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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一章 考慮 文 / 一雅

    剛回相思宮,元荷便急急過來請安,這宮中的風吹草動是最瞞不過人的。「在相思宮中可不必如此拘禮。」我緩緩道,越過她走了過去。若素閣內儼然已經打掃過,還燃了淡雅的香。我把香熄滅:「以後不要再燃香了。」

    「是,小主可還有其他吩咐。」紫寒一如既往的順從恭敬。

    「你先退下吧。」依舊不習慣有其他人在身旁,紫寒行了個禮便退了下去。

    宮中的事務皆由皇后處理,天祺甚少過問。皇后掌六宮之權,天祺倒是給足了她權利,應該是她還算賢德公正,既不懦弱,也不剛愎,且從方才看來對天祺也並非無情意,不過她並無親眷在前朝任要職也是其中一個原因吧,難怪正值聖寵的惠妃也不與之正面交鋒。正思忖間,紫寒在門外輕聲問:「小主,已到午膳時間,可是現在用膳?」

    「不用了,恩——」我頓了頓「幫我沏壺茶來可好?」

    「是」

    門外又沒了聲音,大多數時候我是不吃東西的,在這宮中終是不太好。體質雖與常人無異,但儘管長時間不吃也不會餓,受傷也比常人癒合得要快,脈博在致命傷時也與常人不同,這些才是學醫真正的原因,我的病只能自己醫,這樣才不會有任何破綻。

    「咚咚——」

    「進來吧。」這次紫寒和元荷一起進來了,剛把茶放在桌上,便齊齊跪在地上,「你們這是做什麼?」嘴上雖這般說,心中倒是清明些許。

    「奴婢叩謝小主方才救命之恩。」紫寒先說話。

    「你的錯罪不至死,何來救命一說。」我自顧自倒了杯茶,果然是宮中的東西,極香。

    「奴婢斗膽勸小主日後能小心行事,若小主再為了奴才這樣不顧慮殿前失儀或是因此得罪了其他娘娘小主,奴婢實在受不起。」紫寒依舊不卑不亢。

    「奴婢方才聽到消息真是嚇壞了,還請小主日後多為自己考慮。」元荷插話道。

    「你是說方纔我不該打殷良媛了。」我語音無異,她們聽不出情緒。

    「奴婢不敢……」

    「哈哈——」我輕笑:「你們可別會錯意,我並非為紫寒出頭,區區一介宮女值得我為之得罪一個小主嗎,只殷良媛挑錯了日子,你也看得很清楚吧,眾人看到我掌摑她之後的模樣,也省得我一個宮一個宮的去拜會了,況且,我素來與人不合,這宮中也已經盡知林容華維護一名叫紫寒的宮女,日後,雖明著不敢再有什麼,可暗裡有什麼動作也很難說,即使無那等小人,不過帝王之心難測,我失寵之日,怕也是你們命喪之時,我這是把你們和我拴到了一條船上。」我半帶玩笑的說出,但她們應該已聽清其中的厲害。元荷已有些許顫抖,而紫寒依舊靜靜的跪著,彷彿我所說的日後面臨著不少困境的女子是旁人般,看來確實是有能耐之人,年紀比元荷大不過三四歲,看起來也不過雙十年華,近來遇見的女子都如此錦心繡腸,世人都越來越聰明了麼。雖然方纔那番話是在她們進屋後才想到的,不過現在看來也並非毫無用處,我不喜算計,也不會任人宰割,既然是我相思宮的宮女,自然就容不得別人掌摑的道理,況且還有天祺的那番原因。不過以說謊來快速解決問題是這些年的習慣,不想與她們糾纏過深,我可是個危險的女子。

    「小主言重了,奴婢本就是相思宮中的人,自然與小主是一條心……」

    「林容華真是心思慎密,用心之深,這宮中怕是無人能及。」天祺面無表情立在門口,身後只有海公公。紫寒和元荷急忙向天祺行禮,我只站起身來。相思宮的兩名婢女此刻都在這屋內,所以連天祺來了也無人通傳,不知他在門外站了多久,但方纔我所說的話,他應該全都聽見了吧。

    「多謝皇上讚賞。」我只微笑。

    「你可知假傳聖諭是死罪?」

    「奴婢該死,是奴婢未來得及將宮規全告知小主。」紫寒答道。

    「海全,帶她們下去。」天祺剛說完,身後的海公公便帶她們一同退下了。

    「皇上既沒開口否認,那我所說的,從那刻起便是皇上的意思了。」儘管否認過,最後不也因為王美人而『妥協』了嗎?

    「休得妄測君意」

    聲音並不惱,聽不清情緒,當然也看不出。「皇上可是將林暖的罪狀都記在心中了,只等日後尋個機會……」見他神色並未變,我不再玩笑「君意又豈是我能隨便就揣測得到,只是皇上乃我心繫之人,便多了幾分用心罷了。」

    天祺並不接話,只定定看著我,我並不如昨夜一般不閃躲,將頭低下些許,我不想在他面前太過強硬,他是帝王,即便我再不同,再讓他想一探究竟,再有什麼利用價值,一再觸他逆鱗,他怕也是容不下的。我必須在此時提醒自己,他的心中沒有我。

    「你的用心,朕也不得不對你刮目相看,難得的是前朝宮中,乃至朕的心思都能看出一二,不過,連姓名來歷什麼都沒有且諸多行為都極其可疑的人,朕憑什麼相信。」

    「皇上想知道我的姓名來歷?」

    「朕只想知道朕能信你的理由。」

    「沒有」我抬首:「沒有理由,我只知道,在皇上面前,我這樣的女子僅耍那麼一點點花招就有可能死無葬身之地,皇上有的該是對自己的信任。我只相信皇上應該已經考慮到了所有的事,一切的狀況都可在掌控之中,所以,百利而無一害。」

    「朕所想不到的就僅僅是把自己推向風尖浪口的你有什麼好處?」他坦然道。

    「風尖浪口?」我重複這四字。「至少可以和皇上在一起,能為皇上解憂,如果皇上還不放心,請皇上依我早上所言,不必守宮規,不必自稱臣妾。」

    「這兩條朕早上便已應允。」

    「哈哈……」我笑得極不雅,或者說是失儀,但這句話確實是迄今為止,他對我說的唯一一句不含敵意且並非別有用心的話。「那請皇上試著多喜歡我一些。」

    天祺神色依舊看不透,只嘴角漸浮出些許笑意,不知是我笑得太大聲,還是我提的條件讓他好笑「朕會考慮你所說之事。」他說完轉身離去,一語雙關,考慮利用我?考慮喜歡我?他高大明亮的背影終於著實落入我心中與心底的那個影子重疊。忽然想起,他的笑意,誰說不是以為我如同這宮中的大多數女子般只是愛慕他,可以由他掌控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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