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因為下午還有廣告,雪庭便提前告辭了。
還好沒遲到,她是利用午休時間去見楚琳的。這次是給一個彩妝做廣告,商家特地重金請來她和凌水伊一起拍,搞個噱頭。水伊正在上妝,見她匆匆回來,問:
「你去哪兒了?」
「去見大嫂了。」
「真可憐,嫁一個人還要討好他全家。」
「這就是婚姻。慕靖文是獨生子,你就慶幸去吧。」
「我聽說現在有很多因為婆媳姑嫂關係不和導致內戰的,看來計劃生育很有必要。你放心,到時候我會幫你一把。」
「幫我什麼?」雪庭疑惑地問。
「你別管,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她嘿嘿笑,讓化妝師貼睫毛。
雪庭看著她,莫名其妙。
楚琳回家將禮物交給婆婆,孟太太沒說什麼。
晚上,孟雄回家後,洗漱畢就躺在床上,太太則坐在梳妝台前擦兒媳新給買的護膚品。夫妻倆目前還在冷戰中,雖然孟雄回家睡覺,但他們誰也不理誰。不久,太太上床,他就扔掉書,背對著她躺下,可她這次卻推他:
「哎,我有話跟你說。」
「說吧。」孟雄還背對著她。
「你想和你兒子置氣置到什麼時候?」
「你別又拿這件事來煩我!」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兒子娶了梁雪庭,就算你不承認,好像也沒什麼用。」孟太太心平氣和地說。
「他願意娶誰就娶誰,我不干涉,隨他去!既然他不用我管他的事,那今後他也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讓我生氣!」
「我看他不出現在你面前你更生氣,你現在不是生氣他娶誰,而是生氣他私自登記,對吧?」
「你能不能不說了?煩死人了!」孟雄不耐煩地呵斥。
「好,不說就不說。」孟太太無所謂地道,「反正兒子是你的,你願意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從他出生到現在也三十多年了,你想把那三十年全忘了你就忘,以後他兒子叫你什麼,你將來也不用在乎,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我才不管!」她說完倒頭睡了。
孟雄躺在床上,被妻子說得心下煩躁起來。
檳榔每天都能收到一束凌冠玉送的香水百合,而這束花的作用就是在提醒她,他的存在。
「北京那邊的店現在到底怎麼樣了?我看了,好像沒這邊好。」中午吃飯時,孟轍問。
「要等一段時間。剛開業,哪有那麼快。現在還算不錯。我上次去時和楊錦說了,讓他盡快把自己的菜單制定出來。雖然他在這邊學過,但地方差異很大,他應該開發出那邊的客人喜歡的菜式。等過了春天,再看看怎麼樣吧。」
「嗯。」他點頭,停了停,盯著她,問,「接下來有沒有興趣和我談談別的事?」
「沒有。」她乾脆地回答。
「好,反正我提醒過你了。」孟轍聳肩。
檳榔沒吱聲,吃著拌飯,這時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是康進。猶豫一下,她接了:
「喂。」
「我們談談吧。」康進在電話那頭淡道。
「好。」她答應。
「我在你餐廳對面的咖啡廳等你。」
「嗯。」她回答,掛斷電話,對孟轍說,「我出去一下。」放下勺子走了。
她來到咖啡廳,等了不久,康進來了,坐在她對麵點杯茶。
「我們別再這麼冷戰了,」他對她說,「我很累,不想再和你這麼耗下去了,你趕緊搬回來吧。」
「康進,你還是把責任都推給了我。」他的話讓她聽起來很不像話,「你以為是我想弄成今天這樣的嗎?」
「既然不想那就搬回來,你現在這樣每天住在外面是什麼意思?我答應你,我會補償你,所以你就別再鬧下去了。」
「你以為我現在是在和你鬧著玩嗎?」檳榔覺得很可笑,「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這件事不是一般的事,這關係到我們之間的信任,這關係到很多事!可你現在的意思卻是我在大驚小怪,我在對你無理取鬧,這就是你解決這件事的態度嗎?」
「那你想怎麼樣?」他怒道,「難道你還想我向你認錯嗎?」
