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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二章 手足情滅(九) 文 / 追逐千古的風

    看到緊閉的大門,我突然後悔起來,我怎麼說話這麼不知道輕重,難道我真的不想當他的妻子了嗎?明天就是下詔書的時刻,我怎麼能夠在這種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來?我真的是太衝動了,他一定怪我相信波利科不相信他,可是我說的都是真話呀!波利的確從來沒有騙過我,而他……我呆呆地望著緊閉的門,只覺得腦子空空的,什麼也沒有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完全黑了,房間裡靜悄悄的,什麼聲音都沒有,窗外,倒處傳來秋蟲的呢噥之聲,唉,我又觸怒了他,不知道明天他還會不會下這道詔書,他若是真的愛我就會原諒我的衝動,我和他爭執又不是什麼大事,更沒有多少人看見,夫妻吵嘴,本是常事,實在拿不到檯面上來。如果他不下這道詔書,就是有意在羞辱我!我和他還有什麼話說?波利科說的話確實是真的,他只是在利用我而已,他原本就想找借口把我拋棄,正好,這是個多好的借口啊。說不定他的確早就知道歌雅倫是波利科的同母異父的妹妹,故意逼波利科娶,然後找個機會戳穿這件事,借此羞辱波利科,要是波利科真正和歌雅倫做了夫妻,波利科一定沒臉見人,恐怕只好一死謝天下,天幸大錯還沒有鑄成。他一定知道我會因為這事跟他爭執,到時候他就可以說我不懂敬順之道,輕輕鬆鬆名正言順地把我甩掉,對,一定是這樣的。現在我哪還有什麼利用價值?他已經成功了大半,只要默當一死,他就完全成功,他手下的人實力已經遠遠超過齊格斯的舊部,他未必還需要他們。至於博藍王,我只和他見過幾面而已,哪有什麼感情,而且我對博藍王的性情也毫不瞭解,我不是小女孩了,怎麼可能這麼輕率……我真正關心博藍王的其實只一件事:博藍王的母親到底是不是中國人?博藍王是不是和我有一半同鄉之誼?

    門輕輕地被推開一條縫,女兒的小腦袋露了出來:「媽媽,吃晚飯了……」輕輕地招了招手,女兒便撲進我的懷抱,甜甜地叫道:「媽媽,快去吃晚飯。我等你。」

    只覺一陣溫暖,這個世界上女兒才是我最親的人哪,無論發生了什麼,血緣關係永遠都割不斷。雅葛斯,如果你真的對我無情無義——我好像也不是很傷心,只覺得憤怒和恥辱,奇怪——我還有兩個孩子,這是我最大的精神寄托。有他們,你理不理會我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那種離了男人就過不下去的女人。等孩子們大一點兒,懂得自己照顧自己了,我就走,離開這個地方。自由和尊嚴比任何東西都大,都要尊貴,包括愛情!這個世界上僅有愛情是不夠的!你總是口口聲聲說愛我,但你從來沒有真正尊重過我,你好像認為你對我的愛是在施捨,是高我一等,是我必須千恩萬謝的事情,可是我沒有要你施捨愛給我啊!愛是平等的,既不需要做作,更不需要施捨!你覺得你在低三下四討我歡心,為我付出了一切,難道你就沒有想到過我,我也為你付出了一切,我也低三下四地討你歡心,我付出的是一個女人最珍貴的東西,永遠不可能再找回來的東西,我的青春!我最純潔的初戀!我已經不再年青,當年十七歲的青春少女早已消失在時間的長河之中,剩下的是一個二十五歲的,馬上會成為兩個孩子母親的少婦。我們曾經有過一段多麼美好的歲月,在迪甘城,儘管有孟茜琪絲的百般刁難,但是有愛在支持我們,我們朝夕相伴,相依相偎,彼此忠誠,你努力盡一位君王的責任,管理好你的國家,用其餘的所有的精力愛護你的妻子,而我則全心全意盡一個妻子的責任,照顧你,憐愛你,和你一起經營我們那個溫馨甜蜜的家,真正的家!我很滿足,很快樂。那段歲月是我一生之中真正最最幸福的日子,我常常在夢中懷念,可惜,時光永遠不會再回來……當年你為什麼不一直拒絕我,我陸鳳儀是軍人的後代,行事乾脆,提得起,放得下,捨得追,懂得放!糾纏不休,死皮癩臉,絕對不配做陸將軍的後代!

