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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四章 死亡 文 / 落千水

    「嘍囉?」卡納德雖然不比基拉強,卻也還是一個真正強大的戰士。其實他看得出來,在這架有著特殊塗裝的扎古的駕駛艙內,坐著的應該也是一個紅衣,扎夫特的紅衣。

    可惜,還算不上他眼裡的精英。

    見到在柏林的城市廢墟上奔跑的扎古那不算流暢的動作,卡納德立刻就明白了——她並不適應在這樣的地形戰鬥。就連原本還算可以的實力也發揮不出多少。

    這讓剛剛和自由這樣的強者戰鬥過的他,心情複雜,卻也有幾分蕭索寥落。

    ——拂曉的性能強大,讓他有些忽略了其他的東西。現在他感覺到,自己的技術還有些不足。拂曉的性能也還沒有被他最大限度的開發……

    看看自由就知道了。

    自由的性能明明差那麼多……

    可是,正是這個最強的對手,也已經在他的面前折翼。以後就算是開發出了拂曉的力量……

    所以,哪怕拂曉的武器也所剩不多,卡納德依然發出了那樣的感歎。隨即,嘴角挑起了連自己也不解其義的,甚至不知道是嘲諷他人還是自己的冷笑。

    趁著那急奔而來的紅色扎古在地面上一個身形不穩的機會,卡納德投射出了光劍。

    簡單,over。

    雖然沒有貫穿駕駛艙,卻也依然引起了爆炸。

    卡納德帶著漠然的表情注視著這一切。在確定不會被爆炸影響之後,操縱拂曉走了過去,試圖將自己的光劍取回,也順便進行最後一擊。不管心態怎麼複雜,他也明白,有些事情,應該做到底。

    他的「兄弟」已經用他的性命給他上了一堂課。

    ——說到底,自由……那個完美體,還不是因為自負與「不殺」,才落到了這個地步?

    但是很可惜,卡納德沒能完成這一步。

    又是一道光束射來,卻是密涅瓦已經趕到了。

    想起自己現在的戰鬥力,卡納德果斷的放棄了戰鬥,艱難的升空。

    「菲!安格爾!撤退!」戰鬥目標已經徹底不可能完成了。走到這一步,卡納德也並不後悔。但他還是嘗試了一下,想知道能不能喚回剩下的兩個部下。

    此時,菲和安格爾都陷入了苦戰。與他們纏鬥的是地球軍剩餘的狂戰士,以及幾個配合奇佳的戰士。三方混戰,一時半會只怕是分不出勝負來的。

    但這未必是壞事。卡納德知道,對於狂戰士三型來說,藥效是有時限的。激烈的戰鬥會讓這個時限縮短。藥效過後,他們的戰鬥力會大大下降,但神智也會恢復一部分。

    所以他才會試著發佈命令。

    只可惜……沒有收到回應。

    ——看來還是不行。

    卡納德有些皺眉。拂曉已經沒有多少戰鬥力了,現在應該是走為上策。但他到底還是在戰場滯留了一會,又喊了幾聲。

    和真不同,他的努力倒是很快起到了效果。

    過了一會兒,菲的動作忽然有些改變。卡納德一眼就看出來——菲這是想要遠離戰場!

    沒有語言上的回應,就說明藥效還沒過。但她本能的聽從了命令。這和「狂戰士三型使用說明」上的情況有些不同,卡納德也有點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但這不妨礙他露出喜色。

    只是,菲想要擺脫那個戰場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地球軍的最後三個狂戰士二型緊追不捨!

    **

    而在另一邊……

    在真的不懈呼喚之下,史黛拉似乎也終於恢復了一點點的神智。

    「真?」帶一點遲疑的呼喚聲,讓真已經陷入了疲憊和沮喪的心頓時振奮起來,欣喜不已。

    「史黛拉!是我!是我!我是真啊!」他興奮的重複著說道,「我是真,我說過會保護你的!你不會死!」

    在毀滅內,史黛拉也是精神一振。

    不會死。

    史黛拉不會死。

    也許,只是想要聽到這句話。

    不會有任何人傷到史黛拉……

    史黛拉驚怯的睜開眼,放開了扳機,朝天空看去。淚水模糊的視線中,有個藍白色的影子正翩然降落。在黑煙瀰漫的景物中,它看起來竟顯得有些燦爛奪目。

    保護……保護,是什麼呢?

    她好像在哪裡聽過。遠處好像有一片溫暖的回憶,這句話就埋在那裡。保護……保護就是不會死。就是溫暖,還有溫柔的聲音——和緊緊抱住自己、那雙強而有力的手臂……

    戰鬥那麼久,瀰漫在她心底的,始終是一種絕對的恐慌。武器……這是她唯一的依靠了!可現在……有人保護她,她不會死了……是這樣的吧?

    隱約間,那已經被抹除的一日,那一日的記憶,回到了她的腦海。

    人的記憶,終究不可能被機器完全抹除的。

    保……護……

    「真?」她又重複了一遍,這一次,語氣肯定了許多。

    見她不再開火,語調中也承認了他的身份,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真不由大喜。

    ——這樣,這樣就好了吧?

