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今晚不應該出現在這。」我走到元荷身邊將她扶起，雖她知道我今日是出宮了，卻也如上次般對其他事情一概不知。「你出去吧。」
元荷借力起身，見天祺並不在意，行禮告退，走至門邊又轉頭看了我一眼，我朝她點頭輕笑，她才放心離去。
「奴才先告退。」海公公先開口，並不待天祺開口，退至紫寒身邊，將紫寒一併帶下去。
「你說朕應該在哪？」天祺冷聲開口。
「今日月圓之夜，皇上當然應該在永和宮。」天祺此時出現確實是我始料未及的。
「所以你才放心大膽讓紫寒帶你出去？」
「我並未想過隱瞞皇上，也自知什麼都瞞不過皇上。」我坐在他身旁。
「你以後不要去找雲靖。」天祺聲音嚴肅，很是認真。
「皇上此時不是正在頭痛雲將軍一事嗎？」我露出不解，「皇上似乎一點也不關心我此行有沒有達到目的？」
「你只用把朕安排的事做好即可，其他的事朕自有打算。」
天祺週身的寒冷讓我無話可說，這次，我真的錯了嗎？
「那皇上現在是要我做什麼呢？」我語氣凌厲，悉心安排，猜度人心，甚至利用紫寒，利用雲靖，得到的也只有冷言冷語嗎？
「你——」
「我只是擔心皇上罷了。」
天祺方開口我便打斷他。「皇上祭祖一事兵行險著，我只想在力所能及之內為皇上分憂而已。」心有不甘不由得出言辨解。
「哼」，天祺冷笑，「可惜你只是畫蛇添足，朕的部署豈會有失。」
「皇上以為我在意的是皇上的部署能否成功嗎？」我亦輕笑，「皇上足智多謀，自然不需我多擔心，不過皇上將自己的性命也放在部署之中——」
「你擔心朕的性命？」他打斷我，「哈哈……」天祺大笑出聲，似聽到無比可笑的笑話，「你以為朕只是說說而已嗎？」
見我怔住。「一統天下」，天祺繼續道，「若不將吾命置身其中，如何對得起那些因此犧牲的人，今日種種，朕早已下定決心。」
「我從未懷疑過皇上想做之事，只是我以為憑皇上聰明睿智，行事會更加謹慎小心才是。」
「是你多心了，朕並未做什麼危險之事。此時若失去了性命，何談一統天下。」天祺聲音放緩了些。
「你一定要好好活著。」我心頭湧入愁絲，一定要活著。
「看你胸有成竹，雲靖已經同意去霞伶關了吧，也省去朕不少功夫。」天祺單手支住頭。
「雖然雲將軍肯回來，但韓大人……」我不再說下去。
「朕安排他與你見面，他定會想到你是朕派過去的，朕按兵不動，是想看他們會作何反應，不想竟是大膽行刺，看來他們也做了不少準備，謀逆之心顯而易見，若不能連根拔起，日後定成大患，可如今朝中，科考後為官之人尚未成大器。」
「韓大人與凌丞相關係匪淺，我倒是早有耳聞。但凌丞相一介文官膽大至此，與韓大人是武將出身，勇者不懼多少有些關係，而且韓大人似乎頗達皇上要求，文武兼修，朝中怕有不少人被其拉攏，他們才敢如此大膽。」與韓鵬接觸便可發現他並不只是一介武夫，認出我後出手速度之快，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有勇有謀。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所以，有什麼想法呢？」天祺滿意點頭。
「兵法云『擒賊先擒王』，皇上此時連根拔起風險過大，不如先斷其利爪，去其羽翼。」我展露笑顏。「皇上能安然坐在此處，心中定是已有妙計。」
「陵園一事牽扯到你確實出乎朕意料，不過看來也並非毫無好處。」天祺也含了兩分笑意。
「既提及此事，那皇上是否該給我一個答案，我可不是被人陷害還以德報怨之人。」
「以德報怨，」天祺依舊帶著笑意，「即便有恩也未見你報答過誰，此次她們應該慶幸你是被禁足，不然還不知有多少人遇到你需要低聲下氣、忍氣吞聲。」
「皇上說得我好像只是在無理取鬧而已。」我略低頭，想想最近作為確如他所說。
「宮中如此快速出手，又想置你如死地的如今看來不是只有一人嗎？」
「我能想到的只有皇上盛寵的惠妃娘娘而已。」
「芙兒此次行事朕毫無預料，與你不同，芙兒雖高傲，行事卻並不衝動，凡事必經深思熟慮。」天祺略蹙眉。「昨日朕言語間加以試探，她確實知情，卻沒有任何參與過此事的痕跡。」
「惠妃雖是凌丞相之女，但我聽聞似乎來往並不密切。」
「芙兒雖冰雪聰明，未入宮前便盛名在外，但其實是庶女，這點宮中並無幾人知道，而不提起也因為凌丞相嫡女資質平庸，現在還待字閨中，相對來說芙兒更得凌丞相歡心。」
「那便是有意疏遠。」我也輕蹙眉，天祺對凌芙的寵愛也是真真切切的。「陵園留下玲瓏玉簪雖有可能置我於死地，可即便不成，皇上處置我的態度，也可讓凌丞相再確認我與皇上的關係。看來皇上並未對我嚴懲，我能言巧辨是假，心中有了對策才是真。」
「如嵐是朕的及時雨，僅看在這點上，你日後也算不得委屈。」天祺眉頭舒展。
「心甘情願要自己說出來才算數。」我輕笑。「但皇上若將此事全繫於我身上，林暖誠惶誠恐。」
「若說朕來之前心有疑慮，此番閒談下來，朕還嫌屈才了。」天祺起身欲離去。
「皇上——」我輕喚，並未起身。
天祺頓住回頭，身上已恢復溫柔閑雅之氣。「還有事？」
「沒有。」我搖頭輕笑，此時問他靈瑤一事，怕是不合時機。
紫寒是在翌日辰時回來的，臉色蒼白，元荷帶進若素閣時我嚇了一跳，若說不知昨日海公公帶走紫寒是為了懲處她，便是我在自欺欺人，可我至始至終未在天祺面前提過一次。
「元荷，我與小主有話要說。」紫寒輕聲道。
「是，紫寒姐姐，我先告退。」元荷眼中含著淚。
元荷將門輕掩，紫寒便跪在地上，「奴婢知錯。」
我疑惑不解，並不言語。
「奴婢明知小主處境危險，還是心存僥倖，想到小主能幫皇上，便不顧小主安危，私自帶小主出宮。」紫寒誠懇道。
她對皇上的忠心我明白，我處境危險亦清明於心，在宮中他們尚不能有所行動，昨夜在宮外未出事也算因紫寒輕功了得。
將紫寒扶起坐下，她也並不推辭。「昨日我未向皇上求請，你會怪我嗎？」
「小主言重了，奴婢與皇上之間的事小主或許還不能全明白，卻也能猜測出幾分，奴婢既決定帶小主出去，便未想過隱瞞皇上，只是奴婢本打算今早再去向皇上稟明、請罪，皇上卻更早的得到了消息。」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你我皆有私心，也算都有過錯，我安然無恙，你卻身受重傷，你再沒有什麼錯。」至於我的錯已經累積得太多，無所謂再多加一條了。鐵石心腸，心狠手辣，卑劣淡漠，果然這些才更適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