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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章 神鷹展翅(二) 文 / 追逐千古的風

    痛苦地獨處了一夜,整夜未能安眠,天剛濛濛亮,薩賓麗絲就來找我了,她要我立即梳妝打扮,到雅葛斯登基的時候,我理應以最美麗的妝扮出現在眾人面前。來的客人很多,包括一些國王,聽說我的義母狁國女王朔珂茉也來了。我既然要陪他登基,就算再痛苦,也必須出席,起碼的禮儀是要顧及的,否則又是不識大體了。孟茜琪絲也要出席,聽說按照蒂山傳統,太后只能夠參加前一段的登基儀式,後一段的祝賀聽政儀太后就不必參加了,但我——蒂山的准王后卻可能要陪同到底,昨天晚上我雖然沒有休息好,可是今天是雅葛斯的大事,無論如何我也得打起精神來。

    無論孟茜琪絲怎樣破壞我們,傷害我們,雅葛斯仍然把我視為他的妻子,所有的禮儀一樣不缺。這是我唯一的欣慰,為了他,為了他對我的愛,我心裡再痛苦臉上也得笑著,按照薩賓麗絲教我的宮廷禮儀完美地陪同他,盡一個妻子的義務!

    我匆匆吃了一點兒早點,由著一群侍女為我梳妝打扮,前後忙了一個多小時,從化妝髮式冠冕,到衣裙飾物,甚至包括鞋子的式樣裝飾都和王后沒有半點兒區別。等到化妝完畢,我還沒時間在鏡中看到我自己是什麼模樣,雅葛斯已經出現在門口。哇,他全身穿戴著蒂山君王的禮服,看起來是那樣的俊美,那樣的高貴,那樣的威嚴,太美了。

    所有的下人都跪下向他行禮,他對薩賓麗絲說:「你做得很好。」然後命令所有的人都退下,只剩下我們兩人,他對我說:「鳳儀,昨天晚上真對不起,請原諒。我總有一天會補償你。在我的心目中,你就是我的妻子,今天我要你以我未婚妻的身份陪我登基,我已經說服了我的母親,我暫時不和你成婚,暫時也不和你……」他笑了笑,又說:「但是,今天我要你以我未婚妻准王后的身份陪我登基!她已經同意了。鳳儀,我們的事將來再說,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還有,今天我要給你出口氣,殺殺我母親的氣焰!讓她收斂收斂!她太過分了!」

    我輕聲道:「其實我們昨天也是一時衝動……你別太讓她難堪,她終究是你親娘!我們慢慢勸說她。」

    雅葛斯說:「你的心太善良,也太會為別人想了,可惜別人未必會替你著想。她居然這樣羞辱你!她還像個母親嗎?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她了!其實她……唉,不提她了,一提她我就生氣。鳳儀,你看看,你穿上王后的禮服真是太美了,你聰明美麗,善體人意,又識大體,我看不到你有任何缺點了。你天生就應該是王后,我的王后!我們兩人在一起,很相配的!」他把我拉到鏡子前,讓我看到鏡中的我。

    鏡中這位看上去艷麗如仙,彷彿從夢中走出的少女真的是我嗎?鏡中少女的髮髻象烏木一樣漆黑,眉毛象春山一樣婉約,眼睛象清泉一樣清澈,靈動的眼珠像一只蝌蚪在清泉中游動,嘴唇象花朵一樣嬌媚,她的首飾閃閃發光,她的衣服不知是什麼質地製作的,宛若天衣一樣不見縫隙,如煙如霧,整個人看起來都像罩在一層淡淡的雲氣之中。

    看著我凝視著鏡中少女發呆,雅葛斯笑了:「鳳儀,你穿上蒂山王后的服裝之後竟然這樣美麗,你自己都沒有想到吧?看呆了?所以我說你天生就應該做我的王后,我敢說,就算當年的百花王后也未必有你這樣美麗!不過我也不差呀,我們真是天生一對!走吧,以後我們有的是時間彼此慢慢欣賞!」

    雅葛斯和我並肩而行,一路上都有士卒列隊相迎,凡是我們經過之所,所有的人都下跪行禮,直到雅葛斯揮手讓他們起身的時候他們才敢站起。他越來越像個君主了,好威風啊!一路上都有樂隊奏樂相迎。

    這是我頭一次從後宮國王專用的通道直接走向正殿,以前都是從殿外進入正殿的。雅葛斯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和他的關係,拉著我的手,神態異常親蜜,走入正殿。