    這個綠竹居修得再像姥爺的房子,畢竟不是真正的綠竹居,裡面居住的也沒有我的親人……而你雅葛斯,又是那麼喜怒無常,朝秦暮楚,要我刻意地去迎合你,討好你,那多累啊,雅葛斯,我只想做回我自己。你要不喜歡,我也沒辦法,反正我不會千方百計,降志辱身地去討你歡心,愛是自然而然的,不能夠要求一方對另一方曲意迎合。

    抱著女兒到飯廳裡去吃飯,桌上滿滿一桌,我隨口吃了一點兒,哪兒吃得出滋味來?這幾天吃飯時都有雅葛斯相伴,可是今天……這還像個家嗎?每一次拌嘴,不是把我趕走就是自己走掉,連坐下來聽聽我分辨的機會兒都不給,唉。家,雅葛斯,你真的能夠給我一個家?溫馨甜蜜的家嗎?

    沒有把女兒送去她的小床,和她同睡在曾經和雅葛斯共眠數日的軟床上。這一夜,好長,好涼……雅葛斯你在哪裡,你想不想我?或者,你又睡在另外一個女人的床上?

    第二天一早,薩賓麗絲便來催促我起床化妝,穿上全套禮服,嘿,我早就做好準備在這兒等待,卻不知道他會不會送來詔書,要是到時候他不送來,我豈不丟盡了臉?可是薩賓麗絲說這是大事,所有的大臣和使節都知道,陛下不可能出爾反爾,何況陛下又非常愛我,怎麼可能收回。我笑笑,心想:他是國王,掌握著所有的大權,國王有不講信用,朝三暮四的特權,道德禮儀甚至於法律對他都沒有約束力,何況感情?

    吃了早飯,把女兒交給僕婦帶到一邊玩,由著下人替我化妝,費了很長時間,太陽快到天頂才裝束完畢,薩賓麗絲稱讚我美貌高貴,氣度不凡,確實有母儀天下的風儀。淡淡地聽著,既懶得去照鏡子,也沒興致讓人給我照相。

    雅葛斯說過,這道詔書要由宰相僕迪帶領百官在中午時分從大門送進來,雅葛斯的諸妃們都穿戴著禮服在綠竹居前的空壩子裡等待著,到時候向我叩頭。我並不覺得有多興奮,也不覺得有多激動,只覺得他送來也罷,要是不送來我大概也不會有多少傷心。很多年以前我就盼望著這一天,誰想到這一天真的到來了,我的心反而是如此平靜,嫁給他我是這麼過,不嫁給他依舊是這麼過,對於立不立後我竟無半點熱切,靜靜地坐在椅中,平靜得像一潭死水,任天空雲卷雲舒,死水也泛不起一輪漪瀾……

    時間在靜靜地流逝,好像正午時間已經到了,沒有人送來詔書,樓下的那群女人竊竊私語,身邊的侍衛僕婦焦躁不安,只有我,仍然穩坐釣魚台,看他們焦急的樣子反而有些想笑:我都不急你們急什麼?奇怪的是,詔書遲遲不到,我感到的不是傷心,不是失望,而僅僅是渾身的輕鬆和一點點的憤怒……

    乾坐著真沒有意思,看到樓下那些女人幸災樂禍的樣子更是無趣,我怎麼能夠讓他們看到我傷心欲絕的樣子,何況我本來也確實不傷心,我就要讓所有的人都看到我若無其事!我要讓雅葛斯知道,你並不吃香,你也沒有你自認為的那麼珍貴,那麼萬人迷,一個男人想做萬人迷的時候他其實什麼都不是了,連一個女人都迷不到,只有不懂事的女孩才會暫時被那個男人迷住,只要一清醒,那個女人就不可能再向著他。這種男人做情人倒也無所謂,做丈夫,哪位太太受得了?所以歷史上那些萬人迷的男人幾乎沒一個能夠和妻子白頭到老了,幾乎所有的妻子都以提出離婚了事。何況我還沒有和他成婚呢!阿伊娜在一旁憤憤不平,跺著腳在一旁走來走去,嘴裡一直發著牢騷,有時候甚至是咒罵。自從來到了天堂之城,為了她哥哥的婚事她一直不在宮中,今天因為雅葛斯要下詔書的事剛剛回來,誰想又遇上這事,她豈能不憤恨之極?

