檳榔坐在車裡,外面的風很大,路面濕滑。
司機遵照她的指示往家開,她的心裡因為黑暗、因為初雪、因為喝酒、因為雪庭要結婚,總之是因為些什麼,有些惆悵。
她忽然有點暈車,好像聞到了汽油味似的覺得噁心。於是她將車窗打開一點縫隙,讓一股清涼的風從外面吹進來。車子很快開到一個十字路口,剛開到路中央,突然車前身遭到猛烈地一撞,她的噁心馬上就好了。
半晌後才知道,是一輛橫向行駛的小卡車因為搶道,一下子頂在她的車頭上,撞壞了她的車前身,幸好並不嚴重。但豪車受損,司機急忙下車和對方理論。對方的車主是一對夫妻,看樣子並不富裕,撞壞了她的車很慌張。她在車裡坐了片刻,覺得有點傻,就下車了。正在此時,冠玉的跑車突然停在她身旁,下車問:
「怎麼了?車撞壞了?」
「嗯。」她應聲,過去查看車子的損失情況。冠玉並不急著走,反而跟在她身邊查看損壞狀況。
司機還在氣急敗壞地跟那對夫妻爭執,那對夫妻賠不起這麼貴的損失,所以只好推責任。檳榔走到司機面前,他很生氣地說:
「夫人,是他們的責任,可他們不肯賠錢,我們找交警吧。」
「算了,」檳榔看看那對夫妻,對他們道,「你們的車你們自己修,我們的車我們修,你們走吧。」然後回身對司機說,「你把車開去修,我坐出租車回去。」
「可是夫人……」司機還想說責任是對方。
「好了。」檳榔制止道,「去吧,別把車停在路中間。」說著對那對夫妻笑了笑,「沒事了,你們走吧,以後開車小心點,這麼濕的路面很危險。」
「謝謝你啊!真不好意思!」木訥的婦人看著她只能這麼說,終於承認是自己的責任了。
檳榔微笑,對司機道:
「你去吧,我自己走。」
司機無奈地答應,只得上了車。那對夫妻連連道歉,檳榔淺笑,轉身要去路邊。這時冠玉突然拉住她,笑說:
「上車吧,我送你。」
「不用了。」她忙拒絕。
「沒關係,正好遇著了。這麼巧,上來吧。」
檳榔無法,猶豫了一下,只好在他的堅持下上車。冠玉很快將車開過路口,駛向前面的大橋。她望著窗外,一言不發。
「沒想到你會這麼容易就算了,」他笑道,「撞壞了你的車,我以為你會很生氣。」
「我是很生氣,可誰都不容易。如果是有錢人,我就會狠敲他一筆。」她突然想起那個雨天,她狠敲了康爵一筆。記憶猶如凌厲的鋒芒,狠狠地扎深在心底,刺痛了她的每一根神經。
「你還挺善良的。」他笑說,見檳榔沒搭腔,他只好抽空看她一眼,卻發現她正望著窗外發呆,「你怎麼了?」
「什麼?」她反問,他這才知道她並沒有發呆。
「你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話不多。」
「沒有。」她簡短地回答,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你知道要送我去哪兒嗎?」
「哦,對了,」他尷尬地笑道,「我忘了問你要去哪兒了?你要回家嗎?」
「嗯,送我回家吧。」檳榔回答。她有點不舒服,可能喝多了。
「好。」冠玉答應,覺得她的語氣懶懶的,似乎不太想說話,便決定還是別討人嫌的好,本來她最近就表現得好像有點討厭他。
檳榔一路無語,靠在車門上,他以為她睡著了。可跑車剛停到她家門前,她立刻直起身子對他說:
「謝謝你送我回來,真是麻煩你了,開車小心。」
冠玉本想給她開車門表現一下風度,可她走得太快,來去如一陣風,他還沒反應過來,她就已經走了。他只好道:
「檳榔!」
檳榔回過身,不解地望著他。冠玉其實並不想說什麼,只是那樣跟下來了,所以當她看著他時,他的腦子一片空白。
「有事嗎?」她問。
「沒有。」他尷尬地笑說,「沒什麼。晚安。」
檳榔客套地微笑,轉身進去了。