    幸虧我學過禮儀,否則這走路的姿勢都要出問題,雅葛斯走得鷹視虎步,傲視天下,蒂山王室的徽記就是神鷹,雅葛斯有時也以神鷹自喻。而我走的卻必須是小碎步,既要跟上他的步伐,又不能夠顯得太急促,必須顯得從容自若,嫻雅溫婉,具備母儀天下的氣度。我練了好久才練出這種步伐,我突然想:從前孟茜琪絲立後的時候是不是也這樣走?妮英瑪立後的時候我沒有參加,她是不是也走這種步伐?我明明不是王后,卻也要走這種步伐,唉!

    雅葛斯和我一進入正殿,音樂暫停。大殿裡早已等候的大臣們都整整齊齊地跪了下去,齊呼:「恭迎陛下!」孟茜琪絲也在大殿裡一角坐著看著眼前的一切,整個大殿裡只她一人不跪,她看到我穿著王后的禮服和雅葛斯一同出現,咬牙切齒,雙手緊握,把頭扭向一邊!

    雅葛斯一擺手,示意群臣起立。眾臣起身之後卻又再次跪下,這次呼的卻是:「陛下英明!」雅葛斯又讓他們起立,眾臣起身後第三次跪下,呼的口號又變為「陛下聖裁!」這次雅葛斯根本不讓他們起身,只見阿昌斯手捧璽劍王冠從大殿外走進,他是首席大神官,依照蒂山禮儀應該由首席大神官主持君王的登基儀式。他把璽劍恭恭敬敬地奉獻給雅葛斯,雅葛斯伸手接過,放在桌上,阿昌斯又把王冠給雅葛斯戴上,退過一邊,大殿裡鴉雀無聲,所有的人都靜默地觀看著這一切!直到雅葛斯拉著我坐在寶座上,群臣這才齊聲歡呼:「參見陛下!」雅葛斯把手一揮,示意群臣全都起立坐下。音樂重新響起,大殿裡人人歡呼雀躍,一片喜氣洋洋。

    老宰相丘比克說:「鳳儀夫人是我們的王后嗎?」

    雅葛斯說:「現在還不是,她暫時是我的未婚妻。不過她以後會是的,所有的人——不僅僅是臣民們,包括宮裡所有的人(我想他這句話是說給孟茜琪絲聽的)都要象尊敬王后一樣尊敬她!」

    群臣再次歡呼:「向蒂山未來王后致敬!」

    未來王后,我竟然是未來王后?哭笑不得的稱號!孟茜琪絲騰地站起,退出大殿走了。走了也好,大家自在一些!

    大廳上開始擺開盛宴,各國來使各國嘉賓陸續入席,紛紛給雅葛斯道賀,送上禮物。我看見朔珂茉滿面春風,也在其中,她送的禮物尤其多,還有專門送給我的禮物。而雅葛斯的表哥格蕾絲的丈夫納平山國的名義上的國王尼諾尊居然也在祝賀的嘉賓之中,他對雅葛斯的神情恭敬得和蒂山的臣子差不多,哼,納平山國的軍政大權早就落入雅葛斯手中,你原本就是個傀儡,雅葛斯沒有直接廢了你,把納平山國一口吞了,已經算是客氣了。

    這還是我頭一次以主人的身份在參加典禮大宴,規矩多的是,雅葛斯不給我說話,按禮儀我就不能說話,我只能當收音機,卻不能當放音機。

    吃東西的時候要吃得少,吃得慢,要有吃相,雅葛斯見我拘謹異常,生怕弄錯一個細節,笑了笑,對我說:「別緊張,我知道你胃口好。你儘管吃好了,只是別吃得肚子痛就行。這次大宴之後,我不會輕易舉辦這種宴會了,能省則省!」

    說是這麼說,我這個未來王后在大宴之上大吃大喝,像個什麼樣子?給人的印象豈不像是鄉巴佬進城,沒見過世面似的,那不丟你的面子,總得顧及顧及影響。吃慢點倒也無妨,時間有的是。等到下午各國來賓告辭,群臣便要向雅葛斯報告國家大事,原本我是可聽可不聽,回去休息也行,可是雅葛斯說過要我看一齣好戲,我就會一直陪他到全部儀式結束為止了,那就要天黑吃了晚宴才能夠回去,這期間有三次休息的空檔。我暗暗慶幸有三次休息的機會,否則連上廁所的機會都沒有,那豈不糟了?

