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來我的生活也過得挺滋潤,不僅在精神生活上十分充實,在物質上也非常享受。孚羅的水果非常好吃,一點不比蒂山的水果差。我吃了不少時鮮水果,這些都是純天然無污染的,真讓我飽了口福,尤其是桃子,有好幾天,我是一口飯都沒吃,完全靠桃製品解渴解饑。
孚羅王宮有一個大冰窯,深達十幾米,儲存了數量龐大的冰塊,專門在夏天取用,一向是王公貴族的專利,現在,這個專利歸我用了。我讓人炸了許多水果汁,按照記憶中的我在中國吃的各種果汗的配方試著調配了些,然後把它們凍在冰窯裡,需要的時就拿出來飲用。雅葛斯一嘗,大為讚揚,說我不僅菜做得好吃,調出來的果汁更好,家裡有這樣的妻子,真是家中一寶。聽到丈夫如此稱讚,我別提有多高興,那段日子真是「幸福日子唱著過」,從早到晚都精神百倍。
或許是精力太多,無處發洩,我想起我的武藝退步問題來。唉,我的武藝退步得如此之快,連幾個商場保鏢都不是對手,越想越是汗顏,看來我還是得多多練習才是。
於是我每天早上和晚上都練習一會兒武藝,練得汗出如漿才算作罷,自覺拋荒已久的功夫又回來了不少。夏天做這種強烈運動,出汗是自然的。在孚羅宮中雖然沒有風扇空調什麼的,但另有一套降溫之術,就是冰塊,在房間的特定角落裡放上一大塊冰,冰水化了之後順著特製的管子流走,不打濕房間,但卻可以讓整個房間充滿冰涼之氣,就像住在空調房一樣,也非常涼快,我每天還能吃上數碗用冰鎮過的水果汁或者涼粥涼菜什麼的,在我看來這種享受也是頂級的,極其舒適涼爽。
天氣一日熱過一日,每天去聽那些學者們辯論,看他們一個個揮汗如雨,我作為旁聽生,同樣也汗出如漿,著實難受。嗯,也得讓大家一起享受冰室待遇。我對雅葛斯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聽說那些做學問的學者們住在賓館裡也非常熱,還有那些跟隨雅葛斯來孚羅的士兵們,他們既然吃了這麼多的苦,享受放鬆也是應當的,不如把冰塊也給學者們辯論的場所及居住的賓館和士兵們的宿舍放上一些,要涼快大家涼快,領導也不能夠只想著自己。雅葛斯聽了我的建議,笑著同意了。自覺做了一件好事,耳邊譽聲如潮,聽到眾人對我的讚譽之言,心裡那個美呀!轉念一想,反正大冰窯裡冰多,再拿一些冰推廣到普通市民那裡,讓全體孚羅人一起涼快,不是更好嗎?於是我說服了雅葛斯,在孚羅的幾條主要街道上設立冰棚,在這裡把冰水冰果汁以低廉的價格賣給一般市民,順便也替雅葛斯掙些外快,掙錢撈名兩不誤,反正除了人工費,我們也沒出多少其他本錢,水又不是淨化水,隨便從井裡撈起來就行,果汁雖然成本高些,不過價格上也要貴些,除了本錢還是有利的。我這很有商業頭腦的一手反而毀譽參半。孚羅的冰窯從來沒有對除王室和貴族之外的任何人開放,我卻把它們搞成了大眾消費,讚我的人雖多,罵我不成體統的人也多,讚揚我的主要是下層百姓和士兵們,罵我的不用說就是那些特權階層了,任何時候窮人都比富人多,所以我得到的讚揚之聲遠遠多過罵聲。想起我被人罵的事兒不免有些許不快,雅葛斯安慰我,要想與眾不同,就得有挨罵的勇氣,想想也是,於是把這事一笑置之。
我在孚羅過得快活,竟然很少想起女兒,唉,這孩子一出生我就沒有怎麼帶她,甚至很少掛念,實在是對不起她。我和雅葛斯都很少談起孩子,這些日子來,我們一談話就是談些孚羅趣聞或者辯論會上的東西,基本上都沒有談過孩子。我覺得我簡直是把孩子給忘了,實在是個不稱職的母親,當然哪,雅葛斯也是個不稱職的父親,不過做君王,他是稱職的,太稱職了!人間世事無法兩全,雅葛斯是一國之君,有千千萬萬百姓的事情需要他憂心,他這樣似乎也無可厚非,可我也這樣……要是這次回了寒都,我一定要好好疼疼女兒,親自帶她些時日,多盡盡母親的責任。我是打算再為雅葛斯生一個王子的,要是以後烏雲珠有了弟弟,我疼她的時候就更少了。現在應該抓緊時間多疼疼她。只不知雅葛斯什麼時候回寒都,他說過要等到孚羅徹底服從他之後再走,一時半會可能回不去。