    既然中午已經過了,詔書也沒有送來,我的肚子也有點兒餓了,想來所有的人也都餓了,不可能大家餓著肚子等這張廢紙吧?於是我吩咐蒼阿和望舒去御膳房叫人送來飯菜,招待大家吃飯,我笑道:「這裡也沒有好東西,大家將就著吃吧,吃完了就回去休息,不用等啦!」

    看著那些女人驚異的不信的目光,我暗暗得意,我才不會讓你們看笑話呢!我和平常一樣,吃了兩碗飯,然後把那些女人打發走,看了會兒書,卸了裝,去睡午覺去了。

    薩賓麗絲再三阻止我,她說詔書隨時會到,我卸了裝到時候不方便,我說:「詔書來了再穿也來得急,總不成我一直坐在這裡不動。我現在很睏,先去睡覺,詔書送來了再叫我,要是詔書不來,到時候叫我吃晚飯就行了。」

    薩賓麗絲沒法,只有由得我,一邊不住唉聲歎氣,說:「陛下這是怎麼啦?應該中午時分送來詔書啊。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王后,他怎麼可以這樣?」

    我笑道:「我都不著急你著急什麼啊?他是故意的,不惜出爾反爾,貽笑天下也要羞辱我。這樣也好,反正我早就不在乎了。我不是王后還自由得多,沒有名份自然也就沒有權利,而沒有權利也就沒有義務和責任,不是一身輕鬆嗎?強求什麼啊?我睡覺去了!」丟下瞠目結舌的薩賓麗絲阿伊娜等人和女兒一起睡午覺去了,我心想:波利科,我不做雅葛斯的妻子,我若接受你的愛,那我就沒有任何道德和法律上的顧忌。你為我受了這麼多,我應該報答你,報答你的恩情。至於雅葛斯,他,已經遠去了,因為我愛的是從前的雅葛斯,不是現在的這個,而從前的雅葛斯,已經死了,在我心裡死了……真的,我一躺下就睡著了,不再去牽掛那個人反而很輕鬆,連瞌睡都特別沉。

    不知道睡了多久,聽到薩賓麗絲的聲音:「王后陛下,諾威斯來了。」

    我哄著女兒繼續睡,穿了件便衣,來到外廳。天都黑了。諾威斯向我跪下行禮,我連忙扶起他:「不用行此大禮,我又不是王后。叫我鳳儀吧!」

    諾威斯神情焦急,道:「陛下有些重要的事情處理,請王后原諒。我去催催陛下,馬上就把詔書送到。唉,陛下怎麼可以這樣,這是多大的事情,豈能兒戲!陛下什麼事情都冷靜,為什麼一遇上這事就變得極不冷靜。也不想想後果。」

    我笑著說:「不用了,也沒有什麼後果,不就是不和他成婚嗎?小事情。我不和他成婚反而自由得多。謝謝你的好意。你去催他,沒有必要啊。他既然有忙不完的國家大事,沒有時間來做這件小事,那就算了吧。天已經黑了,還送什麼啊?我又不是做賊的見不得光,這道詔書應該由宰相率領百官正午時分從大門送進來對不對?他還說他千挑萬選,選中今天這個吉日呢。我看今天確實是個吉日,是個讓我徹底清醒的吉日。諾威斯,不用去催他,吃了晚飯沒有,留在這裡吃飯吧。我自己去做幾個菜招待你,你不是說我做的菜挺好吃的嗎?」

    諾威斯道:「王后,難道王后不愛陛下,不想和他在一起嗎?」

    我說:「我已經習慣了,我和他成婚一樣過日子,不和他成婚也一樣過日子,成不成婚不都一樣?何況我要是和他成婚,我就會多了很多責任,道德和感情法律上的責任,世界各國的法律和道德只對妻子有約束力,何曾對情人有約束力?沒有和他成婚,我要做什麼事都自在得多。我現在才知道自由和尊嚴的珍貴。無論他是怎麼想的,我都無所謂了。我永遠都不會向他提出要他娶我的要求了。那些都過去了。」

    諾威斯急道:「王后,陛下一直都很愛你的。陛下也需要你的愛!王后何必說這些氣話,何況陛下還得為小公主和小王子想一想!」

    我說:「我懷的孩子不知道是男是女,就算真是個男孩,他小小年紀也做不了雅葛斯的繼承人。要是我生個女孩,反正女孩也不能繼承他,就更無所謂了。」

    諾威斯搓著手道:「陛下,陛下,你犯了這輩子最大的錯誤!他,他一定會後悔的!」

    我說:「他有什麼後悔的?他有的是女人,我出身寒微,配不上他!他隨便找個公主選為王后就行。這個世界上的公主多的是!」

    諾威斯道:「我去找他!」三步並兩步跑下樓去。由得他去吧,反正我也不在乎了,阿伊娜道:「王后,我去找我哥哥!」說完不顧我的阻止,也跑了。

    走就走吧,無所謂。我去廚房裡做了幾個菜,打算請薩賓麗絲雙成冰奴霜奴蒼阿望舒陪我和女兒一塊兒吃晚飯。菜一個也沒來得及做好,諾威斯手裡拿著詔書,邊跑邊叫:「王后陛下,詔書來了。請王后接詔。」

