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孟轍躺在床上很沒趣,握著手機,想了想,又撥通雪庭的電話。第一次嘟嘟許久後被拒接,他不甘心,接著再打,並且準備一直打到她接聽為止。
彼時,雪庭剛洗過澡出來,還沒坐到床上就聽見手機鈴響,拿起來一看又是孟轍,眉頭一皺,按下拒接鍵。不想剛躺在床上,他再次打來電話。她拿在手裡猶豫了一下,這次接了,蹙眉問:
「你到底想幹嗎?!」
「你在家嗎?」她終於接電話,他立刻柔聲問,「在幹什麼?」
「你到底有完沒完?你這麼一遍遍地打,你在給我打騷擾電話嗎?」雪庭有些發怒。
「當然不是。」他急忙否認,「我只是想關心你。你那麼忙,我總找不到你,只好給你打電話關心關心,也許你會感動。」
「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你就那麼討厭我?」
「對!」
「為什麼?就算是拒絕,你也要給我個理由。」
「那你先給我個理由,你為什麼偏要來纏著我?」
「你很美!」
「膚淺!」
「我不是說你的容貌,當然你的外表也很美,但我指的是你給人的感覺。你總是那麼從容、淡定,即使不苟言笑也會讓人很舒服。你笑得很漂亮,但你的笑卻很模式化。我看過你的很多照片,也看過你的訪談,你笑得總是淡淡的,好像你從沒真正地開心過。」
「別說的好像你很瞭解我,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認識的。我們並不熟。而且說來說去,如果你只是因為這些就喜歡我的話,這理由並不成立。」
「我只是想瞭解你。」
「好啊,等我出回憶錄時,你可以去買一本。」
「雪庭,我是認真的,你為什麼這麼排斥我?」
「你真想聽?」
「對。」
「好,那我告訴你,我對你這種含金湯匙出生、沒什麼正事卻還自以為是的富家公子反感到極點,你們這些人既沒真心也沒抱負,只會成天無所事事地拿著爸爸的錢追女人,以為有錢就了不起。還有,就你的這種方式我極度討厭。我很累,可你卻一遍一遍地打電話來,根本不考慮我的感受,你居然還說你是關心我。你這哪是關心,分明是騷擾,嫌我不夠煩。我不知道我到底哪裡惹到你孟二少了,讓你這麼執著於來折磨我,我對你真的一點好感也沒有,不是欲擒故縱,是真的沒好感,所以請你放棄吧。」
「真有禮貌,還能說『請』。沒關係,不管你是對我沒好感還是討厭我,我都無所謂,因為追求就是把不喜歡變成喜歡。」
「男權主義的侵略行為讓我極度倒胃口。」
「那好吧,我換個說法,我從沒遇到過一個像你一樣能讓我一見傾心的女性,我有種預感,你會是我這輩子最喜歡的女人,錯過你我會終身遺憾。」
「這麼說到最後你能娶我?」雪庭冷笑。
「可以,我們可以以結婚為前提交往。」
「你從前都是這樣嗎,只要追不到就會死纏爛打?」
「沒有我追不到的女人,只有我不想追的女人。而且我從來不會死纏爛打。」
「甚至以結婚當做謊言來欺騙?」
「這話只對你一個人說過。我是認真的,如果交往到最後,到了需要結婚的時候,我們可以結婚。」
「結婚的事這麼輕易就說出口,看來你對婚姻的態度不怎麼樣。說到底你喜歡的不過是我的容貌和拒絕你的態度,像你這樣的男人我見多了。我再說一遍,我不是那種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笨蛋,以為釣上一個公子哥就能一輩子不愁。我喜歡我現在的事業,我也很努力,我不缺錢。我不喜歡你,非常不喜歡,即使你成天纏著我,不喜歡還是不喜歡。你還是去找別人吧。我很忙,沒時間陪你玩,我不是那種家產一大把、不怕浪費時間的千金小姐們。我很普通,所以請你放我一馬,讓我清靜一下。我現在要睡覺了,明早還要趕飛機,所以如果你再給我打電話,我就只好報警了。」
「那好吧,今天就聊到這兒,你睡吧。」他絲毫不為所動,死皮賴臉地說,「希望你能在夢裡夢見我。」
「我說的話你到底聽懂了沒有?」她受不了地問。
「我聽懂了,但我是不會放棄的。我說過,我對你是認真的,我是真心喜歡你。」
「神經病!」雪庭冷冷地罵一句,掛上電話。
孟轍被掛斷電話,心裡卻很開心,因為她終於肯和他說很多很多話了,這是個好兆頭。
雪庭剛躺下,又接到一條短信,來自孟轍:
晚安,祝你有個好夢!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快昏倒了,世上竟有這種死皮賴臉的人!
