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的賁烈巨響,『摩』『天』『剎』三字剛勁、足足十里巨大匾額,被蘇景一手摘下!
蘇景自己都有些意外,巨匾居然不存禁制守護。估計是那一廟邪佛凶菩不曾料到竟真有人如此瘋狂、會來拆摩天寶剎的匾牌。
幾乎同個時候,摩天剎山門大開!
「妖僧放肆!」
「罪該萬死!」
「這便受死吧!」
連串叱喝聲中,一群人衝了出來,或法寶或神通接連出手猛攻蘇景。
出乎蘇景意料的,咆哮著想自己動手的既非凶菩也不是惡羅漢,而是一群西海妖精。
四十多個蝦精蟹怪,個個都是和尚化形,人數不算少但修持普通。
哪用蘇景出手,山門前還有另一位『妖僧』,相柳和尚滿臉不耐煩,一隻手抬起來,好像轟蒼蠅似的,向著正衝出的妖怪們遙遙一拍。妖精們只覺得一股巨力從天而落,擋不住也逃不開,慘叫聲中盡數被拍翻在地。
總算小相柳身懷『金玉菩提』,心中少了幾分殺念,見他們不是邪廟凶魔,手上只用了一兩成力道,拍斷了他們幾個骨頭做個懲戒。
巨大的匾額拖在身後,蘇景跳回相柳身邊,面前幾十個海妖怪哀號不休,再往山門內望去,只見大隊人馬氣勢洶洶,正要蜂擁衝出!
蘇景非但不驚不怒,反而面色一喜:湧過來的,要麼是西海精怪,要麼是中土修家,一打眼足有數千之眾。這麼多人都毫無損傷,看樣子對邪廟還頗有維護之意,便是說邪廟尚未露出凶殘本色、邪佛尚未動手。
小相柳沒有蘇景那麼想法,誰想打他他便先打誰,把落下的手再度揚起,依樣而為又是遙遙一拍,衝在最前的近百人嗚哇亂叫,也被砸翻在地、一時間爬不起來了。
兩個外來妖僧,一個二話不說直接拆匾、一個默不作聲揚手打人,兩下子過來就顯出了凶悍,亂哄哄向上衝的海妖、修家們情不禁放緩身法這個時候忽然一聲喊喝傳來:「都讓開了!」
喊聲落下人群止步,馬上向左右分開,讓出了一條道路,只見十七八個出家人模樣的魁偉海妖大步而來。只看場面就曉得這一小群妖怪頗有威望。為首的妖怪兩隻眼睛分隔奇遠、都快長到太陽穴上去了,也分不清他是蛤蟆精還是鯰魚怪,此妖目光森然、便走便冷聲開口:「大啊!」
小相柳管他是什麼妖怪、管他是要質問還是動手,第三次揮掌虛拍,十幾個妖怪一個沒剩下,或趴或仰全部夯砸倒地。
蘇景也看清楚了,聚集附近的妖邪、修家都是平凡之輩,既不見東土大修、天宗門下,也不見西海中了不起的精怪凶物,剛剛被小相柳打翻的那一夥,還沒有一個比得上蝦和尚。
此時又一個聲音響起:「摩天剎遠古時主持西方匡扶天地,今曰乾坤繁盛也有摩天剎的一份功勞,這等地方豈容旁人撒野?兩位太過狂浪,貧道縱非佛門中人,也要向爾等討一個說法!」
說話中,一個背負長劍的蒼老道士走出人群,在他身後還跟了七八個年輕弟子。
小相柳又要揮手,蘇景卻及時橫臂攔住了他,這個老道他認得,當年闖蕩虎兒虎無燼山時曾見過一面的,無定道宗的老師叔拙季。
這是個正道人物,為人坦誠實在,不忍讓相柳一巴掌拍傷,蘇景拖著巨匾走上幾步,冷笑道:「哪裡來的這麼多閒雜人等,廟裡的和尚都縮到哪裡去了?」
拙季不退讓,反問:「你又是什麼人,來這莊嚴聖地撒野,人人皆可教訓」
對面的小妖僧突兀罵道:「恁多廢話!」拖著巨匾向前一跨。不見飛騰或縱躍,只是再簡單不過的邁上一步,但相隔百多丈的距離,盡滅於他一步之間!
