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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百五十七章 文 / 李飄紅樓

    康爵走到檳榔面前,看著她不停擦拭自己的樣子既心痛又無奈,從口袋裡掏出手帕遞給她。檳榔抬頭看他一眼,沒接。令她最惱火的是,她身上昂貴的華倫天奴就這樣被一杯咖啡給毀了!

    「她也太過分了!」孟轍不悅地說,「不管怎麼樣,也不用做得這麼過火!」

    檳榔沒說話,站起身,誰也沒理,直接走進辦公室,從衣櫃裡拿出一件衣服裝進袋子,出來。孟轍問:

    「你去哪兒?」

    「洗澡!」她看他一眼,狼狽地從餐廳出去。

    外面天氣晴朗,陽光明媚,雖然已是黃昏時分,但黃昏時分的陽光更加絢麗。然而檳榔的心情卻惡劣到極點。她心煩意亂,不知道因為什麼,因為原因太多,她一時間卻理不清楚。

    去洗浴城好好地洗個澡,做按摩,然後換上新衣服,可她的心情還是不怎麼樣。

    出來時,天成了快黑還沒黑的樣子,並且熱得一點風都沒有。她本想在門前發會兒愣,這時白色的跑車開過來,康爵從車上下來,走到她面前,藉著一絲微弱的光觀察了她的臉,然後說:

    「上車。」

    「幹嗎?」她盯著他俊朗的臉孔,他理直氣壯的命令倒讓她忘了該拂袖而去。

    「帶你去消氣。」他說完,虛摟著她的腰,帶她上車。

    鬼使神差地,檳榔跟他去了。

    他將她帶到健身俱樂部,換好運動衫去壁球館。檳榔也來了勁,對著牆壁狠狠地擊球,康爵坐在一邊看。她來來回回不停地奔跑跳躍對著球擊打,居然百發百中。到最後運動量增加,心跳加速,血液流動得飛快,全身的毛孔也張開了,呼呼地向外流汗,憤怒的心情隨著每一滴汗從體內排出。她大汗淋漓,氣喘吁吁,直到身體到了承受不住的極限時,她才停下來,扔掉球拍,倒在一邊呼哧呼哧地喘氣。

    等她平靜了片刻,他過來,將毛巾和運動飲料遞給她。她看他一眼,沒說話,接過來擦汗。

    「好點了嗎?」他笑問。

    「哼!」她不想理他。

    「要不要再打一會兒?」

    「不打了!累死了!」她沒好氣地說,看他一眼,「為什麼來打壁球不是去打網球?」他應該喜歡網球才對。

    「呃……本來應該去打網球的,不過我怕你打我。」他笑答。

    她看他一眼,「哧」地一個短笑,不過很快板起臉,喝口水。他盯著她的臉,問:

    「消氣了嗎?」

    「沒有。」

    「你和那麼一個沒品位、沒涵養的女人有什麼好置氣的?」

    「我才不是和她置氣。但讓我生氣的是,我那身華倫天奴你知不知道花了多少錢,結果讓她一杯咖啡就給毀了!」她終於爆發出來,連珠炮似的抱怨,「對她,我可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可她還想怎麼樣?這次居然在我的地盤上往我身上潑咖啡!她以為她是誰?她憑什麼那麼對我?成天裝出一副了不起的樣子,高高在上,以為自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天鵝啊!哈!她爸爸不過開個破銀行,開的又不是花旗銀行,她有什麼好得意的?看不起這看不起那!她有什麼了不起?她以為她是帕裡斯.希爾頓還是伊萬卡.特朗普?」

    他看著她微笑,道:

    「我對你說過程雨逢不好惹,可你還一直以第三者自居,任打任罵無所謂,我都不知道該說你厚道還是該說你傻。我看這還只是個開始,如果你再這麼好欺負下去,她會更得寸進尺。」

