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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多事之秋(二) 文 / 追逐千古的風

    天很快又黑了,薩賓麗絲把馬車趕到山坡上的一個小山洞裡,這個山洞是兩個小洞拼在一起的,洞子裡面是平的,非常乾燥,面積約有三十平方米左右,高有兩三米,深度約四五米,洞壁平坦,地面上堆滿了草和枯樹枝,洞裡還有一塊平坦的大石頭,好像原來就在那裡,伊雯正往上面鋪草,又把一床厚厚的棉被放在上面,小洞在左手的隔壁,面積只十平方平左右,兩個洞只一個洞口,洞口不大,勉強可以把馬車拉進來。這真是一個天然的房間。

    薩賓麗絲說:「昨天晚上我們就看中這裡,可是有野狼來,我們全力對付野狼,又怕驚嚇了王后和小公主,一直沒有找到機會把車趕過來,白天出太陽,王后您曬曬太陽也好。天已經黑了,王后您也醒了,我們還是到那個山洞裡要安全些。」

    薩賓麗絲把馬車趕進小洞,把我從馬車上抱下來,放到那塊鋪著棉被的大石頭上,又另拿了一床棉被給我蓋上,把烏雲珠放在我的身邊,我輕輕地把女兒摟在懷中,要是雅葛斯在一旁那多好啊,有你在我的身邊,我什麼也不怕。雅葛斯,你在哪裡?你在哪裡?伊雯一直在洞外烤著什麼野味,香氣飄了過來,霜奴燒了魚湯端來讓我喝。

    薩賓麗絲說:「王后,馬車裡氣味太重,這裡再怎麼空氣也會好一些。只要在洞口燒上一堆火,就不怕狼群了。我們採了足夠燒一晚上的柴。明天希望他們能夠找到我們。王后陛下,如果他們找不到我們,總得等你過了三朝之後我們才好離開,否則您和小公主都是受不了的。萬一遇上迪倫人,那就更糟了。等明天天一亮,我就讓伊雯去探路,去看看能不能夠遇上我們自己人,這丫頭很聰明,學了幾句迪倫話的。我們不能老待在這裡,昨天今天我們能夠找到吃的,明天後天就未必了,在外面,我們既擔心您的安全,還得為肚子操心,天氣又冷。還是快些找到陛下才好。陛下也一定急著找我們。」

    當天晚上,我們在山洞口點上了一堆火,防範狼群。薩賓麗絲讓伊雯和霜奴先睡,她照看著火堆,她說伊雯和霜奴這兩個小丫頭沒有經驗,下半夜兩人一起守夜,放心一點。看她安排得非常周詳,我摟著小女兒放心地睡了一晚。

    天又亮了,雅葛斯他們還是沒有找到我們,伊雯騎著馬去探路,到下午才回來,用她的外衣包了一大包食物回來。她說,她遠遠地看見了迪倫的敗軍,趁亂偷了他們的一些食物,聽那些敗軍議論說,雅葛斯又打敗了他們,敏特將軍約他在草甸子上談判,就是關於我的事。後來又看見這群敗兵和迪倫人的大隊人馬會合,他們似乎就在不遠處紮營。

    關於我的事?難道雅葛斯以為我落入了迪倫人手中?糟了,如何通知雅葛斯?告訴雅葛斯快來救我,我根本沒有落在迪倫人手中。可是迪倫軍隊就在不遠處紮營,要去通知雅葛斯,就得穿過他們的軍隊,我的身體還很虛弱,站起來都難受,又帶著女兒,我們幾個女人如何通得過迪倫人的大軍,這不是自已送上門嗎?看來,我們唯一的法子就是等待。

