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佩琪相比,另一個同樣不能算是找到了自己的道路,稱不上絕對堅定的歌姬卻並沒有在談話對象的強大自信中退縮。
此刻,拉克絲面對的是帕特利葛·薩拉,zaft的領袖。
她正坐在他的辦公室裡。
儘管正在最高評議會中受到強烈質疑,但薩拉顯然對此絲毫不以為意。而拉克絲也半點兒沒有提到相關的話題。他們都知道,反擊奧布的時機很快就會到來。談論這個話題沒有半點必要。
薩拉開口的語調幾乎可以說是柔和了,幾乎就是一個和兒媳婦聊天的家長。
「是嗎?阿斯蘭3號才能回來啊。」拉克絲的心態也沒比卡嘉麗輕鬆多少,但她表面依然鎮定,「真是可惜,我2號就要出發了呢。」
「現在的情況,作為未婚夫妻,也只能要求你們忍耐了。」
「戰爭期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是嗎?」
「確實。戰爭期間。」薩拉重複了這個詞,「為了盡快的結束戰爭,拉克絲,在血之情人節的追悼會上,我希望你按照這個演講稿演講。」
薩拉到底沒有什麼廢話的興趣,用客套話開了場之後,立刻就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張稿子。
演講稿?果然麼?
在確認了她不算是「妥協派」的一員之後,終究還是拋出了橄欖枝?確實,她是阿斯蘭·薩拉的未婚妻,強硬派首腦兒子的未婚妻。這樣的身份,如果倒向強硬派也不足為奇……
拉克絲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到了薩拉的辦公桌邊。
薩拉的臉色已經恢復了陰沉。或者是刻意的緣故,在這間顯得頗有些昏暗的辦公室內,甚至顯得有些……猙獰。和……演講稿的措辭一樣。
拉克絲大致的掃了一眼,就可以確定了,這是一篇針對自然人整體的宣戰文書。
很符合……強硬派的一貫風格。
注意到拉克絲的皺眉,薩拉的表情更加陰沉,「拉克絲,你的父親所宣揚的自然人和調整者可以和平共處的言論,你認為可行嗎?」薩拉語帶嘲笑的反問道。
拉克絲沉默了一會兒,放下了稿紙,「確實,不可能。」
但她的話鋒立刻一轉,「可是我的意見依然沒有改變。除了我曾經聲明的那些東西之外,plant的現狀也讓我更加堅持這樣的觀點。大洋洲聯合、北非,那裡有大量的自然人存在。不算是和我們和平共處,而是被我們武力統治。但至少,他們依然是我們重要的物資來源。我們都知道,現在的plant無法離開地球的物資援助……激起仇恨不會有任何用處。之所以現在那裡沒有任何問題,不過是因為在plant本身也有溫和言論的存在。而且,持有這樣意見的人是議長。」
「可是我們如果要勝利,就必須要激起全plant的血性和團結!這幾個月來,我遺憾的看見這些東西正在消退。」薩拉有些焦躁,「血之情人節的追悼會,是表明我們全民意志的時刻,如果我們不能重新喚起仇恨……」
「我們可以為生者戰。」拉克絲並沒有退縮,依然平靜的開口。
「確實,現在我也為膠著的戰局憂心。可也正因為如此,在這樣的時間,作為追悼會代表的我,不能讓這樣的言論由我的口中說出。所以,我拒絕。」
薩拉冷冷的哼了一聲,語氣嘲諷,「穩健派。」
拉克絲抿了抿唇。她從中聽出了「膽小鬼」這樣的指責。在薩拉看來,這似乎只是她不敢擔起責任的證明。
這讓她無可奈何。
可是,哪怕這確實是一個同時得罪兩邊的派別,又有什麼辦法呢?走鋼絲是一種很危險的活計,尤其是對她這種沒有什麼運動細胞的人來說。可也只能走下去。她確實不可能違心的說出殺光自然人這樣的話來……
「薩拉委員長,克魯澤隊長在赫利奧波利斯的行動應該是成功的。我衷心希望,他們能帶來勝利的曙光。」拉克絲最終只能這麼說。
但是,這依然沒有得到薩拉的歡心。相反的,他忽然收斂了臉上的猙獰之色,平靜的開口問她——
「即使是plant勝利了,地球連合失敗了,戰爭能夠結束嗎?」
——聽到這個問題,拉克絲真是驚訝不已。這也是她考慮過的問題,但她沒有想到薩拉也在擔心這個。在他的心裡,難道不是準備打到底的?