康颻從東京回來,檳榔約她一起去逛街,為康進買禮物。
「買禮物幹嗎?」她挽著檳榔,問。
「明天是他生日。」檳榔托著她的手肘漫無目的地在商場裡走。
「是嗎?明天幾號?」
「八號。他特地告訴我他要過生日,我沒理他,他就很沮喪。」
「不是吧?也太幼稚了!」康颻好笑地道。
「是你說男人都是幼稚的。」
「那你明晚要去參加他們公司的酒會嗎?」
「嗯。你會去嗎?」
「我才沒興趣。我最近總是要出差,很忙。」
「你成天這麼忙,以後乾脆住在飛機上算了。」
「我已經好多了,比起我媽當年一天接七個案子把自己累死,我現在還算好的。」
「那倒是。不過話又說回來,我覺得你媽真是個厲害的女人。」
「我也這麼覺得。我要先去巴黎看看,然後直接回紐約。我媽的忌日快到了,偏偏是冬天。」
「你自己去?」
「雷霆說他會陪我去,他能和我同時到紐約。」
「也許你們還可以趁機到大學去體驗一下曾經的青春歲月。」
「這倒是個好主意。」
「我實在不明白你們為什麼不進一步發展,你們想玩這種第四種情感到什麼時候?玩一輩子?你就不怕到時候雷霆結婚,就不能和你再像現在這麼好了?」
「我們兩個是你們這些人無法理解的,我也和你解釋不清。」
「我的確無法理解你們之間到底是什麼感情。」
「比朋友進一步,比情人退一步。」
「你們就這麼安於現狀?」
「這不是很好嗎?可以永遠保持友好關係,而且不會厭煩。我們十六年來從沒吵過架,相處得很舒服。」
「你們倆是不是有毛病?」檳榔不可思議地問,「或者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柏拉圖?不過柏拉圖是精神戀愛,你們戀愛了嗎?」
「你就別猜了。你不是我,你是理解不了的。就像我其實也不是很理解你為什麼又和康進在一起了,而且你心裡明明還愛著另一個,卻還要裝作和康進感情很好。」
「其實至始至終康進也沒對我做過什麼太壞的事,不過就是花心過,但他對我的確很好。」
「我想也許那天我說錯了,你並不愛康進,你從來不會對他身邊的女人產生嫉妒。可alvin不過是跟海棠喝杯酒,你就頭頂冒火。」
「你不要試圖去理解我的心理,因為連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心理是什麼,可能就像是船被風推著走那樣。不過既然我選擇了,我就應該好好地對康進,不能再對不起他。其實他也沒什麼不好。」
「是沒什麼不好,就是比你大四十歲。」
「是三十二歲。」
「三十二歲還不算大?」
「也許我有戀父情結。」她擺弄著架上的衣服,漫不經心地說。
「蘇檳榔!」康颻哭笑不得,「說得好像你的感情是水龍頭,說開就開,說關就能關上。」
「當水龍頭不是挺好嗎,總比像壞了的水管不停地漏水強。」她打斷她想再說下去,「行了,颻颻,我知道我在幹什麼。其實康進也挺可憐的,拼了一輩子,到最後卻什麼都沒有。那麼多女人全在算計他,孩子我就不說了。折騰了這麼多年,到頭來還是一個人。」
「那是他自己的問題,怪誰?」
「年紀大了和年輕時想的還是會不一樣,不管怎麼樣也不會像年輕時那麼熱血氣盛,一心一意地向前衝。像我們,如果現在不肯生孩子結婚,老了以後一定會很孤獨。我是嫁不出去了,我說的是你,還是想想結婚的事吧,像我二十歲時的想法是不現實的。」
「要孩子也不用非得結婚,我可以去孤兒院領兩個,一樣的,還可以減輕社會負擔。」
「畢竟不是自己生的。」
「生不如養,我又不介意。對了,說到孩子,小柔一直在找你。你在溫哥華時,有一天她放學,來我店裡問你什麼時候回來,好像alvin告訴她你出差了。」
「哦。」檳榔的聲音立刻低下來。
「你現在不想給她當媽了?」
「不是有聶賞冬嗎。那天拍賣會你也看見了,一起出席其實就是已經把關係標示清楚了。」
「說到這個,我更無法理解alvin到底想幹什麼。」
「我現在已經徹底厭倦了,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牽扯。」檳榔蹙眉,一提這個就心煩。
康颻點頭,歎息:「也是!已經沒必要了!」
檳榔心裡歎了口氣。兩人在商場轉了好幾圈,最後康颻問:
「你到底想買什麼?」
「不知道。他什麼也不缺,衣服全是訂的,化妝品比我還多,一般也就那幾樣,錢包、衣服、皮帶之類的。你覺得買什麼好?」
「我看買剃鬚刀好了。對男人來講,剃鬚刀也算是一件很**的東西,送剃鬚刀會有很特別的意義。」
「嗯。」檳榔想了想說,「那就買剃鬚刀好了。反正他的剃鬚刀昨天被我拿去刮腿,結果被他發現了,他讓我給他買個新的。」
「他沒發火嗎?」
「沒有。」
「真的?那他也太縱容你了,他可是有潔癖的。聽我媽說,他的東西向來都不讓別人碰,你居然還敢拿他的剃鬚刀去刮腿毛。」
「我就是閒著沒事,看見幾根汗毛想刮一刮。再說從前他的所有東西我都用過,他也沒說什麼。」
「他對你好像很特別。」康颻皺皺眉。
「我沒覺得。」檳榔深不以為然,挽著她說,「走吧,去買剃鬚刀,那要到那邊去才行。」
「嗯,等一下,我先去取耳釘。上次拍賣會上,雷霆的耳釘說是被你嚇得掉鑽了,已經修好了,我去取。」
檳榔便陪她去取耳釘,然後兩人下樓。就在這時,她們忽然同時看到聶賞冬獨自從前方不遠處走來,三人走個頂頭碰,都吃了一驚。距離也就一米左右,她立刻停住腳步站在那裡盯著二人。康颻看見她就不忿,剛想上前嚷幾句,檳榔一把拉住她,拽她匆匆走了。
「你幹嗎拉我?」走出很遠,康颻不高興地問,「你看她看我那眼神,像要吃了我似的!」
「她是想吃了我。得饒人處且饒人,別再說別的了,沒意思。」
「你說她來幹嗎?這裡是賣男士用品的。」
「不知道。走吧。」檳榔說,拉康颻離開。她也不想知道。
選好剃鬚刀後已是晚飯時間,康颻說雷霆約她一起吃飯,問檳榔要不要去。檳榔說她要回家陪母親,兩人便在門口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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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一直都能看下去的親們,真的很感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