    有了迪倫的大軍,狼群是不敢來了,這火就可以免燒,以免暴露目標。為了怕迪倫人發現,薩賓麗絲她們在洞口堆了好多石頭和草,把洞口掩蓋起來。她還告訴伊雯,看著那匹馬,要是它在有人的時候要嘶叫,立即殺了,以免暴露目標。至於沒有馬之後我們怎麼逃走,也顧不得了。好在那匹馬似乎是匹久經戰陣經驗豐富的戰馬,十分懂事,很少嘶叫,就是叫聲音也不高。女兒更乖,很少哭,只在我的懷裡甜甜地熟睡。

    這已經是第三天了,吃了伊雯從迪倫人那兒偷來的肉哺奶茶之類的營養品,我覺得我的精神好了許多,女兒在我的懷裡尋找乳汁,現在我可以餵她吃到第一口奶汁了。這是初乳,含有無數的抗體,對烏雲珠這樣的早產兒來說,比什麼都珍貴。我是她的親生母親,由我來餵她吃奶,本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是薩賓麗絲卻說我太辛苦,蒂山的王后哪有自己哺育嬰兒的?等找到了陛下,一切都好辦了。現在我第一次覺得雅葛斯說的那些話有多麼實在,人怎麼可能獨自生活,我們這裡有四個大人,一個孩子,還覺得很不方便呢,要是只有一個人,根本沒法活下去,要對付那些狼群就足以讓人筋疲力盡了。

    我們在山洞裡休息,晚上怕遇上狼群睡不好,白天倒可以放心地睡一陣。剛過中午,突然之間,戰鼓連天,伊雯朝洞外看了看,突然叫道:「陛下,陛下,我看到陛下了。啊,齊力克也在!咦,迪倫人從哪裡找來一輛和我們的車一模一樣的一輛車啊?」

    真的,我頓時精力百倍,連忙站起來,趴到洞口去看,薩賓麗絲趕快在我身下鋪上棉被,又在我身上蓋上了一床被子:「王后您小心,千萬不能夠受涼啊。您還是好好休息吧。」

    我也沒有去跟她爭辯,只全神貫注地往洞外看去。只見雅葛斯騎在紅雪之上,面對著我們,他的容貌我是看不清楚,可是他的身形我卻看得一清二楚。真的是他,我日夜思念的雅葛斯,我的丈夫,我的君王,我女兒的父親啊,你知道我就在你前面山坡上嗎?他離我們直線距離不過兩三百米,他身後只有二三十名將士隨行,大軍離他約有兩三百米。一位身穿迪倫將軍服飾的迪倫將軍背對著我們,身邊也只有二三十名將士,迪倫大軍離他也有兩三百米。而一輛車停在迪倫將軍之後,周圍圍著三四百名迪倫騎士。那輛車與我乘坐的這輛馬車一模一樣。

    迪倫人沒有抓到我,就弄個假的來騙雅葛斯嗎?雅葛斯,你可不要上當啊!你這麼聰明,一定能夠識破迪倫人的把戲,是不可能上當的,對嗎?可是人家說關心則亂,你會亂了方寸嗎?你會怎麼做呢?

    只聽那位迪倫將軍用迪倫話大聲說:「雅葛斯,你的妻子現在在我們的手裡,只要你答應了我的條件,我就把她還給你,否則,我們只好另外給她找上一群丈夫……」

    雅葛斯也用迪倫話說:「住口!讓我見她一面,跟她說一句話。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迪倫將軍彷彿對雅葛斯這麼痛快地就答應條件很是驚訝,過了一會才哈哈大笑:「果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你籌劃了這麼多年的計劃因為她一個人就全盤放棄。真是多情種子,聽說你為了她,連母親都扔到了一邊去了,一個威名赫的君王,連自己老媽和老婆的事都擺不平,真是天大的笑話!全天下的人都笑痛肚子了。哈哈哈哈!」

    聽到這裡,我一陣難過,全怪我,雅葛斯是因為我和他母親不和的,這事兒,我自責了無數次,可是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眼看著這事成為雅葛斯的笑柄。

