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雅葛斯在身邊,我連覺都睡得特別沉,啊,雅葛斯,我只要你好好待我,陪著我,我什麼都滿足,我很容易滿足的。
早上我醒來,他還沒醒呢,我輕輕爬起來到廚房去,親自熬了一鍋補氣補血的藥粥,端來請雅葛斯共食。雅葛斯已經醒了,看我端著鍋進來,他披衣坐起,我說:「再多睡會兒吧,這些日子來,你真的是累壞了,看你的臉色那麼難看。粥還燙,等涼一點再起來吃。」
雅葛斯看著我,微笑道:「還是你最關心我,這個世界上就你最在意我!」
我笑道:「你知道就好。再休息會,聽話!」我把他按到床上,道:「先再躺下休息,我去給你打水洗臉,到時粥大概也涼了,你再起來吃也不遲。」
他坐起來,抓緊我的手:「鳳儀,答應我,永遠像今天這樣愛我!讓我擁有一個最溫暖的家。我不能沒有你!」
我說:「好。只要你愛我,我就永遠愛你!」
雅葛斯微笑道:「再怎麼愛我也得加個前提條件。」
我說:「因為愛是需要回報的。雅葛斯,我愛你,我也渴望得到你的愛,要我無條件付出,我沒那麼偉大!雅葛斯,難道其她的女人沒有像我這樣對你嗎?」
雅葛斯道:「不,她們對我甚至比你剛才對我還要溫柔。可是我知道她們對我和和你對我好那是兩回事。她們需要從我這兒得到恩寵,得到權力和地位,而你卻只想從我這兒得到愛。這就是最大的不同!而我也只想從你這兒得到愛而不是想得到順從和別具用心的接觸。鳳儀,你比任何人都真,其實也許每個人都這樣想,可是就是你毫不介意地說出來。我喜歡你的真,可我不希望你對誰都這樣,有的時候人不得不假。」
我說:「我不想欺騙任何人,無論是你還是我自己。你放心,你要我假的時候我也可以假!」
雅葛斯笑道:「我希望你對我一直是真的。至於別的,最好裝裝假……」
我笑道:「兩個標準。」
雅葛斯道:「當然得兩個標準。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丈夫希望他的妻子對他和對別人一樣,這必須有區別!」
我摟著他的脖子道:「你放心,肯定有區別,區別大著呢!再休息一會兒。聽話!」又把雅葛斯按回去躺下。
等我打了水回來的時候,他已經穿得整整齊齊坐在飯桌前等我了。
自從他去「納」那位公主之後,我們好久沒有這麼甜蜜地在一起吃過飯了。跟雅葛斯一塊兒用餐在我看來都是一種享受,我喜歡看他吃飯的樣子,他吃飯有個毛病,吃得太快了!簡直就是狼吞虎嚥,往往我還沒有吃下半碗,他已經一碗下肚,他說過這是在軍隊裡養成的「壞」習慣,改不了了。不過今天,他居然也吃得很慢,他邊吃邊看我吃,嘴邊還帶著微笑,看來,他也把這次和我共餐看作一種享受……
吃完飯,我和雅葛斯手拉手,肩並肩走出宮門,登上早已準備好的彩車,在數千人的千人的簇擁之下出城而去。
人確實很多,但是那位公主不在,有這一點我就很高興了。道旁桃花盛放,彷彿天上的雲霞落到凡塵,花氣氤氳,蜂蝶飛舞,落英繽紛,讓人不由得神情俱醉,只疑非復在人間。
我軟軟地依偎在雅葛斯的懷裡,盡量享受著他的溫存,偶爾抬頭向外張望。
雅葛斯笑道:「你到底是在看桃花呢還是在享受我?」
我說:「既看桃花,也享受你。雅葛斯,我喜歡跟你在一起,只要跟你在一起,在任何地方我都快樂。」輕輕地吻了他的臉龐一下,閉上眼睛:「能跟你在一起象從前一樣恩恩愛愛,看不看桃花也不要緊。」