「即使是我們調整者佔領了整個地球,自然人都在我們的統治之下了,戰爭會停止嗎?」
——拉克絲更驚訝的,是薩拉居然會在她的面前說這些……而且,居然還是用那麼心平氣和的態度。
她忽然發現,薩拉沒有被仇恨蒙蔽理智,成為瘋子。
也許他的手段偏激,但那或者……仍然是一個上位者,為了己方利益作出的鐵血決斷!也許復仇的思想到底還是影響了他的思考,但是他絕對沒有把最根本的東西忘記。
可即使拉克絲確認了這一點,對目前的情況卻也沒有什麼用。這兩個問題的答案其實都是「否」。拉克絲再明確不過。可要這麼說的話,和同意強硬派的做法沒什麼兩樣。
薩拉或者也不需要她回答,只是揮了揮手,「你們比那些傢伙強的地方,就是還有點頭腦。可也沒好到哪裡去。總想找到另一條路,可惜,我可以肯定的說,那條路不存在!」
不存在……嗎?
「我想我只剩下了一句話好說。」拉克絲也歎了口氣,依然盡力平靜的說道,「zaft現在的做法是在不斷加深仇恨。仇恨的連鎖必將造成可怕的後果。雖然核彈被封印,可我們的技術總是在進步。一旦找到類似的殺傷性武器……結果會是災難性的。潘多拉的盒子已經打開了,請千萬記得這一點。」
薩拉終於露出了一個微小的笑容。
正如他所說,他相信另一條路是不存在的。而妥協派的路,不過是天真造就的幻想之路而已。但逃避也是人類的天性,薩拉很明白,所謂的中立派、穩健派終究要倒向另一派的。
現在看來,拉克絲如果要倒向一邊的話,必然會倒向他們強硬派。
現在plant所推行的個人崇拜,民望主要就集中在三個人的身上——他,西格爾和拉克絲。
他的影響力主要在zaft,而西格爾更被一些基因學家之外的科學家尤其是社會學學者支持,在普通民眾中間的人望,他也只能和自己的女兒堪堪齊平!
所以拉克絲現在是一顆微妙的棋子——這算是兩派之前共同努力的結果——如同奧布。
——這一點,或者她自己都沒意識到。
1月27日,大天使號進入歐亞連邦管理下的小行星artemis,希望得到補給,結果遭到拘留。
尼高爾使用他奪取到的機體,擁有海市蜃樓系統的「gat-x207」迅雷破開了artemis的「傘」。而在接下來,配合伊扎克迪亞哥對小行星本體進行了攻擊。
大天使號趁亂逃脫。
地球軍的新型機展現出了令人驚歎的威力,不過遭殃的人正是連和軍,這或者也是一種諷刺。
這樣的事情拉,拉克絲當然不會立刻知道。但她知道另一件事——正是這一天,克魯澤隊的報告到了。得到了報告以後,評議會一邊要求克魯澤隊回來述職,一邊由扎夫特的首腦,薩拉委員長向奧布進行了強烈的反擊。
——「與地球連合聯手,已經事實上參與了戰爭的奧布從此不再具備中立國的信譽和地位。」
而面對無可辯駁的證據,奧布的反應也很快。
僅僅在次日,烏茲米·納拉·阿斯哈便宣佈此事是國內的少數派所為,他本人並不知情。但是身為國家首腦,即使是不知情也難辭其咎。
所以他迅速的向國民議會遞出了辭呈,表示將用自己的辭職來再次表明奧布中立的決心。
——「少數派的行為並不能代表奧布本身。破壞中立的罪責由首相承擔,但是奧布將維持中立的立場這一點絕對不會改變。」他如此聲明。
隨即,他的堂弟霍姆拉就任了奧布首相一職。
奧布的快速反應讓它重新得回了中立的立場。
為了不把奧布徹底逼入地球連和,plant默認了這一事實。沒有再行追究。當然,這其中也有溫和派的功勞。
因為奧布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奧布的一件「小事」,幾乎被所有人忽略了。
那就是奧布的公主再次打包離家出走。
卡嘉麗終於找到了質問父親的機會,然後她被父親的一句話給氣到了。
——「生活在溫室中的小孩,根本就什麼也不懂!」
奧布之獅這麼說。
倔強的卡嘉麗產生了不服氣的感覺——
既然你說我什麼也不懂,我就到外面去看看好了!不管我看到了什麼,這件事都一樣是錯的!
這樣。
也因此,在數天之後,佩琪結束自己的訪問離開的時候,已經看不見她了。儘管並不被卡嘉麗所喜歡,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她卻還是不免有些黯然……
「為什麼?不過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而已。」蜜莎對此十分不解。
對於蜜莎,因為身邊只有這一個年齡相仿的女孩的緣故,佩琪卻也沒有隱瞞。
「想到的東西就會去做。擁有堅定的信念……並且勇敢直觀的表現出來,隨即去執行。蜜莎,你不覺得,這是我們都缺乏的東西嗎?都缺乏的……」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眼神頗為黯然。而蜜莎也極其難得的,什麼也沒說,什麼也不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