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有雪庭的兩個保鏢在站崗,見她出來,就跟在她後面。孟軻和孟轍走在前面,雪庭和楚琳跟著。她沒精打采,表情懨懨的,楚琳看她一眼,問:
「你是不是不舒服?臉色真的很不好。」
她的話引來兩兄弟回頭,孟轍攬過妻子的肩問:
「怎麼了,哪裡難受嗎?」
「沒有。」她搖頭淺笑,這時手機響了,是老闆打來的。
「雪庭,你到公司來一趟吧?」朱總用討好的語調說。
「幹嗎?」
「你來一下就知道了。」
「什麼事?」
「有部很好的戲,就是關導的那部《玉珈藍》,他從前找過你,可你說檔期排不開所以沒接。」
「是啊,怎麼了?」
「可他們想來想去,女主角非你莫屬,說那個角色就是為你創作的,還是該你來演,所以他們想和你再好好談談。」
「我現在手頭那部戲還沒拍完呢,哪有時間。」
「這不成問題,我和阿敏商量過,完全可以幫你把時間排開。總之你過來一趟,我們好好商量一下。你也知道關導那麼的大導演,親自來和你談不容易。再說我和他都已經說好了,你一定會來,你不能讓我說話不算話。」
「是你答應的,我又沒答應,誰讓你沒事答應他。」
「你反正下午也沒戲,就來一趟吧。」
雪庭想了想:「好吧,我這就過去。」說罷掛斷電話。
「怎麼了,誰啊?」孟轍問。
「老闆。讓我去公司一趟。」
「好不容易休息一下,他又找你?找你幹嗎?」
「讓我去談一部新電影。」
「這部還沒拍完,這麼快就有下部,還讓不讓人活了?你不是拍完這部就會停一陣,不會馬上接下一部嗎?」
「我只是去談談,還沒定下來,你不用擔心,我沒打算接。」雪庭回答,說話間電梯到樓下。
不想就在一樓大廳裡,她剛一出現,便有幾個擁上來大叫著讓雪庭簽名的粉絲,把她和孟轍團團圍住。她沒辦法,只好一一給簽名。他見狀就說:
「那你回公司,我就不送你了,我先走了。」
雪庭邊給人簽名邊點頭,如今這已成為兩人約定的模式,一旦在街上被圍住就各走各的,省得保鏢不夠用。
而站在離他們兩步遠的孟軻夫婦見圍的人越來越多,孟軻便摟著妻子說:「我們還是走後門吧。」於是兩人從後門走了。
好不容易在保鏢的簇擁下衝出包圍,雪庭鑽進保姆車前往公司,來到老闆的辦公室裡,不想卻看見水伊赫然在座。
「咦,你怎麼在這兒?」她驚訝地問。
「他叫我來的。」水伊沮喪地往朱傑身上揚下巴。
「你怎麼了,怎麼沒精打采的?」
「胃疼。」她懨懨地說完,辦公室門開了,導演從外面進來。
「關導!」朱傑站起來和他握手,雪庭起身握握導演的手,水伊則不然,還窩在沙發裡,伸手跟導演握了下。
「關導正在籌備一部片子,想讓你們兩個做女主角。」朱傑笑瞇瞇地說。
「這是劇本,你們看一下。」導演把劇本遞給二人,「這是一部民國時期戰爭題材的影片,裡面的兩個女性角色很適合你們。這部戲的劇本很不錯,編劇要我竭力說服你們兩個參演,因為他說裡面塑造的人物形象非你們莫屬。」
「你要我給梁雪庭當配角?」水伊不客氣地問。
「不是配角,這兩個人物的戲份在戲裡同樣重要。」
「讓我演哪個?」
「你的角色石藍是一個父親和敵人有勾結的紡織商人的女兒,後來因為愛上身為革命黨的魏亞甫而投身革命,幫助運送情報。而雪庭飾演的郭玉兒則是以酒樓老闆娘的身份作為掩護的革命軍,和魏亞甫青梅竹馬。本來你們兩個是不和的,可最後為了送一個重要的代號為『玉珈藍』的情報以及幫助共同愛上的男人,你們兩個就齊心合力地幫助魏亞甫把情報運送了出去,在這個過程中不幸雙雙犧牲。」
「哦,到最後我們倆全死啦!」水伊說。
「是為了革命犧牲了。」
「那男的這麼有魅力嗎?男主角誰演?」
「這個還沒定,我們更傾向於爾風。」
「那男主角到底喜歡誰?」
「兩個都喜歡,但喜歡的感覺不一樣。如果就男女之間來說,他更喜歡郭玉兒。」
「鬧了半天我還是單戀。」水伊說。
雪庭「哧」地笑了,道:「可我的檔期恐怕排不開,我現在還有一部戲呢。」
