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遠離開的兩天裡,醫館的生意還是照常做,不過傷風感冒的人遠比前幾天少得多,好多人都在誇讚林月的醫術高明,藥到病除【下堂妃第一百五十七章回京章節】。她在甜水鎮的聲譽越發的好起來,有時就是醉不休跑到人家酒樓去喝得爛醉如泥,店家也是直接把人送回來,沒有向林月要酒錢。
「徒弟……徒弟……你這藥黨參是不是放多了?」醉不休東倒西歪的踏進醫館的大門,看到林月正一邊抓藥一邊出神,好心好意的提醒了一句。
林月愣了愣,反應過來,連忙手忙腳亂的重新整理。
醉不休走過來,靠在櫃檯上,抓了剛才街坊送過來的一籃子雪梨,洗也不洗,直接在衣服上擦了兩下,拿起啦就啃:「徒弟,我問你啊……一個原本身體很健康的年輕男子,突然變得精神恍惚,晚上睡眠不安穩,時常喊著一個死人的名字,大夫來卻看不出病因……依你看來,這個病人該怎麼治?」
醉不休喝酒的時候時常會像這樣突然心血來潮考她一些疑難雜症的治療方法,林月已經習以為常,想了想道:「咋聽之下像是被什麼藥物迷惑了心智,不過具體的醫治方法還是要和病人接觸過以後,對他的生活習慣,週遭的環境進一步瞭解才能對症下藥。」
醉不休舔著滿嘴的汁水,滿意的點點頭道:「不愧是我徒兒,為師也是這麼想的……你看為師也年紀一大把了,不便出遠門,這次出診,你就代為師去吧。」
林月嘴角抽了抽,明明和自己的年紀相仿,卻要裝出這麼一副老太爺的模樣,看他不想出遠門是假,惦記著後院裡埋的那幾壇梅花釀才是真。
「師傅,你什麼時候接的生意,怎麼也不事前通知一下?」雖說醉不休的醫術確實無人能及,但卻還是小孩子心性,想起一出是一出,比林宇還要不懂事。林月只覺得這哪是師傅啊,分明就是自己的另一個孩子,平時在他身上操的心比自己親生兒子還多。
醉不休一點羞恥感都沒有,嘿嘿一笑道:「一個老朋友的忙不好不幫,誰讓你師父還欠他一罈好酒,師傅的債徒弟來還,天經地義。」
他倒說得頭頭是理,林月無奈,誰讓自己攤上這麼個師傅:「這次是什麼地方?」
醉不休一個梨子啃完,轉著眼珠子想了想:「好像是郁嘉城吧。」
林月一愣,面色沉了下來:「師傅,你知道那個地方我不會去的。」
那裡離那個人太近了,她早就下定決心,離開以後就再也不回去。
醉不休一聽林月不肯,立刻就癟了嘴,哀怨道:「好徒弟,都那麼久以前的事了,也該放下了吧?去一趟郁嘉城又不會要你的命,難道你捨得看你師傅這把老骨頭舟車勞頓,然後客死異鄉?」
「師傅!」林月真是那醉不休沒辦法,哪有人拿「死」這個字這麼隨便的開玩笑的。
醉不休繼續裝苦相,一臉沉痛道:「為師就你這麼一個徒兒,如果連你也不管為師的死活了,那為師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林月忍不住扶額,歎息道:「你給我點時間,我問一問大哥的意思。」
醉不休這才歡喜起來:「那為師就當你答應了,哈哈哈哈,果然還是徒弟懂得疼師傅。」說完,連個反悔的機會都不給林月,樂顛顛的跑到後院睡覺去了。
兩天後,醫館掛出了暫時停業的招牌,林月帶著兒子還有大哥雲飛乘著馬車離開了甜水鎮,直奔郁嘉城的方向【下堂妃157章節】。
林宇長這麼大還沒出過遠門,雖然平時表現得比同齡孩子都要沉穩一些,但一路上看到各種新奇的玩意兒,還是忍不住纏著林月幫他買。雲飛自始自終都不大贊成這次郁嘉城之行,只不過林月同意了,他放心不下,才跟著來。
一行人也不急著趕路,且行且挺,差不多一個月才進了郁嘉城的城門。
醉不休臨行前告訴林月,到了郁嘉城去城裡最大的酒樓,有人在那裡等他們,至於病人是誰,要等來接他們的人出現才知道。
當然林月會同意來郁嘉城其實也不是沒理由的,林致遠既然已經發現他們在甜水鎮,那他們留在那裡,少不得提心吊膽的,害怕被蕭煜的人找到。但如果他們捲著東西離開,來到離皇宮最近的郁嘉城,反而更安全一些。
到了郁嘉城,已經是黃昏,三人趕了一天的路都有些累,找了一家客棧歇下,打算明早再去替人看病。
然而,第二天早上,林月還沒起床,就聽到門外有人在敲門。開始她還以為是送熱水來的店小二或者是雲飛,但一聽那人敲門敲得很急促,也不說話,心裡忍不住犯嘀咕,急急忙忙的穿好衣服,準備去開門。
「誰?」安全起見,林月開門之前還是問了一句。
對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回了一句:「施姑娘,是我。」
這個聲音……是林致遠!
