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公園裡直到看完火燒雲消失,幾乎把能照能拍的景致都尋個遍,才戀戀不捨地離開。所有人都很開心,而且非常地開心。這種心情和平時的喜悅感不一樣,因為這不是別的喜悅感,這是三個有相關聯繫的人的喜悅感凝聚在一起,屬於男人、女人、孩子互通的喜悅心情。當然了,還包括小狗。
晚上,在檳榔餐廳的包房裡為康柔辦一場生日宴,現做的奶油水果蛋糕插上六根蠟燭,點燃、許願、吹滅。康柔頭戴生日皇冠,侍者用照相機在生日蛋糕前為三人留下合影。
檳榔推門叫人,立刻就接到一隻大盒子,放在桌上。康爵問:
「這是什麼?」
「送給小柔的禮物。」
「真的嗎?是什麼?」康柔連連叫問。
「你自己打開看看!」檳榔說。
康柔好奇地打開盒子,接著「啊」地一聲驚叫,從裡面抱出一隻毛茸茸的小狗:
「是小狗耶!媽,你真的送我一隻小狗嗎?它好可愛!」
「你要好好對它,從今以後你就是它唯一的朋友。你不可以欺負它,要好好愛護它才行。」檳榔溫柔地道。
「嗯!我知道!」康柔頻頻點頭,興高采烈地說,「爸!爸!你看,是小狗!」
康爵含笑摸摸小狗的頭,漢堡將前爪搭在康柔腿上聞新狗狗,康柔忙撫摸它的頭安慰:
「沒關係漢堡,我以後還是會很喜歡你的!」
康爵和檳榔都被她逗笑了,她又問檳榔:
「它叫什麼名字?」
「它是你的小狗,名字當然由你來取。」
「那我要想個好聽的名字才行。」她歪頭想了一陣,笑道,「叫它『熱狗』好了!」
康爵撲哧一笑:「你要把它吃了?!」
「才不是!這名字很好聽啊,它熱乎乎的又是狗,本來就是熱狗嘛!」她辯解道。
檳榔莞爾一笑,對康爵說:「該你了,你送她什麼?」
康爵便從懷裡摸出一隻小盒遞給女兒,康柔接過來打開,裡面竟是一顆晶瑩剔透的裸鑽。檳榔很驚訝:
「哇,鑽石啊!」
「這是你的第一顆鑽石,」康爵對女兒說,「希望你能像鑽石一樣璀璨奪目,將來成為男人的焦點,女人的良伴。」
「謝謝爸爸!」康柔粲然笑道。
「別弄丟了,很珍貴的,第一顆鑽石,很重要。」檳榔提醒。
「嗯!」康柔重重地點頭,笑得很開心。
過了這天的十二點,康柔就六歲了。
這一年的生日是她最愉快的回憶,也是她終身難忘的記憶。
晚上,康爵在浴室裡洗澡,檳榔趴在床上看書。不久,本已經自己洗完澡睡下了的小柔忽然敲門進來,夾著她的小熊玩偶,抱著她的熱狗,赤腳站在門口問:
「媽,我今晚能和你們睡嗎?」
「好啊。」檳榔答應。
小柔立刻開心地把熱狗放在沙發上,抱著玩偶跳上床抱住檳榔,縮在她懷裡依偎著她。
康爵從浴室出來時,女兒已經睡著了,他不可思議地問:
「她怎麼睡這兒了?」
「她說她今晚想和我們睡。」檳榔解釋。
康爵只好躺下,兩人中間隔著一個孩子,許久,他忽然笑道:
「就像隔了一片汪洋大海!」
檳榔撲哧一笑,關燈。兩人,不是,是三人,並排躺在大床上,在黑暗裡沉默著。康爵開口說:
「今天玩得還不錯。」
「嗯。」檳榔應著。
「累嗎?」
「還好,明天更有得累。不過挺開心的,對吧?」
「嗯。」
「我能讓你開心嗎?」她盯著天花板,沉默了一會兒,問。
「你為什麼總喜歡問這個問題?」他反問。
「我希望你能開心。」她回答。這回答很短,但他卻能從中體會到一些什麼。