    他接近了史黛拉,這才發現,在遠處,居然有許多人在慌亂的奔跑。

    他們也不會死了吧?

    真輕鬆的這麼想。

    這本來就不是史黛拉的錯,而是教導她這些的人……這個結果,就是最好的。甚至這個時候,他幾乎是帶著幾分「終於結束了」的滿足笑容,漫不禁心的拉近了鏡頭。

    可是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僵硬了。

    有兩個人落在人群後面。那是一個婦人,拉著一個女孩。這本來沒什麼,但真卻不由自主的再次拉近了鏡頭,將注意力集中到了那個女孩身上。原因很簡單——

    那女孩……只剩下了一隻手!

    一隻手,還能看出來應該是棕色的頭髮……

    真的心裡莫名就有些慌亂。而等到那少女不知為何的朝他這個方向偏過了頭,那張滿是驚慌的臉清晰的出現在了屏幕上以後,心裡的慌亂就變成了不可置信。

    瑪尤!

    怎麼可能!

    原本就要出口的,進一步安慰史黛拉的話語鯁在了喉嚨裡,就連脈衝也停止了行動,僵硬在了那兒。

    但是不會錯的!雖然已經過了快三年,但無數次對著手機中瑪尤的照片、無數次的回憶她的音容笑貌,他怎麼會認錯自己的妹妹?

    就算是再希望她復活,又怎麼可能會希望她……出現在這樣的地方!

    前所未有的恐懼在那一瞬間從某個黑暗的地方瀰漫開來,漫過了他的五臟六腑,讓他整個人都彷彿置身於冰窖。

    他這才記起來,剛才眼角瞥到的東西——無數的光束交錯,無數的建築物倒塌,有多少生命,喪生其中!瑪尤居然……

    真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不,現在已經沒有事了。史黛拉不會再開火……已經沒有事了。瑪尤……

    那獨臂踉蹌的身影,空蕩蕩的袖口,髒兮兮的衣服……在地上摔了一跤,又立刻爬起來跑……她又回了一次頭,臉上已經多了些泥污。

    這是他應該一輩子去保護,讓她不受到一點兒傷害和驚嚇的少女啊!本來……應該是這樣。

    但現在……

    心好像被什麼東西緊緊的攥住了。真只想立刻飛過去,將女孩捧在手心裡,告訴她災難已經過去。不再會有任何……可是史黛拉……

    一聲巨響,打斷了他的掙扎和猶豫。

    **

    「瑪尤!」慈祥的夫人拉著女孩,見她摔了跤,連忙扶起了她,「快跑!」

    「嗯。」女孩堅強的爬了起來,點了點頭。卻還是在再次跑起來之前,回頭看了一眼那個黑色的怪物。

    好像是那一天的噩夢重現了,變得更加可怕。那黑色的巨獸比她這兩年多以來在噩夢中見到的所有東西都要恐怖。

    也許是因為那一次的逃難中她什麼都不懂?

    幼稚又天真,居然為了一個手機停下腳步。心裡牽掛著莫名其妙的東西,唯一鮮明的記憶……是喊著「瑪尤」朝她撲過來的爸爸媽媽。

    所以後來的她一次次的做噩夢,卻總夢不到具體的事。夢中只有無數的光在眼前晃,最後總是變成父母鮮血淋漓的模樣。

    ——爸爸媽媽是被我害死的。

    從昏迷中醒來後,她一直這麼覺得。渾渾噩噩的,連自己怎麼被送到歐洲的都不知道,直到被現在的媽媽收養。

    養母教會了她很多,至少讓她學會了堅強,學會了往前看。

    說起來,因為戰亂和能源危機,哪國的社會福利都養不起閒人。她因為這個被送離了奧布,反應過來以後連哥哥的生死都不知道去哪裡打聽了。在歐洲生活,卻也並不輕鬆。

    生活的壓力抗在肩上,也只能趕快成熟。

    ——可為什麼就算是那麼努力了,卻連平穩的生活也得不到?

    尤尼烏斯7墜落,毀掉了他們的家園。好不容易在新媽媽的鼓勵下振作起來想要重建家園,又有窮凶極惡的地球軍跑來把青壯男子都帶走,連救濟糧都日益稀少起來。

    好不容易等到地球軍被打敗,新來的獨立軍倒是慷慨得多,派士兵來重建柏林,又送了許多救濟物資。心裡才有了盼頭,卻又聽說了黑色怪物的消息!

    獨立軍跑來疏散,可能疏散到哪裡去呢?

    避難的順序安排,她們也要在後面被轉移。

    於是只能躲到避難所。祈禱……他們說的東西不是真的。可是……

    瑪尤還記得,被媽媽拉出來之後,最後轉頭看見的東西,就是崩塌的避難所。黑色怪物只要一次邁步,就能把他們賴以生存的所有東西,包括他們的性命,如踩死一隻螻蟻般碾碎。

    為什麼?

    為什麼這一切總是要重演?

    但這一次,她至少……絕對不能,再成為媽媽的累贅!絕對不能,再拖累她的腳步!

