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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二章 海闊天藍(二) 文 / 李飄紅樓

    普羅旺斯,這個模糊的名詞,並不只是一處地域,更代表了一種簡單、慵懶、恬靜、釋然的生活態度。

    這裡有很多種不一樣的風景,羅曼.羅蘭甚至說,法國人之所以浪漫是因為有普羅旺斯。

    遊歷於香水之城格拉斯,去看看頂級香水的發源地;在教皇城阿維尼翁的斷橋隔水聽歌,夕陽西下,金色的晚霞中清風吹拂,使整個心靈都歸於平靜;在以水為魂的艾克思追溯塞尚曾經的足跡、到阿爾小城去感受梵高生活和創作過的地方,以及看看囚禁基督山伯爵數十年的伊夫島。回味著中世紀古堡,啜品濃咖啡或小酌茴香酒,聞著飄散在空氣裡的那沉靜的花香,是多麼地令人迷醉。

    沒有都市的浮光掠影,雲淡風輕下只有大片陽光般的向日葵以及那名為「等待愛情」的紫色薰衣草。

    「薰衣草代表真愛。」這是伊麗莎白時代的一首抒情詩。

    說不出這種花有什麼好,長得很小,而且花瓣也不覺怎麼漂亮,不華麗,不美艷,開在大片大片的田野裡,隨風搖擺,還紫得深沉。然而這種花有一種特殊的香氣,無論是在陽光下還是在風裡,總會有一種優雅的、詩意的芬芳瀰漫在普羅旺斯的空氣裡。你不會分清這究竟是薰衣草的味道還是想像中的味道,但卻足夠令人意亂情迷。

    很淡很甜,將人置身於半夢半醒間。

    有人說,聞聞薰衣草的香,就可以知道情人有多愛你。

    這個時節薰衣草正在開放,大片的紫色花田足以讓人迷離。

    今天的天氣有些陰晴不定,憂鬱的天空不甚明媚但還是藍色的,田間的風變得很大,白色的石灰岩彷彿使人置身雪山深處。清涼的風吹起她白色的荷葉邊襯衫和紅色的大擺裙,衣衫輕盈地抖動。一頭烏黑的發垂至腰間,扣在大草帽下,在一片紫與綠之間顯得很嫻雅。

    兩人安靜地攜手漫步於田間,呼吸著新鮮帶有辛辣芳香的空氣。

    「這裡真的很漂亮,對吧?」檳榔愉快地說,「全是紫色的花,我以前只在畫片上見過。」

    他微微一笑。她仰望著壓得很低的天空,深吸了口氣,笑道:

    「啊!這裡的空氣也和別處不一樣。普羅旺斯真的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浪漫,無論是在哪裡。」

    「你就這麼喜歡這兒?」

    「嗯。我們在這邊多呆幾天吧?」她甩著他的手,要求。

    「好。」他答應。

    「如果我們可以一直這樣該多好,」她望向他的側臉,然後低頭淺笑,「真希望我們能一直這樣待下去。」

    「好啊。」他笑說。

    「好什麼?」她抬頭問。

    「你既然這麼喜歡這兒,那以後我就在普羅旺斯給你置個家,怎麼樣?」他看著她笑道,似乎是認真的。

    「好啊,那以後我就可以親手用正宗的普羅旺斯薰衣草給你做香囊了。」她順著他的話去幻想。

    「說得對,你還可以學學釀葡萄酒。」

    「是啊,釀正宗的普羅旺斯桃紅酒!」她眉開眼笑,愉快地跳起來,躍了幾步.

    他望著她,寵溺地笑了笑。

    兩人又走了一段路,她左看右看,突然停住,將相機遞給他:

    「哎,幫我拍張照吧。」

    「你還真愛拍照,從巴黎一路拍到這兒。」

    「好不容易來一次,總要留個紀念。」她站在一大片紫色花田前整理儀容,「幫我拍漂亮點,最好能拍出雜誌封面那種效果。」

    「你的要求還真高。好了沒有?我拍了。」他透過相機看著她。

    「好了好了。」她連忙收起小鏡子。

    藍天下,白衫紅裙層疊著飄逸,融入進大片的紫色,映襯著那只白玫瑰腕花。一陣微風吹來,吹亂了她長及腰的黑髮,掀動起長裙,她慌忙用手壓住頭髮與裙擺。身後的花田在「沙沙」作響,就像一幅極美的畫。康爵被這曼妙的情景所吸引,不知不覺放下手中的相機,注視著她,眼底閃過一絲驚艷。

    「你看什麼?」她莫名其妙地揚眉。

    他這才回過神,重新擺正相機笑問:好了嗎?」

    「嗯,好了。」她回答,紅唇微微上揚,勾出一抹完美的弧度,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快門「卡」地響了,將她的影像印入其中。