雅葛斯道:「你暫時忍些日子。別老給我臉色看,我不喜歡……,替我想想。」
我說:「有一件事,你要解釋一下。你是真的不得不要那個姍妮兒呢,還是另有圖謀?」
雅葛斯道:「又來了,這件事我不是跟你說過嗎?肯定又是波利科,這個多嘴的混蛋!他怎麼老是要離間我和你,他到底有什麼居心?鳳儀,你信他還是信我?」
我說:「當然信你!」
雅葛斯道:「這才是我的好妻子!對了,明天我們去聽聽辯論會,然後就要離開了。辯論會是個學術工程,就算我們離開,我也會繼續資助他們辯論,養著那些學者,你幫了我的大忙,用這種方式將他們約束起來比用刀子強多了。說老實話,看不出你還有點政治頭腦。我一直以為你根本不懂政治,我是小瞧了你呀!」
我心裡一慌,雅葛斯不是說過,他最討厭有野心的女人嗎?他會不會因為我這種表現對我產生疏遠提防之心,我忙道:「我只是為了你。雅葛斯,我只想做好你的妻子……」
雅葛斯微笑道:「我知道。我已經派人去請我的老師阿昌師來主持這個辯論會了,以他的學識,他一定可以主持得很好。」
第二天,雅葛斯帶著我去參加辯論會,那位認不了多少字的姍妮兒公主堅持要去聽辯論會,雅葛斯道:「去就去吧。無論你聽不聽得懂,你都得尊敬那些學者,別得罪人。知道嗎?」
姍妮兒嬌滴滴地道:「我知道。」朝我嫣然一笑,在幾名女奴的攙扶下,登上了另一輛車,跟在我們這輛車之後。哼!
走進辯論大廳,這幾個月來,雅葛斯還是頭一次陪我來聽這辯論會呢,要不是那個討厭的姍妮兒在一旁掇著雅葛斯的袖子,我不知道有多興奮,饒是如此,我還是挺高興的。
學者們向我們見過了禮,雅葛斯和我並坐在主賓位上,姍妮兒坐在下手。她今天打扮得分外妖嬈,頭上那各種各樣金光閃爍首飾我估計起碼有一兩斤重,她也不嫌重,臉上厚厚的油脂我也見慣了,見怪不怪,只覺得她今天的眼影繪得特別深,襯得她的眼睛越發顯得大(不知道怎的,說句不厚道的話,我倒覺得她像只眼鏡猴)。她身上那件湖水色的鑲滿珠玉的衣服好像用香熏過,香氣飄出十餘丈,她似乎很想成為眾人注目的中心,滿面笑容,嬌媚無限,眼神一晃之間,似乎與在場的百餘名學者人人打了個招呼。學者們有的也朝她報以笑容,但大多數似乎都當她不在場一般,理也不理,只忙著各自做各自的事。她顯然對這種被漠視的感覺十分不快,柳眉漸豎。我暗暗好笑。
只聽辯論會的主持人說:「今天我們辯論的題目是:什麼是美?」
一位學者站了起來,道:「我認為美是什麼?美就是善。一個人充分地實現了自己,充分地展示了善的一面,他就美。而且美是相對的,沒有永恆絕對的美。每一件東西對於它的目的適用,它就是美的善的。外表的美麗不過是修飾出來的,但是內在的美德才是美的。……」他自顧自地說下去,一點兒沒有在乎坐在一旁的姍妮兒臉色陰晴不定。
等他說完了,姍妮兒吁了一口氣,好像對這位學者說完了非常高興。這時另一位學者又站開了起來,道:「美不過是一種屬性,美是絕對的,而美的事物是相對的。比如說一位少女是不是美,在每個人的眼睛裡看來是不同的,這就是美的相對美。最美的猴子和人相比也是醜的。美本身加諸於另一件事物上,那件事物才能夠被稱為美。在我看來,美的本質不是自然的事物,而是理念,比如說和諧智慧至善至美都是美。