這段時間來雅葛斯不能夠說對我不親熱,偏偏我還是和以前一樣,要懷上一個孩子千難萬難,既然所有的人都說我是健康的,沒半點問題,難道真是雅葛斯的責任?是不是要他看看病,吃吃藥,可是這事,我真是羞於啟口。唉,聽天由命吧!哲羅丹不是說過,我至少會有三個兒子嗎?反正我才二十三,也不著急。
波利科告訴了我一個從寒都城傳來的消息,聽說蘇瑪在寒都生了一對雙胞胎,一男一女,母子三人都很平安。他笑著對我說:「向你丈夫賀喜吧!野地裡的種子結了果了,而且一結就是兩個果。蘇瑪這女人真厲害,養了十五個孩子了,年將半百仍然能夠為人母。」
我怒道:「雅葛斯說過,蘇瑪的孩子不知道是誰的種,反正不是他的。你幹嗎要我向雅葛斯賀喜?關他什麼事!有證據嗎?波利科,你能不能改改這個毛病,否則,你無論對我多好,我對你總是有個結。要讓我把你當親哥哥,好朋友般尊敬,你少說他些壞話好不好?」
波利科笑笑,說:「鳳儀,看來,無論他怎麼待你,你對他仍然一往情深。唉,鳳儀,你看著,雅葛斯功利心重,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點你應該比我明白。馬上就會有一段風暴要向你襲來了。你做好準備吧!」
我說:「你又來中傷雅葛斯,你出去!立即出去!」如果不是看在他對我的救命之恩上,我一定會叫他滾出去的。
波利科說:「我說的是實話。你想一想,我走了!」轉身離去。
我坐在椅子上,看著他的背影,思潮起伏,他說的很有道理,他也對我很好,他不會騙我,是不是雅葛斯又要做什麼對我有所傷害的事,難道他又要去選什麼公主做妃子?我站起身,看著天邊那翻捲飄渺的雲彩……莫非人生當真如此,不如意事十**?哲羅丹說過我和雅葛斯在一起不會幸福,但是直到現在為止,我都非常幸福,雖然發生了些不愉快的事,可是那些美女軍團在我面前全軍覆沒,我好像也沒有怎麼用過力氣和心機,雅葛斯的態度是關鍵。他對她們純屬利用,毫無感情,他的心依舊是在我身上的。可是以後……他還會不會一如既往地對我?他何時正式娶我?雅葛斯,毋負我!毋負我!毋負我啊!
傷感了一陣,直到雅葛斯輕手輕腳地走到我身後,突然把我抱住,我才從迷亂的思緒中甦醒過來。
他說:「怎麼了?不高興?今天你沒去聽辯論會嗎?你臉色不好看,是不是不舒服?我找醫生給你看看。」
不不不,我依偎在他的懷裡:「我沒有不高興,今天的辯論會也很精彩,他們在辯論美是什麼的問題。我只是很想你,太想你了!雅葛斯,別離開我,多多陪陪我。」
雅葛斯抬起我的臉,說:「是不是謠言傳到你耳朵裡了。我早說過蘇瑪的孩子不是我的,絕對不是……」
我搖頭說:「不是這個,我知道蘇瑪的孩子不是你的。我真的就只是想你,沒有別的意思。」
雅葛斯輕輕地撫摸著我的臉龐:「我知道了……」他笑道:「很想要個男孩,對不對?這個你放心!」他在我的臉上一吻:「我也很想要,甚至比你更想……別著急,我會好好疼你的。」
嗯,不錯,老是想那些不愉快的事,自己給自己找不快,何苦來?還是快些忘了好。說忘就忘,總是一付多愁善感的樣子幹麼?君子不記仇,這是古訓,要牢記,何況是對自己的丈夫記仇?那是忘得越快越好。
已是八月中旬,我快樂地聽了一段時間的辯論會,整理出來的文稿已經多達五六十萬字,可以編成一部書了。我正準備將此書付梓出版,也算是姐們為文化事業作出貢獻。雅葛斯卻說要先放一放,他準備到離孚羅城幾百里的諾蘭城去見梭隆王,商議聯盟對抗迪倫的事,他說自己多一個朋友,就等於迪倫多一個敵人,梭隆是個大國,地理位置和財力兵力都不可小視,而且曾經屢次戰勝迪倫,深知迪倫的虛實,要知道迪倫東部的廣大土地,蒂山人是從來沒有去過的,大部分都是聽來的傳聞,具體情況並不是太清楚,可是他一路推進,遲早也會進入迪倫東部的,那是一塊神秘的土地。要是能夠得到梭隆的幫助,和他們結盟,他戰勝迪倫的阻力就會大大減輕,事半功倍,所以這次締盟他無論用什麼手段也得辦到。我身為王后,應該跟他一塊兒去諾蘭城。
在孚羅呆了好幾個月,除了上次去海邊參加海陰城的奠基儀式外,我從來沒有離開過孚羅城,這次冒著酷暑去諾蘭,老實說我還有點不舒服,這些日子這麼熱,幹嗎不等到秋天再去?