    「照得怎麼樣?」她立刻奔上來查看相片。

    「很好,很漂亮!」他盯住她的臉笑說。

    「我們來拍張照吧?我們還從來沒合過影呢。」

    「我不喜歡拍照。」

    「沒關係,就拍一張,留個紀念嘛。我們在一起這麼久,沒張照片多可惜。」

    他只好答應,將相機調好。她偎在他懷裡,就在倒數秒數快要拍攝時,她突然轉過頭吻了他的臉。他一陣錯愕,心跳漏了一拍,臉上居然因為緊張開始發燙。

    快門一閃,記錄下這個時刻。

    「你幹嗎?」照完之後,他笑說,心裡竟撲撲亂跳。

    她挑眉盯住他,伸手捏他的面皮,笑問:「你臉紅什麼?」

    他趕緊推開她的手,不自然地笑道:「我哪有?!」

    她倒沒繼續打趣他,只是說:「好了,我們這次拍正常的。一定要照得很漂亮,不然就沒辦法擺在床頭上了。」她說著,調好相機,又鑽到他的手臂下面,兩人偎依在一起,再次被相機拍攝下來:「好了!拍得很好!」她開心地道。

    「感覺怎麼那麼奇怪?!」他跟著她查看照片,說。

    「不會,很好。等打印出來,我送你掛起來。」

    他就笑了。她揣起相機,拉住他的手繼續往前走,道:

    「我早就想和你拍照了,那樣等以後我想你了就可以看照片。」

    「怎麼說得好像我要死了一樣?」

    「呸呸呸,胡說什麼?多不吉利!你那麼忙,我總見不著你,想你也很正常啊!」

    「既然這樣,那改天我也幫你畫張畫像吧。」

    「好啊,然後把我鑲在框裡,掛在你的臥室。」

    「我是想那麼做,不過不是掛在臥室,而是掛在辦公室。」

    「可是我想也許你也可以把我掛在你的心裡。」

    「你已經在我心裡了。」他拉著她的手說。

    她就嫣然一笑,舉起他的手臂在下面轉了一圈,開始倒著走:

    「今天的天氣真好,不會太熱,還有風。我覺得看薰衣草最適合就是在有太陽的風天,紫色的花反射著陽光,一陣風吹過大片花田,有一種……一種寂寥懵懂的美感。」

    「寂寥懵懂?」他笑著重複。

    「嗯。」她點頭,嚴肅地說,「反正就是那樣。薰衣草叫做『等待的愛情』,本來就是很寂寞的。在寂寞中懵懂地等待著,風一吹,你不會覺得很滄桑蕭索嗎?」

    「也許吧。你別這麼倒著走,小心摔倒。」

    「不會。」她笑說,諦視他的臉,「而且我喜歡這樣看著你。」

    「你是怎麼了?平常你是不會說這種話的,怎麼來到這兒你的浪漫細胞就都跑出來了?」他抿嘴笑問。

    「那你是喜歡聽我說這種話,還是不喜歡?」她挑眉。

    他只是笑,並未回答,而是說:

    「好了,你別那麼走,穿著高跟鞋會摔倒的。」

    「真是!喜歡聽就是喜歡,你說『喜歡』我又不會笑你!」她說著,正過身,用力甩動兩人的手臂大步向前。一陣風吹來,帶來花的清香,她望著那些紫藍色的小花說,「哎,你知道薰衣草的傳說嗎?聽說這種花原來是白色的,不是現在的紫色。」

    「是嗎?」

    「嗯。據說很久以前一個小村莊裡有個女孩,她的頭髮是與眾不同的紫色,所以村裡人都說她是妖怪,都不敢和她在一起。而先知則對她父母說,如果不把她趕走,一定會帶來災難。沒辦法,她父母只好把她趕出去。女孩無依無靠,什麼也做不了,要生存只能到森林裡去採一些水果吃。有一次她走了很遠,突然發現漫山遍野開著一種白色的小花,香氣撲鼻,很遠就能聞到,而且走近時香味仍然很溫和。她從沒見過這種花,就採回很多拿回村裡去賣。因為這種花的味道很香,所以村裡人都禁不住誘惑來買。她還經常幫助村子裡的窮人,送花給他們,可因為她幫助的都是窮人,說話沒地位,所以村裡人還是很排斥她的紫頭髮,買花時總會將錢扔到一邊,拿一束就走,生怕會沾上厄運。有一天先知的孫女侮辱了她,還搶走她的花。她很傷心,跑到林子裡去哭,結果一個很英俊的男孩來安慰她。她很驚訝,因為從來沒有人會對她這麼好。後來她發現男孩的眼睛看不見。後來她每天都會去陪他,還會把白色的花送給他。再後來有一天,她在給男孩送花的路上太累睡著了,夢裡聽到精靈說深山裡有一種泉水可以治好男孩的眼睛。她很高興,告訴男孩她要去很遠的地方,然後一個人歷盡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了泉水。將泉水滴到男孩的眼睛上後她就走了,她不想讓他看見她有紫頭髮,也不想給他帶來厄運。男孩的眼睛能看見了,可卻沒看到她,他很傷心,但沒人告訴他女孩在哪兒。他看著自己手裡的花一天天枯萎,於是決定去找那個花盛開的地方。他也不知道那地方在哪兒,正在這時風送來一陣很香的香氣,他追尋香氣一路走下去,到黃昏時,他終於找到了花開的地方,一眼看到了女孩。女孩想逃走,他一把抓住她。女孩哭著說他們不能在一起,她會給他帶來厄運。男孩說他不在乎,他愛她。他剛說完,天空突然灑下金色光芒,女孩的頭髮立刻變成光霧,滲透在薰衣草的花瓣上。她的頭髮變成了金色,而純白的薰衣草則變成了她頭髮的紫色。從此薰衣草就成了紫色,一直到現在。」