    雅葛斯對我說:「昨天晚上我還想讓你在我的登其儀式上跳舞,早上我才想起,你穿了禮服,怎麼還能跳?今天晚上,等所有的儀式都結束了,我們回宮,你換一套舞蹈服,跳給我一個人看!我替你伴奏。行嗎?」

    我說:「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雅葛斯正色說:「鳳儀,我不喜歡你太聽話。我喜歡的是那個自作主張的陸鳳儀,你樣樣聽我的,就沒有意思了。我說什麼,對別人來說就是什麼,可是對你來說,我說什麼不算,得你說什麼才算,知道嗎?」

    我笑著說:「知道了!謹遵陛下旨意!」

    他也笑了:「這麼正經啊!沒必要吧?」

    大宴之後,賓客告辭。群臣開始向雅葛斯稟報國事。

    他們的神態非常恭謹,看起來對雅葛斯非常忠誠,不過我想,他們心裡真的對雅葛斯忠誠恭敬?這大概只有天知道了。

    雅葛斯微笑著,像流水一般明快,無論群臣向他稟報什麼,他都立即處理,當機立斷,絕不猶豫,群臣的神色越來越恭順,雅葛斯卻越來越驕傲!

    輪到財政大臣克亞威來向雅葛斯稟報今年蒂山的收入和支出了,雅葛斯不笑了,等到克亞威報告完畢,雅葛斯突然喝道:「克亞威,你知罪嗎?推出去斬首!」

    這一聲斷喝,聲音不大,卻讓群臣皆驚!

    克亞威身子一抖,猛然跪下,道:「陛下,微臣犯了什麼罪?需要受此大刑?難道陛下忘記了微臣的功勞嗎?」

    雅葛斯冷笑道:「你為財政大臣十年,蒂山年年虧空。這到底怎麼回事,你自己心知肚明,焉敢說無罪?些些微功,怎能抵此大罪?」

    克亞威叫道:「陛下空口無憑,沒有證據。我不服!」

    雅葛斯微笑道:「好,克亞威,我一定拿出證據,讓你死得心服口服!四年前,盧龍省發生水災,賑災的錢幣共十萬三千元,糧食二十萬斤,絹布十萬匹,你負責救濟。你發到每個災民手上的救濟品按受災程度不同錢幣是人手五至十元,糧食五斤至十四斤,絹布一匹至三匹,共用去錢幣六萬二千四百三十元,糧食十一萬三千四百五十四斤,絹布三萬六千二百一十六匹,我沒有說錯吧?你居然還跟我父王說全都用完了。剩下的那些到哪兒去了?」

    天,雅葛斯居然連個位數都查得一清二楚,他簡直是個天才,克亞威怎麼能夠鬥得過他?

    克亞威本來還有些倔強不甘,但一聽到雅葛斯把事情說得如此清楚透徹,頓時臉如土色:「你,你怎麼知道?」

    雅葛斯淡淡一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冥冥中自有天理。你把剩下的錢幣收入自己的名下拿去放高利貸,糧食和絹布居然賣給了我們的敵人迪倫人!除去運輸成本及人工費,你盡賺十一萬科,抵得上國庫年收入的二十分之一。前年六月,你挪用東部三省的稅款賤買百姓的良田三千四百二十六畝,一畝地居然只花了不到七十科,要是正常的時價應該是五百至七百科才對,是不是?你居然告訴我父王東部三省欠收,稅款收不上來,我父王居然也信了你。你幹的那些好事,要不要我一一告訴你?去年五月……」

    克亞威叫道:「不要說了!」

    雅葛斯說:「還有,五年前,我們吃了敗仗,戰士們戰死了很多,你居然吞沒戰士們的撫恤金,發到他們家屬手裡的錢連安葬費都不夠,更別提安家費了。戰士們用生命換來的錢竟然不夠他們家屬最低的生活標準,你真是喪盡天良!」

    克亞威再次叫喊起來:「求求你不要再說了,我認罪,我伏法!」

    雅葛斯冷笑道:「你不敢讓我再說了嗎?你就是這樣當財政大臣的?你來理財,國庫不空虛才是怪事。你說說,你犯的哪一條罪不夠資格殺頭?我冤枉了你什麼?還有……」他走下寶座,拎起克亞威的衣領,說:「我六弟是怎麼死的?是你親手殺了他!我說過要為他報仇的!」