「我很開心,和你在一起我當然開心。」他伸出手,越過女兒的頭頂,於是兩人的手就在康柔的枕頭上交握在一起。
半晌,檳榔笑道:「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嗯。」
「明早你要做壽司,別忘了。」
「是,夫人,遵命!」
兩人又不出聲了,平靜幾秒後,康爵突然說:
「晚安!」
「晚安!」檳榔閉著眼睛回應。
翌日,同樣是晴空萬里。
康爵早早起來和檳榔做好壽司,然後帶小柔去遊樂場。
一票玩到底,摩天輪、海盜船、過山車、峽谷漂流、飛天掃把,因為小柔還小,不宜玩太刺激的項目,不然全體一定會得上心臟病。可即使是普通項目,依舊是忽上忽下或翻過來倒過去,把臉色也控制在忽青忽白之間。因為是假日,來玩的人不少,尖叫聲不絕於耳。玩碰碰車時,檳榔帶著小柔和康爵撞來撞去,小柔開心地哇哇叫。坐旋轉木馬時遭遇強拍,一個小丑將三人拍成全家福,雖然是要錢的,但他拍的角度還不錯,因此康爵掏錢買了。
檳榔玩這種遊戲的膽子出奇地大,越驚險她越敢去試,到最後頭髮也亂了,妝也花了。經歷一場水劫後,三人的衣服都處於半濕狀態在陽光下等待風乾。康爵累得半死,多虧午餐吃得少,不然經過高空翻轉後,一定會吐出來。於是他十分佩服檳榔吃那麼多,在經過翻轉後食物居然還在胃裡,難道她的胃有塞子?他很疑惑。而且她膽子那麼小,卻喜歡玩高空彈跳,這更讓他不可思議。
三人瘋玩了整整一天,越晚時人越少,因為回程的末班車收車很早,剩下的都是開車來的。光線一暗,路燈四起,另一個琉璃世界盡在眼前。玩玩白天人多時沒玩上的項目,晚上還有精彩的表演。
康爵在商店街給檳榔和康柔買了很多好玩的小物件,雖然價錢貴得要死,可她很喜歡在這裡浪費的感覺。他偶爾會把她當女兒一樣地寵愛,這讓她倍感幸福。頂著亮燈的牛角髮箍,她與康柔相同地拿著兩隻彩色棉花糖在磚路上走。
「哇!媽,你看,米奇!好大的米奇!」康柔指著射擊攤子說,引來攤主更大聲吆喝,希望能吸引客人來玩打靶遊戲。
「那個米奇也太大了吧?咦?海豚!我喜歡那個海豚!」檳榔指著上面掛著的海豚說。
「可我喜歡米奇!」康柔固執地道。
「那就試試吧。」康爵笑說,走到攤位前,老闆熱情地講遊戲規則,看來顧客很少,生意艱難。
檳榔和康柔在一邊看著,檳榔問:
「你會打嗎?我要海豚!」
「我要米奇!」康柔跟著說。
「知道了!」康爵拿起槍,瞄準,老闆在一旁樂呵呵地看著。
幾槍之後米奇到手,老闆發著愣將米奇交給小柔。再幾槍之後,老闆鐵青著臉,有些人在一邊圍觀,康爵笑著把海豚遞給檳榔抱著。
「哇!你真厲害!」她崇拜得兩眼冒光,小柔亦然。
康爵只是一笑,裝酷地把自己當神槍手。
玩夠了去看特技演出,又看了遊行表演。康柔個子小,在人群中看不到前面的花仙子,一直在抻脖子。檳榔就叫康爵把她抱起來,康柔終於如願地騎在了她爸爸的脖子上。
等一切結束後已是九點多了,三人還在園子裡閒逛。康柔先撐不住,往回走時不停地揉眼睛,步速慢得像蝸牛。檳榔知道她累了,讓康爵背著她。他把女兒背起來,不久,她便趴在他的背上睡著了。
檳榔背著包,手拿兩隻大玩偶,毫無形象可言,簡直像個敗兵。
