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威斯說:「請王后陛下還是回去吧。」
我氣恨恨地被他「押」回了房間,一群士兵走來,把房間圍了個水洩不通,接著門也關了,我站在客廳裡,恨恨地盯著大門,大門突然又打開了一條縫,一隻手陸續塞進來三個活的:兩個人,一隻貓。
兩個人是冰奴和霜奴,一隻貓是拉拉。
上次我被蒙克斯軟禁的時候陪伴我的是他們三個,這次陪伴我的仍然是他們三個。冰奴霜奴抽抽咽咽地哭,說陛下很危險,這我當然知道,還用你們說,可是雅葛斯不准我離開,我有什麼辦法?
拉拉在客廳裡跑來跑去,左一聲喵,右一聲咪,叫得我心煩意亂,我一把抓起它,盯著它的眼睛,惡狠狠地說:「不許叫,再叫當心我揍你!」
拉拉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張貓臉上「面無懼色」和我對視,叫得更厲害了。嘿,我奈何不了人,難道奈何不了你這隻貓?我一巴掌打在它那胖胖的養尊處優的貓臉上。拉拉呱地一聲大叫,奮力反抗,一抓抓得我的手背鮮血淋淋,我手一鬆,它立即逃脫了,躲進了櫃子底下。我火冒三丈,這只獰貓,別人要傷害我,連你也要傷害我,我非捉住你暴打一頓不可!
我找來掃帚,到櫃子裡下去捅拉拉,捅得它呱呱亂叫,就是不肯出來,它好倔強!它是齊格斯送給我的貓,我要真把它打傷了,對不起齊格斯。現在齊格斯的舊部在外找雅葛斯的麻煩,要為他復仇,要我為他抵命,我真該為齊格斯抵命嗎?莫非我真是個禍水,自從我和雅葛斯定情那天起,噩運就總是纏繞著雅葛斯,難道我們真的不適合在一起,哲羅丹沒說錯……
我拿著掃帚,站在房間中間,突然覺得好迷惘,好無助,為什麼會這樣?我的心飛到了雅葛斯身邊,我趴在窗前,看到的是衛兵們的背影……遠方喧鬧之聲一直沒有平靜……
宮裡怎麼也鬧得厲害,啊,難道亂兵入宮了,不,不是的,鬧得厲害的是西宮,是孟茜琪絲的住處,怎麼回事啊?任我火燒眉毛,諾威斯始終堅守著雅葛斯給他的任務,不讓我離開房間一步!
………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從迷惘中醒來,天竟然已經大亮了,這是什麼時候了,我拍著窗戶叫道:「什麼時候了?」
沒有人搭理我,門突然又開了一道縫,一個人捧著一個大托盤走了進來,人是薩賓麗絲,托盤上是食物,我忙問:「薩賓麗絲,外面怎麼了?」
薩賓麗絲說:「聽說波利科和巴裡克趕過去,把希圖斯揪住痛打了一頓。然後……士兵們湧進宮來,逼著太后出去了。」
他們逼著太后出去了,孟茜琪絲會怎麼樣?雅葛斯派人去請來了老族長,是要教訓孟茜琪絲嗎?孟茜琪絲插手軍隊,是危及國家的大事,雅葛斯是準備和他母親攤牌?我的腦袋脹得要裂開了!
從門到窗是九步的路,從窗到門也是九步的路,我在這來回十八步的房間裡踱來踱去,走的路連起來恐怕足以從北京到天津,整個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薩賓麗絲請我吃飯,我不吃,得不到雅葛斯的消息我死也不吃!
薩賓麗絲默默地退下。
我不吃,可不能夠讓冰奴霜奴陪著我挨餓,你們吃吧,還有那只死貓,也餵它點。
下午,突然聽到雄壯的軍號之聲,接著又是鼓聲振天,諾威斯在門口說:「老族長要公審太后了。」
我大吃一驚:公審太后!?孟茜琪絲這次可闖了大禍!她得寸進尺,終於玩火*。雅葛斯真的要徹底跟孟茜琪絲決裂,因為我?這,雅葛斯,她到底是你的母親,你為了我這麼做,是我的罪過,有違天理人倫的,都是我不好,是我的罪過!可是可是我,我沒有做什麼啊?咄咄逼人的是孟茜琪絲,唉,這事兒怎麼回事啊!
天黑了,雅葛斯回來了——被人抬回來的,人半昏半醒,血跡斑斑,全身都捆著繃帶,像個粽子,啊,怎麼會這樣,我渾身都痛,天哪,我的雅葛斯,哲羅丹說准了,你真的有血光之災,因為我!我害了你,我害了你啊!
