都被封的死死的,裡面還掛上了黑色的厚窗簾。
榮兆佳納悶著這個秦于飛是個怎樣的人?居然讓房間裡面一點光都不透。難道是他心虛害怕嗎?想著這些疑問,榮兆佳敲響了秦于飛的大門。
「誰呀?咳咳——來啦!」屋內傳來了一個男人虛弱的聲音,看樣子像是生病了。
「我是重案組督察榮兆佳。我們可以進去嗎?」門被打開了,但是房間裡的黑暗遮住了開門的人,讓榮兆佳無法看清對方的臉。
「是阿sir呀,請進吧。」秦于飛敞開門,禮貌的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榮兆佳一行人緩緩的步入了秦于飛的家。這間房子簡直就像個黑洞,又暗又深邃,什麼都看不清。
「能不能把燈打開?」榮兆佳環顧一周後,對著秦于飛說。
「對不起,習慣了,居然忘了開燈。稍等啊!」秦于飛的一言一行都透露著書香氣,這讓榮兆佳開始懷疑自己剛才的想法,難道秦于飛不是兇手?
燈被打開了,雖然有照明,但還是不夠光亮。待榮兆佳的眼睛適應了以後,又再次環視起這個房間。
傢俱擺設十分的簡單。房間裡只有一張單人床,一個四門的櫃子,再有就是顯得破舊的沙發。好像這裡住的不是人,而是神。可以不用家用電器,不用看電視消遣娛樂一樣。這讓榮兆佳再次懷疑起來。
「幾位,請坐吧。」秦于飛畢恭畢敬的伸出手,讓人感覺到誠心。
榮兆佳的目光被秦于飛拉了回來,轉而觀察起了這個人。
好像久病臥床,或者很長時間沒有接觸到陽光一樣。整個人看起來很頹廢,兩目無神。眼睛下掛著兩個黑眼圈,因為眼袋的浮腫,顯得特別清晰。秦于飛的臉色也不是太好,有些蒼白,看起來沒有半點血色,暗淡無光。整個人瘦的僅剩下皮包骨頭,瘦骨嶙峋,感覺不像個年輕人,倒像個七八十歲的老人一樣。
「這裡就你一個人住嗎?」榮兆佳撣了撣沙發上的塵土,坐下來問道。
「是,就我一個。」秦於飛回答著,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像沒有說謊。
「你不是還有個老婆嗎?她人呢?」榮兆佳奇怪,怎麼會只有他一個人住在這。
「半年前就走了。回大陸待產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秦于飛仍舊冷靜的回答。
「聽說你以前在公司上班的,怎麼不做了?」榮兆佳閃動著敏銳的目光,死死盯著面前的秦于飛,希望能找到一絲破綻。
「公司不太景氣,而且我身體也不好,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所以乾脆就辭職了。」在秦于飛的表情上,榮兆佳沒有找到想要的破綻。
「你以前是住在深水埠的吧?房東叫全禕,別人都管他叫全伯。你還有個鄰居叫葉忠良,是嗎?」榮兆佳不甘的繼續追問。再提到葉忠良三個字的時候,秦于飛的眼睛裡劃過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神情。
「沒錯,那還是在公司上班的時候。不過辭職以後,我們就搬走了。」秦于飛的回答出乎了榮兆佳的意料,別人都是對葉忠良避而不談,但這個人卻如此誠實。這讓榮兆佳不禁深信這個秦于飛真的是有很大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