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放開了我,嘴唇上鮮血淋淋,看來我還咬得不輕。他抬起手,彷彿想給我一巴掌,我凜然對視著他,要是他打我,我一定還手!我才不怕他呢!我怎能容忍暴力!半晌,這一掌到底還是沒有落下來。他一甩手,一手拎住了我的頭髮,另一手把我抱住,半拖半抱地把我拉起廚房。他把我擠到牆壁,和我貼在一起,臉距離我不過一尺,氣息急促,直噴到我臉上,他喝了酒?好臭!
我轉過頭,躲避他滿嘴的酒臭,只覺一陣噁心,差點兒嘔吐。我父親和爺爺都是不抽煙的,酒他們要喝,但從未喝醉過,我最討厭抽煙酗酒的男人。雅葛斯不可能抽煙,他的胃又對酒有強烈反應,簡直可以說是不能夠喝酒。這麼多年來,我還是第一次聞到他有酒味。只聽他道:「陸鳳儀,你好啊!你竟敢拒絕!」
我說:「我為什麼不可以拒絕?你以為你對我是在施捨嗎?我就是無法忍受這種態度。你口口聲聲說你愛我,可你根本就沒有真正尊重過我!」
他說:「我沒有尊重你?如果我沒有尊重你,你已經死了很多次!比如說今天,如果不是我愛你,尊重你,就憑你拒接詔書和跟波利科那麼親熱,如此不守婦道,我早已讓人砍下你的腦袋!」
我笑道:「那你就讓人砍哪!我活膩了,今天我遭受到的是畢生未有的奇恥大辱!」
雅葛斯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明知我捨不得你。我是君王,我必須以國家為重。今天我沒能及時送詔書來是有重要原因的,絕不是為了要羞辱你!你為何是這種態度?你為什麼總是不相信我,寧肯相信波利科這混蛋的謊言!我還以為你會很傷心,所以急忙讓諾威斯趕快送來詔書。沒料諾威斯說你滿不在乎,你要氣死我啊!我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想另嫁波利科是不是?我真不該再送詔書來,因為你太過份了。你罔顧我的尊嚴,為了你,我成了天下人的笑話。不就是因故晚了一點兒送詔書,你就這樣恨我?其實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你活該!很多事,我一直沒有跟你提起,我想保護你,因為我愛你,我迷戀你。天下那麼多的女人,哪個女人都一樣!偏偏就你敢這樣對我,要是換了另外一個女人,我早就把她剁成肉醬!你知道我不是一個能夠受女人氣的男人,可是我在你面前簡直成了個受氣包,你要怎麼樣就怎麼樣,我簡直不敢說你一句,每一次你離開我,我都吃不好睡不香,牽腸掛肚地想著你。我恨我自己無能,剛才我真想下命令把你貶去為奴!只要我一句話,你就會從天堂落入地獄,淪為比女奴還不如的賤婢!可是你是我的妻子,我怎麼能夠這樣對你?我恨我自己,為什麼就是放不下你!……」
我笑道:「那你貶哪!讓我去當賤婢。我其實不是你的妻子,從來都不是。你這樣說,就好像我是在求你娶我一樣!我沒有那麼賤,我不是那麼沒自尊的女人,為了個男人不惜一切代價,禮儀廉恥尊嚴人格都不顧的不是女人,最多只能夠叫女性而已,我不是女性。所以我把尊嚴看得高於一切!你自己不也說過,為了個男人不惜一切,其實根本目的不就是為了和那個男人睡覺嗎?這樣的女人又騷又賤!雅葛斯,你聽好了,從前我要你娶我,那是因為我愛你,再加上年幼無知,現在……這輩子我都不會叫你娶我了。以免你為難!」
雅葛斯看著我的臉:「你的意思是說我求你嫁給我了?你以為你是什麼,我要求你?你有尊嚴,我也有!憑我現在的權位,只要我一句話,天底下有千千萬萬個女人排著隊要嫁給我!」
我說:「不錯,年幼無知的小姑娘是會崇拜你,想要嫁給你。別的不說,只要看看有那麼多出自小女孩之手的宮庭小說就知道了。如果我能夠見到她們,我會以我的親身經歷勸她們,王后的頭銜不是幸福的保障,跟國王在一起是不可能真正幸福的!什麼從此過上幸福的生活,根本就是騙人的,騙孩子的,相信的女人都是沒有長大的女孩!還不如嫁個平凡的人,平平靜靜地過日子。」
雅葛斯哈哈一笑道:「這個世界上有的是年幼無知的小姑娘。女人想嫁給國王的多的是,不過如果那些女人以為國王會終生愛她們一人,圍著她們轉的話那才真的是屬於白癡女人,說她們幼稚都太高看她們了。鳳儀,你比大多數的女人都要聰明懂事,大多數女人有的壞毛病什麼虛榮貪財,自作聰明的毛病你都沒有,你很純真,很執著,有傲骨,骨子裡跟我很像。所以我喜歡你,喜歡你與眾不同的氣度,我還沒有見過第二個女人具有你這種獨一無二的氣度……你吃透了我是不是?哼!因為你,我的迪甘城丟了;因為你,我的妹妹埃琳絲失蹤了;因為你,賀利斯背叛了我;因為你,我將腹背受敵;因為你,我的將士們會有千千萬萬人死去。他們每一個人的家眷都會指著你的鼻子罵!你還當你是聖女?我看你是真正的禍水!」
