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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百九十九章 文 / 李飄紅樓

    一場家宴吃得很愉快,飯後,孟轍夫婦回到自己家。雪庭把包扔在床上,仰躺到床上。孟轍坐在她身邊,摸著她的頭發問:

    「累了?」

    「沒有!」她笑看著他。

    「我給你放洗澡水,泡個澡,然後好好睡一覺。」

    「你先洗吧,我想躺一會兒。」她閉上眼睛說。

    「好。」孟轍答應,起身去浴室沖個澡,換好睡衣出來,可眼前的一幕卻讓他微怔。

    雪庭已經起來了,正盤腿坐在床上,一邊看電視一邊大口吃手裡的布丁,她睡前從來不吃東西。他坐在床邊驚訝地問:

    「怎麼吃起布丁了?你晚飯吃得不少,現在又餓了?」

    「突然想吃東西了。」她還在挖布丁,問,「你要不要?」

    「不要。」他搖頭。

    「那我去洗澡了。」她拿著布丁邊吃,邊到浴室去。

    孟轍滿心疑惑,她才吃過晚飯,怎麼又吃上了?

    十一月,陽光下的風漸漸變得清涼起來,落葉歸根,一片金黃,暗示著寒冷的冬季即將來臨。

    中午時雨逢接到母親的電話,說要請她吃午飯,還要她一定去。她不知道母親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也只能前去赴約,沒想到在餐廳裡卻看見不只有母親在座,還有凌太太。

    「伯母!」她走過去笑道,不明白她們湊一起幹什麼。

    「雨逢來啦,快坐。」凌太太笑道。

    雨逢坐下來,有些不安地面對著母親與凌太太,笑問:

    「伯母,您和我媽約好要一起吃飯的?」

    「是我和你媽約好的。」

    「你凌伯母有話對你說。」程太太喜上眉梢。

    「什麼事?」雨逢訕笑著問。

    「我本來要和你媽商量,但你媽覺得還是你自己來決定的好。」凌太太微笑,「我想把你跟冠玉的婚期盡早定下來。」

    雨逢先是一陣驚喜,然而半途中突然清醒,因而心只提上去了一半。她愣了一秒,僵硬地笑問:

    「這件事冠玉知道嗎?」

    「冠玉那邊你不用擔心,你只要準備做新娘子就行,一切有伯母在。像你這樣的媳婦打著燈籠也找不到,冠玉他心裡知道。」凌太太輕描淡寫地說。

    「你放心,雨逢,你伯母都這麼說了,一定沒問題的!」程太太十分高興,用肯定的語調安慰女兒。

    雨逢的心霎時冷下來,她的心也隨之沉下來。她可不認為冠玉會在凌太太的逼迫下乖乖就範。凌太太和程太太旋即商量起婚事,煞有介事好像真有那麼一場婚禮似的。她的心跌至谷底,她忽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說不出這預感是什麼,可這感覺卻讓她產生出一種此生從未有過的慌亂。

    檳榔坐在辦公室裡發呆,冠玉一直沒消息,她的心一直懸在胸腔裡,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突然,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這次真是冠玉,狂喜瞬間將她淹沒,鈴聲只響一下她就接了:

    「喂。」

    「檳榔,」他在那邊用低沉嚴肅的聲音說,「我們登記的那件事最近恐怕不行了,我媽把戶口本藏起來,不知道放哪兒了。」

    她的心立刻如墜入無底深淵,沒著沒落的感覺讓她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只能抿著嘴唇,卻發不出聲音。然而只聽他接著又道:

    「電話裡一時說不清楚,今晚七點你在家裡等著,我讓小禾去接你,我們見一面。對了,還有,你把我給你訂做的那套首飾取出來,等下我派人陪你去取,取出來後給我,我要用。」

    「好。」她不知該說什麼,呆呆地答應。

    「我馬上要開個會,我們晚上再談。」

    檳榔覺得他的語氣很冷淡,可又不敢多問。掛上電話,她的心像掛上一隻油瓶,沉沉的,墜得她忽然很想哭。

    冠玉正站在公司大廈一處露天的景觀走廊上,站在高高的玻璃圍牆前,風吹過來,吹進他的外套裡,卻無法吹入他的心帶給他沉重複雜的心田以一絲清涼。掛上電話,他長歎口氣。就在這時,一陣高跟鞋聲傳來,吸引他的注意。他回頭,一身經典黑白配的雨逢從遠處走來,她背著陽光,所以儘管他瞇起眼,卻仍看不清她的臉。直到她走近,站在他面前,他這才看清她那日益蒼白消瘦的容顏。

