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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百六十九章 文 / 李飄紅樓

    檳榔回去上班後,幸好孟轍看到她沮喪的表情什麼也沒問,不然她一定會倍感狼狽。她心裡很不好受,沉甸甸的,偶爾還會伴著一絲混亂與不安。一下午時間她什麼也做不下去,心情低劣到極點,這是她從未有過的。黃昏時分,她再也忍受不了這種自己給自己造成的窒息,借口有事提前下班了。

    她回到家,上樓,進入臥室,躺倒在床上,有氣無力地,晚飯也沒吃。後來天漸漸黑下來,她忽然很想很想冠玉,她多麼希望他能在這時給她打來電話,幫她驅走盛夏裡忽然在心中出現的寒冷。然而他始終沒有打來,也許是太忙。她有兩次拿起手機想打給他,但手指放在綠鍵上時卻突然停住了,因為她突然意識到不知該對他說什麼。這一瞬,她猝然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這孤獨似曾相識,但她已經忘了上一次有這種感覺是什麼時候了,可她覺得,這對自己的心來說不是個好徵兆,於是她立刻從床上爬起來跑出門。

    喧鬧的夜總會是驅散寂寞最好的地方,音樂勁爆,酒精濃烈,可以令所有人瘋狂,而瘋狂則是麻痺孤獨的良藥。她坐在黑暗的一角獨自啜飲龍舌蘭,滿目是絢麗刺眼的彩色燈光,讓人耀眼生花。酒精的味道濃烈嗆人,但卻能掩蓋住內心的不安。

    「小姐,一個人嗎?」一個熟悉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她回頭,看一眼站在身旁微笑著的康爵。

    她沒理,繼續喝酒。他便在她對面坐下來,看著她說:

    「你不該一個人出來喝酒。」

    「我不該幹的事多了!」她冷哼一聲,不馴地回答。

    「出什麼事了?」他一看她拉下來的臉就知道她出問題了,「凌冠玉呢?你們吵架了?」

    「沒有,他去廣州出差了。」她不想回答,但還是回答了。她心情太悶,在喝點酒後看見他時,她忽然有一種想和他、這個她認識的人說說話的衝動。她瞅他一眼,問,「你怎麼在這兒?」

    「單身男人在晚上想找點刺激、排遣寂寞的時候都會來這兒。」

    她看著他,嗤笑,問:「找到了嗎?」

    「找到了。」他打個手勢指向她,「不就是你嘛,最迷人、最讓人難以抗拒的刺激。」

    她哼笑了一聲:「在這之前找到了幾個?」

    他扁扁嘴,笑答:「一個也沒有。」

    「哈!」她不信地乾笑兩聲,從包裡摸出煙盒,拿出一根叼在嘴唇上,點燃。

    「你還沒戒煙?我以為你現在已經改邪歸正了。冠玉不喜歡女人抽煙,」他盯著她被酒精催紅的臉蛋,「我也不喜歡。」

    「你們還不喜歡什麼?」她冷笑,也許是因為喝了酒,她看他的眼神裡突然閃現出一絲乖戾,「你們能喜歡什麼?我為什麼要管別人喜不喜歡?像我這樣的女人……我為什麼一定要別人喜歡我?」

    「你是哪種女人?」他望著她,嚴肅地問。

    「聲名狼藉、貪慕虛榮。」她望著頂棚,腦袋在搜索那些詞彙,很平靜,說這話的語氣就像跟自己不相干似的,「反正不怎麼樣。」

    「誰說的?」

    「很多人都說。」她輕鬆地回答,拿起杯飲酒。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這次很認真地問,「你告訴我,是不是程雨逢又找你麻煩了?」

    「不是。我現在一點也不怕程雨逢找我麻煩,但是……」她想了一想,「我有點擔心。」她喝口酒,輕聲說,「有時候我覺得我和冠玉在一起挺怪的,我居然和他在一起,而且他還說要和我結婚。這一切就像一場美夢一樣。」

    「凌冠玉有那麼好嗎?」他喝著酒,眼神難掩妒忌。

    「當然好,我想誰嫁給他都會很幸福。」她沒理會他的不悅,微笑,「可我總覺得程雨逢夾在中間就像一顆定時炸彈。我其實很怕和冠玉分開,如果我和他分開,真不知道我會怎麼樣。」她望向喧鬧的舞池,但那只是將目光定在一個點上。她在臆想自己心痛的表情。

    他直直地盯著她,然後涼涼地問:

    「如果真分開了,你會怎麼樣?要去死嗎?」

    「當然不會。」她收回思緒,乾脆地回答,「好好的,我幹嗎去死?」她喝著酒,笑說,「我這人,也許我會愛到願意為一個人擋子彈,但我絕不會因為人家不要我了就去死,只有傻瓜才會那麼幹。」

    「依我看,擋子彈的事恐怕你也不會做,你只會把別人拉過來幫你擋子彈。」他用一副瞭然的語氣說。

    「別以為你很瞭解我。」她橫他一眼,「我有時候也是很具有浪漫主義色彩、很有犧牲奉獻精神的。」

    他「哧」地笑了。沉默一陣,她摸摸頭髮,淡道:

    「今天冠玉他爸爸來找我了。」

    「他和你說什麼了?」他微怔,語氣忽然緊張起來。

    「還能說什麼?我配不上他兒子,我這樣的女人不要妄想嫁進那種家庭,如果我肯和冠玉分手,他們家會給我一筆補償金。根本就是三流言情劇裡的劇情。」

    「冠玉知道嗎,你告訴他了嗎?」

    「沒有。」她搖頭。

    「為什麼?」

    「不知道。」她想了想,「也許是不想。」

    「你應該說出來。該一個人解決的事可以一個人解決,但兩個人的事就要兩個人共同承擔。如果該兩個人共同承擔的事,卻被一個人扛起來,那樣做會很累,而且你也放棄了兩個人溝通的機會。到最後你的心會因為疲憊而離對方越來越遠。

    她定定地看著他,沉默了半晌,突然拿起杯把酒喝完,說:

    「我要回家了。」

    他歎口氣:「我送你。」

    「我不用你送我,我自己坐出租車回去,不然被別人看見,還以為我又和你糾纏不清。我本來名聲就不好,那樣就更不好了。」她說完,搖搖晃晃地走了,也不管他在跟著她。到門外,打輛出租車,向他頭也沒回地擺手,就上車了。

    他不放心,只好開車跟著她,一直送到她家門口,看著她進入大門裡,這才放心。

    他比檳榔還要擔心,因為他覺得她要受的苦遠不只現在這些。檳榔半醉地回家,衣服也懶得換就倒在床上,可頭雖然暈暈的,卻怎麼也睡不著,翻來覆去像在烙餅。她心煩意亂,只好起來去浴室沖澡換睡衣再回來睡,可還是睡不著。這一夜她輾轉反側,雖然酒精起了麻痺作用,卻令她大腦裡另一根神經分外活躍,昏昏沉沉地進入了幾次淺睡眠,驚醒好幾次,直到破曉時分才真正睡去,睡得很累。

    日上三竿時,當她還沉浸在一個奇異的夢裡,忽然覺得一個嫩嫩的東西帶著一股香氣在她的眼皮上搔她的癢。她伸手推開,可半秒後那種瘙癢再次出現,已嚴重干擾她的睡眠。她蹙眉睜開惺忪的睡眼,映入眼簾的臉把她嚇一跳,旋即,一股狂喜將她的整個人淹沒——

    冠玉坐在她的床邊,手持一枝香水百合,正笑吟吟地望著她。

    「冠玉!」她大笑大叫,十分熱情地抱住他,好像他們已經多年未見。她將他抱得緊緊的,歡喜得差點跳起來。

    「這麼想我?」他欣喜地摟住她的腰肢,她的反應令他愉悅。

    「我好想你!」她緊緊地抱住他,輕聲說,「我真的好想你!」她完全是在對他宣洩昨夜殘留下的寂寞,她沒想到他會突然出現,在她清晨芳心最為柔軟的時刻,她的思念終於在此時可以對他講出來。

    他開心地笑,為她的真摯感情所感動,他在她的臉上重重地吻了一下。她愉快地問: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啦?」

    「我是去出差又不是去旅行,事情辦完當然要盡快趕回來。我剛下飛機就來看你了。」

    檳榔嫣然一笑,喜悅溢於言表。她再次探身抱住他,他的嘴唇動了一下,印在她的頸窩裡,旋即上移,吻住她的嘴唇。她勾住他的脖頸,他順勢將她壓倒在床上,與她深吻了會兒,最後才強迫自己整理好她凌亂的泡泡袖睡裙。

    檳榔雙頰嫣紅,到目前為止,他們還沒有真正地深入發展過。有時他的愛撫會令她意亂情迷,但他依舊不肯越雷池一步,以表示他對她的尊重,這讓她心裡感到一陣陣的幸福與不安。她希望自己能和他永遠地像這樣互相尊重著生活在一起,可心裡卻在隨時擔心著他會被迫離她而去。她的心是雙重矛盾的,這種愛很危險,然而這卻更加深了她對他的感情,越危險她越愛。