我心裡一驚,冷笑道:「迪甘城怎麼丟了?埃琳絲怎麼失蹤了?賀利斯的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怎麼能夠說他是在背叛你?你又怎麼腹背受敵了?」
雅葛斯也冷笑道:「這些國家大事,你一個女人嘰嘰哇哇作什麼?你知道了也與事無補。我只是想跟你說明白,為什麼我中午沒有來得及送來詔書,並不是我有意要羞辱你,如果你嫌這詔書不夠隆重,以後……以後……其實還可以補的……因為百官和宰相還有更重要的事做,國家大事永遠強過兒女之私!」
我說:「不錯,君王城上豎降旗,妾在深宮哪得知?國家大事我知道了也於事無補。你的借口可真多!說完了沒有?」
雅葛斯大怒:「你是說我又在欺騙你了!你,你為什麼總是不相信我?他抓起桌上的一個竹盤,往地上一扔,卻不料女兒剛好進門,這個竹盤正好打在她的小腿上,女兒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我用力一把推開雅葛斯,也不理他是什麼反應,衝上去抱住了女兒,女兒還不到三歲,可是我的心頭肉啊。
我捲起女兒的褲腳,只見一大塊淤青,大是心痛,我連忙給女兒揉了揉。女兒邊哭邊說:「爸爸打我,從來沒人找我的,我好痛啊。媽媽,媽媽,我不要他做爸爸了,我們把他賣了,另外買一個爸爸吧!」
只聽波利科的笑聲傳來:「小公主真聰明。對的,這個爸爸可以賣了,另外換一個!」
我緊緊地抱住了女兒的小身體,一邊繼續給她揉著痛處,一邊苦笑說:「傻孩子,爸爸不能賣,也不能夠換!你很疼嗎?讓媽媽給你多揉揉。」
雅葛斯想把女兒抱過去,女兒掙扎著說:「我不要你抱,我不要你抱。我只要媽媽,不要爸爸!」
雅葛斯站了起來:「好,你不僅自己背叛我,連女兒你都要教得背叛我。我懷疑你腹中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骨肉?」
我只覺得熱血上湧,幾乎要把我的腦袋衝破,他竟然這樣說,那不僅僅是在侮辱我的尊嚴還是在侮辱我的人格!我猛然站起:「你無恥!好好好,就算我腹中的孩子不是你骨肉吧!你不配做丈夫,不配做父親!你給我滾!」
雅葛斯道:「呵,要我滾!到底誰才是這裡的主人,是我還是你?該是我要你滾吧!」
我說:「好,我滾,我馬上滾!」抱著女兒跑出廚房,一頭撞在迎面而來的波利科身上……
我失去重心,往後便倒,雅葛斯和波利科幾乎同時從前後把我扶住。我甩開他們,抱緊了女兒向園外竹林中跑去。沒跑幾步路,就被雅葛斯牢牢拉住:「不准走,不准離開綠竹居一步!」他壓低聲音說:「鳳儀,你冷靜冷靜。我知道遇上今天的事情之後,你一定會很激動,可是我希望你冷靜冷靜。相信我,就算我求你相信我好不好?」大聲吩咐:「來人,你們看好王后,如果讓王后走了,我就殺掉你們全家。」
我回頭道:「想要禁閉我?」
雅葛斯道:「在綠竹居中王后依然是王后,所有的人都必須尊敬她,遵守王后的命令!但不能夠讓她離開綠竹居。波利科,諾威斯,你們跟我走!鳳儀,今天我們也說不清楚,以後你冷靜些再說!」
我轉過頭不去理他,他分明是要軟禁我。只聽他低聲道:「鳳儀,你永遠都是我的愛妻,這是我重複一千遍一萬遍的不變的誓言!我希望你總有一天能夠理解我,我們能夠象從前一樣幸福快樂。只希望那天不要太遲……」我的心不由得悚動了一下,什麼太遲?難道雅葛斯會有什麼危險嗎?不,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我再恨你,也從未想過要你死!今天我對他的態度是不是有些過頭?以前齊格斯都說我遇事太過衝動,頭腦一熱,就不會想一想後果如何。我確實很不冷靜,怎麼又犯了這個老毛病?也許我真的應該聽聽雅葛斯的解釋……
我回過頭,卻只看到他的背影,看到波利科那雙閃亮的眼睛……
腦子裡好像已經疆化了,一片空白,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誰來跟我說明白?女兒在我的懷裡嚇得不住地哭,抱著她上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勸得止住哭聲,又餵她吃了一點兒飯,哄她睡覺,至於我自己,哪裡還有半點胃口?