「難道不應該這樣嗎?這才是你最起碼該做的事吧?問題就在這裡,康進,你從不認為是你的錯,就算是你錯了,你也會認為是我在無理取鬧。如果是別的事也就算了,可這件事我是不會輕易妥協的!你不要以為你說補償我,我就會原諒你,告訴你,我不會!」
「那你要怎麼樣?你告訴我你想怎麼樣?你想和我分手?我就知道,這就是你的伎倆對吧?你在外面有人了,所以就想用這一招把我甩開!上次你還沒說你和凌冠玉到底是什麼關係,你和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已經到什麼程度了?」
「康進,我上次就告訴過你,不要顧左右言其他!我們之間的事你不要扯到別人!」
「蘇檳榔,你別太耍小聰明了!我告訴你,除了我要你之外,不會再有人要你了!別以為你能抓住一個年輕有錢的你就能攀高枝,那是白日做夢,凌冠玉那種人不過是和你玩玩!」
檳榔快要被他氣炸了,騰地站起來,椅子在地面滑動的聲音引來許多人的注意,她抓起包,狠狠地對他說:「我看我們沒必要再談下去了!因為你很無聊!」她吼完,轉身氣沖沖地走了。
康進勃然大怒,霍地站起來,卻發現剛剛關注檳榔的人們正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他只好坐下來,追女人很難看,所以他沒去追。
聶賞冬為了避開康爵,已經將收尾的工作搬到家裡來做。他來找過她一次,可她沒開門,她已決意要與他分手。
晚上,當她在家裡整理行李時,保安室突然打來電話說她表妹來訪。她心中一動,不久門鈴響了,開門後,一名黑衣女子站在門外。
「雨逢!」聶賞冬喜出望外,「真的是你!」
「sasha!」雨逢笑道,兩人抱在一起。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聶賞冬高興地說,「快進來!」將妹妹讓進來,「喝什麼?咖啡吧。」
「好。」雨逢坐在沙發上,環顧四周。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聶賞冬端來咖啡,笑問。
「前幾天。」
「聽說美國下了大雪,姨媽姨父還很擔心你呢。你回來也不先來看看我。」
「有點事,所以誰都沒見。」雨逢看著沙發上的白布問,「咦?你買這麼多白布幹什麼?」
「哦,拿來蒙沙發的。」
「蒙沙發?為什麼?」
「我要回紐約了。」
「回紐約?什麼時候?」
「這個星期天。」
「那alvin怎麼辦?」
「我們分手了。」
「為什麼?」雨逢相當吃驚。
「我以為我能把他搶回來,我以為我想做什麼都能成功。」聶賞冬沉默了半晌,笑道,「可人是搶過來了,不是,也不是我搶過來的,是人家不要了白送我的。」她自嘲地說,「可人是來了,心卻不是我的。不僅如此,而且他的人也離我越來越遠了。」頓了頓,她嗤笑,「這樣實在沒意思。」
「那你就這麼算了?這可不像你,你是不服輸的。」
「感情上沒有輸贏,愛上就已經輸了。」聶賞冬微笑,「沒想到你剛回來,我就要走了。」
「那你還回來嗎?」
「不一定。」她想了想,笑答,「就算回來也是為了工作,不會再為了別的了。」
「擠你出局的到底是什麼人?」
「以後你就知道了。」聶賞冬有些擔心地望著她,「雨逢,感情上的事該爭取的當然要爭取,但不能勉強的到最後還是不能勉強。心不在了,人不過是一副軀殼而已。」
雨逢聽到這話有些刺心,但不甚明白其中的意思:「那你就這麼走了?我該幫你開個歡送會。」
「不用了。我沒心情,想悄悄地走。所以等我走了,該告訴的你就幫我說一聲,乾爹乾媽那裡也幫我說一聲。」
「好,那到時候我去送機。」
「不用了,我回去後會給你打電話。」
「好吧。」雨逢只好答應,望著她心灰意冷的樣子,心想自己永遠也不要變成這樣。
晚上十點,檳榔正在家看書,門鈴突然響了,狗開始叫。她疑惑這麼晚會是誰,走到門前透過門鏡一看,居然是凌冠玉。
她本不打算開門,心想如果她不應,他就會走了。可他卻不停地按鈴,意思是如果她不開門,他就把她的門鈴按到壞為止。她只好把門打開,無奈地說:
「你幹嗎?再按就按壞了!」
「如果我不按壞,你也不肯出來。」他一副瞭解她的模樣,「我可以進去嗎?」
「不可以。」很無情。
