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音棚。
雪庭結束今天的工作,剛走出錄音室,簡如就給她扣上草帽和太陽鏡,低聲說:
「從後門走吧,後門有人等你。」
「啊?」她莫名其妙。
「從後門走,有人等你。」簡如又說一遍。
「誰?」
「是誰你不知道?真囉嗦,快去吧,都等你兩個小時了。」
雪庭急忙整理一下,從公司後面出去,竟在後門處看到孟轍的跑車停在樹蔭下,他正坐在車裡看報紙。
「你來幹嗎?」她低叫。
「請你吃晚飯啊。」孟轍笑答,先把車篷張開,然後打開車門,雪庭一溜煙鑽進去。
「萬一被人看見怎麼辦?」她不悅地說。
「不會。我現在知道你們這兒為什麼要有這樣的後門了,這裡的隱秘措施能很好地保護**。我在日本料理訂了包廂,我們去吃日本菜吧。」他說完,開車駛向日本料理。
在川崎日本料理的包廂裡坐定,雪庭摘下帽子和眼鏡,孟轍盯著她的臉說:
「你氣色不好。」
「嗯。我很累,所以吃完飯,我就要回家睡覺了。」
「好吧,那你想吃什麼?」
「我什麼也不想吃,沒胃口。不然喝點清酒吧?」
「氣色這麼差就別想著喝酒了。」他制止,點些營養豐富但不會給胃增加太多負擔的菜,接著說,「你不要總喝酒,很傷身。還有不能太拚命地工作,你的名氣已經很大了,太拚命身體會吃不消。」
「一個明星如果不拚命工作,一旦淡出別人的視野,身上的光環也許就會在頃刻間消失,這就是這個職業的規則。」
「光環就那麼重要嗎?」
「也許吧。」雪庭想了想,道,「至少在目前為止是這樣。」
「比健康還重要?我想你每年都不會做身體檢查吧?」
「這你放心,我很健康,不然怎麼保持青春永駐,拿臉賺錢?」
「越是你這種工作,你越該每年去做體檢,這是為你好。不用說我都知道,單是你的胃就會有一堆問題。最近都做什麼,這麼忙?」
「還能做什麼?拍封面、錄專輯、參加了幾個活動和義演。」
「我本來還想和你好好浪漫一下,出去兜兜風,現在看來吃過晚飯,我就要送你回去讓你休息了。」
「我本來也不想去別的地方。」
「你什麼時候能把時間多給我一點?」他用抱怨的口吻說,「雖然我很支持你的工作,但偶爾你也該享受一下生活。這樣吧,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幹嗎?」雪庭抬起眼皮看他。
「我們去旅行。」
「旅行?」
「或者去郊外走走也行,放鬆一下。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我什麼時候都沒時間,行程已經排到年底了。我們這次見面恐怕是這個月的最後一次,因為大下個星期我就要去沖繩。」
「你去那裡幹什麼?」
「拍mv。」
「星期幾去?」
「還沒定,反正肯定要去。」
「是嗎?」孟轍瞭然地點頭,若有所思。
點的菜被端上來,兩人靜靜地吃。他看她一眼,思索片刻,問:
「對了雪庭,你都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
「我什麼都喜歡吃,沒有不喜歡的。」
「你不想知道我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嗎?」
「你不就是喜歡吃海鮮嘛,生魚片和金槍魚壽司。」
「你怎麼知道?」
「檳榔說的。她還說你特愛逛街買衣服,一個男人居然也喜歡買衣服,超級自戀。她還說你從前的頭髮像鳥窩。」
這個蘇檳榔,又提這個!他咬牙切齒,不過卻又有點高興,因為居然意外得知雪庭已經開始想瞭解他了。但他並未點破這一點,免得她又給他潑冷水說他自作多情。於是他繼續問:
「那你喜歡的花呢?你最喜歡什麼花?」
「蝴蝶蘭。」
「你也喜歡蝴蝶蘭?我也喜歡蝴蝶蘭!」他驚訝地道。
「我知道。」
「又是檳榔說的?」
「嗯,她很瞭解你。」
「她對誰都很瞭解,記憶力超強,別人的喜好只要說一次她就能記住。我聽她說你也喜歡吃海鮮,特別是喜歡喝鯽魚湯。」
「是啊。」雪庭吃口生魚片,說。
「我也喜歡。看來我們兩個挺合適的,喜歡的東西都差不多。
雪庭瞅他一眼,沒言語,低頭吃飯。孟轍只是笑,也沒再說話。飯後,她擦拭過嘴唇,對他道:
「我要回家了,謝謝你的晚餐。」
「我送你回去。」
「不用,被記者拍到就不好了。」她斷然拒絕,起身說,「我先走,你再走。」
「你就那麼怕公開我們的關係嗎?」
「問題是我們現在還沒確定關係,所以公開也沒什麼意思。」
「所以你是想考驗我的耐心?」
「也許。」她突然微微一笑,「我的確想看看你能堅持多久。」
孟轍望著她,笑道:
「你放心,我會一直等下去,一直等到你點頭同意為止。」
雪庭「哧」地笑了,沒說話,先走了。孟轍望著她的背影離開,端起杯喝口清茶,一笑莞爾。
檳榔這些日子一直陷在不安裡,她回家翻箱倒櫃,找出一張父親以前的照片,連同他給她的地址、電話一起交給知名偵探公司,要他們探查父親的所有情況,為時三周。接著,她又交代母親所住的樓盤的保安室,凡是要找母親家的人,除了自己,無論是誰一律不許放進去,因為她怕即便搬了家也擋不住蘇偉。保安室答應了。