勉強陪在女兒身邊睡覺,腦子裡亂作一團,一會兒恨不得立即離開這裡,一會兒又想撲在雅葛斯懷裡痛哭一場,一會兒又想到齊格斯波利科賀利斯卡倫奇……好不容易睡著了,迷迷糊糊做了個夢,夢見齊格斯一身是血,走到我的身邊靜靜地看著我,我想跟他說話,可是他什麼都不說,血卻不停地流,把我的衣服也打濕了……不好,我猛然清醒過來,我的衣服是真的被打濕了……原來是女兒流了尿。唉,這孩子,快一年都沒有流過尿了,看來這次是真的被嚇著了。怕女兒受涼,立即起來給她換了衣服,把她帶去洗身,女兒一直在半睡半醒之間。我給她洗了澡,把床上的被褥全換成新的,才繼續睡覺。我沒有去叫人來做,半夜三更去打擾人家也不好,何況我也要證明給人家看,我並不是一個需要人時時服侍的嬌小姐,我從前在家裡什麼事不會做?
第二天,我平靜下來,外面的事我既管不了也沒法管,雅葛斯這個人我既看不透他也無法猜測到他的心理,索性也就不去猜了。哭也是過一天,笑也是過一天,既然如此,我為什麼要哭著過日子?
雅葛斯和波利科甚至諾威斯都好像突然蒸發了,一直沒有出現,甚至連阿伊娜也沒有回來,我起先還有些牽掛,時間久了也就習慣成自然,反正我相信他們不會有事的,整天和女兒在綠竹居過著貌似挺愉快的日子,反正綠竹居面積大,我身子又不便,住了這麼久也只在附近轉轉,遠一點的地方還沒去過呢。雅葛斯還說博藍王要來向我告別,他也沒有來,沒來就沒來,反正我也不怎麼記掛這事。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冬天終於到了,我的預產期也越來越近。我也不知道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也沒有任何人來跟我說,我也懶得過問,反正我是不准過問的。我只和女兒在綠竹居過著平靜的生活,每天都有人準時送來飯菜,每個月都有人準時送來新衣和一些必須,除了不讓我和我手下的人離開綠竹居之外,一切也都正常。
有件事讓我很煩,就是宮裡的事情他們居然還拿來讓我處理,每個月初一雅葛斯的那些妃子也仍然來參見我,她們仍然叫我王后,我覺得這種事情非常可笑,我本來就不是什麼王后,來找我幹什麼?我每次都托病不出,宮裡的事也拿去叫波利科或者諾威斯處理。
雅葛斯定期叫醫生來給我檢查,每次都說一切正常,當然是正常的,我身體本來就好。我吃也吃得睡也睡得,哪有什麼不好的?就他自己一直沒有來過,哼,不來就不來,還說要在綠竹居陪我一生,結果只陪了四天,你的國家大事確實是太多了,你憑什麼要我相信你?
冰奴偷偷告訴我,宮裡傳了很多謠言,說我懷的孩子不是雅葛斯的而是波利科的,說春天的時候陛下曾經趕我走,當天我一夜未歸,而波利科也正好不在,那是因為我和波利科在一起,我們有了私情,所以這個孩子……陛下很生氣。哼,事實就是事實,我跟波利科清清白白,什麼事也沒有,只有跟你雅葛斯才不清不白,莫名其妙地做了你這麼多年的情婦,還有了兩個孩子,真是丟人丟到了家。一時之間我倒真的希望我腹中的孩子不是雅葛斯的,可惜這一事實也改變不了,我既不可能夜夢與神交,感天而孕,這孩子不是你雅葛斯的又能是誰的?你要不承認也無所謂,何況雅葛斯也沒不承認,他只是說了句氣話而已,不知道這個孩子生出來長什麼樣?像不像雅葛斯,要是不像,這個謠言是不是會被作實?唉,管他的,是你的就是你的,既然是你的孩子哪會不像你?