絕對的美是美的本體,至美也就是至善,構成美的本質是美的特徵,產生美的對象必須是各部分之間的秩序和結構,人的天性諸如習慣愛好等是主觀方面的構成,審美主體的快樂就是由於對象的條件適宜於主體心靈而產生的……在我看來,有的人重視外表的美麗,卻忘記了美的本質應該是給別人以愉樂,是別人覺得她美麗而不僅僅是自我的感覺……真正的美是一種心靈上的感應,也就是說,它不是對一件事實或一種關係的直覺,它其實是一種感情,是我們的意志力和欣賞力的一種感動。如果某種事物不能給人以快感,它絕對不可能是美。美是一種感性因素,是我們的一種快感……」這個人講得實在提精彩,我越聽越有味道,一隻手緊緊地握住雅葛斯的手,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位學者,全神貫注,唯恐聽漏了一個字,也沒有注意姍妮兒的表情如何了。
天漸中午,雅葛斯特別命令設宴款待各位學者,因為他明天就要走了,以後便沒有機會再來觀摩辯論會了,他說他很遺憾,要隆重地招待各位學者,請各位盡情吃喝,讓他一盡心意。各學者都向雅葛斯和我道謝,然後各自入席,卻始終沒人去注意姍妮兒。
我這才發現她的臉色那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厚厚的脂粉也不能夠掩蓋她臉色的晦澀。
宴會剛剛開始,只見姍妮兒飄然而起,走到雅葛斯面前,聲音嬌媚,大廳裡人人聽得清清楚楚:「陛下,我想告辭先回去。他們說的那些東西還不如聽聽鳥鳴聲更讓人快樂。反正我也聽不懂,留在這裡沒意思!」
這話一說出來,整個大廳裡的學者們多有憤然之色,貝盧哥道:「聽不懂就別來聽啦。我們的辯論會本來也不是講給母猴聽的!」話聲剛落,整個大廳裡頓時暴發出一陣笑聲。
我差點兒笑出來,雅葛斯唇邊也浮現了絲笑意,姍妮兒臉色通紅,道:「陛下,有人如此辱罵我,你也不為我出頭。」
雅葛斯道:「辱罵你?誰辱罵你了?提了你的名字嗎?我早就勸你不要來,你既然聽不懂,何必來此?回去吧!明天我們就要走了,切勿生事!」
只聽那個貝盧哥又道:「陛下,我還以為你新納的妃子象王后一樣是個才女呢。看來所有的人都看走了眼。像王后這樣讓人欽佩的才女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天下大多數的女人腦子裡都是糨糊!跟她們談論這些深奧的學問說對牛彈琴都是太溫柔的話了。」
姍妮兒柳眉倒豎,顯然憤怒之極,她心裡該不是在盤算如何報復貝盧哥吧?這個貝盧哥,向來說話沒遮攔,得罪的人很多,他卻一點兒也不在乎,依舊我行和素,沒把別人的側目放在眼裡,不過他對我卻一向很尊重。
我對雅葛斯說:「讓姍妮兒趕快回去,不要又惹什麼事兒來。」
雅葛斯道:「你惹的禍還小嗎?居然也怕惹禍!」
我說:「別取笑了。我們不是想立即離開孚羅嗎?再呆在這兒要誤大事。姍妮兒做事太狠,我怕她會找人去殺了貝盧哥,得罪這些學者以後我們更糟糕。」
姍妮兒道:「陛下……」
雅葛斯打斷她的話道:「你先回去休息休息,等我回來。來人哪,把姍妮妃送回宮。」姍妮兒氣恨恨地一甩袖子,揚長而去。雅葛斯回頭對諾威斯道:「安排人員,盯著她和她的人!千萬別再出事了!」
他端起酒盞,道:「各位學者請。我來孚羅也有一年了,承蒙大家厚愛。明天我就要告辭了,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再見之期。大家毋須拘禮,盡情享用,我們當可盡歡!」