    他認真地聽完,問:「你從哪兒聽來的?」

    「百度搜索。」她回答。

    他「哧」地笑了:「金頭髮多沒個性,我喜歡紫色。你說的那個我倒沒聽過,我只聽說薰衣草是驅邪的。相傳很久以前,一個女孩不顧家族反對愛上了一個外來青年,兩人要私奔,村裡的老奶奶就給她一把薰衣草讓她試試男孩。等走的那天,她把薰衣草扔在男孩身上,結果那個男孩立刻顯形了,原來他是個魔鬼。」

    「什麼嘛!」她撇著嘴說,「我和你說那個,你卻和我說這個,你也太沒浪漫細胞了!」

    「你覺得浪漫嗎?我倒覺得她的頭髮顏色變了就不浪漫了。可以說她頭髮的顏色映紫了薰衣草,如果改變顏色,那只能說明兩人還是向世俗妥協了。」

    「拜託,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毫不在乎?這只是愛情傳說又不是民族鬥士傳奇!」

    「或者我覺得應該再淒慘一點,男的沒找到她,就娶別人了。女的一直在薰衣草前等到自己的頭髮褪色變白,她頭髮的顏色就過渡給了薰衣草,這才符合『等待愛情』的含義。」

    她揚起手來打他,他笑道:

    「怎麼,你不覺得我說得很有道理嗎?」

    「歪理!」她哼了一聲。

    他哈哈笑,正在這時,一陣大風迎面吹來,忽然將她手裡的絲手帕吹走,她「呀」地一聲去抓,卻沒抓住。眼看手帕向後飛去,兩人趕緊去追。他還在笑,拎著她的手袋大步跑在前面,她跟在他後面。他向前一躍一把抓住手帕,她喊了聲「等等我」,往前跑,沒想到高跟鞋腳下一絆,一下子撲倒前面的他。他冷不防被一推,身體立刻向前栽倒,兩個人頓時全摔倒在土地上。

    檳榔被摔得生疼,卻還記掛著康爵,哀叫著起身。他則趴在地上哈哈大笑,問她:

    「你沒事吧?摔哪兒了?」

    「沒有。你呢,有沒有受傷?」她連忙查看他身上,手肘到底還是蹭破了皮,滲出血來,「呀,破了!怎麼辦?」

    「沒事,就是破點皮。你沒摔傷就好。」

    「我幫你擦擦。我帶了創可貼。」她從手袋裡取出濕巾,小心地為他擦拭傷口,然後將兩張創可貼並排貼在他的胳膊上,「回去我再幫你擦藥吧。」

    他笑著摸摸自己的胳膊,這時檳榔卻覺得自己的小腿開始火辣辣地疼,掀開裙子一看,小腿前也被擦傷一小塊。他「喲」了一聲,慌忙湊上來瞧,關心地問:

    「不是說沒事嗎,怎麼摔傷了?疼不疼?」

    「沒事,只是擦破了。」檳榔無所謂地說,抽出濕巾,小心地擦拭傷口。

    「我們回去吧,回去我幫你擦藥。」

    「不用,哪那麼嬌貴!再說這根本不用擦藥,擦乾淨就好了。」

    「不疼嗎?」康爵問,他很奇怪她幹嗎不像其他女孩一樣哇哇叫痛,更何況是他在身邊的時候。

    她搖頭,仔細地擦拭傷口:「你都不疼,我疼什麼?!」

    「可是我很疼。」他說。

    她抬眼看著他,「哧」地笑了。康爵也笑了,抽出一張濕巾,低頭幫她擦,問:

    「真不疼嗎?」

    她還是搖頭,他突然問了句:

    「是不疼還是習慣了一個人疼?」

    檳榔心裡一動,望著他笑道:「你在說什麼?!」

    「如果疼,你可以對我說出來。在我面前你那麼堅強,我會覺得自己很失敗。」他低頭擦拭她的小腿,揚眉說。

    她哈哈笑:「我說我不疼,一點小傷而已,你還想讓我大呼小叫的?我告訴過你,我對疼痛的忍耐力是很強的。」

    他沒說話,卻停下手來望著她。檳榔笑問:

    「你看著我幹嗎?」

    康爵還是沒說話,凝視著她玲瓏剔透的眼神。她微愕,旋即被深深吸引。她的神情漸漸安靜下來,不再動,等待他的靠近。他的嘴唇即將貼近,然而她卻突然笑出來,改變主意,爬起來一溜煙跑了。

    他立刻跳起來追,兩人在空曠的田野裡奔跑,他在她身後一邊追一邊叫道:

    「又玩這個!小心點,別又摔了!」

    她則在他面前不遠處轉過身來大喊:「來啊來啊,來抓我!」

    康爵發足來追,檳榔扭頭就跑,跑了一段,又突然轉身換方向往回跑,連續兩次差點被他抓到,但都掙脫了。直到第三次,他上前來一把將她抓個正著,順勢抱起她在原地旋轉著。一陣風吹來,飛揚起她的紅色裙擺。她大笑著,滿心喜悅,笑得都快喘不過氣來了。他終於將她放下,腳落地時,她抬頭看著他,仍在笑,累得卻直喘氣。兩人在這空氣清新的曠野裡都覺得格外地興奮開心。