做完這些,她才稍稍安心。
每年夏天她都會去做婦科檢查,今年她也同樣預約前往。
經過一系列的檢查,身體基本正常。正當她下樓準備離開時,不想卻在一樓大廳看到走在前面的一抹熟悉的背影。她認了許久,確認無誤那一定是康颻,立刻奔過去叫道:
「颻颻!」
康颻居然被嚇得身子一抖,回頭看她的表情像見了鬼似的:
「你怎麼在這兒?!」
「我來做體檢。」檳榔被她的表情也嚇一跳,問,「你也來做檢查嗎?」
「啊?哦!」康颻的臉稍稍平靜了些,但卻慘白得嚇人。
「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她擔心地問,「你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康颻敷衍地道,頃刻間到達醫院門口,「那個……我有點累,先回去了。我們下次再聊吧。」
「哦,好!」檳榔呆呆地回答,眼看著她開車離開。
她心裡很奇怪,想不通她這到底是怎麼了。
回到餐廳,不料中午時雷霆居然來找她,坐在她的椅子上,捏她新買的藍皮老鼠玩偶。
「你別捏它!」檳榔奪回來,轉身給他泡茶,問,「你今天怎麼會來找我?」
「我路過,順便來告訴你一聲,下週日我開遊艇派對,你也一起來吧。」他接過她遞來的茶。
「我不知道有沒有時間,再說我暈船。」
「你就來吧。我請的人不多,一定很好玩。到時候我來接你。」
「看看再說吧,我現在沒那麼多自由。」檳榔坐下來道。
「那我星期天再給你打電話。」雷霆說,沉吟了下,問,「對了,你最近見過颻颻嗎?」
「颻颻?上午剛見過。」檳榔眨眨眼,回答。
「你去找她了?」雷霆忽然緊張起來,「她最近怎麼樣?」
「她很奇怪。」
「怎麼奇怪?」他蹙眉。
「不知道,反正很奇怪。」檳榔狐疑地盯住他,「這種事你問我幹嗎?你直接去找她不就知道了。」
「哦,我最近有些忙,沒時間。」雷霆解釋,又端起茶杯,不過這個動作在她看來像是在掩飾什麼。
她剛想說話,這時門突然被拉開,把兩人都嚇一跳。她看見蘇偉從外面闖進來,身後的領班哭喪著臉說:
「對不起,蘇小姐,這位先生硬闖進來,說是你爸爸!」雷霆更為吃驚,回頭看著檳榔。檳榔被這個場面弄得又尷尬又慌張,立刻站起來對他道:
「我這邊有點事,你先回去吧。」
「好。」雷霆起身走了,經過蘇偉身邊時好奇地看他一眼。
門板一關,檳榔低聲問蘇偉:「找我幹嗎?我現在在上班。」
「反正是你的餐廳,怕什麼?!」他環視著四周,「這間辦公室可比我當初的要小了點。」
「這不是我的餐廳,我只是合夥人之一,其他的還是別人的,所以我還要遵守上班時間。有事就說,等我老闆回來了就不能說了。」檳榔加快語速。
「現在都一個星期了,我告訴你管那個老頭要錢,你怎麼還沒要到手?」蘇偉質問,顯然已經沒耐心了。
「算了吧,你出的那個價太高,你女兒不值那個價。」檳榔乾脆地告訴他,「更何況是你情我願的,他憑什麼給你錢?」
「他這麼說?」蘇偉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想了想,道,「那你就回去告訴他,如果他不肯給錢又不肯娶你,你就告他強姦你!」
「什麼?」檳榔抱胸,哭笑不得,「你認為這事可能嗎?告他?你就不怕他反過來告你誹謗?」這種幼稚的把戲虧他想得出來,「我已經二十八了,不是未成年,這種事你想都別想!」
「我知道了!是你這丫頭在敷衍我吧?」蘇偉的眼睛立刻瞇得更小,「你根本就沒想過要和我站在一邊,你只是在拖著我,一直拖著我,你把我當傻瓜是吧?」
「不是我把你當傻瓜,是你根本沒把你的意思說明白。請你現在準確地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要錢。如果你只是想要錢,就不要說是為我好,不然就是你把我當傻瓜!」
「所以你現在是耍老子對吧?!」蘇偉拍桌子霍地站起來,通紅而渾濁的眼睛瞪著她。
「如果你就是想要錢,好,我給你。」檳榔也站起來,「不管怎麼說我們之間還有點血緣關係,雖然你害我走到今天這種地步,但基於法定義務我會給你點錢養老。但前提是你從哪兒來就要回哪兒去。我會在老家給你兩套房子,一處給你住,一處你是收租金還是賣我不管。我已經仁至義盡了。但如果你再要更多,我可沒有。你別以為我給有錢人當情婦你就可以隨便提款、為所欲為了。如果你同意這個和解方案,我們就這麼辦,不同意就算了,那我也沒辦法。」
「你這個不要臉的死丫頭!」蘇偉憤怒地揚起巴掌。
檳榔握住他的手,冷笑道:「別忘了你是在誰的地盤上,你敢碰我一根指頭,我就有能耐讓你爬著出去!」
蘇偉瞪大眼睛,但眼裡的火焰在慢慢消退,繼而指著她罵道:
「小婊子,我們等著瞧!你這麼不要臉,你不讓我好過,我也會不讓你好過!你給我等著!」他罵完,轉身趾高氣昂地出去了。
檳榔啼笑皆非又氣悶,渾身一陣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