全不容拙季反應,小妖僧空出的一隻手向老道臉上一抹。
不問慘叫不見血光,只有冥冥中一聲怪笑刺耳,小妖僧手心一空,拙季老道消失不見。
一爪抓碎頭頂、一掌拍爛身體,又或者張口把人吞了皆不足為奇,可揮手間把人硬生生的抹掉!便如從沙盤一群泥塑中拿走了一個誰能不驚。
小妖僧伸伸手,一個修持之人消失無蹤。
躁動人群突兀安靜,拙季身邊無定道弟子又驚又怒,但又哪擋得住蘇景揮袖一甩,個個摔飛開去,落地後並未受傷,可經脈巨震丁點力氣也使不出來了。
下一刻,大聖玦開敞,妖邪氣度瀰漫而起,小妖僧目光陰戾掃過全場,獰笑:「還有哪個,強出頭!」
拙季老道這一邊,被蘇景一掌抹了臉,便覺身體輕飄飄不受控制,剎那過後清涼拂身,說不出的舒服愜意,再看四周已經變了景色:天空火雲滿佈彤彤艷艷,浩瀚大海無盡綿延,一座座島礁如星羅棋布,自己正置身一座島礁。
還有三個身高不足常人一半的小矮子各負長劍,正滿眼好奇的打量著自己。
拙季哪能不驚,拔劍在手,脫口喝問:「這是什麼地方?」
「道長莫驚,是蘇景魯莽,得罪之處務請見諒。」一道神識投映於黑石洞天,蘇景現身。
黑石洞天能『收人』,但石頭不止是法寶,更是蘇景的一大要穴,真正的要害所在。能被收進來,要麼就是真正信任的同伴,要麼是本領與他相差遙遠之人。
若是強敵蘇景決計不敢收到此處,洞天內沒有禁製法術、敵人在這裡發威蘇景非得遭受重創不可。
一見蘇景,拙季愈發驚詫了。蘇景也不容他發問,三言兩語解釋前情,隨即問道:「凶廟內的情形,還請道長指點。」
兩個小妖僧踏過山門,面前數千妖、修面色憤怒,但目光大都有了些遲疑,妖僧著實兇猛,遠不是他們能對付的。
終於,一聲佛號自眾人身後傳來。
所有人都面露喜色,摩天剎的高僧來了!一邊回頭觀看,一邊錯動腳步讓出道路。
一個中年和尚,長得眉清目秀、穿著乾乾淨淨,從頭到腳莊嚴慈悲,哪還有一絲邪魔氣息,正雙手合十、神情平靜地望著兩個小妖僧。
蘇景、相柳對望一眼,邪廟以假亂真,廟中邪魔也都改頭換面。
顯身的那個『寶剎弟子』,打量了對面兩個妖僧幾眼,最後落目於蘇景,微笑道:「我說你啊,拆我家匾額做什麼?那麼大你拿著不累贅麼,快快放回去吧。」
沒有滿口道理,也不會三句一佛偈五言一典故,就那麼平平實實的講話,好像普通人聊天一樣。說也奇怪,中年和尚這樣的談吐,反倒更讓眾人覺得他修持高深,頗有返璞歸真的氣意。
高僧好言相勸,小妖僧『嗯』了一聲,手微晃,十里巨匾消失不見將其收入了挎囊。
『古剎高僧』見狀,搖頭笑道:「這位師弟好大的口袋,算了算了,你喜歡你就拿去吧。」
這時人群中一個西海妖怪怒聲道:「妖僧狂妄無知,大師又何必對他客氣,這等妖孽越是忍讓便越是猖狂,還請大師動用雷霆手段,趁早超度了他們兩個,也算為乾坤除害!」
一人開口,個個開口,莫不是附和之聲,剛剛平靜下的人群頃刻又復躁動,群情激奮,都勸高僧降魔除妖,無須對兩個妖僧半分客氣。
相柳和尚笑了,伸手一劃,把對面所有人都圈在其中,對蘇景道:「你還攔著我?個個都欠拍。」
無意低語但也沒有刻意揚聲大喊,那些海妖、修家們大都沒留意相柳說什麼,可『古剎高僧』聽得一清二楚,臉上的微笑由此收斂,神情冷清下來:「這位師弟很喜歡拍人麼?好,不妨拍我試試。」
『古剎高僧』聲內藏法,清清楚楚送入每個人耳中。
相柳、蘇景兩人又次對望,都是一樣的心思:凶廟妖邪假扮慈悲、邀買人心的手段倒是不錯。那些凶物真的變了,原來他們凶殘狠辣,但噬人吞血的**強烈難以自控;如今可以輕鬆駕馭本能,聰明了、進步了。
『古剎高僧』說完,擺了擺手大袖,示意眾人退開一些,以免無辜被殃及。
再看那些海妖、修家,或面色興奮,或目光炯炯,全都是興高采烈的模樣。待他們再望向兩個小妖僧,便如打量死人一般。
『古剎高僧』聲音不停,平平靜靜:「或者師弟就此收手,我不會再追究什麼。之前傷於你手中之人,是我照護不周、我的錯,我去償。」
說到此,他又把話鋒一轉:「若你執迷不悔,再胡亂傷人,便真的走不了了。」
話音落,小相柳的手忽然動了,一樣的招式、揮手遙遙拍人;一樣的好使,只要被他手掌籠罩之人,只有被打翻在地一個下場!
相柳沒急著去打和尚,他向著人群揮掌,剛剛哄鬧時最激動最起勁的之人,便是他的巴掌落處!
人群驚呼怒叱,另有三個人,幾乎同時開口
小相柳手上打人,目光直視『古剎高僧』:「我胡亂傷人了,你能怎地。」
『古剎高僧』眼中怒色閃爍,口中叱喝:「入阿鼻地獄吧!」揚手一道燦爛金光震起、直撲相柳。
蘇景則對相柳無奈搖頭:「打那妖僧就是了,何必與旁人計較。」
相柳再開口,但這次沒有說話,嘴巴大張一口吞了和尚打過來的金光,跟著手勢不變、又猛力一揮不再打海妖、修家,而是遙遙拍向了和尚。
轟隆悶響!
拍海妖和修家,相柳只用一、兩成力;現在打妖僧,實實在在十成大力!
『古剎高僧』之前見相柳出手,覺得自己應該能應付,哪想到對方巨力暴漲抵擋不住、臉孔朝下、被頭頂降臨的巨力硬生生碾於地面。
『古剎高僧』也被拍了。
小相柳口中咯咯有聲,不知咀嚼著什麼,笑聲有些含混:「裝模作樣,什麼東西。」言罷,『噗』地一啐,跟著叮噹脆響、一枚被咀嚼得不像樣子被他吐到了地上。
兩個小妖僧對面,數千人的聒噪一掃而空,瞬間寂靜。
高僧在地,手抽抽腳抽抽、爬不起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