    康爵笑得很歡,停了片刻,突然放開她,退後一步,做出邀舞的姿勢,唱做俱佳地笑問:「我能請你跳支舞嗎?」

    檳榔嘻嘻地笑,雙手拽著裙子行屈膝禮:「非常願意!」

    他便上前勾住她的腰,在這片紫瑩瑩的土地上跳起了歡快的華爾茲。兩人在田野間的風中旋轉,大自然帶給他們的優美曲調比任何一種音樂都更加動人。糅合著花香草香的空氣輕輕拂過他們的臉,令人心曠神怡。

    兩人哈哈地笑著,跳著,忘記地點,忘記時間,忘記一切,只餘彼此。他們就這樣在這無盡的曠野裡沒有盡頭地翩然迴旋。

    夜晚,一場雨終於蒞臨小鎮。

    檳榔洗過澡,穿著玫瑰色睡袍俯在窗前,望著老街上的雨,淅淅瀝瀝,如秋蟹爬沙,應和著音響裡播放著的如泣如訴的法文老歌。

    突然,手機振動的聲音嚇了她一跳。她拿起來,低頭看號碼,是康進的來電。她抿抿嘴唇,看了一眼緊閉的浴室門,拿著手機到外面的走廊上去接。

    「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康進不滿地問。

    「怎麼,沒有我,你會活不下去嗎?」她冷淡地反問。

    「檳榔!」

    「幹嗎?」

    「你就別再生氣了。你在那麼遠的地方我不放心,如果你再不回來,我就去法國接你了。」

    「你知道我在哪兒嗎?你就來接我。」

    「那裡到底有什麼好讓你留戀的?!」

    「多了,茴香酒、美乃滋和馬賽魚湯,每天還會有一個英俊的男朋友送給我一束漂亮的薰衣草。」

    「別開玩笑了,行嗎?」

    「好了,簽證到期我會回去的。現在這邊已經十一點了,我要睡覺了,你也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吧。你在幹什麼?」

    「檳榔,我很想你。」他輕聲說。

    她聽了,撲哧一笑,覺得這話很滑稽:

    「是嗎?我猜葉善舞會比我更想你。」

    「檳榔,你……」

    「放心,我是不會在乎的。我也相信,像葉善舞那種沒腦子到居然會往我家裡打電話的女人,你也不會對她認真。我要掛電話了,國際長途很貴,省點電話費吧,拜拜!」她笑著說完,掛斷,關機。

    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她回到房間,卻一眼看見床頭上康爵的手機也在閃。有人來電,他卻未設置響鈴。

    檳榔懶得看,又重新站到窗邊。

    雨仍舊在下,這時下得比先前大,由小雨轉為中雨。不久,天空中似乎又隱隱滾過一陣悶雷。

    浴室的門開了,發出「卡」的一聲。

    她聽見了,卻沒回頭。然後她聽到他接電話,低聲說了幾句。她知道那又是公司的人打來的。

    她裝作沒聽見。

    她明白,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就快結束了。其實他們早該走了,可是誰也沒先提出來。在心底深處,她是真的不想走。她相當清楚,在這裡的生活其實就是二人的夢境,一旦從夢境變回現實,一切都將改變,包括他們。她不願那樣。她的心越來越惶恐不安,她害怕這種美好的氛圍會消失。有時在晚上,她甚至會在因此無法入眠時想,他們乾脆就這樣待下去算了。可這是不可能的,她知道。也因為這個,她變得更加敏感且話多。和他在一起她總會說很多話來引起他的注意,而在獨處時,她卻又無奈地抱著不安納悶。她希望他可以永遠記住這段日子,甚至能因為這段記憶加深對她的愛意。只是她不知道,一旦離了她,他還會不會溫柔地想起她和她的愛情。

    不一會兒,一雙手臂從後面將她抱住,還沾著潮濕水汽的昂藏身軀緊貼在她的背後。

    「雨還在下嗎?」他笑問,順勢在她的耳畔吻了一下。

    「嗯。」她紋絲未動。

    「你站在這裡吹風會著涼的。」

    「你的胳膊怎麼樣了?我看看,沒沾水吧?」她回過身問,查看他的傷口。

    「沒有。本來就沒什麼事。你的腿怎麼樣了?」

    「沒關係。我還是再幫你擦點藥吧。」她說,要去拿藥箱。

    他一把拉回她,笑道:「不用,回來時都已經擦過了,不用再擦了。」他放開她,走到一邊的圓桌前拿起上面的紅酒,打開,笑說,「我們喝一杯。這是普羅旺斯地產的干桃紅酒,試試看。」他說著,將略帶橙黃色的酒注入玻璃杯中,遞給她。

    她含笑接過來,跟他碰杯,慢慢地喝一口。

    「覺得怎麼樣?」他望著她笑問。

    她點點頭,笑道:「很好,不會澀澀的。」

    「普羅旺斯的土壤透水性很強,很適合開發上等葡萄園。而且這裡地處地中海,陽光充足,葡萄的糖分會比別的地方多,所以這裡出產優質的葡萄酒。單桃紅酒就佔全法國桃紅酒出產量的45%還多。」

