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拉的面前也擺著一杯紅茶,但他沒什麼膽子嘗試。
聽出了伊瑟爾那近乎挑撥的語氣,他代替好友先道歉為上,「對不起,拉克絲。本來已經安排得好好的,結果弄成這樣……」
但這麼說的基拉還是沒料到拉克絲的反應——拉克絲直接剮了他一眼!
基拉莫名。
沒看住阿斯蘭是他的錯,但拉克絲的反應……怪了一點吧?而且……為什麼雷也要用那種古怪的、似笑非笑的眼神看他啊?他明明才剛到不久!
而且,凌晨的時候看到的拉克絲明明還很正常的。那時候她就已經抱怨了,可抱怨的時候也很正常啊!嗯……大概有點撒嬌求關注的感覺。
好像……就在他去找醫生的時候,有看見迪亞哥找雷?拉克絲那個時候大概也在附近……和那個有關?
「對了,阿斯蘭·薩拉什麼時候能醒來?」既然想要看戲,伊瑟爾理所當然的記起了這個問題。
他本來想急救以後就將之扔出去的,但既然已經留下來收拾局面了……伊瑟爾覺得正義的駕駛員如果能在他的面前被折騰,這才能更好的彌補他的心靈損失。
基拉雖然覺得很莫名,但這個問題理應回答——他沒忘記他們給伊瑟爾帶來了多大的麻煩。
——差點就變成攻打奧布了!
「還好吧。頭部沒有受傷。醫生說他連續帶傷作戰,想要不留下毛病至少得調養幾個月。但是應該很快就能清醒了,大概就是今天。」
——這種身體素質實在是很令人驚歎的,至少軍醫就很驚歎。其實多虧阿斯蘭暴seed暴得也不少。但基拉自己暴得更頻繁,所以倒是覺得很正常。
「醒過來之後,就搬下去吧。」
伊瑟爾的心願到底沒達成,拉克絲先做出了決斷,「反正他是趕不上大西洋聯邦討伐戰了。艦隊也不能在這裡耽擱太久。給一天的壓力已經顯得多了。留下正常的『等待力量』就足夠了。」
拉克絲很怪,很怪。
確切來講,她在生氣,或者鬧彆扭。可問題也在這裡了——基拉完全鬧不明白她在生什麼氣!
站在阿斯蘭的病床邊,基拉一邊思考,一邊聽她宣佈軍部對此事的反應。
軍部的反應稍顯延遲。阿拉刻涅的艦長在事情發生之後,是先把消息傳回了卡潘塔利亞,讓拉克絲先做好準備。然後才往宇宙的軍本部傳。雖然保持沉默,但艦隊指揮官顯然知道原本是誰在負責奧布的事。
知道這件事必須要立刻做出反應,所以迪蘭達爾立刻就讓人把拉克絲塞上了專機。但對阿斯蘭的處理,軍部難免是要開會討論的。
「算他走運,這件事情挽救得及時,又是不能公開的,加上上一次的叛逃不能給他正名,所以算是功過相抵。」拉克絲相當冷淡的說,「但這次是真叛逃,算是在軍部留下惡劣印象了。以後就看他自己的了。」
「還好。」基拉鬆了一口氣。
但是下一刻,他就看見,拉克絲冷哼了一聲,看了一眼還在昏迷的阿斯蘭之後,轉身就離開了病房。似乎說完了該說的事情,她便一分鐘也不想待了一般。
「呃……」基拉本來正想問問她生什麼氣的。
雖然奧布接下來肯定也是有很多事。但是……
一轉眼,他就看見了在一邊帶著詭異笑容的……迪亞哥。
「迪亞哥,拉克絲怎麼了?」他皺起眉,「為什麼我覺得……這件事情和你有關的樣子?」這表情太詭異了!
「咦?」迪亞哥立刻端正了表情,原本以懶散姿態靠在牆上的他立刻恢復了標準的軍姿,然後整了整自己的紅衣,「什麼?」
「……」很好……裝無辜……欲蓋彌彰了你!
但到底是怎麼了?
基拉也不由得糊塗起來。
格納庫。
艙門算是緊急搶修完畢了。但在這裡視察進度的伊瑟爾看著那一架需要大修,一架基本報廢的新銳機體,連連搖頭。
「洛恩隊長。」這個時候,雷走到了他的身邊。
說起來,在前一次大戰中,伊瑟爾還被雷救過一次。當時的聖約如果不是勇士出手,只怕就要被擊落了。量子病毒系統的局限還是不小的。加上雷的戰鬥方式,伊瑟爾很欣賞。雷的紅茶品位,伊瑟爾更欣賞……
「怎麼?」伊瑟爾和顏悅色的回應。
「我想打聽一點事情。關於基拉·大和和阿斯蘭·薩拉這兩個人……」雷很沉穩的說道,光聽語氣倒似乎是在報告軍務一般。這讓伊瑟爾詫異的挑了挑眉。
——直覺,這傢伙……唔,確實是聽說過和自由正義的關係都不大好吧?
「……要不要去我那裡,一邊喝紅茶一邊說?」
伊瑟爾微笑,微笑。笑得十分之詭異。
「說真的,我覺得現在拉克絲的態度很詭異。要說以前有什麼相似的地方的話……嗯,我記得芙蕾剛被抓到的時候,拉克絲也這麼瞪過我兩眼。不過這次情況嚴重多了……」
「……為什麼我一醒來就要聽你訴苦?」
動彈不得的阿斯蘭無語的望著天花板——難道說那一次把他嚇得太厲害,自動嚇回需要保姆的幼兒期了?不會吧?
