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庭跟孟轍第二次回婆家,輕車熟路倒沒什麼緊張的,只是一路上不停地照鏡子,看妝容是否有瑕疵,是否得體。
跑車開到孟宅大門口,她第十二次照鏡子,孟轍終於忍不住說:
「好了,別再照了,已經夠美了。」
她合上鏡子,拉拉套裙問:「你說這顏色會不會太艷?」
「我覺得很好。」他回答後,隨手在她臉上捏一把。她拍開他的手再次補粉。汽車停穩,兩人下車,她從後備箱裡拿出一籃紅玫瑰。
管家來開門,說先生太太在餐廳。孟轍帶妻子來到飯廳,孟雄威嚴地端坐首座,太太在他的右手邊,楚琳則坐在左邊第二把椅子上。
「爸!媽!大嫂!」孟轍叫道。
「爸!媽!大嫂!」雪庭跟著叫,接著拿出花籃,「媽,這是送給您的。我們還選了瓶酒,知道爸爸最喜歡喝紅酒了。」
孟太太像所有女人一樣見到花就高興,接過禮物,嘴上卻笑道:
「別一來就帶東西,都是一家人,不用弄這些客套。」
「有人送你花,你還不高興?這都是雪庭精心挑選的。」孟轍摟住妻子的腰,然後問楚琳,「大哥呢?」
「他在樓上打電話。」
「都坐下吧。」孟雄突然發話。
「對,坐下吧。」孟太太忙說,孟轍便扶雪庭坐下。
孟軻從樓上下來笑說:「這麼快就來了?我以為還要等一會兒。怎麼樣,在沖繩玩得高興嗎?」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去旅行的人那麼多,都要擠死了。而且幾乎每天都有人認出她,一簽名就要簽一個小時。」孟轍抱怨。
「是嗎?雪庭玩得還好嗎?」孟軻笑問。
「很好。」雪庭柔聲回答。
「好了,吃飯吧。」孟雄嚴肅地看著眾人,其實是他插不上話,所以心裡不太高興,於是這時權威地對管家說。
滿桌子的美味佳餚,色香味俱全。
孟轍一心在雪庭身上,怕她剛過門,在婆家吃飯會感覺不自在,回去鬧胃疼,所以不停地給她夾菜,這可是從沒有過的情況。全家人都認為他這人只會管自己,根本不會照顧人,所以雖然母親和大嫂都不以為意,但父兄倒是大為驚異。母親問:
「你那兒的生意最近怎麼樣?」
「還行。」孟轍回答。
「什麼叫還行?」父親突然開口,嚴厲地說,「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不要總模稜兩可。你現在也結婚了,該好好收收心了,別總在外面胡鬧。你自己選的太太,自己負責。」
「我很負責!」孟轍不悅地咕噥,「這句話你們全說過了!「
「雪庭未來打算怎麼辦?還要在娛樂圈待下去?」孟雄沒理小兒子,問小兒媳。
「是。」雪庭肯定地回答。
「你就不能不做了?」孟太太代丈夫問。
「媽,你在說什麼?我說過我會全力支持雪庭的!」
「呃,」雪庭抿抿嘴,笑道,「媽,即使我再做下去,恐怕也做不了多久。我已經三十了,三十歲以後戲路就不會再像從前那麼寬。等過了三十五,也許就更沒太多的戲可演了。」
「這倒也是。」孟太太點頭。
「那你就可以全心全意出專輯了。」楚琳興奮地道,「而且你不會沒戲拍的,你那麼紅,肯定會成為常青樹。」她一副職業粉絲的語氣,弄得全家人都在看她。
「最近還在接戲嗎?」孟雄問。
「嗯,有部戲馬上就要開拍了,是在結婚前接下的。」
「演什麼?」楚琳感興趣地問。
「警匪片,她演殺手。」孟轍笑答。
「那是動作片了?不會危險嗎?結婚以後就別拍那種戲了,你們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有孩子,不要上躥下跳的。」孟太太很擔心。
「等拍完這部戲,一段時間內我就不會再接戲了。」
「那什麼時候開拍?去哪兒拍?」
「就在這邊拍,媽和大嫂要是有時間,可以過來看我拍戲。」
「真的?我一定去!我還從沒看過拍電影呢!」楚琳高興地說,又惹得全家都盯著她瞧。
「如果將來不拍戲,你打算幹什麼?」孟雄突然問。
「真到那個時候,我打算自己開家製作公司,自己投資電影。」
孟雄點頭,不再發問。孟太太立刻叫管家把爐子上燉的湯端來,給兒子兒媳們喝,好好補補身子。
飯後又呆了一會兒。孟轍夫婦回去。夜裡,孟太太躺在床上道:
「看來雪庭是說什麼也不肯息影了。」
「你兒子執意把她娶進門,現在再和她說這個已經晚了。」孟雄也躺在床上,說,「她想演就讓她繼續演吧。」