    「你知道的真不少。」她笑說。

    「和我喝酒,我會把你培養成一個品酒專家。」

    她「哧」地笑了:「誇你兩句,你還得意起來了!還培養我!」她靠到窗前,凝望窗外的雨,啜飲著高腳杯中的酒。

    他看著她迷人的側面曲線,過來,靠到窗子的另一頭,笑道:

    「我怎麼就不能培養你?你的什麼不是我教的?吉他是我教的、空手道是我教的、你會跳探戈也是我教你的,還有檯球,就連在床上也都是我教你的。」

    「這麼說好的都和你沒關係,壞的全是你教的?」她微笑,放下酒杯,走了兩步來到他面前,雙手貼上他的胸口,仰起頭,用一副嬌媚的神情笑問,「那你還想再教我一點什麼呢?」

    「你這是在引誘我?」他揚眉,望著她少見的嫵媚。通常她只會在他的逗弄下才風情萬種,然而有時她的妖嬈也會主動出現,在那時她便是他們之間的主宰者,她完全主宰了他。他喜歡看她主動展露的妖冶,卻永遠無法掌握出現的時間,所以只能對她的隨心所欲聽之任之。有時他甚至還會奇怪,以她的高度近視是怎麼做到媚眼如絲,還會令他如此**的。

    「你說呢?」她噙笑反問,曲線玲瓏的身體緊貼上他,雙手順著他的身體上移,搭在他的肩上,馥郁的身姿已與他密不可分,挑逗著他最敏感的部位。

    「我說……應該是吧。」他笑答,紊亂了呼吸,心跳開始加速。他能感到她開始對他的雙肩施力,咯咯笑著想在他耳邊吐氣如蘭。

    「『應該是』是什麼意思?」她柔媚地笑問。

    他沒回答。她的唇卻在他臉廓的肌膚上火熱地移動,吮住他喉結的動作則徹底令他血脈賁張。他伸手要抵住她的背。

    就在這時,她很神准地泥鰍一般從他身邊撤離,站到自己的角落裡,安逸地喝紅酒,道:

    「每次都上鉤,真沒意思!」

    「我只是在配合你,你每次就那一招,也沒什麼新花樣。」他嘴硬地說。

    「招不在新,管用就行。對你,這招最好用。」

    「是啊,如果哪天不管用,你才該去哭了。」他嗤笑。

    「我幹嗎要哭?」她很有氣勢地笑道,「就算哪天對你不管用,但至少你會永遠記住我。」

    他莞爾一笑,啜口酒。檳榔看了他一會兒,含笑低聲問:

    「就算我不在你身邊,你還是會記得我吧?」

    「我什麼時候忘記過你?」他反問。

    她淺淺地笑,望向窗外,啜了口酒,歎道:

    「這裡下雨時空氣更好了,我真不想走!」

    他沒搭腔。過了一會兒,她轉過頭,對他說:

    「再過兩天我們就回去吧。本來說好只玩一個月,現在都快三個月了,我的簽證也要到期了。再買點東西就該回去了。」

    「嗯。」康爵爽快地答應,他早就該回去了,只是他一直沒說,怕掃她的興。

    「其實你早該回去了吧?」她問。

    他只是笑,並沒回答,而是說:

    「這裡這麼大,一次是走不完的,我們以後還可以再來。」

    「這是你說的,」她認真地望著他,「你可不要說話不算話。」

    「我答應你,這一定不會是我們唯一一次旅行,以後我還會帶你去更多的地方。等有時間,我還要帶你去看我長大的鎮子。」

    「真的?」

    「當然是真的!」他答得斬釘截鐵。

    她就粲然一笑,喝下一口酒,靠回窗子,看向外面,笑道:

    「法國真的很美!」

    「這話你都說了很多遍了。」

    「我說真的,是一種異於中式園林山水的不同的感覺,這裡的每一個地方都是純歐式的。」

    「這裡本來就是歐洲。」

    「我喜歡歐洲,喜歡這裡的城堡,從建築上就能知道上流社會的生活是金碧輝煌的。公主在畫著壁畫的大廳裡愛上了和她跳華爾茲的王子,也可能是騎士。她穿著白色的用裙撐的大裙子,而他穿著復古軍裝,聽起來很像童話。」

    「這根本就是童話。」

    「說得沒錯。」她笑了笑,「不過你不覺得很浪漫嗎?」

    他想了想,說:

    「對了,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你最想在維也納跳一次華爾茲。」

    「你還記得啊。」

    「其實在歐洲,法國上流社會的舞會才是最奢侈的。」

    「可華爾茲是維也納的,不然怎麼會叫『維也納華爾茲』?我本來是想先去維也納的,可我也一直想來法國,所以想想還是來了。不過下次度假,我一定要去維也納。」

    他沒言語。她喝光杯裡的酒,轉身來到圓桌前,又倒一杯,喝了一口。他望著她說:

