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此地太過危險不宜久留,還是先回陶然居再從長計議。」紫寒依舊警惕盯著四周。
元荷點點頭,又跺了下腳惱道:「那主子的計劃……?」
立太子一事淑妃極力拉攏朝中大臣,林暖的父親不過一介商賈,她卻想籠絡我,實在別有用心。天祺想用此事把存有異心的臣子一網打盡,本以為與淑妃多來往幾次總能察覺出什麼,但她與我交好也只一味推了博承過來,如今又故意安排我與李沛蓉相見以辨我的忠心。我原打算紫寒在聽玲面前刺傷我,再嫁禍給李沛蓉,讓淑妃徹底相信我,不過看來還未待我與李沛蓉撇清關係向她投誠,她就已存了殺心。刺殺已經沒有必要了。
紫寒的佩劍還緊握在手中,我蹙眉,這樣出去也不方便,正欲吩咐紫寒先走,紫寒伸手拉我至樹後,元荷亦蹲了下來。不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似乎不止一人。
「你真的看到元荷來這邊了嗎?」李沛蓉呼吸略顯急促,壓低著聲音問道。
「奴婢雖沒看到正臉,但那背影與元荷姑娘極像,奴婢應該沒有看錯。」香蘭有些不確定,說話亦吞吞吐吐的。
紫寒與元荷相視一眼,雖放心下來卻也不欲現身,我出聲喚道:「李修儀——」。
聲音不大但本就距離不遠,李沛蓉立刻轉身,快步走來,我走出樹後,元荷也急急出來上前兩步攔路行禮,「奴婢適才獨自一人離開,請李修儀責罰。」
香蘭不待李沛蓉發話便扶起元荷,笑道:「林貴嬪與你沒事就好,娘娘和奴婢都好擔心。」
李沛蓉亦晗首,確定我無事才道:「吉人自有天相,不過,聽玲那丫頭現在也不知如何了?」
元荷驚訝道:「奴婢離開時聽玲姑娘還與娘娘在一起的,發生什麼事了嗎?」
香蘭搖搖頭,啐道:「那蹄子許是瞧著危險不敢來尋林貴嬪,現在不知道一人跑哪去了?」
我見李沛蓉目光一直注視著我似探尋著什麼答案,輕點點頭,她才鬆口氣,冷笑道:「真的是她。刺客似只欲取你一人性命,我本還猶疑不定,不過,這宮中欲將你我除之後快的人,除了她還有誰呢!」
「淑妃早在娘娘在冷宮的時候就命人燒宮可見其心之歹毒,娘娘不能再如此任人宰割了。」香蘭不平道。
李沛蓉略思忖,手中的拳頭越握越緊,終是在對上我平靜的目光時驟然鬆開,笑道:「你有何妙計?」
我亦上前兩步,元荷阻了她們上前,她們都未見到樹後的紫寒,「我本有計,如今也行不通了。」見她神色不變,似等下文,我笑道:「不過淑妃想殺我們的計劃不就擺在眼前麼,淑妃為何如此著急除去我們?」
李沛蓉微驚,「淑妃的心思闔宮無人不知,元荷看到淑妃帶了君兒鬼鬼祟祟出明瑟殿,她難道真的如此大膽,是去見外臣?」
「嬪妃與外臣私下見面可是死罪,娘娘切勿胡言。」香蘭嚇著急拉了李沛蓉一把。
「不——」李沛蓉將香蘭的手拿開,笑意清冷,「她真有這樣的膽子。」
我只淡笑,她與淑妃到底處得久些,才敢如此斷言。我能肯定的,不過是這外臣定與慕家有關,這樣,淑妃才欲親自結交,也不得不親自去。天祺這些日子如此寵幸慕如嵐,不會連透露給慕如嵐欲立博承為太子都做不到,這消息一到,自然有人主動聯繫淑妃。說到底,慕家手握重兵,才是天祺真正想除去的大敵,淑妃一事能與之有所牽連,當然是能牽連越廣越好。
「說到底這也只是行宮罷了,守衛自然比不得宮裡,不然現在這裡發生的事該做何解釋?」我將沾在身上的樹葉捻去,這灰頭土臉的模樣當真狼狽。
「為著太子之位,她當真是什麼都不怕了。」李沛蓉蛾眉輕蹙,面露厭惡之色。
香蘭見狀,小心問道:「娘娘現在要去奏明皇上嗎?」
李沛蓉轉身離去,我與元荷便跟在她身後,她步伐堅定,本雜草叢生的道路似也寬闊無比,「等皇上派人過去,淑妃早已歇在明瑟殿了,聽玲急著回去,或許就是給她通風報信的,再不快點,就要錯過這個機會了。」
我苦笑,她還是對天祺心存芥蒂。她走得極快,不一會已走出樹林,香蘭跑了幾步才追上她,忙問道:「主子現在要做什麼?」
只見李沛蓉極快速地從香蘭懷中掏出一把匕首,用力插進左肩,快得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頓時鮮血如注。
我認出那匕首正是聽玲從樹上拔出的,香蘭定是收著做防身之用。香蘭雖被嚇傻,但就在李沛蓉面前,一把接住欲倒地的李沛蓉,面露驚惶,卻也會過意大叫:「有刺客——」
元荷走至我面前,握住我輕顫的手,疑惑道:「主子怎麼了?不去為李修儀止血要緊嗎?她似乎流了很多血。」
我半合上眼,強壓住頭中的暈眩之意,「馬上就會有太醫來的。」
是,我不能見如此多的血。太多的血會讓我想到明宇死的那一天,明宇的身上,我的身上,遍地,全都是血。
是我殺了他。
侍衛很快就來了,李沛蓉也被抬走醫治,行宮突然燈火通明,我轉過身,嘴角上揚,淑妃,要你死的不止我一人。
每個宮中都有侍衛搜尋,我至明瑟殿時,侍衛還未到,所幸最先出來的是一臉焦急的聽玲。
見是我微微詫異,旋即笑道:「林貴嬪無事就好,奴婢擔心二阿哥便先回宮了,現下聽聞有刺客,奴婢一顆心又被提了起來,正欲出去看看。」
元荷不滿聽玲,冷眼道:「你真是有心了,這個時辰才記著出去瞧瞧,等姑娘姍姍來遲,黃花菜都涼了。」
聽玲不欲爭辯,諂笑道:「元荷姑娘教訓的是,此事奴婢確實處理不當。」
我淺笑,「之前說二阿哥哭鬧得厲害,現在如何了?可是淑妃娘娘哄得睡了。」
聽玲訕笑,「二阿哥已經睡下了。」
元荷輕笑,「可見奴婢說得沒錯,二阿哥是在鬧脾氣呢,淑妃娘娘哄了自然就高興了,難為主子要巴巴地跑這一趟。」說著又對聽玲道:「你這樣子可是要出去?」
聽玲忙擺擺手,「林貴嬪既已安然回來,奴婢就不用出去了,刺客還未被抓住,元荷姑娘還是送林貴嬪早回陶然居為好。」
言語間便有侍衛朝這兒過來,正欲進殿,聽玲一把攔住,喝道:「你們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