「嗯。其實我挺喜歡看她的電影,反正她喜歡那個行業,他們自己都願意,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咱們也別管了,我也懶得管。」
「雪庭那孩子,雖然我看她哪兒都不滿意,可比阿轍的事業心強多了,也比阿轍成熟得多。真有主見,性格很有特點。」
「環境不一樣,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說起來她從前也夠可憐的。阿轍和她在一起好像也轉性了,只要他們過得好,隨他們去吧。我找人算過,算命的說雪庭旺夫,阿轍娶她,將來會旺也說不定。」
「你還信這個?不過如果他們在一起阿轍能沉穩下來,不再像從前那樣吊兒郎當也行了,這婚就算沒白結。」
「我發現你對雪庭的態度現在簡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你從前不是對她不滿意嗎?」
「我只是不滿意她做兒媳婦,我可從沒不滿意她這個人,折騰這麼久我的心也淡了。他自己娶老婆,愛娶誰娶誰,我才不管。」
「依我看雪庭也不錯,溫柔又很賢惠,關鍵是性格好,其他的我們也沒法再要求了。就這樣,只要他們和和睦睦的最重要。你看現在軻兒已經在公司扎根了,跟琳琳也沒的說,小曈也一天天在長大。現在阿轍也結婚了,他自己的公司雖然規模不大,但至少有事業心了。看樣子他是真喜歡雪庭,等將來他們有了孩子,也不錯。只要他們都好就行了,我們也沒什麼好求的。我也懶得再操心,隨他們去吧。」
「嗯。」孟雄隨聲附和,頓了頓,關燈,「睡吧。」
西餐廳的營業狀況並沒有太大改善,檳榔有點心急。而且下個月就要面臨畢業,最後半個月,在學業上自然也忙亂不堪,她的心情就像提前進入更年期一樣糟糕。
週四下午,正當她在辦公室忙碌時,小柔突然背著書包進來,身上還穿著校服,推門叫聲「媽」。
「你怎麼來了?」她驚訝地問。
「我放學了。媽,我們一起吃晚飯吧。」
「嗯。要來也不打個電話,如果我不在這兒怎麼辦。」檳榔幫她拿下書包。
小柔嘻嘻地笑,問:「孟叔叔呢?」
「出去了。」
「去哪兒了?」小柔跪在椅子上,掏出書,問。
「去看梁阿姨了。」
「他們都結婚了,想看回家就能看。」
「梁阿姨在拍電影,不能總回家。」
「是麼?孟叔叔真的很喜歡梁阿姨啊。」
「你怎麼知道?」
「因為他看著她的時候,表情特別地溫柔。」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真了不起!」
「媽,愛情到底是什麼呢?」
「就是一個人喜歡上了一個異性,喜歡他喜歡得超過了喜歡這個世界上的一切。」
「真的嗎?夏玥和我說她很喜歡中川,那是愛情嗎?」
「也許吧,這個只有當事人才知道。」
「可我最喜歡的異性應該是我爸爸。」
「如果你爸爸知道,一定會非常高興。不過那是親情。早晚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你比喜歡你爸爸還要喜歡的人。」
「真的?」
「當然了。」
「那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遇到那樣的人,那該怎麼辦?」
「那就用心去喜歡吧。會喜歡、懂得喜歡也是一種能力,這種能力是需要你去用心維護、好好珍惜的。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喜歡上了一個人,記得一定要好好珍惜你自己的心和對方的心。」
「媽,那過去你愛爸爸也超過你愛這世界上的一切嗎?」
檳榔正背對著她整理著文件,聞言,頓了頓,說:
「小柔,你要記住,當你愛一個人超過愛這世上的一切時,對方也必須要愛你超過愛這世上的一切。否則只有你一個人愛,對方不僅不珍惜你的愛,反正還傷你的心,這可不叫『愛情』,這是在浪費時間、浪費生命、浪費感情。人的時間、生命和感情都是有限的,用完了就沒有了,所以千萬不要浪費,明白嗎?」
「嗯。」小柔似懂非懂地點著頭。
「我現在要去廚房,你好好。」
「好。」
「別亂碰電,別隨便碰熱水。」
「我會用飲水機。」小柔強調。
「那就好。」檳榔說完出去,帶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