    「這種酒的度數比普通紅酒高,小心喝醉了。」

    她側對著他,沒答話,卻忽然伸手將盤發的髮夾取下來,一頭長髮瞬間披散下來,輕輕晃頭,雖只是側影,卻萬分動人。

    不經意落在眼裡,卻讓康爵的心突然一動,忽然想跟她鬧一鬧,於是走過去,拿過她手裡的杯。檳榔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他卻將酒含在口內,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摟住她的腰,低頭對上她的唇。她還沒反應過來,一股濃嗆的酒精已經湧入口中,差點被嗆著。她一把推開他,用力給了他一下子:

    「你幹嗎?!」

    「好玩嗎?」他吟吟笑問。

    「好玩什麼?!你差點嗆到我!」她又打他一下。

    「這麼說是我們的默契還不夠,沒關係,多練幾次就好了。」他再度含一口酒,又一次低頭吻上她,將酒哺渡到她的口內。她這次有了準備,很配合地嚥下去。而這次,他再也沒放開她,很快便與她的舌尖共纏綿。

    她緊緊地抱住他,任由他的力道將自己帶向他,契合他。

    雨夜,霎時變得旖旎……

    無論多麼不捨,旅途終究還是要有終點的。

    之後的日子裡,檳榔總是不停地纏著康爵,就連夜裡也要拉著他聊天,每天都和他沒話找話地說個沒完,她甚至開始整夜整夜地主動與他親熱溫存。

    她的心突然變得極度不安起來,毫無來由地,她對歸程臨近產生出非比尋常的緊張感。

    他感覺到了,卻沒點破。

    只是時間是永遠無法被操控的。

    在戛納的最後一晚,他帶她去了當地最好的法式西餐廳。

    她身穿矜貴的白色連衣裙在這麼豪華的地方與他共進晚餐,是很開心,但心裡卻又為即將要離開而苦惱。面對滿桌的精緻美食,她有些食不下嚥。康爵笑問:

    「你是怎麼了,怎麼不吃?」

    「我沒什麼胃口。」她淺酌葡萄酒。

    「我總覺得你最近好像有點坐立不安。」

    她抬頭看他一眼,搖搖頭:「沒有啊。」

    他思忖了片刻,笑說:「對了,我有件事想和你說。」

    「什麼事?」

    「我想你的簽證反正過幾天才會到期,不如先陪我去個地方辦點事,我們到那裡呆個兩三天再回來,然後再回去,好不好?」

    她的臉上立刻興奮起來:「去哪兒?」

    「這你不用問,反正就是在歐洲。你陪我去,到了就知道了。」

    「可那樣行嗎?簽證……」

    「這你不用操心。」康爵打斷她笑道,「我已經找中介問好了,他們說能幫忙辦好。你只要帶上必須要用的東西,這邊的酒店房間也不用退,東西都放在這兒。我們去幾天就回來,好不好?」雖然是在詢問,但他的語氣明顯是一副計劃好的樣子。

    檳榔答應,反正能和他多呆一天是一天。她還很慶幸,幸好昨天康進打電話時,她沒告訴他自己要回家。

    語言不過關到哪裡都是障礙,檳榔終於體會到了。

    康爵沒說去哪兒,她就真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了。一樣的國際機場一樣的字母英文牌晃得她眼花繚亂,她也不打算好好讀讀,反正她又沒戴隱形眼鏡。他肯定不會拐賣她,那就乖乖和他走吧。

    她一直問他這是哪裡,他卻笑而不答。

    兩人下午到達後,便住進一家酒店。康爵說怕她累,讓她先睡一會兒,他要出去辦點事,晚上才會回來,叫她乖乖地呆在酒店裡,等他事情辦好後就帶她出去玩。

    檳榔答應,反正本來也是來陪他辦事的,只是她很納悶他的公司跟歐洲也有關係了?

    不過狐疑歸狐疑,她還是小睡了一下,因為昨晚又是一夜無眠。

    醒來時天已經黑了,她被電鈴聲吵醒,服務生將晚餐送進來,大概是康爵吩咐的。

    給了小費,她獨自一人吃晚餐。因為沒胃口,所以吃得很少。

    到晚上七點,康爵還沒回來,她只好一個人窩在房裡無聊地看電視打發時間,覺得自己很沒用,找時間她應該好好補補英語。正在這時,門鈴又響了,她以為是康爵回來了,興奮地跑去開門,沒想到門外居然站著一名光頭外國男人和兩名金髮女郎。

    她莫名其妙。那光頭倒很友好,嘰裡咕嚕說了一大堆英文,然後彬彬有禮地對她行吻手禮。他的女助手則將一隻手機交給檳榔。

    檳榔狐疑地聽了聽,聽筒裡卻傳來康爵的聲音:

    「檳榔,那三個人是造型師,是負責幫你化妝的。今晚你要和我參加一個化裝舞會。」

    「化裝舞會?」她驚訝地問。

    「對,總之你照他們說的做就對了。現在把電話給那個男的。」

    檳榔依言將手機交給光頭男人,他和康爵說了些什麼,然後手一揮——化妝開始了!