說也奇怪,預產期已經過了,怎麼孩子還是沒有動靜?我一點將要生產的感覺都沒得。薩賓麗絲向我恭喜,說孩子要是能夠懷上一年,肯定是個非凡的孩子。嘿,非凡,我是學過醫的,我知道一件事實,過期妊娠非但不能夠生個健康聰明的孩子,反而有可能生出弱智,這是人生孩子,就二百八十天的妊娠期,又不是懷大象,要一年。要是真的到了十一個月還不能生,我會叫巴滋醫生給我開藥催生,無論如何不能夠拖下去,萬一胎盤老化,這孩子真的完了。至於孩子的小名,我已經想好了,反正大名我沒資格取,只能夠給孩子取個小名。既然孩子生在冬天,無論是男是女都叫冬兒吧。
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十一月二十八日那天,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孩子自然出生了,超過了預產期半個月。我竟然一點都沒有感覺到,事先沒有發作,當時也無感覺,我一覺醒來,就聽到孩子的哭聲,孩子竟然是寤生的……這個孩子的聲音很洪亮,中氣十足,彷彿要向天下人宣告自己的出生似的。
孩子很健康,哭聲嘹亮,動作敏捷,出生時體重幾乎比姐姐烏雲珠重一倍,長得也非常像雅葛斯,簡直就是雅葛斯的克隆體,甚至連雅葛斯的腋下紅痣都一模一樣。薩賓麗絲抱著孩子,說孩子簡直就是和雅葛斯一個模子模出來的。
可惜這個孩子樣樣都像雅葛斯,卻有一點不像,最重要的一點不像,我想一定會有很多人高興吧---她是個女孩!她比她的姐姐整整小了三歲。
女兒冬兒出生的第二天,我就見到了雅葛斯。天氣很冷,我躺在床上,聽到有人說他到了,很久沒有見到他,我也想見見他成了什麼個樣子。
乍一見到他,我卻嚇了一跳:他的臉色竟然變成灰色,頭上居然有了幾縷白髮,眼角也有了些皺紋,就好像突然老了十歲。我衝口而出:「你,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他微微一笑:「幾個月不見,聽說你過得很滋潤,沒想到你還知道關心我?我倒覺得你長得玉潤珠圓,比懷孕之前還要有風韻了。」
這算什麼話,我忍住氣,道:「是啊,我沒有那麼多閒心,要關心這個,關心那個,除了女兒和我自己外,我是個什麼都不知道關心的人。這幾個月我過得挺輕鬆挺自在,其實你不要我離開綠竹居也沒關係,反正我身子這麼重,也沒精神去外面逛,不過現在好了,女兒已經出生了,我會很快恢復健康的。你最好也趕快顯得年青一點,咱們好繼續拌嘴。」
雅葛斯笑道:「你是在關心我呢還是在氣我?我現在的樣子很難看是不是?」
我說:「是啊,老了十歲。你這些日子是不是特別勤於某種功夫,酒也喝多了?還有波利科和阿伊娜呢?怎麼一個也沒看見?」
雅葛斯道:「你是在關心我還是在氣我?很想波利科,我把他們兄妹都暫時調走了,波利科不是很想為母親報仇嗎?他的母親可是默當逼死的,他現在正軍前追擊默當去了,阿伊娜則去照顧歌雅倫了。歌雅倫摔斷了骨頭,不是一時半會好得了的。我讓阿伊娜一直陪伴著她,到她完全恢復健康為止。至於我,我想你是不會想見我的,我們一見面就要吵架,我沒有精力跟你吵,你大概也沒有精力,我還怕影響到孩子。我想你有了孩子,外面的事很亂,不如讓你清清靜靜地在這裡平安生下孩子再說。再說我這段時間內外交困,忙裡忙外,每天只能夠休息兩三個小時,也沒時間來。我更不想讓你見別的男人,連博藍王我都替你打發走了,以免你胡思亂想。你是我的王后,詔書已經下了,從法律上看你就是了。」
我說:「你的詔書早就不知道扔哪兒去了,我從來就沒有接過。我做不來你的王后,也早不想做了,什麼法律不法律的,那些厚厚十幾頁的相關禮儀都讓我頭痛……做你的女人做得太累。我現在什麼都不是,反而過得很輕鬆,很自在。這個孩子又是個女孩,你很失望吧?」
雅葛斯聽著我說話,臉色一時青一時紅,聽到最後一句,突然笑了:「誰說我很失望,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這個孩子這麼像我,比烏雲珠更像,我怎能不開心?所有的謠言都會因為她和我如此相像被擊碎。諾威斯的妻子上個月二十五日給他生了個兒子,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我們的二女兒以後就是諾威斯的兒媳婦。」
