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琴酒吧裡,她一杯接一杯地喝伏特加,想不透自己為什麼會到這種地步,這簡直太諷刺了。她感情破碎的原因居然在如今被莫名其妙地轉嫁到她的身上,聶賞冬居然敢那樣明目張膽毫無天理地向她示威,她……她都無語了!她覺得整件事讓她哭笑不得,令她太不可思議。她不知道她愛的人為什麼會荒唐到這種地步,她怎麼會愛上那種人?她當時一定是瘋了!她真的瘋了!
想到這裡,她苦笑著,將濃烈的酒一口喝掉,辣心辣肺,辣透全身,可她卻並不覺暢快。
「怎麼還這麼喝酒?」一個磁力十足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醉意朦朧地回頭,納入眼簾的人是凌冠玉。
她迷瞪瞪地笑了:「我今天真是走運,碰見的男人還真多!你怎麼在這兒?」
「我約了人,可人沒來。你怎麼了?」他坐到她身邊,問,摸摸桌上的花束,「花真漂亮,買給自己的?」
「白朗說讓我高興點,就買束花送我,被康爵看見了,偏說我一定和白朗有關係,大罵我是個賤貨!」她醉醺醺地嗤笑。
「什麼?!」冠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也送過我花,千萬不要讓他知道,不然他也會以為我和你有什麼關係!」她咯咯醉笑。
「你是不是誤會他的意思了?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愛過你的,他不會那麼說的。」他呆坐了一會兒,想開解她一下。
「不會?」檳榔冷笑一聲,抓住酒瓶又要倒。
冠玉趕緊制止:「不要再喝了,喝這麼烈的酒很傷身,你要為自己著想。」
「我就是為自己想才要喝。讓我喝吧,不然我很可能去自殺。」她望著他,眼神裡充滿絕望。
冠玉根本不知該怎麼勸她,這次的事連他都沒了主意。他只好鬆手,看著她將濃烈的酒一杯接一杯地喝下肚。
她喝了半瓶伏特加,他連哄帶勸她總算擱下了。他把她扶上車想送她回家,可她卻一直叫嚷著要去海邊。他無法,只好帶她去了。
海邊的風很大,很冷。海面上一片漆黑,只有很遠的幾處漁船在閃閃發光。海浪拍擊著沙石,發出很大的響聲。檳榔踉踉蹌蹌地走到沙灘上,瘦削的身影就站在雄壯的大海前,風吹拂起她寬鬆的夏衫和長長的黑髮,像一隻無形的手在撫摸她的臉。她突然湧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心酸,對著遠處放聲叫喊:
「康爵,你這個混蛋!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說到最後三個字時,她已泣不成聲。淚水像無盡的海水排山倒海地向眼眶湧來,霎時鋪滿她的整個面孔。她再也忍不住了,蹲下來,在凌亂的沙灘上,抱住自己,撕心裂肺,放聲大哭。
冠玉站在她身後離她不遠的地方,她肝腸寸斷的哭聲令他聽起來很不忍,可他還是忍住沒有阻止她,對她來說哭出來也許會更好。他望著海風吹動著她,她的身影很單薄。
像是發洩掉了全部力量,回去的路上,在疲憊與酒精的雙重作用下,她靠著車門睡著了。
冠玉把她送到康颻家,因為覺得他不好獨自送她回家,再說康颻家離這裡更近。車子開到康颻家門前,康颻穿著睡袍出來,吃驚地看著這一幕。他將昏睡不醒的檳榔從車裡打橫抱出來,根據康颻的指示把她抱進屋裡,放在床上。
「出什麼事了?」康颻問。
「等她醒了你自己問她吧。我先走了。」冠玉沒回答就離開了,因為沒有檳榔同意,他實在不好解釋。
康颻很奇怪,次日一早就搖醒檳榔問怎麼回事,她本來也沒什麼耐心。檳榔——了,她跳起來又是一頓吼。
而檳榔已經決定了,打電話給白朗,說她同意和他去溫哥華。
康爵再也見不到檳榔了,因為檳榔從康颻家出來後就甩掉跟班,保護她的人也不知道她住到哪兒去了。他沒辦法只好去問康颻,康颻根本不露頭,幫傭說不知道去哪兒了,店裡說老闆不知道去哪兒出差了。他被折騰得筋疲力盡。他也想好好休息一下,可他絕不允許檳榔和白朗跑到溫哥華去,他不許!