    她沒說話,許久,才說:「真是氣死我了!」

    「你不聽我的話。再和冠玉糾纏下去,今後你會更辛苦。」他望著她笑道,「不如回頭來嫁給我吧?」

    檳榔立刻瞪著他,眼裡露出警告的光芒。

    「知道了,算我沒說。」他識相地笑說,拍拍她的背,「去沖個澡,然後去吃飯。」

    「我不餓,氣都氣飽了。」

    「再生氣也要吃飯。再說她就是來讓你生氣的,如果你真生氣,那不就上她的當了。別氣你的人沒怎麼樣,你先被她氣死了,那可不像你。走吧,聽話,吃飯去。」康爵虛摟著她被汗水浸透的腰身,笑說,將她帶出去。

    「讓我生氣的不是這個,而是她把我的衣服弄髒了,那套華倫天奴很貴的!」她憤憤不平。

    「我知道了。」他點頭回應。

    「那可是沒打折的時候買的!」她竭力想強調衣服的價值是她生氣的原因。

    「好!好!」

    「而且是我去香港的時候買的!」她再次強調。

    「是!知道了!」他再次配合地說。

    兩人來到一家以海鮮知名的西餐廳吃晚餐,康爵點了菜,檳榔說想喝白蘭地,他看看她,點瓶白蘭地。

    廚師長在他們面前將蝦烹製好,沾上香氣濃郁的醬汁,令人食指大動。檳榔顯然是將所有力氣都用在了吃上,暫時忘掉了剛剛的不愉快。他也極力滿足她這一點,點了許多菜讓她使勁吃。

    她不停地吃用力地吃,他只吃一塊牛排,然後就啜著一杯紅酒,望著她。當她第二十次為自己倒酒時,他看不過去地說:

    「別再喝了,會喝醉的!」

    她看他一眼,沒理他,端起杯,喝下一大口。他盯著她問:

    「你就那麼難受?」

    「我不是難受,我是生氣,多喝一點才能忘記我今天有多倒霉。我的衣服被毀了,而且我在餐廳裡已經不止一次丟人了。」

    「她今天到底來找你幹什麼?」

    「我也不知道。」她用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道,「她告訴我她要和冠玉去出差,然後在為期一周的時間裡在紐約把冠玉勾上床,那樣我就可以出局了。」

    他「撲哧」一聲笑了,因為她的話,也因為她的表情,所以差點沒嗆著:「她就這麼和你說的?」

    「反正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她和冠玉去紐約出差?是真的?」

    「嗯。」她點頭,手指在酒杯口畫圈,喝得有點頭暈。

    「那你就不擔心嗎?」他笑問。

    「不知道。」她搖頭回答,停了停,低著頭說,「有時候我也擔心,但我也想知道,如果程雨逢勾引他,他會不會上鉤。你說他會不會上鉤?」她問他。

    「我怎麼知道?!」他不悅地道,這問題忽然令他覺得刺心。

    她盯著他看,彷彿能看清他的心似的,笑說:

    「如果是你的話,那就一定會上鉤。冠玉應該不會吧,前女友沒那麼新鮮。」她自言自語似的摸著下顎,然後將髮絲勾到耳朵後面,手肘支在桌上,頭靠著胳膊,笑道,「如果他也上鉤,那我就輸了,徹底輸了。我先後輸給了一對表姐妹,那可就太慘了,那我就是在同一地方摔了兩次。」她又給自己倒酒。

    「你別喝了,已經喝醉了。」他勸阻。

    「我沒喝醉。」她推開他的手,直起身子說,「我清醒著呢。程雨逢和聶賞冬兩個人都一個樣,還真是親戚,恨不得把情敵燒成灰,卻對男人蠢得無怨無悔,多半是因為遺傳。」頓了頓,她垂下眼簾,接著笑道,「你知道嗎,其實我很怕冠玉跑了。如果他離開我和程雨逢跑了,我真不知道我該怎麼辦才好。」

    「程雨逢還和你說什麼了?」他轉移話題,不想她總在聶賞冬身上打轉,也不想聽她總談論她對冠玉的感情,那會讓他倍感不自在。

    「別的倒沒有。」她回過神,想了想,蹙眉說,「對了,她還和我說了康進的事。她說康進的公司出現虧損,資金周轉困難,已經貸不著款了。還說康進已經開始靠賣自己的家當來填補公司的空缺,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沒聽說。」他搖頭。