我說:「我不同意,你怎麼知道我的女兒長大了就一定會喜歡諾威斯的兒子,要是她不喜歡,你豈不是害她?你怎麼這麼自私?」
雅葛斯笑道:「我當然敢肯定,我會讓這兩個孩子從小就在一起,這樣長大了他們就一定會生出感情來。」
我忍不住好笑:「從小就在一起也未必會生出愛情來,有可能是友情。我還從小跟我街坊的羅傑一塊兒長大呢,他倒是喜歡我還跟我表白過,但我拒絕了,我一直認為他像我親哥哥,從來就沒有把他看作情人。別想得那麼理想化。雅葛斯,我不想跟你爭這些遙遠的問題,我想問問這幾個月來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
雅葛斯道:「什麼事?那天我不是告訴你了?迪甘城丟了,卡倫奇倒真是個人才,他遊說了附近十幾個小國,糾集了幾萬軍隊,還混有一些對我不滿的蒂山叛軍,猛攻迪甘,迪甘城已經失陷。老宰相率領百官和母后逃到了舊都晗城,在忠於我的軍隊幫助下,堅持到現在,他希望我幫助他,可是我遠水救不了近渴。我的妹妹埃琳絲在來天堂之城的海上遇上風暴,船翻了,所有的人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我說:「這要怪你自己,誰叫你把那些做人質的王子要人給放了?這下子他們沒有顧慮了。你太自大了!」
雅葛斯道:「不錯,我當時確實有點得意忘形,低估了卡倫奇的能量。這些日子來我一直沒來見你,還因為朝中有人要我殺了你……連敏特都表示贊同,他居然恨你!」
我笑道:「哦,那你幹麼不殺我?敏特要殺我,肯定是因為他對降你之事還有些難以釋懷,他認為是我說動了他的妻子。男人都是這樣的,把過錯推給女人是家常便飯,要是有男人敢出來擔當本來屬於他自己的責任,這個男人簡直就是天下絕品。從前唐明皇自己用人不當,昏庸無能,卻把過錯推給楊貴妃,楊貴妃不就是愛玩愛奢侈了一點,又不干涉政治,憑什麼要她來承擔責任?結果殺了楊貴妃唐明皇還是當不成皇帝,因為這個關鍵點本來不是她。如果你覺得要親自下令殺我不好意思,表示一下就行了,我自己了斷,反正女兒已經出生了,我也放下了最大的牽掛。」
雅葛斯冷冷一笑:「鳳儀,你以為朝中有人要我殺你真的只是你犯了錯這麼簡單嗎?不是的。這是他們在覬覦權力,想借打擊你來擊垮我的權力尊嚴。我手下的蒂山人和新收錄手下的各國各族人彼此在爭奪我的寵幸,說穿了是在爭奪權力。你知不知道這次支持敏特的都是新收錄的各族人?反對的都是蒂山人?我沒那麼傻,我退一步,他們就會進一丈,這絕對不是因為你的過錯問題,要是這點都看不到,我雅葛斯還配做君王嗎?如果我依了敏特,豈不讓他們騎在我的頭上,我將來如何再操縱他們?何況我起先還覺得有點怪,這次出頭挑起這事的前軍將軍勒比,他明明就是卡倫奇放在我身邊的奸細,我已經查出來了,我還需要他幫我做點事,也就沒去戳穿。他本應該好好保護自己,為什麼會來當這個出頭鳥?」
我問:「卡倫奇的奸細出頭來挑唆你殺我?我救過他卡倫奇,他怎麼會這樣?」
雅葛斯道:「你還沒想通嗎?後來我終於想通了這個道理。鳳儀,我還是那句話,你聰明卻不狡猾,這些奸邪的主意,你想都想不到。卡倫奇對你真好,不惜犧牲他好不容易發展到的奸細也要保護你。他知道,他越是挑唆別人逼我殺你,你反而越安全。真想不到,他會這樣對你,看來他對你的感情很深哪!」
我說:「我救過他!對他有恩。」
雅葛斯冷笑道:「救過他?沒那麼簡單。他知道我的性格,是遇強愈強。吃軟不吃硬的。他一定認為你放走我的事揭露出來之後,我一定非常恨你,說不定你會有生命危險,為了保護你,他不惜暴露他忠實的走狗。他卻不知道,鳳儀,我怎麼捨得你?鳳儀,記得我說過的話,只要我活一天,無論任何人包括我都不允許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