    克亞威像一只洩了氣的皮球,全身都軟了:「羅溫斯的死你也知道,你明知我和你……你還要殺我?你不怕她找你?你調查了我多久?」

    雅葛斯罵道:「就為了這事我更要殺你!我已經調查了你六七年,今天終於可以做一個了斷了。」

    克亞威又驚又懼:「你十三四歲就開始調查我?你一點不顧及西菲兒和你母親的感受?天哪,雅葛斯,你不是人,你到底是天才還是惡魔?我真後悔那天會相信你!」

    雅葛斯哈哈大笑:「克亞威,我是天才還是惡魔你是不會知道了。你那天必須相信我,你不得不相信我,因為你沒有選擇!你如果不相信我,你又能相信誰?你明知道父王和齊格斯他們會輸在我手裡的。其實你的有些劣行還是齊格斯告訴我的,就算他成為君主,他第一個要殺的人也是你!你別小看了齊格斯!我可以明白無誤地告訴你,我四弟若是即位,必然仍是一代明君,你不可能逃出他的手心。你還指望著我會因為你的侄女對你網開一面,別做夢了,我怎麼會為區區一個女人而忘記天下大事呢!你的路到頭了,你說按照你所犯的罪,你是不是早就該死了!你是不是心服口服?」

    克亞威突然大笑起來:「不錯,我早就知道齊格斯上台也不會放過我,所以我不得不相信你!為了區區一個女人,你難道不是因為區區一個女人而放棄你到手的勝利嗎?只是這個女人不是我的侄女而已。那個女人是你最大的弱點,各位同僚聽了,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要對付雅葛斯,那個叫鳳儀的女人就是他最大的弱點,完全可以從那個女人身上突破的!這是我犯的錯啊,我也該向渥裡斯學習,挾持那個女人……我錯了,錯得太厲害了,哈哈……」

    雅葛斯說:「把他拉下去處斬!」衛兵把他抓住就要往外拖。

    克亞威掙扎著說:「雅葛斯,那個女人還會給你惹事的!當心,你會死在她手裡的!雖然她未必存心要害你,可是她的善心無原則,婦人之仁太重!嘿嘿,我何必提醒你,讓你死了不更好嗎?哈哈……」

    為什麼他要這麼說,難道他知道我放走卡倫奇的事嗎?我心裡又慌亂又害怕又擔心,雅葛斯知不知道卡倫奇被我放走了?為什麼他問都不問我一下?

    克亞威被人拖了下去,一會兒,劊子手呈上人頭,一代權臣就此了賬!

    雅葛斯威風凜凜地坐在寶座上,那份睥睨天下和傲視群倫的氣度誰可比肩?現在沒有人敢再輕視他了,沒有人再敢嘲笑這位年青的君主了,群臣都將永遠匍匐在他的腳下!只要他活一天,將無人敢再對他說個不字!他將整個蒂山的權力真正地納入自己的手中,從此之後他將令行禁止,政由己出,按照自己的方式實踐他的理想!

    雅葛斯是要借克亞威的人頭來立威,如果說雅葛斯清洗反對他的人是為了鞏固王位,那麼殺克亞威就是為了在群臣中建立他的威望,他的精明必將讓群臣懾服!從此之後,再也無人敢於挑戰雅葛斯的權威,他是真正的國王了!雅葛斯說過國王是要用實力來說話的,以為憑借一個名正言順的頭銜就可以壓服群臣,簡直幼稚得可笑,他就是借此在展示他的實力!