    雅葛斯說:「我只想見她一面,證實她無恙之後再談判。」

    迪倫將軍猶豫半晌說:「可以,不過你只能遠遠地跟她說一句話。」車門開了,一個身形與我差不多,穿的衣服也與我身上這個件衣服一模一樣的女子站在車門前。天哪,他們從哪裡找了個跟我這麼像的女人來?簡直就像是我的影子,和我並肩站在一起,弄不好我自己都要被搞糊塗,倉促之間,雅葛斯如何分辨?伊雯說:「王后,這下糟了。這女人太像你了,陛下會不會上當?」

    霜奴說:「陛下不會上當的。陛下怎麼可能上當?他要是上了當,他就不是陛下了!」

    只見雅葛斯騎馬往前幾步,說:「那個女人的臉上為什麼蒙著面紗?我怎能確定她就是鳳儀?」

    迪倫將軍說:「如果你不相信,你只管殺上來就是了。看我們敢不敢殺了你最心愛的妻子!」

    雅葛斯突然說了一句什麼話,他之前說話的聲音都很大,我聽得清清楚楚,可是這一句聲音突然變得很低沉,我根本就沒有聽到他說了什麼。忽然他哈哈一笑,將長槍一揮,說了一個字:「衝!」蒂山的將士們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向迪倫士兵壓了上去,他識破了迪倫人的詭計了?他怎麼識破的?

    迪倫士兵似乎被雅葛斯打怕了,他們在雅葛斯的手下吃的虧太多,心底早就虛了。被雅葛斯的大軍一衝,稍作抵抗,就全線崩潰,蒂山的軍隊如同風捲殘雲一般掃蕩著迪倫軍隊。

    只見蒂山軍隊順著山坡衝了上來,迪倫軍隊向潮水般地退卻,雅葛斯離我們只有十餘丈遠了,我再也顧不得別的,一把推開洞口遮掩的草石,鑽出洞口,向他飛奔過去:「雅葛斯,我在這裡!」

    雅葛斯看見了我,他大叫道:「鳳儀,你怎麼在這裡?!」竟然從飛奔的馬上跳了下來,在地上一連打了幾個滾,才爬了起來,身上沾滿了草絮和泥土。他什麼也不顧了,向我飛快地跑來。

    我們終於相擁在了一起,忘記了身邊的一切。這一時刻,無論發生什麼,我也不會放開他了。

    將士們從我們身邊跑過去,追擊著敵人。突然之間,諾威斯撲到我的背上,我和雅葛斯一起摔在地,雅葛斯立即起身,把我扶起。只見諾威斯右肩中了一箭,可他就像沒事一樣,一把拔出箭來,血象泉水一樣噴了出來,濺了我一身,我嚇得叫了出來。原來他為了維護雅葛斯和我,不惜以身遮擋冷箭。雅葛斯急忙上前,撕下身上的衣服立即為他止血。身邊的將士們一擁而上,將我們全部護衛起來,又有人急忙取藥為諾威斯止血。

    雅葛斯滿臉關心之色,對諾威斯道:「諾威斯,怎麼樣,傷得重嗎?」

    諾威斯搖頭說:「不要緊,小傷。倒是王后怎麼樣了?」

    雅葛斯回過頭,似乎這才注意到我身形的變化,說:「你,鳳儀,你怎麼了?孩子呢?」

    我聽到提到孩子,忍不住流下淚來,說:「孩子早產了。是個女孩。你放心,她沒事,她很好。」

    雅葛斯又驚又喜:「孩子已經出生了?是個女孩?」

    我說:「是的。她很瘦小,不過看起來還是健康的。很像你!」我叫道:「薩賓麗絲,把烏雲珠抱來!」

    雅葛斯說:「烏雲珠?你給她取了個小名?」

    我說:「當然哪,你說過做為母親不應該給孩子取大名,我取個小名,方便稱呼總是可以的吧?以後等她滿五歲的時候,再恭請你這位父王提名。」

    雅葛斯笑著說:「你當然可以給孩子取個小名。讓我看看孩子再說!不管是男是女,總是我的親骨肉,我要好好嘗嘗第一次做父親的滋味。」

    薩賓麗絲把烏雲珠抱過來,交給雅葛斯。雅葛斯緊緊地把孩子抱在懷裡,似乎生怕她掉了下去,仔細端詳孩子的小臉。烏雲珠哇地哭了起來,我說:「哪有像你這樣抱孩子的,你抱得太緊,她不舒服!」