林月身體一僵,要去開門的手縮了回來,冷冷道:「你來這裡幹什麼?」
林致遠急不可待的敲了幾下門:「施姑娘,你開開門吧,我有話跟你說。」頓了頓又補充道,「你放心吧,只有我一個人。」
林月沒想到來郁嘉城的第二天就遇上自己第二不想見到的人,不過以林致遠現在的身份,跟他硬碰硬,自己沒好處,稍稍猶豫了一下,林月淡淡的開口:「你等一下,我換身衣服。」
林宇還在睡夢中,而且暫時沒有醒來的跡象,林月換了衣服,輕輕拉開門,果然見門外只有林致遠一個人,稍稍鬆了口氣:「進來吧,有話快說,宇兒還在睡覺。」
林致遠剛才敲門敲得心急如焚,現在林月真的把門打開了,他反倒有些拘謹。關上門,兩人在桌子前坐下,林月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好像對林致遠的出現十分的反感。
「那我就長話短說吧。」林致遠醞釀了一下道,「其實我這次來是要接你進宮的,不,不是那個意思,施姑娘,你別急,聽我說完。」林致遠一看林月變了臉色,慌忙改口,「其實是醉不休給我出的主意,他說皇上的病他治不好,只有施姑娘你有辦法。不過……不過我直接請你來的話,你一定不會答應,後面的事,你應該都知道了。」林致遠說完有些心虛,不敢直視林月。
「果然。」林月怒極反笑,聲音清冷,「你們兩個合起伙來騙我!想來你一定給了師傅不少好處吧?」
林致遠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我答應送他一車去年池國進貢的葡萄酒。」
「是麼?讓我來猜猜,恐怕他生病的事,也是你捏造出來的吧?」林月現在只把林致遠當成一個毫無交情的陌生人,說話的語氣十分疏冷。
「不……這個不是……皇上他真的病了,而且病得很厲害,這幾個月的朝廷政事都是段大人在打理。」林致遠慌忙解釋,「施姑娘,我騙你來京城確實是我的不對,不過你就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暫時把這份怨氣擱下,等你治好了皇上,你想怎麼拿我出氣,我都不會有半句怨言。」
「真沒想到,不過幾年沒見,你對他竟然這麼忠心耿耿……我明明記得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你還想殺他的。」林月冷冷一笑,道,「人還真是多變……我治不治他跟你沒關係,所以你也不用拿自己來逼我。」
「施姑娘,我知道皇上以前待你不是很好,可是你離開的這五年,他時時刻刻都惦記著你,就算你不願意出手救他,也去看看吧。」林致遠就差沒跪在林月面前求她了,但林月還是無動於衷的樣子。
她面色不改,淡淡道:「他惦記誰和我有什麼關係?施婉已經死了,現在在你面前的是林月,醫聖醉不休的關門弟子,我可不記得自己何時和當今皇上有過什麼牽扯。林大人,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就請出去,等會我大哥回來看到你,只怕會不高興。」
「施姑娘,你就算不為自己,也該為宇兒想想吧。」林致遠還是不死心,好不容易把林月騙來了京城,錯過了這次機會,那就真的沒別的辦法了,「你忍心看著宇兒一輩子沒有父親的疼愛?」
「林致遠!」宇兒是林月的一條軟肋,誰戳中了她都不會客氣,她將桌上的茶碗拿起來直接把半碗茶水潑到林致遠的臉上,憤然道:「你威脅我可以,但不要打我兒子的主意,他是我一個人的,和那姓蕭的沒有半點瓜葛,我不會讓他和皇室沾上關係。」
林致遠被潑了一臉茶水,登時愣住,記憶力的施婉從來不是一個輕易動怒的人,看到她此時的表情,他頓時覺得十分羞愧。是了,他只知道現在的蕭煜日子過得很慘淡,怎麼忘了之前在王府裡面,施婉也沒露出過幾次笑臉。她時時刻刻都想著要離開王府,現在好不容易如願,又怎麼會自己跑回去。
「對不起。」林致遠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對林月感到抱歉,「不過作為皇上的臣子,我還是希望他健康。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三天後如果你還是堅持要走,我絕不攔你。若是你願意入宮,我可以答應你,給你戴上面具,不讓任何人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林致遠說完,轉身離去。林月合上門,靠在門扉上半響,沒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