一路上,我大都在溫涼車裡睡覺,一任馬車搖搖晃晃地前進。走了幾天,悶在車裡也不舒服,偶爾掀開窗簾一看,哇,道旁竟然種了這麼多番茄,或青或紅的果子掛滿了,有不少已經落在地上爛掉了。我一向都挺喜歡吃番茄的,卻一直沒吃到,原以為孚羅沒有番茄,不吃也罷,沒想到竟然看到如此大面積的番茄,而又種得如此不上心,竟然像是野生的似的,難道他們不吃番茄嗎?
我說:「奇怪了,他們這裡居然種了這麼多番茄,他們幹嗎不弄來吃而任由它們爛掉?」
雅葛斯說:「這種東西你們中國人叫它番茄?聽當地人說,他們叫它狐狸果,說它是有毒的,所以他們都不吃。」
我差點笑出聲來:「如果番茄也有毒,那我們中國人能夠活著的就不多了。」
雅葛斯笑道:「哦?」
我說:「我們中國人從南到北,從東到西,沒吃過番茄的人恐怕不多。在我們中國,這是最常吃的蔬菜。也可以當水果吃。」
雅葛斯笑著說:「既然這樣,等會兒我讓人採幾個。不過我還是不放心,說不定你看錯了,這兒種的不是什麼番茄,而是另外一種很像它的果子。這樣吧,等會兒我隨便找個奴隸讓他嘗試試有沒有毒。如果沒毒,今天晚上就讓廚師做一道菜來請你嘗。」
隨便找個奴隸來讓他試毒?太過份了,番茄是沒有毒,不要緊,萬一有什麼未知果子真的有毒,你是不是也要隨便找個奴隸來試毒?難道在他心目中,奴隸就不是人了?就我來說,不要說拿奴隸來試毒,就算找隻狗來試毒,我也是有所不忍,那畢竟也是一條命哪,沒毒倒罷了,真有毒,不是白白害了一條生命嗎?
我忙說:「不用了,要拿人來試毒,我寧可不吃番茄。」
雅葛斯說:「你不是說沒毒嗎?既然沒毒,讓奴隸嘗嘗又有何妨。我只是怕萬一而已。其實區區一個奴隸,你何必這麼當真,本來奴隸就算不得是人!你的好心腸也太濫了。這樣吧……」他笑了笑:「還是找隻狗來試試。」
狗吃了番茄當然沒事,雅葛斯還不放心,又讓冰奴和霜奴吃,我說:「你們不怕嗎?」冰奴說:「狗吃了沒事,人吃了也不會有事。」低著頭,把整整一個番茄吃了下去,霜奴卻仰著頭,微笑著說:「鳳姐姐,我絕對相信你。」說完也吃了一個番茄。雅葛斯看著她們,嘴角泛起一絲耐人尋味的微笑……
好不容易嘗到了離開中國之後第一碗番茄湯,心裡突然非常思念北京……要是在北京,我隨時都可以吃到番茄湯,何必一定要在季節上?我現在第一次知道番茄是在八月裡成熟的。
我讓他們採了許多番茄,也給士兵們改善一下伙食,吃不完的讓廚師做成番茄醬,以後再吃。
一路上,雅葛斯見廟就拜,見神就祭,我也跟他一起見廟就拜,見神就祭。孚羅的神太多了,隔幾十百來里就有一座大神廟,多拜幾次,次次禮節繁瑣,頭頂烈日,汗流浹背,我是越拜越煩,孚羅是不是錢多得沒地方花,修這麼多的廟幹麼?看看道路和橋樑,一付年久失修的樣子,真正該修的不去修,不該修的修了一座又一座,難怪孚羅人會被征服,他們這樣崇拜神靈,遲早得被別的民族征服,一個把敬神視為高於一切的民族是不可能真正有前途的。
在一座小鎮上過夜,吃罷晚餐,雅葛斯又在處理一些國事,我陪在他的身邊說:「我一路上你見廟就拜,聽說明天又要遇見一座大神廟,你是不是又要去祭神了?你是想要皈依他們的宗教嗎?