深夜,他枯坐在辦公室裡,覺得焦頭爛額。這時手機鈴聲劃破寂靜,他拿起來接聽。
「是我。」聶賞冬的聲音傳來,「我在你公司樓下,有事想和你說,你出來一下。」她說完便掛斷電話。
康爵沉吟了半刻,還是起身下去了。走出大廈,聶賞冬的車正在大門口。她打開車門讓他上車,兩人去了海邊。
車子停在欄杆前,他們望著被圈起來的大海,上面有明亮的點點燈影。鹹鹹的海風吹過來,車篷敞開,風的味道很讓人陶醉。
「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接觸的情景。」沉默了良久,聶賞冬幽幽地開口,「在聖誕舞會上,我請你跳舞,你答應了。我沒想到你會答應,所以我很高興。可沒想到第一次主動,從此以後,我們之間的任何事就都要我來主動。但是alvin,我不在意這個,真的不在意,就算你要我永遠主動也沒關係。我愛你愛了十幾年,我們之間分分合合很多次,可我依然愛你。三年前在紐約的那次,我本以為我可以下定決心,可事實證明我沒有,不然我也不會在三年後還來找你。我對你的感情是永遠都割捨不下的。所以alvin,我知道你現在已經不愛我了,你愛的是另一個人,可我不在乎。你和她在一起的時間不短,所以你一時忘不掉也很正常。沒關係,我可以等。你可以不愛我,只要你能讓我在你身邊,不要推開我。我一定會很努力,很努力讓你愛上我,我會很努力的。」
她溫柔地望著他,伸手握住他的手,輕輕地說:
「只要你讓我在你身邊,讓我愛你,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康爵看著她盈動的眼神,什麼也說不出來。她的愛情總是讓他喘不過氣來,一直都是。可他沒有抗拒,因為他認為自己沒理由抗拒,聽這些話對他來說沒有任何負面影響。
聶賞冬靠過來,溫柔地抱住他,靠在他懷裡低聲道:
「我愛你!」
康爵沒拒絕,也沒動。他的手輕輕地搭在她的背上,可他的眼神飄忽不定。他心不在焉。
白朗莫名其妙地接到母親的電話,問他要帶回去的女孩是不是他女朋友,又說sasha給她打電話說那個女孩不是好女孩,人際關係和生活態度都很亂套。他哭笑不得,只好告訴母親sasha在亂說,沒有的事,他和檳榔也根本就是普通朋友,只是對方失戀了想出去走走,但人生地不熟,所以幫忙照顧一下。
白母其實也被弄得莫名其妙,知道後就掛電話了。白朗沒想到聶賞冬會來這套,也懶得問她是怎麼知道的。他打電話給檳榔,問她準備好了沒有,機票已經訂好了,後天下午兩點。
檳榔說已經收拾好了,到時候不用他去接,她自己去就行了。白朗便問晚上孟轍給他舉行歡送會她要不要去,她說她不去,想在家呆著。他也不能勉強,只好作罷。
歡送會的地點選在狼蛛夜總會的大包房裡,大家準備high一晚上。康颻、雷霆、孟轍、唐愷恩、凌冠玉兄妹都去了,還有其他一些認識但平時走得不是很近的人。
康颻坐在角落裡啃蘋果,孟轍一再確認,問她檳榔不來吧,她說不來,問怎麼了。剛問,包房的門就開了,聶賞冬挽著康爵從外面進來。康颻就瞪孟轍,孟轍只好解釋,聶賞冬和白朗是一起來的,不請她來不好。至於alvin,不管發生什麼事,大家這麼多年的朋友,總不能誰都請了就不請他。那意思是讓康颻不要鬧事,但沒敢明說,只是婉轉地表達了意思。康颻沒說話,又開始啃蘋果。
吃喝玩樂好不熱鬧,不過白朗和康爵今天出奇地沉默。中途有人問白朗是什麼時候的飛機,他回答說後天下午,這時康爵看他一眼。不久,他起身上洗手間,康爵也去了。
剛剛被音響震得耳朵嗡嗡作響,現在來到寂靜的洗手間顯得分外安靜。康爵在水池前洗手,然後用手巾擦乾。白朗從隔間裡出來,也站在盥洗台前洗。這時康爵將手巾扔掉,轉過身問他:
「你後天要走嗎?」
「嗯。」白朗哼一聲。
「我聽說你讓檳榔和你去溫哥華?」
「我讓她去她就去,她會那麼聽我的話嗎?」白朗把手巾扔掉,轉身看著他。
「她答應了?」
「你為什麼不自己去問她?」白朗好笑地道。
「我警告你,如果你敢把她帶到溫哥華去,我不會放過你!」康爵提起他的衣服,不允許被嘲笑,「我不管你和她從前做過什麼,也不管你們之前是什麼關係,總之從今以後我不許你再接近她!如果你敢再碰她一根指頭,我絕不會放過你,你聽懂了嗎?」
「沒想到你連和你在一起生活了那麼久的女人都不瞭解。」白朗拉回自己的衣領,冷笑,「你居然懷疑她對你的感情,難怪她會那麼絕望。你有警告我的時間還是回去求她吧。」他說完,轉身走了。
康爵站在原地,怒火中燒,覺得自己被當成了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