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蘊儀迷迷糊糊間,只覺得身後似有一個大暖爐,那熱烘烘的氣息一直環繞著她,將她原本因寒冷而僵硬蜷縮的身體慢慢地烘暖烘軟了,她不自覺地將身體放鬆打開來,小腹上也暖暖的,竟不再疼痛。這一覺,她竟睡得前所未有的鬆快。
清晨,葉蘊儀緩緩睜開眼來,一伸展身體,有什麼東西從小腹邊滾開,而手邊和腳邊也各有一個**的溫溫的東西,拿起其中一個來看,是打吊針用的玻璃瓶子,裡面灌滿了熱水,許是怕燙著她,外面還裹了一層毛巾。
葉蘊儀這才發現,自己週身竟然都是暖暖和和的。她不由歉意地看向正走進來的張媽:「張媽,這暖瓶的水到半夜就涼了,你還起來給我換熱水?」
張媽正將水壺往爐子上放,聽到葉蘊儀的話,忙回頭笑道:「不是我,是潘司令!」
葉蘊儀怔了怔:「是他?汊」
張媽點點頭:「嗯,我昨天給你拿暖瓶過來時,潘司令就命我放了兩壺冷水在這爐邊上,剛我看兩壺水都沒了,想是他半夜燒了水,給你灌瓶子裡了。」
葉蘊儀伸手摸了摸毛巾內暖瓶的溫度,還有些燙手,她恍然憶起昨晚那舒適的暖意來,心裡不由一熱,想來,是他早上起來後才上的暖瓶,而昨晚,他一直在用他的身體給她暖著。
張媽拿著一床小棉被走過來,伸手進葉蘊儀被窩內,熟練地抽出原本墊在葉蘊儀身下的小被,再將手上那床小被塞到葉蘊儀身下去,她不由驚呼出聲來:「沒有髒?怎麼可能?朕」
葉蘊儀一愣,這才感覺到下身乾爽,並不似以前那般粘粘糊糊地難受,她不由向床頭看去,只見昨晚放在床頭的那幾條月事帶和一堆的草紙已然不見,而張媽正從床下拖出一個盆來,裡面有換下的月事帶和那一堆被浸得血紅的草紙,張媽皺了眉道:「小姐,你昨晚換了次?你還怎麼睡?」
葉蘊儀耳根哄然一熱,那是,他,為她換的?
這時另一個媽子端了一碗藥過來,葉蘊儀不由皺了眉:「我不是有藥丸嗎?這又是哪來的?」
那媽子忙道:「這是潘司令昨晚請了華大夫來看,為您開下的,華大夫說您這身子要是調理好了,還是有得治的,小姐,您說您疼成這樣,以前怎麼就這麼不上心吶!」
葉蘊儀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愫:「華大夫看過了?」
那媽子笑道:「是啊!司令還命華大夫在咱們這兒住下了呢。華大夫昨晚還給你用了一趟針,他說,他的針法比大周的管用,只需用一次,就可管這幾天不疼!但還是不能接觸生冷!我看您今天早上這模樣,可是比以前的第一天要強多了!」
葉蘊儀眼中不自覺地泛起一股潮意,好幾年了,每個月的這幾天,都是那樣的生不如死地難受,每一次,她只能一個人硬挺挺地挨過來,這是第一次,感覺到了些許的暖意。
她的耳邊不由響起潘啟文那惱怒的話語:「葉蘊儀,你只是一個女人!你一個人扛不起的時候,靠一下又怎麼樣了?」
葉蘊儀心裡不由一軟,他說,他需要她,心底裡,她何嘗不渴望著那份溫暖?她可不可以試一下依靠?
