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扎克關掉通訊以後,身體還沒好的拉克絲就跑去休息了。她小小的睡了一覺,起來之後才知道——阿斯蘭醒來了。這消息不是她的侍衛告訴她的,而是基拉帶來的。
密涅瓦成員雖然還不被允許下艦,但faith總有點兒特權。
基拉拋下了他的新機體,有點兒愁眉苦臉的跑到了酒店這邊來。
因為拉克絲的傷勢,她身邊的護衛暫時增加到了五個。七月他們也沒有離開。所以一開始基拉是被他們招待的,等到拉克絲醒過來,基拉的表情已經鎮定了不少。
但訴苦的性質沒有改變——
「雷找阿斯蘭商量報仇的事。」陪著拉克絲在庭院裡散步的時侯,基拉這麼告訴她。
拉克絲想想,「雷的話,大概是因為我吧?」
對。所以基拉不擔心雷。雷的行為純屬「正常」。就他的性格來講。要是他不準備替拉克絲報仇,基拉反而要覺得驚悚。
「這兩天我也沒怎麼關注那邊。第三勢力,亞斯夫……現在都從奧布撤離了。終端機還被追殺。但終端機應該是得到了zaft特務部隊的支援。至今為止,那個證人和證據,也還沒落到薩哈克的手裡。奧布之前的混亂也差不多是強行彈壓下去的,還有破綻。」拉克絲這段時間更關注天堂島攻略戰的準備進度,但不等於就不知道這回事。
只是在奧布清洗了這一場以後,想要進一步做點什麼,需要時間來準備。
比如說……把那個證據拿到手什麼的。
「確實是有破綻。」基拉有點愁眉不展,「確切來講,在阿斯蘭的眼睛裡,至少有好幾個可以利用的地方。」
「有什麼不對?」拉克絲有些奇怪——基拉總不至於反對為卡嘉麗復仇吧?
基拉歎氣,「我很擔心,阿斯蘭為了復仇而什麼都不顧了。只記著復仇的話,會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阿斯蘭的態度……很不對嗎?」
基拉點點頭,「非常不對。拉克絲你還記得那些去了赤道聯合的奧布士兵吧?」
拉克絲點頭。
她當然記得。那些士兵是卡嘉麗在東亞已經奧布外圍爭取到的支持者。可以說,比起國內的政客家族,這些軍人更加可靠。因為他們往往都是都是秉持著中立、守護的信念參軍的。
可大天使號裝不下這麼多人,日後正是和薩哈克開戰,也不能只靠大天使號一艘戰艦。所以這些士兵就被送去了赤道聯合。拉克絲學習蘇聯盟,由他們投資,通過赤道聯合親plant的勢力,將這些士兵武裝起來。
槍支彈藥、能源炮彈,ms和戰艦……
因為ms和戰艦準備起來都比較麻煩,還沒等將這些人武裝完畢,卡嘉麗就已經隕落了。
「奇薩卡大校已經潛回奧布,這批士兵裡面,也有一部分沒有放棄,準備潛回奧布為卡嘉麗報仇。」基拉頹喪道,「可阿斯蘭拋棄了他們。包括奇薩卡大校在內。」
「什麼!?」拉克絲瞪大了眼。
「這些人,是他幫卡嘉麗爭取來的,是他的戰友。奇薩卡大校更是和他共事了那麼久。可阿斯蘭認為他們成不了大事。如果要為卡嘉麗報仇的話……」基拉垂頭喪氣、滿心難受。
比阿斯蘭醒來之前還難受。
——這樣的阿斯蘭,他已經有點不認識了。
拉克絲無力的挽住他的手,將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儘管只是聽基拉的轉述,但她能理解基拉的心情。因為那樣的阿斯蘭……她也有點不認識了。
「所以,基拉到這裡來了嗎?」
基拉點點頭,「嗯。從克魯澤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告訴自己,不可以只看見想看見的東西。我也一樣想要報仇,可是……我果然更不想看見阿斯蘭變得連我也不認識。」
阿斯蘭說得沒有錯。不,或者該說拉克絲說得沒有錯——
他們當初選擇原諒對方,或者並非是因為本性足夠寬容,只是因為不想失去得更多。現在,他就不想失去得更多。
基拉看清了自己的希望,所以下定決心從這件事裡抽身出來。
他讓阿斯蘭報仇。但在必要的時候,阻止阿斯蘭徹底迷失自己。那樣的事情,有一次就夠了。
拉克絲也是長歎一聲,忽然發出了一聲意義難明的感慨,「他姓薩拉……」
這句感慨,讓基拉心驚膽顫。
結果拉克絲沒去探望阿斯蘭。畢竟她才離開密涅瓦。阿斯蘭目前在zaft的身份尷尬,是個「機密」。她也不好特地跑到密涅瓦上去看他。
伊扎克在跑去情報局翻了一大堆的情報以後,告訴拉克絲,軍本部會重新考慮空降作戰計劃。
以拉克絲對這個朋友的瞭解,拉克絲相信,伊扎克至少也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比如說天堂島收集的物資什麼的……
他說是考慮,那應該就等於是要重新制定了。這讓拉克絲大為放心。
而這時,臨時盟軍的艦隊也逐漸匯聚到了直布羅陀附近。包括歐亞的艦隊在內。
拉克絲知道,她的遇刺並非全無好處——
雷米雷特的歐亞聯邦新政府往他們這邊靠攏了。
如果她真的死在柏林,plant和歐亞開戰的可能性不可謂不高。就拉克絲對這個傢伙的瞭解,她肯定他原本對蘇聯盟有著相當的期待。只是為了歐亞才向plant求援的而已。未必就沒想著過河拆橋。