    膝蓋跌破了,鮮血湧出。但瑪尤還是一聲不吭的繼續跟著跑了起來。

    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盼頭!盼一個不再打仗的世界。那時候,就算是再辛苦,再辛苦,就算是乞討也……

    這樣的念頭,不停的在女孩心底打轉。

    這是一個多麼渺小的心願?可即使是這樣渺小,距離實現它卻也還有無比的距離。就在這時,黑色怪物的方向傳來一聲巨響!

    地面震動,這一次,連中年婦人也措不及防的摔倒在地。

    在硝煙與廢墟之中,悲哀到絕望的表情,很快將少女的臉龐佔據。她再次抬起頭來,噩夢重現——熾烈的光束撕破了夜空,蜂擁而來。光束過後,頭頂只剩下了瀰漫的煙塵,和大塊大塊呼嘯著墜落的巨石!

    **

    「爆破作業成功!」

    就在瑪尤和她的養母摔倒在地的同時,獨立軍中卻是爆發出了一陣歡呼聲。

    這個時候,他們也管不上難民的情況了。有心無力。他們能知道的只是一個事實——毀滅被打倒得越早,損失才能越小!

    就在不久之前,毀滅的行動變得遲滯起來。這給了他們以機會。

    巨型ms雖然沒有踏入炸彈佈置的正中心,卻還是被炸傷了右腿,失去了平衡,向旁邊的瓦礫堆倒了下去。獨立軍目睹這一幕,又怎麼能不歡呼?

    但在一片歡呼聲中,也不是沒有能保持冷靜的人。

    「高興得太早了。」獨立軍首領雷米雷特就在那裡皺著眉頭潑冷水,「那東西是被打殘了。但你們告訴我它還有多少火力!?我們又還有多少軍隊!?」

    ——他們可都被打殘了!

    說到這裡,雷米雷特又咬牙切齒起來,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地面的戰場上。才把注意力轉回去,他又是一驚。

    東亞來的拂曉小隊中,剩下的那一架強襲黑(駕駛員是菲)正領著三個狂戰士往密涅瓦那裡去!

    雷米雷特對東亞的戰局能沒研究?就算是只看了剛才的也知道——狂戰士只會和敵人硬拚,不可能有這種禍水東引的想法!這個狂戰士這麼做,至少也是聽命行事。

    姑且不說神智怎麼恢復的。要是密涅瓦因此沉沒……

    雷米雷特也看到了密涅瓦現在單薄的防禦,心裡飛快的盤算了一下,到底還是呻吟出聲,「糟糕透頂!」

    確實,菲是聽命行事。

    卡納德這時想的倒不是擊沉密涅瓦。只是耽擱了一會兒,就被勇士和密涅瓦同時攻擊了。拂曉已經沒什麼攻擊手段,只能左閃右避。正苦惱間,忽然發現菲的情況更加好轉了,自然想到了禍水東引的法子。

    而菲果然很快就執行了命令。

    只是,還沒等菲領著三個狂戰士到達密涅瓦,毀滅就緩緩的向一邊倒了下去。

    史黛拉的驚叫聲幾乎響徹天地。

    等毀滅的身體穩定下來,很快,就又是一連串的光束射出。

    密涅瓦忙不迭的閃避了開來。幸而,這一次的攻擊並沒有針對他們,躲得還算輕鬆。

    倒是幾台狂戰士的機體被破壞了。一月他們得以從自己的戰鬥中解放。一心追著菲的三台機體也沒有反應過來,被擊墜了一台。

    這一次的攻擊,毀滅倒是幫了zaft一個大忙。

    只是對真來說,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

    「瑪尤!」

    睡蓮神再次發威,真也不是不為忽如起來的爆炸和攻擊震驚。但他喊出的名字,卻是這個——在瑪尤奔跑的路上,本來就搖搖欲墜的大樓轟然崩塌,然後……

    一切都好像是慢動作。

    他看見,光束擊中了原本就殘破的大樓;他看見,爆炸聲捲起的氣流和碎片;他看見,那些崩落的巨石帶著滿天的煙塵向下砸下;他似乎看見,愕然抬頭的少女和其他人絕望的眼神……

    隨即,一切的一切,被轟然砸落地面的石塊和煙塵湮沒了視線。

    「不!!!」真簡直不敢相信,滿身的鮮血彷彿都被凍結了。但是,撕心裂肺的大喊什麼也不能挽回,他最終只能看見,被埋在了倒塌的建築物中,碎石的下面的身軀,只在外露出了一隻腳……

    現在再做什麼都已經於事無補。

    但真根本就想不到這一點了。

    他瘋了一般,什麼都不能思考的,駕駛著脈衝向那堆廢石衝了過去!

    ——也許還活著,也許還活著……

    這樣的念頭填滿了他的胸臆。

    也許還有救……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又是一道光束從他的身側射過,沒有擊中未做絲毫閃避的脈衝,卻擊中了……他斜下方的地面。

    瓦礫堆被新的瓦礫堆所掩蓋。

    煙塵散開之後,已經什麼都……無法再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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