省府辦公廳外,群情激昂的學生遊行隊伍被攔在軍警的警戒線外,一浪接一浪的反日口號聲此起彼伏。
辦公廳內,潘啟文與方宗堯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兩人均面帶微笑,朝向那一片耀眼的閃光燈。上方,是一條紅底白字的橫幅----「西南省主席兼綏靖公署主任方宗堯先生到任記者招待會」。
「請問潘司令一直在說要軍政分開,這一次,是否所有政令都從省府發出?西南軍是否會服從?」
「請問綏靖公署主要職責是什麼?方主席是否會以剿匪之名,插手西南軍軍務?」
「請問潘司令對西安之變有何看法?對目前對日的態度又是如何?」
面對記者們的提問,潘啟文與方宗堯始終從容應對,在一片喧鬧中,一個帶著生硬國語的聲音驀然響起:「你好,我是法新社記者,據我們所知,日本準備在西南重開領事館,並已獲得南京政府許可,而目前民眾反日情緒高漲,請問方主席將如何應對?」
此語一出,辦公廳內一片寂靜,緊接著便是一片嘩然和一個接一個尖銳的問題。
「請問方主席現在到任,是否與重開日領事館有關?」
「請問潘司令,當初是您將日本人趕出西南,而現在全國一片抗日聲中,您對日本重開領館一事持何態度?」
方宗堯與潘啟文對視一眼,潘啟文鄭重地道:「現在西南軍唯中央之命是從,日本領館之事,是政務,西南軍無權干涉!除非省府要求,否則,西南軍絕不插手!我個人也沒有態度!」
方宗堯點點頭,沉聲道:「誠如剛才法新社記者所說,目前民眾反日情緒高漲,但兩國並未交戰,禮不可廢,為防別有用心的人作亂,省府會派軍警加以保護,若是軍警力量不足,到時有可能會請西南軍配合,這一點,我已與潘司令達成共識!」
就在主持人宣佈記者會結束時,一個尖厲的聲音帶著一絲陰笑響起:「請問潘司令,當初日本人是被您一手趕出西南,而傳聞您曾因您前夫人問題,與方主席不和,那麼這一次,你們又要如何精誠團結呢?」
潘啟文與方宗堯臉上神色都是一沉。
各報社都是事先打過招呼,絕不允許涉及私人問題,便是先前法新社記者,也是在他們的授意下,才將日本人重啟領館之事透露出來,而這個人,為何會有如此膽量?
潘啟文眼中剎那間掠過一絲狠戾,他根本便不答話,只厲聲道:「哪來的冒牌記者,給我趕出去!」說完目光向旁一瞥。
立時便有黑衣衛隊的人,上前一把摀住了那人的嘴,直接拖了出去。眾多記者眼睜睜看著那人吱呀著被拖走,根本就沒有再說話的機會,立時都噤了聲。
潘啟文目光森寒地一掃台下,決然一笑:「各位若是公事、國事,我潘天一知無不言,即便你們將我罵得一無是處,我潘天一也絕無二話!可若是涉及其他問題,休怪我不客氣!報紙上,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還請各位回去掂量掂量!」
潘啟文那沉沉的皮靴聲在空曠的樓梯間響起,一步、一步踏得身後的林泰只覺心驚肉跳。一直來到方宗堯辦公室門外,潘啟文仍是陰沉著臉,對林泰狠聲道:「給我查那人,看是什麼來路!」說完,他跟在方宗堯身後進了門。
方宗堯揮手讓秘書出了去,親自倒了杯水,遞給潘啟文,潘啟文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他皺了眉,看向方宗堯:「西安那邊,情形到底如何?」
方宗堯神情凝重:「校長夫人已經飛過去了,聽說校長已經答應了改組政府,驅逐親日分子,聯合各界共同抗日的條件!」
潘啟文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中露出興奮之色:「這樣一來,日本人即便來了,豈不是很快也可以將他們趕出去了?這罵名,咱們也背不了幾天了?」
方宗堯卻面有憂色:「世事難測啊,在校長安全回到南京前,咱們這裡千萬出不得事!牽一髮,而動全身吶!若是咱們這裡出了問題,我們兩個,搞不好,就成了千古罪人!」
潘啟文鄭重地點點頭,看向方宗堯:「關於那兩撥準備刺殺的人,現在南京方面有什麼消息嗎?」
方宗堯眉頭緊蹙:「我正要跟你說這事!南京那一撥政客派出的人,已有了眉目,他們在西南的接頭人我們已經知曉了,具體情報下午過來了,我讓人送到你司令府,軍警這邊的人,現在底細不清,這等大事,我不敢用,還要辛苦你派人盯緊了!」
潘啟文微微鬆了一口氣:「沒問題!這些人,居心叵測,抓了就是,我擔心的是東北那撥人,只怕是些跟日本人有深仇大恨,又是不要命的,若是衝突起來,為了日本人殺了他們,這人,咱們可丟不起!這要傳了出去,咱們可真的就成罪人了!」
方宗堯看了看他,沉聲道:「這一撥人,現在只知道他們在西南有一個接應的人,而這個人,就在你身邊!具體是什麼人,卻不得而知!」
潘啟文面色陡然一沉:「就在我身邊?」他手握成拳,輕輕地捶著眉心,腦中急速轉著,卻無論如何也理不出頭緒來。
就在這時,一陣敲門聲傳來,隨著方宗堯一聲:「進來!」,文四推門而入。
看到文四,潘啟文猛然站起身來,眼中掠過一絲驚慌:「不是讓你守在東磨街那邊嗎?是不是少奶奶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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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會三更,本來想三更一齊發的,無奈可可這兩天寫好的老愛改,速度就慢了下來,所以先發出兩更,第三更晚些發出,敬請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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