    我看著雅葛斯,他顯得像天神一樣俊美高貴,他離我不過幾米遠,可是不知道怎麼的,突然之間,我覺得我和他的距離在疏遠,就好像他離我有幾百幾千里似的……他再也不是那個和我在滿天繁星下泛舟的可愛少年了,雖然人是會變的,可是對雅葛斯這種變化,我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難過,還是別的什麼滋味……愛上一位君王,真的會幸福嗎?他能夠給我什麼?阿昌斯的話又在我的耳邊浮起:你其實只是一條蜥蜴尾巴,無論他多愛你,如果真正威脅到他本人他也會放棄你,就像蜥蜴放棄它的尾巴一樣,雖然那會很痛,可是再痛他也會放棄,因為尾巴是會重新長出來的……雅葛斯,你心裡真的把我當蜥蜴尾巴嗎?你真的會這樣對我嗎?儘管這次你為了我放棄到手的勝利,可是以後呢,這樣的事還會發生嗎?應該是不會了的……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當年齊格斯說雅葛斯不會娶西菲兒了,他遲早會殺掉克亞威的,殺掉西菲兒在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如果他娶了西菲兒,他將怎麼面對自己的妻子?如果因為西菲兒放棄殺克亞威,這可能嗎?齊格斯也看到了這一點,如果齊格斯登基,他的所作所為會不會和雅葛斯差不多?肯定會是這樣,雅葛斯說過,齊格斯若是即位,也必然是一代明君,他又怎麼可能放過克亞威這樣的蛀蟲?齊格斯臨死時不是說過要雅葛斯下手得快得狠嗎?大概指的就是克亞威了。雅葛斯確實夠快夠狠,他頭一次以國王的身份聽政就下手殺了克亞威,在此之前不露聲色,所有的人都來不及反應。

    我也明白了,雅葛斯放手讓孟茜琪絲去大殺斯瑞德的妃子們和兒子們,絲毫不加阻止,不僅是為了消除後患,同時也是想給自己打通權力之路,那些尸位素餐的外戚們早就該滾,與其將來由自己的手來除掉,不如拿給他母親去動手,自己還少擔一些惡名。現在斯瑞德的妃子們都死了,那一群靠女人的裙帶爬上高位的人也都清除了,雅葛斯的十幾位弟弟只剩下了約克斯和賀利斯兩人,要不是我多事,恐怕賀利斯也早就沒命,朝中的權臣也已經清除,雅葛斯真正的大權獨攬,再也沒有人敢於質疑他的權威了……他說過,他不會做任何人的傀儡,任何人都不能夠操縱他,這我相信,可是這樣一來,就像阿昌斯說的那樣,他要把什麼事情一把抓,如此貪戀權勢,那豈不成了權力的奴隸?天哪,雅葛斯真會成為權力的奴隸嗎?希望他不會。他會操縱權力而不是被權力所操縱,我告訴自己:我相信以他的智慧,他做得到。

    殺了克亞威,雅葛斯象沒事一樣,繼續聽政,吃罷晚宴,他又帶著我親臨大殿外的高台,接受迪甘及從附近地區趕來的幾十萬百姓朝拜,哇,幾十萬人朝他歡呼跪拜,聲震天外,雅葛斯笑容滿面,向眾百姓揮手致謝。萬人之上的感覺看樣子並沒有讓雅葛斯忘乎所以,他雖然開心,但舉止之間仍然顯出有分寸的克制。

    他倚在欄杆前,眺望著黑漆漆的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今天的天氣非常好,一直是晴天,艷陽高照。不知道是天氣的原因還是因為雅葛斯太興奮,又或者他的病好了些,總之,今天很少聽到他咳嗽,希望他很快就恢復健康。

    當天晚上,夜深時分,我們回到宮中,看起來他還是很興奮,一點沒有睡意,我也不想睡,便留在雅葛斯的房間陪著他說話,晚上終究還是挺冷的,雅葛斯隨手把門虛掩上。

    我說:「雅葛斯,你真厲害,從此之後,你一定可以威懾群臣,做個真正的君王。我倒奇怪,你確實很精明,可是你父王竟然會對克亞威毫無查覺,是不是太笨了?」

    雅葛斯微微一笑:「他不笨。以前我也有些瞧不起他。可是這些日子來,我想了很多。父王其實也很精明的,克亞威能夠長期瞞住他,我覺得不大可能。我想,父王是故意留下他的,是留給兒子們用以威懾群臣的棋子。他未必是留給我的,也許他是想留給齊格斯。所以我想若是齊格斯登基,他也一樣會殺掉克亞威!最多是方式和我有點不同而已。君王不能夠只有德無威,那樣對群臣沒有震懾的能力!一個沒有震懾能力的君王會被人壓在頭上的!父王啊父王,我真是小看了你。」

    我說:「你發現沒有,今天來道賀的各國中,沒有黑清,好像你們赫納八國其餘七國一個國家也沒來。」

    雅葛斯說:「這我注意到了,他們一定在籌劃什麼,我立即派人去查探。其實我最先還擔心蒙克斯兄弟去找黑清人出兵,情況就糟了。不想蒙克斯根本沒有逃跑的打算,更沒有積極謀劃反敗為勝,倒是省了我很多力氣。」