    雅葛斯說:「我怕摔著了她。」

    我笑著接過孩子:「不用怕,她還不會掙扎呢!」

    雅葛斯把我們母女一塊兒抱緊:「鳳儀,這幾天你受苦了。我擔心得要命!我自負聰明,卻連自己的妻子孩子都沒有能夠保護好。你回到我的身邊,我不准你離開我一步!從此之後我永遠不允許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這幾天來在外面受了這麼多的苦,都是因為離開雅葛斯的緣故,一旦沒有他的庇護,我在外面的日子竟然過得這麼艱辛,還連累了女兒。我說:「雅葛斯,我想……」

    雅葛斯說:「你想什麼?」

    我說:「我想吃紅燒雞,紅燒魚,清蒸鴨子,蘑菇湯……」

    雅葛斯哈哈大笑:「你呀你,這是小事。我們一回去,我就讓最好的廚師給你烹飪最好吃的菜。你要好好休息將養一些時日,孩子的事你就不管了,會有很多人來照顧她的。我要你忘記這一段不愉快的事。對了,他們怎麼沒有抓住你?不是說你被迪倫第一勇士給劫持了嗎?」

    我說:「迪倫第一勇士?我殺死的是迪倫第一勇士?」

    雅葛斯一怔:「你殺了迪倫第一勇士?你一個快要臨盆的孕婦,竟然可以殺死迪倫第一勇士?」

    我說:「我一槍斃了他。把他的腦袋都打爛了。」

    雅葛斯說:「又是你那隻手槍救了你的命!這種武器太厲害,任何勇士在它面前都沒有用。」

    我很是得意:「是啊,第一勇士也被我一槍把腦袋打爛了。對了,雅葛斯,迪倫人從哪裡找來個這麼像我的女人?你怎麼識破了她的?那個將軍是不是敏特?」

    雅葛斯笑著說:「迪倫人從哪裡找來個跟你一模一樣的女人,我是不知道的。你是我最心愛的人,我的妻子,我連自己的的枕邊人都認不出,簡直是天大的笑話。我用你的母語問了她一句,你的家鄉在哪裡?」

    我說:「在這個時候你怎麼問這麼一些句莫名其妙的話?」

    雅葛斯笑道:「就是因為這句話莫名其妙,如果那個女人真是你,你一定會罵我的。可是那個女人卻用迪倫話回了一句,我很好。她也算聰明,一定以為我是在問她你怎麼樣了,接了這麼一句,那是牛頭不對馬嘴。我立即知道她是個假貨,而且我也馬上明白迪倫人並沒有抓到你,如果他們真的抓到你,直接把你帶來不是更好嗎?何必弄個假的來騙我?既然迪倫人沒有抓到你,我還顧忌什麼?這次都怪我,一時失算,沒有想到迪倫人會用這樣卑鄙的手段,他們的主要目標本來就是你。默當命令敏特想法子把莉敏和蘇瑪從我這裡救走,默當自己把我誘到明亦伊城去……」

    我忙問:「那座城怎麼樣?」

    雅葛斯道:「沒怎麼樣。為了救你,我讓巴裡克暫時代替我全權指揮軍隊繼續圍困明亦伊城,我連夜帶領軍隊趕了回來。托弗斯把自己綁上坐著囚車來見我,說你被迪倫人擄走了,他嚴重失職,請求處分。這不是他的錯,我馬上放了他,要他跟我一起來救你。這不是他的錯,是我錯了。我起先就不該分兵,這是我思慮不周,上了敏特的當。我應該向他認錯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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