    冠玉擠到她的床上,時間尚早,他有充分的自由能和她耗在一起享受陽光明媚的早晨。她拍拍他帶有倦意的臉,問:

    「你一夜沒睡嗎?」

    「我是半夜往回返的,在飛機上睡了一會兒。」

    「真可憐!那麼忙,都不能睡覺!」她同情地說。

    冠玉「哧」地笑了:「你看起來睡得也不怎麼樣,剛剛一直在皺眉,在做噩夢嗎?」

    「嗯。」她想了想,說,窩在他懷裡,「很奇怪的夢。我夢見自己在一片空地上跑啊跑,是冬天的晚上,很冷很冷。我在跑,好像是要去找什麼,但我不知道要找什麼。後來天上一個很亮的東西對著我飛過來,我接住了,像個冰塊,好像就是我找的東西。可突然一陣風吹過來把它給吹走了,然後就開始下雨。我很著急,急忙去追。」

    他靜靜地聽著,問:「然後呢?」

    「然後你就把我吵醒了。」她老實地回答,頓了頓,問,「你說這是不是有什麼預兆?」

    「什麼預兆?做夢本來就是亂做,有什麼預兆?」

    「可我覺得心裡亂亂的。我抓住的東西是什麼呢?我想看清楚來著,可看不清楚。」她回憶著夢境,皺眉。

    他撲哧一笑,推她的頭,說:「別胡思亂想,一個夢而已!」

    她想想也對,但突然想起另一個問題:「你是怎麼進來的?」

    「現在才想起來問?」他忍俊不禁。

    「我不記得我把鑰匙給過你。」她狐疑地盯著他。

    「我來過這麼多次,門的密碼我第一次來就知道了。保安知道我是你男朋友。對了,我還幫你把信帶上來了。」

    「什麼信?」她順著他的手指看看桌子。

    「你的賬單吧,還有繳費通知單。」

    「哦。」她點頭,「你今天不上班了?」

    「上啊。我特地來看你,等下時間到了,就要回公司了。最近公司很忙,有個大項目在做。不過等我忙完這段時間,到月底就可以休兩天假,抽出時間來好好地陪你。」

    「哦。」她有些失望。

    「怎麼,捨不得我?」他捏捏她的鼻子,笑說,「一有時間我就會來看你,不過全套約會就要等到我休假時才行了。」

    「我不需要全套約會,我就是想多看看你。」

    他燦笑,將她擁入懷中。她用力貼近他,沉默了一陣,他問:

    「還有……檳榔,你準備好去見我爸媽了嗎?」

    她心裡「咯登」一聲,不知該怎樣回答。

    「沒關係。」他見她面色凝重,忙說,「如果你沒準備好,再等等也可以,等你準備好了我們再去。」

    「我沒什麼要準備的。」她沉吟後,道,「只是……冠玉,你父母是不可能同意我們兩個結婚的,如果你不能說服你的父母,那我和他們的見面不是走個形式就是無濟於事。當然,如果你認為我和他們見面也許他們會改變想法,那也可以。但我對你的父母並不瞭解,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們。我……有點緊張,你爸媽是不會喜歡我的,那我去了之後,結果會怎麼樣?我……」

    他捧起她的臉,笑說:「你不用這麼緊張,沒什麼大不了的,一切我們都可以一起解決。我對你說實話,我爸媽的確不太贊成我們,主要是因為他們覺得對程家沒法交待。但我和程家已經說得很清楚,所以也沒什麼需要再說的了。我爸媽只是目前心理上還沒過去。」

    「我想原因不只是這個,還有我過去……」

    「任何人都有過去,你的過去不需要向任何人交待,這是你的權利。我們只看我們在一起的過程以及我們的未來,我們之間涉及的過去只應該是我們共同擁有的那些,剩下的是你自己的記憶,和我沒有關係,也和我父母沒有關係。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們兩個只看我們共同擁有的部分,剩下的事你就當做是你的人生經歷好好地珍藏。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我父母已經知道我們的事了,他們不肯接受,我也不肯讓步,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去打破這個僵局。我正式把你帶回家讓他們見你,這也算是一種接受。」

    她望著他,心裡因為他的話而勇氣倍增。他接著說:

    「所以如果你準備好了就告訴我,我帶你去見我爸媽。」

    「好,我隨時都可以去。」她咬咬嘴唇,像下定決心了似的。

    他欣喜地望著她,笑道:「那這個週日晚上,我帶你回去。」

    「好。」她點頭,對他微微一笑。

    冠玉含笑,再次將她擁入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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