「檔期擠一擠就行了。」朱傑幫腔,「你那部戲剩下的戲份也不多,正好可以趁機接下一部。」
「時間方面我們這邊可以幫忙調整。你們先把劇本拿回去好好看看,雪庭再多考慮一下。這兩個角色真的很適合你們。」導演遊說。
兩人都不置可否,結束後雪庭和水伊出來到走廊上,她問:
「喝杯咖啡吧?」
「好啊。對了,你婆婆怎麼樣?」
「挺好的,手術很成功,再住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她沒要你陪她?」
「沒有。我公公在醫院陪著,讓我們都回來了。」
「如果公婆婚姻美滿,做兒媳就不會太遭罪。你看,我公婆就那樣湊合過吧,我公公也不怎麼回家,所以我婆婆成天盯著她兒子,天天打電話讓我們兩個回家。前幾天開始裝病,已經帶她去醫院檢查過好多次了,什麼病都沒有,可她就說自己不舒服。昨天凌晨兩點給我們打電話,說她又難受。我知道她想幹什麼,我當初要和靖文搬出去住時她就不願意,她現在就是想逼我們搬回去。」
「年紀大了都希望家裡能熱鬧點。」
「我還沒搬過去,現在就已經快被她折磨死了。搬過去,不出兩天我肯定會發瘋。」
「那靖文怎麼說?」雪庭把錢投進自動販售機。
「他什麼也沒說,他知道我不想搬過去。」她歎氣,「我現在被折磨得成天胃難受,漲漲的直想吐。」
雪庭只是笑,遞給她咖啡。她接過來,忽然感到一陣噁心眩暈,摀住嘴唇乾嘔起來。雪庭嚇一跳,忙接過咖啡,抽紙巾給她:
「你沒事吧?」
水伊好不容易平撫住翻湧的胃,喘著氣問:
「這咖啡的味道怎麼怪怪的?」
「這是拿鐵,哪裡怪?」雪庭聞聞咖啡,突然狐疑地望著她,「你是不是懷孕了?」
水伊被她懷疑的眼神嚇一跳,繼而撲哧一笑:
「怎麼可能?我們一直在避孕!」
「避孕也可能有意外,你不是總噁心嗎,說不定就是懷孕了,你還是檢查一下吧。」
水伊怔愣了一會兒,道:
「我才不去!被狗仔隊盯上,說不定又被寫出什麼新聞呢!」
「也不用去醫院,用驗孕棒就知道了。」雪庭把咖啡喝光,說,「我看你還是去查查吧。」
她的話讓水伊倍加緊張,聯想到自己最近的表現,有點心慌。
蘇母自凌太太到訪後,便一直在悲傷女兒的命運。她為自己的無能傷心,同時也為女兒的前途憂慮。她沒什麼主意,只能讓自己陷在無盡的悲痛裡,以使自己從這麼多年為女兒造成的負擔中得到解脫、得到救贖。她其實大概也清楚女兒這麼多年來幹的是什麼勾當,她怎麼可能不知道,一個美麗年輕貧窮的女子越來越富有,曾經那筆啟動資金是用什麼換取的,連傻瓜都能猜出來。更何況那是自己女兒,女兒驚人的變化當母親的怎麼可能會看不出來。然而她又能怎麼辦呢?生活在捉弄她,她對生活束手無策,在那時她也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因為任何激烈的表現對女兒的心都是一種折磨。
這一點蘇母和檳榔是相似的,她們都希望自己足夠地有骨氣,但在生活面前,她們又都是很現實的。
有時蘇母會覺得是自己害了女兒,因為給女兒找了那樣一個混蛋爹,所以女兒的命運才會如此波折。偶爾她也會感到愧疚,愧疚自己因為怯懦而無法給女兒更好的生活。可除了愧疚與自責之外,她也沒辦法再做別的什麼。
晚上時冠玉獨自前來,帶著禮品來看她。蘇母不知該用什麼方式面對他,她喜歡這個年輕人,但那樣的家庭她們家真的高攀不起,可她依舊很客氣地說:
「快進來,怎麼這時候來了?吃飯沒有?」
「我吃過了。這是花旗參,阿姨您可以拿它煲湯喝。」冠玉把手中的袋子遞給她。
「怎麼一來就帶東西!」蘇母接過來交給王姨,「快進來坐吧。」她把他讓到沙發上,讓王姨倒水。
「不用了,阿姨,我坐坐就走。」
「沒關係,我給你倒水去。」王姨對這個又俊又懂事又有錢的年輕人很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