冠玉長出一口氣,有些懊惱地上車離開。他終於感覺到她最近似乎是在刻意躲著他。
他的車剛走,康進的車便從後面開上來,剛剛那一幕他看見了,很不高興。
檳榔回到家,放好洗澡水,泡在浴缸裡。玫瑰精油的香氣隨著水溫蒸騰,很容易能安撫人焦躁不安的神經。不久,門突然被推開,康進走進來。她睜開眼睛看著他,說:
「你回來啦。」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他笑問。
「剛剛。」
「是嗎?從餐廳回來的?」
「不是。和雪兒去喝酒了。」
「她應該很忙吧,怎麼想起來約你喝酒了?」他坐在浴缸上問。
「她要結婚了。」
「結婚?和誰?」這倒讓他很吃驚。
「能和誰?孟轍。她去見孟軻了,結果很鬱悶。你可不要告訴老孟,免得他們家提前雞飛狗跳。」
「孟轍的膽子也真夠大!那你是坐她的車回來的?」
「不是。告訴你一聲,我的車又被人撞壞了,車燈被撞碎了,我已經叫老馬去修了。」
「是嗎,那你是怎麼回來的?」他漫不經心地問。
「在酒廊碰上了凌冠玉,半路車撞了,正好他在後面,就送我回來了。我可不是故意要坐他的車,可都這時候了,他那麼好心你該感謝他,至少他不會打劫我。也不知道我怎麼那麼背運,車總壞!」
康進倒沒說什麼,坐了一會兒,起身一邊脫衣服一邊說:
「壞了就壞了。對了,後天我要去趟吉隆坡。」
「什麼時候回來?」
「兩三天吧。如果你願意,我就帶你去。」
「我還要上課。明晚再幫你收拾東西來得及吧?」
「嗯。」他應聲,到淋浴間去沖澡了。
檳榔沒對他說謊,顯然是問心無愧,但她現在沒有並不代表以後也沒有。她年輕漂亮,而且被他培養得很能幹,很容易吸引一些不錯的男人,也許還真會有些不正常的毛頭小子願意為她鋌而走險。
他決定要防止這一點,他不會讓自己培育出的「果實」落入別人手裡。他要想辦法拴住她,一定要想個辦法!
聶賞冬早晨去辦公室,走到門前,助理立刻站起來。
「幫我倒杯咖啡。」她吩咐說,走進辦公室,將外套掛起來,坐在椅子上。
助理將咖啡端進來,她喝一口,隨手拿起桌上的信件一封封地翻看。翻到最後一張,她的手頓時停住了。那是來自溫哥華的信件,寄信人是白朗。她心一沉,將信封打開,裡面是一張極為精緻的粉色請柬。她的心再次沉下來,把請柬打開,不意外又很意外地,那是白朗的結婚請柬。婚禮定在下個月,也就是明年的一月十八日。請柬邀請的對象是她和康爵,而下面邀請人的落款除了白朗的名字,還印有另外一個溫柔的名字——daisy——黛西——雛菊。
看來白朗的這位妻子應該是個像雛菊般別緻的女人了,聶賞冬苦笑了一下。那張請柬看上去那麼精緻,他要結婚了!
有時她不願去想這些事,但一旦起頭,也就不容她不想了。她想現在她終於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她一意孤行,結果卻落得現在這個下場。她突然感覺到現在的一切選擇都是錯的,可這念頭一閃即逝,她搖晃著頭,不相信自己是錯的。就算是,她也不承認。事已至此,她不願回頭去看過去,她只想向前。
呆坐了許久,她抓起電話打給康爵,然後溫柔地說:
「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們吃頓飯吧?」
「最近不行,我比較忙。這週六吧,週六晚上怎麼樣?」
「好。」她含笑答應。
「那就這樣,我還要開會,先掛了。」他說完便掛斷電話,
而就在剛剛,聶賞冬突然想到一個計劃,並準備要去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