郊外的夜晚天空是純黑的,尤其是離遊樂場很遠的天空,上面星棋羅布,像點綴在黑絲絨上的碎鑽石。從人工湖裡吹來的夜風增加了黑暗的深沉,與遊園深處的吵鬧形成對比。
「累了嗎?」康爵笑問。
「嗯!」檳榔疲憊地笑了笑,剝開糖紙吃牛奶糖,也餵他一顆。
「我很少看你穿運動鞋,你從前總穿高跟鞋。」他望著她說。
「如果我今天穿高跟鞋,你就要連我一起背了。」
「挺可愛的。」康爵微笑道。
檳榔一怔,接著意識到是說她,不禁心花怒放,笑得燦然。
「今天開心嗎?」他問。
「嗯,可惜要走了。一天過得可真快,明天又要上班了。」她滿臉遺憾地說。
「你是因為喜歡這裡不想走,還是因為明天要上班才不想走?」
「當然是喜歡這裡。這裡多好,環境好,還有那麼多好玩的。」
「你這麼喜歡,情人節我們再來。」
「真的?你可不能耍賴!」檳榔笑道。
「絕對不會!」康爵信誓旦旦地保證。
回到家,兩人將康柔安置在房間,隨後回到自己的臥室。
康爵坐在電腦前打印兩天來拍攝的照片,檳榔從浴室出來,叫他去洗澡。他答應,讓她看著打印機。這兩天拍了許多照片,她等打印機全部打印完後就趴在床上,拉高被子查看。有很多抓拍的鏡頭,顯得很搞笑,但是很快樂。不久,他洗完澡出來,跳上床問:
「都打印好了?」
「嗯!你看!」她把照片給他看。
「我的攝影水平很高吧,照出來的你都不用修片。」
「那是我天生麗質好不好?!」
「是嗎?你看這張,臉圓圓的。咦?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檳榔用力掐他一下:「你才胖了!」
「我的身材不知道多標準!你看,照出來多完美!如果曬到網上去相親,想嫁我的女人肯定能從這裡排到太平洋!」
「自戀也許是一種人生態度,可如果程度太深,要在自戀後面加一個『狂』字,那就不是態度而是變態了。」她涼涼地說。
「我變態,那你和變態成天生活在一起,是不是更變態?」康爵笑問,臉揚得離她很近。她笑著伸手推開他,躺下來。
康爵將照片往旁邊一放,也躺下,摟住她說:
「你明天去買本相冊把照片放起來。再買兩個相框,找兩張照片鑲起來放在床頭。我那兒還有在巴黎和紐約時拍的照片,都在家裡書房的抽屜裡。你買好相冊,就把照片找出來也放進去。」
「好!」檳榔愉快地答應。
「我明天要去廈門出差,三天後回來,你有家裡的鑰匙,盡快搬過來吧。我會把車位給你留出來,你以後開我給你買的車。或者換著開也行,你自己決定。」
「好。」
「我週三回來,到時候能在家看到你嗎?」
「那你要回來時給我打個電話。」
「我下飛機就給你打電話。」
「好!」檳榔笑得粲然。
她決定和康爵同居了,正式決定了。
她竭力說服自己這樣也很好,先有個過渡期,然後再結婚,省得結婚以後再出其他因為磨合不當而產生的問題。
她告訴颻颻她要搬回家去,因為讓她對颻颻說要和康爵住在一起她實在說不出口。
「如果真是回家住那倒沒什麼,可如果你去別的地方……」颻颻沒往下說,「總之你自己小心點,對男人來講,越容易得到就越不懂得珍惜。」
「我不用去用什麼方法來讓一個人珍惜我,我可能會犯傻,但我也知道什麼時候該放棄。」檳榔收拾著東西,底氣不足地道。
「那最好!」颻颻看著她,覺得她像一頭強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