但發生了這種事……
歐亞收攏洋上艦隊的效率,在她遇刺之後快了很多。撇開zaft艦隊,可以說歐亞的速度是最快的。相比之下,在失去了拂曉小隊之後,東亞的腳步卻慢了下來。
當然,東亞那邊還有別的原因。
正如拉克絲之前所說,新政府出現了新的矛盾。隨著自然人再次大量的充斥新政府,柳嘉明對新政府的掌控力度逐漸降低。東亞的洋上艦隊正是東亞新政府爭奪的目標。為此,他們甚至還沒打到台灣島。
而蘇那邊對東亞的援助也變得無力了許多——畢竟大西洋聯邦也面臨著最好的奪權機會。
就拉克絲來看,蘇只怕是不在乎的。不在乎東亞這邊到底是自然人做主還是調整者做主。如果說他會暗地裡去扶持東亞新政府的自然人,將柳嘉明那一系擠出去,拉克絲也毫不稀奇。
不過,東亞大概是摻和不了了,卻不等於蘇聯盟就會放棄天堂島討伐戰。
在拉克絲的身體還沒有徹底痊癒,天堂島之戰也還沒準備齊全的時候,她在直布羅陀接待了來訪的使節。
斯堪的納維亞第一次主動和plant進行了聯繫,以中立國的身份為plant和蘇聯盟牽線——之前雙方都沒有任何明面上的交流。
迪蘭達爾也就不客氣的將他們扔給了拉克絲。
除了拉克絲原本和斯堪的納維亞的關係之外,拉克絲十分懷疑,把客人交給她這個病人,其中也有她的身體還在傷病中的緣故。
——刺殺,傷勢,這種東西也是可以拿來做文章的,就算是不願意。
至少,因為「傷勢沒有痊癒」的緣故,在正式會晤之前,使節團的主要人物就先行到了她所在的旅舍來私人拜訪。
跟著斯堪的納維亞皇室成員克林薩爾親王來的,有兩個人。
得說,這兩個人都讓拉克絲有些意外。
一個是調整者,叫做柯爾德,有青綠髮色的穩重男子。照他自己的說法,他只是順路跟來的。他要見的是迪蘭達爾,希望能得到安排。然後他就不再說話了,甚至沒禮貌的問問拉克絲的傷勢。
另一個,則叫做萊昂哈德·托斯·奇奧烏,奧布某個中等家族的繼承人。在他們前來拜訪之前,拉克絲拿到了他的簡單資料。萊昂哈德是個自然人沒錯——還有輕微的先天的白化病。他的妹妹卻是調整者。在那個沒落的家族中,被當作繼承人的輔助人員來培養。兩兄妹的感情似乎是很好的。而他的妹妹……在plant學習和遊覽的過程中,死於……血之情人節。
這個人令人驚歎的地方在這裡——有這樣的經歷,這個人的立場,卻和藍色波斯菊靠得挺近。
但有這個立場做鋪墊的話,他說他除了代表奧布外,同時還是蘇的使者,這就不足為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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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常的、官方的寒暄之後,按道理還和拉克絲有點兒親戚關係的克林薩爾落了座。此後他的第一句話,就讓在充作侍衛的一月他們聽著變了臉色。
「拉克絲小姐在柏林的演出,確實是十分完美啊!比起七年前完美太多了。但想起七年前,拉克絲小姐在我國的表演,至今還讓人追憶呢!那個時候拉克絲小姐還剛出道沒有多久,歌聲已經宛如天使一般了……」
這話聽起來倒像是誇獎。但一月他們也跟著拉克絲許久了,對這一類的話都有了判斷能力。所以自然是立刻就聽出了其中的諷刺之意。
——七年前的拉克絲在克林薩爾看來是一個單純的「天使」。而在柏林的「演出」,雖然是完美的,卻已經擔當不起「天使」的稱號了。其中充滿的功利性使之成為了「完美」的政治作秀……
既然一月他們都聽了出來,拉克絲怎麼會聽不出這其中的含義?
但她的臉色卻是半點沒變。
在米莉的事情之後,她出手警告了斯堪的納維亞。克林薩爾雖然原本是她的歌迷,還極力稱讚過她的歌聲。但既然已經步入了政壇,對她的觀感產生變化也是一點都不稀奇的事。
所以拉克絲只是微笑著回應,「七年不見,克林薩爾你也變了很多。記得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克林薩爾說要沉浸在書與音樂的海洋中,但幾年過後,到底還是上了岸呢。71年底的時候,就已經是一個優秀的外交官了吧?我國的前卡納巴議長也對你讚不絕口。我得說,大約在這兩年之後,你比當初更加優秀了。」
——只不過,當心境從一個學者變成了政客,思考問題、看待問題的角度,就完全不同了,即使是同樣的事情,也能得出和原本完全相反的結論來。思考任何問題,都會從利益的角度來出發。
雖然拉克絲這番話說得兜兜轉轉,但在場的人之中聽不懂那潛藏的含義的,卻大約只有一個人而已。
學者柯爾德。
和他一起的奇奧烏雖然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甚至他蒼白的臉上,笑容還變得更燦爛了。但不會有人認為他聽不懂。
至於克林薩爾,他稍稍僵硬了一下,只是恢復的速度特別的快,不至於被任何人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