    「那她在騙我?她騙我這個幹嗎?她還讓我去問冠玉,她說冠玉也知道。」她狐疑地思考著雨逢的用意。

    「這還不簡單?她就是想讓你去問冠玉。你認為冠玉會高興聽見你向他問康進的事嗎?他會以為你腳踩兩隻船。」

    「不過我前幾天的確看到『全景』的股票跌得厲害。」

    「你真在乎這個?」他盯著她不再受酒精催眠的眼睛,問,「你還在關心康進?」

    「我只是想知道『全景』是不是真出問題了。你說程雨逢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反正我沒聽說,不知道她是從哪兒聽來的。放心,誰破產康進也不會破產的,除非出現奇跡。那種人,哼!」他冷笑。

    「這次的金融危機真有那麼嚴重嗎?」

    「不是這場危機有多嚴重,而是集團的內部問題積蓄已久,遇到這場風暴,就把很多問題全暴露出來了。就像大地震時,地震未必有多強,之所以傷亡慘重,是因為房子蓋得不夠結實、蓋得太高、違規違建。『全景』的事我倒沒聽說,但『谷德』的確是出問題了,而且出的是大問題。」

    「唐世臣?」

    「依我看,唐世臣這次恐怕要玩完了。據說他涉及了一系列的經濟犯罪,正在被警方調查。而且他的資金周轉才是真出了問題。」

    「是嗎?那江純豈不是也要跟著玩完了?」

    「她從前那麼對你,你還擔心她?」他嗤笑。

    「我才沒擔心她。我是說,她嫁給唐世臣就是為了錢,如果唐世臣破產,那她不也完蛋了?」

    「這你放心,她還沒到四十,風韻猶存可以再找個沒破產的。」

    「不會吧?!」

    「你不相信?『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那可不一定,既然結婚了,就應該同甘苦共患難。」

    「能共患難指的是兩個人是原裝的。不信我們就走著瞧,你看如果唐世臣破產了,江純會不會捲起金銀首飾馬上跑路。」

    「你怎麼這麼缺德?詛咒人家破產!」

    「你還不信,不信我們走著瞧!」

    她笑了笑,望著手中的酒杯,頓了一頓,說:

    「對了,我和小柔談過了,她問我和冠玉的關係,我告訴她了。她一直希望我們復合,我已經告訴她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不高興,不肯理我了。所以我想,你和她談談吧,她對我們之間總是存在幻想並不是好事。」

    康爵的臉色隨著心情沉鬱下來,但他沒說什麼,只是感覺傷心失望,但並未萎靡不振。他回答:

    「我會和她談談。」

    「還有你,」她望著他,認真地道,「康爵,結婚吧,找個好女人。」她想了想,盡量輕鬆地笑說,「找一個清白的、出身良好、留過學的好女人。我知道有很多人想把女兒嫁給你。」

    他望著她,面容緊繃,他問:「你是認真的嗎?」

    她只是看著他,一雙水汪汪的眸子在吊燈柔和的光芒下,剔透得像戴了強生美瞳似的,黑油油的似夕陽下的黑玉。

    他等待了良久,沒得到回答,其實他也並不奢望會得到回答。他只是定定地望著她,然後在她的注視下,毫不退縮地道:

    「我知道我過去愚蠢地傷害了你,我把我唾手可得的幸福硬生生地推開了。我本來可以在你身上得到我最想得到的幸福感,我和你度過一生,然後我的人生就會從此告別那些黑暗的,迎來所有美好的。可我把這個機會放棄了。不會再有比你更好的女人了。」

    「我等你。」停了停,他繼續說,「我不是給你施加壓力或者在期待你和冠玉分手,我什麼也不期待,我只想在你身邊,靜靜地看著你,沒有目的。如果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很認真地珍惜。如果你不願意,我會退守到朋友的位置。我們過去也是朋友,你是最瞭解我的人,就像我的紅顏知己。」說到這裡他笑了笑,「如果冠玉能讓你幸福,我會很高興。如果他不能,那,那份幸福我可以給你。」

    檳榔沒言語,只是看著他,盯著他黑黑的頭髮,心裡突然想起很多從前的事,可沒有具體的事,只是一些無聲的畫面,畫面還並不清晰。似乎有很多件事同時從腦海裡冒出來,在視網膜前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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