    「有事嗎?」他冷淡地開口。

    「剛剛凌伯母約我出去,」雨逢仰頭看著他,直率地道,「她和我媽已經開始商量我們的婚期了。」

    「是嗎?」很奇怪冠玉並不感到驚訝。

    他的反應再次激起雨逢眼中的淚花。她的心在片片龜裂,滿腔情感從那裂縫裡不住地向上湧,使她忽然不顧一切地想哀求他。這不在她的計劃內,可她那麼做了。

    「冠玉,我們結婚吧!」她含淚悲聲說,「我可以不計較一切,讓我們把所有的過去都統統忘掉,好好開始,重新開始吧!」

    「雨逢,到現在你還在對我抱有期望嗎?」冠玉用一種飽含著憐憫的語調問,看她的目光卻是在請求她放過他。

    這目光忽然激怒了她,她的語氣很激動,顫抖著嘴唇大聲道:

    「你真的打算為那樣一個女人背叛我們的愛情,背叛你的家嗎?你真的要為了她拋棄我?你真的要把我們的感情永遠地忘掉嗎?」

    可冠玉用平靜的表情望著她,與其說平靜還不如說是疲憊。

    「雨逢,」他用一種交雜無數複雜情緒的眼神看著她,「有句話我一直不敢對你說,可我真的不想讓你再這樣為我苦苦地堅持下去,所以我只能告訴你。我以為我的感情就是波瀾不驚、平淡如水的,可後來我發現我錯了,原來這十年來我一直在欺騙你。」他定定地諦視著她,不退縮地,「雨逢,這十年來我從未愛過你,對不起!」

    雨逢的瞳仁倏地放大,她感覺自己就像是被芭蕉扇扇到十萬八千里以外去了。那一刻她覺得雖然他近在咫尺,然而卻離她已恍如隔世般地遙遠。她混混沌沌,恍恍惚惚。她怔怔地看著他,她覺得自己好像沒聽清他在說什麼,可她的心卻在破碎,破得粉碎。

    「我對不起你,所以雨逢,別再等我這樣一個人了,不值得。」他輕聲說完,然後絕情地走了。

    就在他們錯身的一剎那,雨逢下意識地拉住他的衣袖。冠玉停頓一下,緊接著冷漠地推開她的手,走了。雨逢呼吸急促,她覺得天一下子塌了下來,壓在她身上,壓得她再也站不住了。她腿一軟,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霎時淚流滿面……

    晚上,檳榔忐忑不安地坐在家裡。本來她的心希望她可以在地上不停地走來走去,可她不願像只焦躁的螞蟻,所以硬逼著自己坐在沙發上。她的心忽上忽下,儘管她不願費神去做太多的揣測,但那些朦朧不清的複雜情懷交融在一起,讓她實在很不好受。

    整七點,門鈴乍起,把她嚇一哆嗦。她霍地起身去開門,門外卻站著三名濃妝艷抹的女子,手提著化妝箱。為首的女子問:

    「蘇檳榔小姐?」

    「我是。」檳榔不認識她,心裡有些怯。

    「是凌先生讓我們來的,說讓我們給你好好打扮一下。」

    檳榔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她們已經進來,搶劫似的迅速把她控制起來,將她丟進浴室去做全面清洗、保濕、護膚。許久之後,她們打開一隻白色的盒子,從裡面拿出一條她最愛的那種款式的白色婚紗,上面繡著花朵,串著珠子,蕾絲褶邊象徵著浪漫與純淨。她的心「咯登」一下,但還沒來得及問,她們就已經把婚紗給她穿上。她從鏡子裡清晰地看到,她們把她打扮成新嫁娘的模樣,高綰的長髮戴著美麗的花形頭飾,抹胸式的a字型白紗長裙鑲嵌著珠串與水鑽,裙擺不是特別長,但拖出去的弧度卻很漂亮。

    接著,她們竟然拿出冠玉在求婚日那天送給她的那套首飾,並幫她戴上。這時她忽然有一個模糊的意識,她摸著新娘裝上的花邊,心中的那個想法讓她感到狂喜。但旋即她壓抑住自己的這種情緒,畢竟一切還沒有充分瞭解清楚,也許她只是在亂想,因此她否定了自己剛剛的那個想法,她覺得那是不可能的。然後一湧而上的緊張、不安與害怕開始折磨她的心,她感到焦慮,拘謹得無法自持。

    很快,她被煥然一新。她望著自己在鏡中的模樣,那是她今生第一次做新娘的樣子,雅如百合,她終身難忘。

    化妝助理開始收拾東西,化妝師對她道:

    「蘇小姐,和我下樓吧,車已經在樓下等著了。」

    檳榔聞言有點拘束,畢竟莫名其妙地穿成這樣出門,被鄰居看到也許會以為她有怪癖。但頓了頓,她還是提起禮服跟著化妝師出去,身後的助理幫她拽裙擺。

    一路快步下樓,走出電梯,離開大廈。令她驚訝的是,一輛加長禮車已經停在大門外,冠玉的助理小禾站在車前正東張西望,見她出來,先是愣了愣,但還是不辱使命地上前,恭敬地說:

    「蘇小姐,上車吧,凌先生在等你。」

    「他在哪兒?」檳榔問,覺得自己有必要弄清楚。

    「到了你就知道了。」小禾回答,打開車門。檳榔也不好再問,雖滿腹疑竇,但也只能上車。化妝師把裙擺幫她塞進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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