貝盧哥道:「我向來就是個口無遮攔的大嘴巴,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剛才又得罪了陛下的妃子,陛下不恨我嗎?」
雅葛斯笑道:「得罪區區一個妃子,不算什麼大事。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貝盧哥道:「陛下是否願意接受我效力於麾下?」
雅葛斯道:「先生的意思是想要為我辦事?」
貝盧哥笑道:「正是。陛下若不嫌棄,我願在陛下麾下效勞。不過衝鋒陷陣我是不行的,我只能在陛下手下做個筆桿子或者罵手!」
雅葛斯哈哈大笑:「先生真是風趣!好,從現在起,先生就是我的書記官。明天跟我一起走吧!」
貝盧哥道:「謝謝陛下。」離開座位,向雅葛斯行君臣之禮。
雅葛斯扶起他:「久慕先生大名,先生肯屈駕為我效力,我很榮幸。何必行此大禮!」
貝盧哥道:「領導是要尊重的。如果領導尊重我,我就更應該懂得尊重領導。我雖然是個大嘴巴,也不是全無腦袋的傻瓜。別人尊重我,我自然也應該尊重別人。這是為人處事最簡單的道理!」
雅葛斯笑道:「先生直話直說,足見性情中人。請坐請坐!」
我忍不住笑了,貝盧哥從我身邊經過,低聲道:「老實說,我願意投靠陛下,正是因為王后呀!王后氣度,當世女人之中,不作第二人想,我極為欽佩。我很想跟在王后身邊……」
我嚇了一跳,這個貝盧哥總不至於是因為看上了我才願意跟著雅葛斯的吧,要是雅葛斯知道,他的自尊心會受到傷害的,哎呀呀,現在我跟雅葛斯本來已經有所乖離,貝盧哥再插上這麼一槓子,豈不是雪上加霜,我的麻煩已經夠多的了?在我心目中,雅葛斯可是我最親最愛的人,其他的男人,我連想都沒去想過,現在雅葛斯知道波利科和博藍王的事兒,已經是很不高興了,再多一個更加糟糕,何況這個貝盧哥和波利科博藍王這兩位未婚青年不一樣,不僅年紀四十好幾,長得也不怎麼的,還是有妻有子的人了,除了一張口舌之外,我實在看不出他對女人有什麼吸引力,還枉稱學者,這麼不講道德!我一向認為踐踏道德的所謂感情是最讓人反感的。最好我還是躲得遠遠地好。我偷眼看去,雅葛斯滿面春風,正在跟其他的學者們談話,謝天謝地,他沒有聽到。
貝盧哥哈哈一笑,一甩袖子,直接入座。只聽波利科在我身後說:「鳳儀,要是雅葛斯知道了,一定氣得夠嗆!」他居然聽見了!我被這兩個人搞得心緒紊亂,也沒心情再去聽雅葛斯和那些學者們在說什麼了。
好在下午也沒再舉行什麼辯論會,大家都在爭著和雅葛斯道別套近乎。
當晚,雅葛斯帶著我回了宮,路上,他對我說:「不想離開孚羅是不是?在這兒住了一年,住出感情來了?如果你真的喜歡這兒,有機會我帶你回來。」
我忙說:「不是的,我早就想離開了。我想女兒,想菲琳絲她們……」我心想:再呆在這兒,怕又呆出些什麼問題來,你我的麻煩已經夠多的了。
雅葛斯道:「既然這樣,今晚就早點休息。明天我們一早就離開。這次是從大路走,時間需要長一點,可能也要一兩個月才能回到寒都,路上也許還要和迪倫軍隊交手。三天之後,要經過一座路奇神廟,裡面有一座懸空的神像,還有一位被人尊為聖人的祭司,孚羅人和迪倫人都當作是神的奇跡。我們去膜拜膜拜。」懸空的神像,真的是懸空嗎?不用任何支撐?我好奇心起,一定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