「好吧,那我們就坐在這兒好了。」他認命地說,坐在門前的大理石地面上,反正一梯一戶也不會有別人,
「我給你買了炸丸子、蛋撻和拿鐵。」他開始從袋子裡往外掏。
「我吃過飯了。」他買的居然都是她愛吃的。
「我知道,這是消夜。」
「我從來不吃消夜。」
「我知道,可你太瘦了,胖點會更好看。」他認真地道,抬頭對她笑說,「去拿個毯子來墊在地上,別著涼了。」
檳榔看看他,回屋去拿了張長毛毯鋪在地上,坐下。
「這麼長的毯子你一個人坐嗎?」他望著她問,見她盯著他,他笑道,「坐過去點。」
檳榔看了他好一陣,只得向旁邊移,讓他也挪到毯子上來。他把尚溫的拿鐵遞給她,又給她一盒丸子。兩隻狗早已聞到香味,在二人身邊轉來轉去。他喝口咖啡,問:
「你剛剛在裡面幹什麼?」
「看書。」她用竹籤紮起丸子送進嘴裡。
「小說嗎?」
「不是。」她拿肉丸餵狗。
「那是看什麼?」
「餐廳管理。」
「哦。」他也拿蛋撻餵狗。
「你是從公司過來的?」
「嗯,路過你家,順便來看看你。我以前從沒覺得我的公寓怎麼好,但現在卻覺得位置實在是太好了,早晨上班時能路過你家,晚上下班時也能路過你家,看到這棟大樓就像是看見了你一樣。而且想見你時,很快就能見到你了。」
「你別說得好像我們是在幽會一樣好不好?再說我不知道你是怎麼進來的,可你這麼三更半夜地跑過來,別人看了會誤會的。我一點也不希望別人以為我私生活混亂,然後用很曖昧的眼光來看我。其實我們兩個是該好好地談談,你知道我一直覺得你這人不錯,從第一次見面時就看出來了。我們兩個做朋友很好,我也很願意,但你提出的那種很奇怪的進一步建議可不怎麼樣。」
「檳榔,」冠玉打斷她道,「我和你說那些並不是我想對你怎麼樣,我對你沒有任何企圖,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的感受,也想終結我過去自欺欺人的感情生活。我只是想對你好。我對你說過,不管你是不是接受我,你受到傷害我還是會第一時間來保護你,我現在對你要說的還是這個,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負擔。」
她一陣沉默,問:「你這麼晚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給你送消夜。」他摸著眉毛說,「順便想告訴你,我明天要到深圳去出差,三天後回來。」
「哦。」她點頭,又紮起最後一顆丸子送進嘴裡,回頭卻發現他正在望著她,「幹嗎看著我?」
「我覺得你很漂亮,一定很上相,改天幫你拍張照吧。」
「得了!」她受不了地說。
「你總說你不美,是不是在欲擒故縱想讓別人多讚美你幾句?」他笑問,「我第一次在電梯裡遇見你時,你沒化妝,那時我就想,你上妝後一定會是個大美人。結果第二次就看到你穿禮服的模樣,你當時給我一種很驚艷的感覺。」
「我是個完美主義,對容貌也是,我高興時頂多會覺得自己長得還不差。況且對於我這種性格的人,我很懷疑那種虛無的東西,所以容貌這種轉瞬即逝的東西並不能帶給我太大的自信。」
「我明白,你是個很務實,也很重視自身塑造的人。你可能不知道,你工作時特別有魅力。」
「我可沒覺得。」
「你是我見過的最努力也是最懂得把握自己的女人。」他凝視著她的側臉,笑道。
她聞言,手持拿鐵望著他,說:
「我想你該走了,很晚了,我累了。」
「好。」他還在望著她,「那我走了。」
檳榔點頭,冠玉紋絲未動。兩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久,他終於站起來,居高臨下地對她道:
「我真走了!」
她又點點頭,他就抱怨道:
「真無情!哪怕是裝裝樣子,也該留我一下!」
「留你住在走廊幫我看門嗎?」她還坐著,抬頭看著他。
冠玉「哧」地笑了:「好吧,我走!」認命地走到電梯前按鈕,不久,電梯門滑開,他走進去,轉過身。
「接著!」他忽然說,將一物向她拋來。她雙手接住,居然是一支百合花形的白巧克力。她驚訝地抬頭望著他,電梯已經在合上,他含笑對她搖搖手,電梯就關上了。
檳榔低頭望著手中的巧克力,長歎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