「啊!因為好像也和阿斯蘭有關啊!」坐在他床邊的基拉好心提醒,「這實在是太反常了。之前拉克絲過來看,居然只是確認了一句『不會死就好』,然後就走了唉!」
雷的眼神更恐怖。
還是別說好了。
阿斯蘭更加無語了,看著天花板——應該只是氣的吧?畢竟這麼做只怕是給他們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事情,怎麼樣了?」他問。
基拉能一聽他醒過來就跑來坐到一邊,應該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吧?
好吧,阿斯蘭肯定對這個更著急。基拉放下了摸不著頭腦的迷惑,向他大致說明了奧布的情況。當然,還有對他本人的處分。
——他能保住一身紅衣,都真的是僥倖了。
「是嗎?」聽完他的敘述,阿斯蘭望著頭頂的目光有些茫然。一下子就沉默了下來。
「要是我早一點明白就好了。」見他這個樣子,基拉只得自己找話說,「阿斯蘭恨的是自己這個事實……後來想想,我那個時候生氣也是因為這個。明明我說了要看好你的……雖然是被你騙了,可如果你那時候真的出了什麼事,我大概也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這個世界上大概很多時候都這樣。
死去的人什麼都不會知道了,但活下來的人卻要長久的承擔痛苦。
何況阿斯蘭為保護卡嘉麗而去,卡嘉麗卻反而為而死。那份痛苦會是多麼沉重的負擔?基拉反應過來以後,只是想一想,就覺得有些不寒而慄。
——那痛苦是如此的難以忍受……所以阿斯蘭寧可放棄自己的生命。
是的,他不是為了報仇而不惜生命。而只是選擇以報仇的方式來結束生命!
見阿斯蘭依然一言不發,基拉有點擔心了,「阿斯蘭……你現在,是怎麼打算的?」
——他不肯拉著他一起死。但這還真不等於他已經放棄了自己尋死的念頭!
這次阿斯蘭有了反應。
他再次閉上了眼,語氣平靜的回應,「放心,基拉。雖然我之前差點忘了……但現在已經明白過來。我還有活下去的理由。」
「這可真是個好消息。」
阿斯蘭話音一落,立刻就有人這麼說。但這顯然不是鬆了一口氣的感歎,語氣聽起來倒像是在嘲笑。
阿斯蘭睜開眼,努力轉頭看過去。不出預料的,拉克絲和雷都站到了他的床邊。雷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拉克絲則是明顯不怎麼精神。
那話自然是雷說的。
「抱歉,拉克絲。」他誠心道歉。
但拉克絲的神色卻似乎更糟了。
「與其對我道歉,不如好一點了對洛恩隊長道歉吧。」
阿斯蘭沒有就此回應。他沉默了一會兒才再次開口,「……拉克絲。讓我和迪亞哥回奧布那裡吧。放心,我現在是真的看開了,既不想死,對一個棋子復仇也沒有什麼意義。」
說這麼長的話,他的身體明顯還不是很受得了,當下又咳了兩聲才繼續開口,但在他那翡翠般的眼眸中,看來卻是平靜無波——這或者已經是真的平靜。
「但是,我想我還是有該做的事情的……這一次,我應該已經毀了你們本來的佈局。」
這一點,基拉還沒有說,但阿斯蘭顯然已經知道了。
或者應該說,他其實早就知道了。但就和zaft的傷亡以及其他的一切事情一樣,那個時候的他沉浸在莫名的情緒裡,只當什麼都沒看見。
——一個一心想死的人,又會在意什麼?
擔心貝拉簽訂城下之盟所以要抓緊時間去復仇什麼的,只是他給自己的找死理由罷了。
「但是不要緊。」他繼續說了下去,「蜜娜已死。雖然那個假冒者還在,但她比起薩哈克來還太嫩了……」
不過是在第一次大戰才被培養、學習起來的人。
在政變之後,真正掌握大權的還是薩哈克。她倒是想過要提升國內調整者的地位並且為之作出了努力,但那不過是顯出了她在政治上尚且不成熟的地方。
所以……
「……就算是現在,奧布也還有……很多空子吧?」
阿斯蘭能看出那些東西,拉克絲也好,雷也罷,都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正如迪蘭達爾所說,他是帕特利葛·薩拉的兒子。他的基因裡本來就有那樣的天賦。大天使號的那幾個月,他已經充分的挖掘了自己的這種天賦。
從他那次醒過來以後就制定出的復仇計劃裡,就能看得出來。之前會敗給蜜娜,只是因為天時地利人和一樣都沒具備而已。
但此刻他一醒來就又考慮這種事……
拉克絲和雷與基拉三個人面面相覷起來。
「是我闖的禍吧?可以讓我來收尾嗎?」阿斯蘭還在繼續說。
「阿斯蘭……」基拉沒法不覺得擔心。
阿斯蘭平靜的看著他,「沒事的,基拉。現在的我,大概只是剩下了一個心願而已。」
「心願?」這次基拉和拉克絲兩個人異口同聲了。顯然他們都覺得有些奇怪。
「嗯。」阿斯蘭露出了一個或者僅僅可以說是懷念的微笑,「我想,總該有一個地方,讓我以後可以安安心心的過去祭拜卡嘉麗吧?除了奧布,她會承認其他的任何地方作為她的衣冠塚嗎?所以……」
——除了那一片,她至死都深愛的土地。
而他……既然他還不能死,既然他要活下去,那麼或者,現在就只剩下了這件事情可以去做。
拉克絲和基拉都無言可答,然後他們同時歎息。
這個樣子的阿斯蘭,或者真的可以放心了。儘管他的這個心願,對現在的奧布來講,是很有殺傷力的。
「我知道了。」拉克絲也平靜的回應,「我會把那些情報、資料都交給你。然後……讓你來處理奧布的事情吧。能讓我輕鬆一點兒,我為什麼不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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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發現我的章節號錯了好多章,居然沒人提醒我一聲,好無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