    我從廚房裡出來,諾威斯跪下手捧詔書遞給我:「王后,請接詔!」

    我說:「我不接。你把這道廢紙給雅葛斯還回去!」

    諾威斯急得汗水都流了下來:「王后,你怎麼可以不接。這是你身份的證明哪!王后不是很盼望這一天嗎?現在詔書送來了,王后就接了吧!」

    我說:「我從前盼望,那是因為我以為我愛著雅葛斯,可是現在,我明白我愛上的根本就不是這個真實的雅葛斯,只是我心中的幻影,那個幻影其實一直都不存在。婚姻是建立在平等的愛的基礎上,雅葛斯從未真正尊重過我,他承諾的全都是假的。我已經徹底清醒了,沒有愛何必有婚姻。這道詔書在昨天尊貴無比,在今天就是廢紙一張!雅葛斯與其把這道詔書給我,不如給另外一個真正愛他配得上他的公主,這對他更合適。至於我,我和他不合適!要是他念著舊情,讓我平平靜靜地在綠竹居生活我就感激不盡了。」

    諾威斯一屁股坐在地下:「陛下,你犯下了畢生最大的錯誤!你會後悔一輩子!不,王后,這道詔書既然已經送來了,你一定要接,陛下不可能收回的。」

    我想了想,對站在一旁的霜奴說:「你替我接了吧。諾威斯,這道詔書我收下,那是顧著雅葛斯的面子。但是我絕對不會接受這道詔書,我不需要它。霜奴,你把詔書收下,隨便扔哪兒去。」說完了,我也不顧諾威斯是什麼表情,又進入廚房去做菜了。

    一陣輕鬆,既然一切都已經說清楚了,我也不在乎一切了。雅葛斯,你惱羞成怒,一火上來把我殺了其實那最好,我早死倒也早解脫,一切都過去了。我唯一放不下的是女兒,但是我所受的一切羞辱欺騙早就受夠了,今天的事是對我的奇恥大辱!我倒寧願一了百了!

    在廚房裡做菜,替我燒火的是蒼阿,他低著頭,一直不說話。我炒了幾個菜,對蒼阿說:「你把菜送去客廳,請他們吃!」蒼阿拿過桌上的菜,對我說:「王后,你的臉色很不好,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不知道怎麼的,現在我一聽到別人叫我王后就覺得很彆扭,我說:「不要叫我王后,我聽著彆扭……」蒼阿道:「不,您是我心目中永遠的王后,只有您才配做陛下的王后!」

    我說:「我不配。我出生寒微,也不是什麼灰姑娘。我也不相信灰姑娘真的嫁入王室會從此幸福……我沒事了,你先上樓去吧,我馬上就上來。」蒼阿走了,我也跨出了廚房門。夜風吹來,突然覺得很寒冷,一陣頭昏,腳下一軟,差點摔倒,我急忙扶住門框,腹中竟然劇痛起來,糟了,孩子,孩子怎麼了,是不是我心裡的情緒影響到他?他不高興了。不,不可能的,孩子,母親很愛你,你千萬不能夠像你姐姐一樣出現問題,你一定要足月出生,你的身體素質比你姐姐好得多,不應該出現意外的。我咬著牙,竭力忍住,只覺得眼前天旋地轉,腳酥手軟,我再也支持不住,盡最大努力慢慢地坐了下去,無論如何我不能夠摔跤,要是那樣,孩子一定會出事。

    正在這時,彷彿有幾個人從不同的方向向我走來,我一眼就看到了波利科,其餘的人是什麼人我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總是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他伸手扶住我,讓我靠在他的肩頭:「鳳儀,你怎麼啦?」我說:「我沒事,有些頭昏。你怎麼來了,歌雅倫好些了嗎?」