    我說:「蒙克斯去找黑清出兵幹什麼?他說他和況明斯兄弟手裡既無兵又無錢,不如死得像個戰士!」

    雅葛斯說:「老五剛烈有餘,才智不足。其實他並非沒路可走,如果是我,我就會投奔黑清,說服黑清出兵幫助。」

    我說:「你的謀略總是出人意料。黑清怎麼會幫蒙克斯?你上一次把他們揍得夠嗆的。」

    雅葛斯說:「赫納八國互相牽制,環環相扣。論兵力和土地的廣袤要算我們蒂山兵最強地最廣,論財富就是黑清最有錢,各有所長。黑清雖然靠海,但他們沒有優良港口,你親眼看到過黑清的海岸,海岸既淺,又全是石頭,要出海就得借助蒂山或者琳古,他們的財富因此有三成耗在向我們買通行證上了,要想硬奪又無此實力。如果蒙克斯把我們的幾個優良港口割讓給黑清,黑清貪利,尤其是那個掌握實權的摩遂親王更是愛財如命,你說摩遂親王看在錢的份上會不會出兵?」

    我說:「就算他們願意出兵,蒙克斯也是在出賣國家利益,讓人瞧不起!」

    雅葛斯笑道:「那是權益之計。黑清不出兵,蒙克斯什麼都得不到,原本不是我的東西幹嗎捨不得?只要黑清出兵攪亂了蒂山內政,他就有機會。而且我料定,等到大局一定,黑清人最多只能夠撈到幾個錢,要得到蒂山的土地,希望不大。」

    我說:「為什麼?」

    雅葛斯笑著說:「我不是說過赫納八國互相牽制嗎?黑清原本就是赫納八國最富的一個,如果他們得了良港,會更富,他們也不需要找琳古國了,這一來琳古國怎麼受得了?損失了一大頭,任何一個國家都不能夠忍受的。琳古一定會出面干預,他們一個國家奈何不了黑清,必定會聯絡其他國家,維持現在的均勢。所以我在起兵對抗父王的時候就想,如果黑清要出兵,我就要先一步阻止這事。誰想蒙克斯完全沒有任何挽回事態的打算,我從前擔心的事一件都沒有發生。」

    我笑道:「因為你太奸,你總是不肯認輸,可是別人卻和你不一樣。唉,齊格斯也好,蒙克斯也好,都是認輸認得太快了,少了一點不肯服輸的韌性。對了,你殺了克亞威,西菲兒怎麼辦?」

    雅葛斯說:「隨她去吧。她願意做什麼就做什麼,反正我是不打算娶她的。我殺了她的伯父,再跟她在一起,自己也有心病,我會讓我自己很快忘掉這事的。再說,我還沒有娶你呢,沒娶妻怎麼先娶妾?」

    我問:「你會很快忘掉西菲兒?如果我上次死了,你是不是也會很快忘掉我?」

    雅葛斯凝視著我的眼睛,彷彿要看穿我的心靈,他說:「你要我說真話還是說假話?如果你要我說假話,我就會說不會。如果你要我說真話,我就會說,我會的。我會讓自己忘掉你!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不能夠沉湎在兒女之情中……鳳儀,我說了真話,你怪不怪我?」

    我不怪你,其實我心裡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答案,你會忘記我的,我何必自己騙自己?你對我已經夠好了,我再苛求什麼。我笑笑:「我不怪你。」

    見我神情落寞,他說:「鳳儀,我們以後都不會再分開了,你所擔心的那些事情也不可能再發生了。我已經是蒂山的國王,有能力保護你。以後,我慢慢說服我母后,讓我娶你為妻,我們名正言順地在一起。」他把嘴湊到我的耳朵邊說:「你可要為我多生幾位小王子才行,那就可以堵住所有人的嘴了!」

    我又是羞澀又是甜蜜,剛才的一絲不快都飛到九宵雲外去了。

    我說:「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雅葛斯說:「國家大事你就別問了吧,好好呆在宮裡享福就行。」

    他在我的臉龐上吻了一下,輕聲道:「今天太晚了,舞就不用跳了。回去睡吧!」正在這時,幾乎是和昨天晚上的情形一樣,彭地一聲,門又被踢開!孟茜琪絲穿著全身太后的行頭踏了進來!和昨天一樣,她的胸脯也是一起一伏,滿臉通紅,一付要吐血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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