雅葛斯笑道:「我當然要去祭神,不過我只是做給他們看的,做給孚羅人看,表示我很尊重他們的信仰。要我皈依他們的宗教?我才沒那麼傻呢,給自己製造出一個對手來。」
我說:「製造出一個對手?」
雅葛斯道:「是的。所謂的這種教那種教,教人信這種神那種神,好話說得滿天飛,其實還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當真遇上大難,我看有幾個傻瓜以身殉教。那些教祖們當然也不是傻瓜,鼓勵教眾不惜一切代價維護教義,要是所有的教眾都殉了教,這種宗教豈不是自己立即消亡了?所以他們的教規裡一定會這樣一個規定,在不得以的情況下你可以不守清規。一個小老百姓信點兒什麼教,也不過是他個人的問題,說不定還真有點兒洗滌內心的作用。如果一位君王信了點兒什麼教,那就是一個國家的問題。別看教會說什麼方外之事,不涉紅塵,但我敢保證如果他們在百姓中一旦有了點兒的勢力,還會不干涉政事,簡直是太陽從西邊出了---不可能的事!我怎麼會傻得給自己製造出一個對手來?所以我只會利用他們,如果某一宗教勢力大了,我就會扶持另外一種或者幾種與它相爭,在我的治下,教派越多越好!那種教合我的口味,能為我所用,又聽話,我才會扶持他們。總之在任何情況下任何勢力,都別想凌駕於我的王權之上!任何一個有頭腦的君王都會和我一樣的做法。你信也不信?」
我說:「我當然信哪。這麼說來你對宗教是純屬利用了。」
雅葛斯笑道:「當然哪。你不是不信神嗎?自然也是不信教的。我早說過,我和你骨子裡是同一類人,只是我是目的性明確,你呢,只是個人自己做肚皮官司。我知道你不想去,不過也沒有關係,你不去便算了。鳳儀,你知不知道,我頭上已經有了四種宗教封給我的頭銜,什麼天神之子,神靈代表,風暴之主等等,你也一樣。」
我說:「我才不稀罕呢。我唯一稀罕的是你給我的頭銜,你妻子的頭銜!」
雅葛斯輕輕撫摸我的手:「鳳儀。你是我唯一想娶的女人,我唯一真愛的女人……」
我把嘴一撇:「你只想娶我?你娶了那麼多女人……」
雅葛斯笑道:「誰說我娶了那麼多女人?我一個也沒娶。我只是納了她們而已。你就不懂了,娶者為妻,納者為妾。我一直都跟你說我是要娶你的,何曾說過我要納你?你是我的妻子啊。妻妾之間,猶如主奴,我的那些再尊貴的妃子見了你,也必須下跪。妾侍在我們蒂山人眼中,和家畜差不多。要賣要送要殺,也都再自然不過。」
我從來就不知道這其中的差別,娶納之間,不過一個字之差,竟然決定女子天與地的命運。波利科也沒有說得這樣透徹過,他只告訴我雅葛斯想娶我為妻,是要給我一個尊嚴,如此說來,雅葛斯確實一直把我放在心中,愛我敬我的。看我不回答,雅葛斯拉起我的手說:「鳳儀,你是我唯一的妻子。千秋萬古之後,所有的人都知道,只有你才是我的妻子,生有同尊之禮,死有合祔之義。其餘的女人,不過是家畜而已,愛怎麼處理,你大可看著辦。所以我說,你要吃她們的醋,實在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