波利科和巴裡克,嘿,他們倆居然還有臉跟他一起回來,我叫道:「你們兩個混蛋,怎麼把雅葛斯害成這個樣子!」
波利科說:「別激動,聽我說。沒有你我的關係,都怪孟茜琪絲。她不知道怎麼想的,跟約克斯說齊格斯是被你殺死的,約克斯又跑去給希圖斯說。這個希圖斯,對四王子忠心耿耿,找了太后瞭解詳細情況,太后加油添醋,捏造了許多你無中生有的罪名,還說陛下一心維護王后您,跟他好說沒有用,勸希圖斯實行兵諫,希圖斯脾氣火暴,又生性魯莽,想也不想,全盤接受了太后的胡說,鼓動四王子的舊部要衝進迪甘城找陛下討說法,把你交出去。我和巴裡克聽說這事,急忙跑過去阻止他……陛下親自去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希圖斯交代是約克斯說的,約克斯招出了太后。陛下說,他猜也猜得到這是太后搞的鬼。憤怒的士兵們衝進宮,要找太后詢問消息來源,太后說是她臆想的,這一來士兵們更怒,罵她插手軍政,違背蒂山古來不允許后妃干政的傳統,要殺死她。陛下說請老族長來公審再說。老族長親臨公審她,這一審又審出她打胎的事,唉,丟死人了,孟茜琪絲亂玩男寵倒也罷了,怎麼還懷孕哪,這件事陛下都不知道。老族長氣得昏厥過去,族中眾前輩公議了對太后的處罰意見,公佈了她三項罪名:一是通姦成孕,一是妒嫉成性,一是干涉軍政,按照族規,立即處死!
太后抱住陛下苦苦求請,求陛下保全她,她再也不敢干涉陛下和你的事了。陛下不忍母子之情,援引歷代傳統規矩,願以自相代,甘受血刑,為母乞命!於是,陛下就被迫滾了釘板,渾身是傷……」
原來如此,孟茜琪絲,都是你,你把雅葛斯害成這個樣子。那孟茜琪絲到哪兒去了?
波利科說:「孟茜琪絲的命是保住了,不過以後她不能夠再住在迪甘城了。族中前輩們商議之後,擬出兩個方案,一個把她趕回羅跗去住,一是把她幽禁到晗城去,暫時她被幽禁在南門營中,等陛下醒了,請陛下作主決定。你也別難過,陛下的傷雖然重,卻都是外傷,將養一段時間就會好的。」
我一下子跪在雅葛斯身邊,看著他緊閉的雙眸,傷痛自責,我怕驚動了他,伸手輕輕地撫摸著他蒼白的臉龐,眼淚緩緩流了下來……
他受的傷重嗎?聽波利科說,只是皮外傷,流的血雖然多,但傷勢並不重,可是雅葛斯的身體本來不是很好,我擔心的是這些傷會不會引發他的舊患?啊,他動了,他醒了,我連忙握住他的手。
雅葛斯緩緩地睜開眼睛,看到我,他微微一笑:「鳳儀,真想不到,想不到哲羅丹的預言當真應驗了。你怕不怕?」
我說:「我不怕,我只是恨我自己連累了你!」
雅葛斯緊緊了我的手,說:「怎麼是你連累了我?真正連累我的是我的母親……不過以後你就不用怕了,因為她將再也不能夠干涉我們,干涉國家了。我打算把她送回羅跗去養老……等我身體復原後再送她去。我的傷你也不用擔心,流的血雖多,但都是些皮外傷,只要不感染,一個月左右就會好。這些日子,我們好好地待在一起……」
我說:「我知道了。你乖乖聽話,好好休息休息,等你的傷好些了再慢慢說好嗎?」
他笑了,閉上眼說:「聽你的……」突然他又睜開眼睛說:「波利科,你把我母親暫時迎回宮中,讓她住在她原來的房間裡,她身邊所有的人包括那些男寵全部處決!另外換一批人去服侍她,無論她說什麼都不准這些人往外傳,否則我也不在在乎再處決一批人……」波利科說:「我馬上去辦。」行禮欲走。
我嚇了一跳,雅葛斯太過份了吧?他用得著殺這麼多的人嗎?我忙叫道:「雅葛斯,你沒有必要殺麼多的人吧?」
雅葛斯說:「必須殺,否則起不到殺一儆百的作用,新來的人又會聽從她起亂子。波利科快去辦吧!鳳儀,別管這些事,你陪著我好好休息一會兒。」
雅葛斯是不是太狠了?眼睜睜地看著波利科走出房間,我似乎看見他身前有一大遍血光,每一次發生事端,都會有很多人死去……雅葛斯啊雅葛斯,你株連太廣了吧,你手上有必要沾這麼多的血腥嗎?我心裡想著,面上還不敢露出來,雅葛斯這麼聰明,我的臉色稍微不對,他都能夠看出我的心思,他受了傷,這對他的身體不好。
雅葛斯把朝中大事交給了四位宰相處理——自從雅葛斯成為國王以來,設立了四個宰相,左大相,右大相,左副相,右副相,老宰相丘比克是名義上的首席宰相,雅葛斯規定,如果他本人不在,一切國事由老宰相等四位宰相商議後,取得到他們一致意見才可以決定,只要有一個人不同意,這個決定就不能夠成立,或者否決,或者報告給他來處理。雅葛斯打的是什麼主意?他不是要裁減官吏嗎?怎麼又把宰相的人選增加成四個?這些我也不懂,懶得去過問,現在我唯一要全心合意關心的是他的身體。
雅葛斯專心養傷,我每天給他換藥擦身餵飯,他精神好些就跟我閒聊,我們幾乎沒有分開過一分鐘,我心底深處隱隱有個有些不道德的想法:最好你的傷永遠就這樣不好也不壞,這樣你就完全屬於我了……
孟茜琪絲被迎入西宮,幽禁在宮中一角,不准與外界任何人通消息,包括約克斯和埃琳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