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現在的情形,想查出究竟是誰在二皇子膳食中下藥未免太過困難。」我見元荷臉上又是兩分擔心,不禁心頭微暖。
「別人都對此事避之不及,唯有主子,每次發生什麼事倒可著勁往裡湊。」
紫寒「噗」地輕笑出聲,又見元荷一臉認真,正了正神色道:「說話又沒得輕重。」
元荷知道紫寒並無意責怪,並不放在心上,依舊一臉擔憂,「難道此事真的不是周昭儀所為?」
我輕笑搖頭,她是真的想保住腹中胎兒,其他先不說,引起中毒的藥有很多,卻偏偏用了茺蔚,雖恰巧證明與她脫不了干係,可現在這樣的情況,也足以說明她是被陷害的了。
元荷輕歎一口氣,卻明顯不是放下心來,反是眉頭擰得更緊,「那主子為何將事情牽扯至自己身上?」
紫寒微笑道:「若不如此,真正的罪人豈會露出馬腳。」
見元荷依舊不明白,紫寒又道:「茺蔚是常見的藥物,每個宮中都會備些,偶爾用做藥膳為娘娘小主調理身子,甚至如淑妃娘娘那樣宮中備了不少的都比比皆是,可獨獨相思宮卻一點也查不出來。」
元荷側首望向紫寒道:「因為主子從來都未用過藥物啊,別說茺蔚,就連用來泡茶的枸杞**中都沒備。」
我淡笑,我這副軀殼,確實不需要這些東西,更因相思宮中本就擺設甚少,我目所能及之處,能撤下的東西都撤了,這樣藥物當然也屬其中一份。
「有人在二皇子的膳食中放了茺蔚,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現在你們也知道了。」我淡淡道。
元荷道:「就是為了嫁禍給周昭儀。」
紫寒語中微帶狠意,「周昭儀若能小產,才是遂了奸人的意思。」
我點點頭,微讚許,「可如今周昭儀竟因禍得福,不僅胎兒沒有問題,反倒讓人接觸不得,她們本想不用出手便解決掉的事,現在竟無從下手了。」
「所以早日查出事情的真相,哪怕不是真相,只要周昭儀又行動自由了,她們的機會便也來了。」紫寒似乎早就清明於心。
我低頭擺弄衣裙上繁縟的絲絛,「她們只想草草收尾,卻未問過我的意思呢。」
紫寒亦不知我所指為何,只略思忖便問道:「小主未獨自出去過,怎的對宮中傳言如此清楚,若是小主安排,又是如何將這流言傳出去的?」
說完不待我回答,就與元荷異口同聲道:「是李昭儀。」
我不以為意,淡淡道:「宮中傳言再盛又如何,終究絲毫證據都沒有。」
元荷亦了然道:「原是主子早已部好了局,等著有人自投羅網呢。」
目光斜倪,嘴角上揚,「越是心急越成不了事,不過但願那人會早日沉不住氣,眼見陷害周昭儀不成,若能無心插柳,將我就此除去,倒也是個萬全之策。」
紫寒和元荷聽完都唏噓不已,她們終是怕我會有什麼損失。只不知,在這宮中,是否只要有天祺的庇佑,再困難的處境亦不會算太難?
為了讓人快點露出馬腳,甚至還特意去了承乾宮走動,如今看來,倒也不全是白費功夫。真的是她嗎?
這樣又過了兩日,相思宮中是永久的平靜,午時方過便跟隨元荷去了御花園,因為元荷稱天祺每日未時會從這兒經過,這是她細心觀察發現的,她這樣偷偷對我說時滿是得意之色。紫寒一人留在宮中,她是不會如此做的,無論出於什麼目的,只要天祺不想來見我,她會讓我見不到他。
見元荷略顯鬼祟的樣子,心中有些發笑,若是要見天祺,我會需要用這種姿態?但細想,又不禁自嘲,決定來的還是我。
太液湖邊的垂柳都生長得日益茂盛,各種奇花異草爭相鬥研,一如這宮中的女子般。此時日頭也正盛,元荷已手執團扇為我遮陽,上面是紫寒繡的花樣,絹白的面子上一女子似起舞狀。
我擺了擺手,示意元荷不必如此費神,元荷輕嗤一聲道:「主子現如今是見聖上心切,什麼都不在意了。」
我本自然用手勾了勾青絲,才發現今日元荷極工整地幫我束在腦後,手一時有些僵住,搖了搖頭,笑道:「可不是麼,也不知是便宜了誰躲懶不用費力。」
元荷亦跟著我輕笑兩句,張望道:「不過皇上為何還沒來?」
我心中突然莫名有些失望,元荷雖細心幫我留意,可天祺的行蹤又豈是如此好掌握的,不然這路上該出現的便不只我一人了。尋了長石坐下歇息,心中不免感歎,本是一番好奇才跟著元荷前來,談不上失望才是,便笑道:「莫不是皇上發現了我這點小花花腸子,特意繞路走了。」
元荷倒並不與我嘻笑,搖頭道:「奴婢可是有把握才帶主子來的。」說完輕歎一口氣,又道:「主子對皇上的心意奴婢可是看在眼中的。」
她又能知曉多少呢?不過倘若她都能看在眼中,天祺是否也能真正知曉一二呢?
不待我再說話,元荷突然握住我的手小聲道:「看,主子——」
待我抬頭,果然天祺的儀仗已至湖對面不遠處,依稀可見天祺的身影,我只定住不動,元荷又拉著我的手小跑兩步,在一假山後停住,果然能看得清清楚楚。
那抹明黃的身影如此惹人注意,面目清俊,眉宇間英氣逼人,只那墨黑無底的瞳似累了亦或在思考緊緊閉著。
「奴婢可沒有糊弄主子吧。」儀仗漸行遠,元荷亦不敢大聲說話。
我目光並不收回,無限眷念,這朝思暮想的身影如何才能真正形影相隨,他與我竟還隔著如此遠的距離。
至再也看不到人影,我才開口問道:「皇上是去哪兒?」
元荷道:「可能是去傾雲宮吧,奴婢發現這事兒正好是周昭儀禁足之後。」
心中微微疑惑,略遲緩,還是問道:「棠梨宮在那個方向嗎?」
元荷並未發覺我神色有變,急答道:「是。」
嘴角劃過冷冽的笑意,可不是真正好的機會,如此興師動眾卻又掩人耳目地去見王落。
黯然回相思宮後,紫寒正急著欲出來尋我們,元荷原不敢將此事告知,以為事情敗露,有兩分驚嚇。
「小主,有人落網了。」紫寒上前卻並不看元荷,只湊到我耳邊小聲道。
「嗯。」我淡淡應道,卻未停下腳步,逕直越過紫寒先回若素閣中。
要不要這麼快就查出事實呢?天祺真的希望我查出來嗎?孰不知他現在是否還樂在其中呢?破壞別人好事可不是我樂得去做的,即使他是天祺。何況他是天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