    波利科道:「我母親在照顧她。她好多了,醫生說她不會再有生命危險了。阿伊娜把事情都告訴了我,我馬上趕來。一切我都知道了!」

    我說:「你早就警告過我,可是我不相信,我真的是在自取其辱!波利科,我再不想待這兒了,我再也不想見到他!他今天加諸與我的,是我這輩子都無法洗清的羞辱!」

    波利科道:「鳳儀!鳳儀!只要你願意,我找個機會帶你走,我們向東,去你的祖國!」說完,他忘情地把我摟入懷中,我自然而然地回臂緊抱著他,只想從他那裡得到慰藉,得到依靠。迷糊中,我彷彿看見了齊格斯,聽到他在說:「我們走吧,我和你一起去中國。我不稀罕權力和榮譽,我只想做一個平凡的人!真正的人!」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原處,齊格斯,我真的後悔了,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

    我忘了還有其他的人跟他一起來,波利科顯然也沒有在乎是不是有人。

    我覺得渾身都痛,腦子更脹得要裂開了,整個人都好像飄浮起來,啊,我其實沒有我自認為的不在乎,我外表的剛強卻反襯了我內心的軟弱,只有裝出若無其事才能夠保護我,可是在波利科的面前,我所有的偽裝都被剝去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除雅葛斯之外的任何一個男人這樣親近,可是波利科除外,我相信他也依靠他,平常我只是在感情和道德的雙重責任之下逃避著他,可是今天,感情已經消失,道德的約束也不存在了,我不要哭,可是我的眼淚卻很不爭氣噴湧而出,把波利科前胸的衣襟全都打濕了……

    突聽雅葛斯的聲音叫道:「陸鳳儀,你果然移情別戀!當著我的面你就敢跟波利科**!」

    我問心無愧,我只是需要波利科作為我的依靠,我一點也不驚慌,緩緩地抬起頭來,波利科讓我靠在門框上。雅葛斯帶著諾威斯,正滿臉怒容地站在我們面前。

    我說:「原來是你,你來幹什麼?」我的聲音是那麼的平靜,平靜得我自己也吃驚。

    雅葛斯冷笑道:「我來看你呀!我的王后!我的妻子。沒想到,我居然和波利科同時來,你只看到他就沒有看到我嗎?」

    我說:「雅葛斯,我確實沒有看到你。因為我知道,就算你來了,我也得不到我想要的慰藉,可是波利科能夠給我慰藉,我很感激他。還有,雅葛斯,我不是你的王后,也不是你的妻子,我高攀不上。我做了八年的夢已經醒了。」

    雅葛斯搶上一步:「你說什麼?你接了我的詔書,從法律上你已經是王后,你承不承認都是一樣。除非我下詔書廢了你!」

    我笑了:「何必這麼麻煩,那道廢紙是霜奴接的,我從來就沒有碰過那張紙。」

    雅葛斯道:「你……波利科,你給我滾!不要讓再見到你!」

    波利科微微一笑:「我會走的,不是滾。其實,我今天很開心,這還要感謝你,如果不是你的愚蠢,鳳儀永遠都會迷戀著你。她永遠都不會清醒,她還會一直以為你真的在愛她呢!你只愛你自己,愛你自己的權力是不是?鳳儀聰明美麗,富有才華,在將士們尤其是孚羅人中威望挺高,你妒嫉她是不是?尤其是你發現鳳儀頗有政治頭腦,你怕她一旦成為你的正式王后,會威脅到你唯我獨尊的權力是不是?你真是把天下人看得跟你一樣卑鄙!鳳儀是天上的仙子,純真善良,恐怕她做夢都沒有想過這件事。只有你才會想得到!」

    雅葛斯道:「波利科,你馬上從我眼前消失,否則……」他的鼻孔一張一合,顯然憤怒之極。

    波利科笑道:「你想宰了我不成?我才不怕你呢!我料定你現在不敢。是不是啊?哈哈,我不走,我就是不走你能把我怎麼樣?我想安慰鳳儀,他需要我的安慰。」

    雅葛斯咬著牙道:「鳳儀是我的妻子,我知道怎麼安慰她。你再不走,我讓人把你轟出去!」他的臉脹得通紅,雙拳緊緊地握住,彷彿馬上就要衝上來把波利科勒死。

    我說:「波利科,你還是走吧,雅葛斯已經發了瘋。跟一個瘋子說理是說不通的。」

    雅葛斯衝上來,一把抱住我,不,是箍住我,箍得我幾乎昏了過去,不,我真的要昏過去了,腦袋有點模模糊糊……只聽他道:「鳳儀,你這個狠心的女人!」他的勁兒似乎越用越重,我使勁一掙沒有掙脫,他該不是要箍死我吧!他的嘴唇狠狠地吻住了我,我腦子發昏,不知道怎麼的,似乎是出自本能,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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