    令她不可思議的是,他們居然給她穿上一條繡花的白色復古宮廷禮裙,就是以前古代歐洲宮廷貴婦人穿的那種,上面暴露下面保守,還是曳地的。原來現在的化裝舞會都玩這個。

    設計師並沒給她燙髮,而是將她的長髮綰得很有層次,努力營造出卷髮上綰的效果,還用了假卷髮,下了不少功夫。

    她一邊聽音樂,一邊完成整套妝容,所以一點不覺得漫長。等到一切都結束後,她從鏡子裡望見自己裝扮後的影像——就像當時晚清時期從外國留洋回來的那種富家小姐的打扮,純種的中西合璧。雖然也很漂亮,但還是像外國人穿旗袍一樣不倫不類。

    不過她還是很興奮,像外國人第一次穿旗袍一樣興奮。這是她的理想,做個穿著圓圓大擺裙的美麗公主,她實現了。

    化妝師向她打個手勢,請她出去。她和他們出去,下樓時不少人看她,倒讓她覺得有些羞赧,不知所措。

    酒店的大門外,一輛白色觀光馬車停在路邊,非常顯眼。光頭的助手又將手機遞給她,她接過來。康爵在電話裡笑說:

    「現在上馬車,它會帶你來。對了,等下你的眼睛會被蒙上。」

    「為什麼?你到底想幹嗎?」她莫名其妙。

    「這是遊戲規則,照我說的做,大家都這麼玩。現在把手機交給化妝師。」

    檳榔只好把手機交給光頭,接著助手上來,把她的眼睛蒙住,然後她被一個人小心翼翼地攙上馬車。她實在不知道康爵要搞什麼鬼,一路上她只聽見馬車的「噠噠」聲,感受著顛簸的感覺。

    她的心裡狐疑萬分。

    正在她感到奇怪的時候,車突然停下來,緊接著過了好久,似乎有馬車伕來查看她是不是摘了眼罩,因為她聞到了他身上的煙味。然後另一雙手將她從馬車上抱下來,她感受到了熟悉的懷抱。

    「旅途還愉快嗎?」康爵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你到底想幹嗎?這到底是哪兒?」檳榔已經不耐煩了,哭笑不得地問,想摘掉眼罩。

    他卻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不急,進去再摘!來,小心!」

    他小心翼翼地扶她上了幾級台階,隨後她感覺似乎到了室內,因為她能覺察到裡面的燈光,也能聽見他關門的聲響。突然,他打橫抱起她。她嚇了一跳,「呀」地勾住他的脖子。然而這間房子裡好像沒有其他人,因為這裡的聲音似乎只有他的腳步聲。

    「這是哪兒?」她問,覺得他身上的衣服有些奇怪。

    康爵並未回答,不久,她覺得自己被放到一張椅子上,她坐了下來。他旋即離開,接著她便聽到他又一次輕聲關門的聲音。然後他走過來,繞到她身後。她感覺他似乎在摘除她的眼罩,下一秒,她的雙眼重見光明,卻因為適應不了光線而有些刺眼。

    等到她的眼睛終於適應光亮,環顧四周,立刻驚訝地張大嘴巴。這是一間頂棚很高,畫著畫,還有羅馬柱的純歐式大廳,可以夠得上金碧輝煌。

    就在她還沒從驚愕中反應過來時,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從背後閃到她面前,他穿著復古軍裝,像歐洲王室的王子在參加宮廷舞會,英俊瀟灑,如臨風玉樹。

    他含笑站在她面前,這次手臂劃出很大的弧度,腰彎得很低,做出一個極謙卑又祈求的邀舞姿態。

    「我能請您跳支舞嗎?」他笑著說,「美麗的公主殿下!」

    檳榔用手摀住嘴,此時的她什麼都說不出來了,激動與感動溢於言表。她心底的幸福感早已膨脹而出,她實在是太開心了,開心得都快要爆炸了。

    「我能請您跳支舞嗎,公主殿下?」王子又問了一遍。

    檳榔終於想起來該幹什麼了,她將手伸給他,被他帶起來,走到大廳中央。她的眼睛裡此時已經只有他,也只能有他,她甚至連那優美的舞曲是怎麼響起來的都不知道。她只知道雙腳要隨著他的舞步不停地旋轉、旋轉,無需再顧及其他人。這間大廳裡只有他們,只有他們在裡面愉快地跳舞,永無止盡地跳著、旋轉著。圓形的裙擺隨之不斷地轉動畫起圈圈,摩擦著地面,發出輕微的「嚓嚓」聲。他們跳得很快,像不知疲倦似的,身體緊緊地連在一起,腳下就如同安了輪軸一般不停地轉動。彷彿不知今夕何夕,彷彿不知身處何處,他們的眼裡只有彼此,他們已完全沉浸在音樂、氛圍與情感所營造出的奇異的虛幻世界。

    曼妙的維也納華爾茲,那曲調像蜜一樣滲入她的心田。

    終於,她的臉微紅,呼吸也變得不太自然。接著,他們最終停住了,像喝醉酒一般地虛弱卻興奮。

    他向她彎腰行禮,她笑著,裝模作樣地對他答以屈膝禮。他仍舊拉著她的手,帶她走上落地窗外純歐式的陽台,吹著風。她從外部的環境裡看清這兒還是在酒店裡。

    他耐心地等她看了一眼風景,然後突然牽起她的雙手,拉過她的身子,望著她盈盈的雙眼,低聲笑道:

    「您今晚真美,殿下!」

    檳榔的臉上更紅,她含笑望著他。

    「從現在開始,您能仔細地聽我對您說的話嗎?」他繼續問。

    她點點頭,很想配合他演戲。

    他忽然單膝跪下,抬頭望著她,聲情並茂地道:

    「我愛上了您,殿下!自從見到您的第一眼起就愛上了!您的出現就像一縷陽光照亮我的心,從此您的眼神、您的笑容無時無刻不在我的眼前浮現,我發瘋地愛上了您!今晚,就是今晚,我終於鼓足勇氣向您表白,您願意接受我對您的愛嗎?」

    她看著他直想笑,這種誇張的表演很滑稽,但滑稽之外,她感受得最多的卻是對他用心良苦的感激與感動。她說:

    「好,我接受你!」

    他粲然一笑,站起身。

    「你幹嗎起來?公主還沒讓你起來呢,再跪一會兒!」她指揮。

    「你這公主是虐待狂啊?!」康爵說,還是跪下了。

    「起來吧!」檳榔趾高氣昂地道。

    他噙笑站起身,看著她,問:

    「滿意嗎?當過公主,穿著裙子跳過華爾茲了吧?」

    「這裡是哪兒?」她笑問。

    「你最想跳舞的地方——奧地利維也納。」

    「這裡……這裡是維也納?!」她驚訝地瞪大眼睛。

    「喜歡嗎?我本來想帶你去參加舞會,可我還是覺得我們兩個單獨跳舞會更好。」他笑道。

    「你是什麼時候決定要帶我來這兒的?」她吃驚又驚喜地問,她已經不知道該怎樣表達自己的心情了,她甚至覺得,她激動得似乎有點語無倫次。

    「在普羅旺斯時,你說你想穿上宮廷禮服在維也納跳華爾茲。你的衣服我沒法為你量身定做,因為時間太短,不過也是買的,你可以拿回去留個紀念。還有這個也可以給你。」他走到她身後,從長褲口袋裡掏出一條剔透的鑽石項鏈戴在她**的脖頸上,笑道,「雖然衣服上的鑽石不是真的,但項鏈卻是真的。這是騎士送給公主的定情信物,你的初戀禮物,要永遠珍藏。」

    她摸著脖頸上的項鏈,扭頭問:

    「這麼說你是計劃好的?可那天我們明明要回去了。」

    「那天我沒訂機票,就是為了想給你個驚喜,所以騙了你,對不起。」他含笑解釋。

    她撲上前,一把抱住他,內心被波濤洶湧的幸福與感動填滿。她覺得她和他在一起是如此地幸運,她終於感受到了他對她的用心,她深深地感覺到了他對她是真心的。

    他低頭深吻了她,然後擁住她,笑道:

    「當騎士就是好,公主這麼快就**了!」

    她微微一笑,緊緊地偎在他懷裡,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

    良久,他放開她,走到一邊的小桌前從冰桶裡拿出香檳,笑道:

    「喝點香檳,還可以看看月亮。今晚的月亮很亮。」

    「彭」地一聲,香檳的木塞被打開,白色的泡沫如弧線一般上彈下落。他倒了兩杯,遞給她一杯,笑道:

    「累了就說,也不用總站著看。」

    「這裡面沒有其他人嗎?」

    「當然沒有,付了錢的。今晚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你放心。」康爵莞爾一笑,與她輕輕碰杯。

    檳榔臉微紅,嫣然一笑,喝一口冰涼的香檳酒,沁入心脾。兩人正過身,望向遠方天空中的月亮。他伸手摟住她的腰,二人目不交睫地望著那一彎明月晶瑩透亮。看了一會兒,他忽然扭頭對她說:

    「以前的男人好像不會這麼摟著女人的腰吧?」

    「好像是吧,一般都是女的挽著男人的胳膊。」她回答。

    他便對她伸出胳膊,道:「那你挽著我吧。」

    檳榔依言挽住他的胳膊,兩人又正過身,直勾勾地看著月亮,卻連自己都覺得很忍俊不禁。這個動作忽然讓他們覺得這場景特滑稽,沉默了一陣之後,她實在壓不住,「哧」地笑了。她這一笑之後,康爵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檳榔說:

    「我怎麼覺得這麼彆扭?!」

    「我也覺得!」康爵笑道,「我們還是正常一點吧,來!」他重新摟住她的腰,檳榔靠在他懷裡直勾勾地望著月亮,最後還是沒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康爵也禁不住笑出了聲。

    兩人靠在一起笑成一團,後來漸漸的,他們止住笑,感受到了一種醉心的甜蜜。接著他低頭望向她,於是在月光下,在歐式露台上,他親吻了她。

    銀蟾在黑藍的天空中投下溫和的光芒,照亮兩人的心。那兩顆心在月影笑聲裡,短暫地融合在了一起。

    這一晚,康爵以檳榔身穿復古歐式宮廷禮服端坐在沙發上的樣子臨摹出了一副油畫,作為他親手為她畫出的肖像永久珍藏。

    這一夜,檳榔終身難忘。

    維也納——多瑙河的女神。

    在這裡誕生與孕育了無數享譽世界的音樂大師:貝多芬、莫扎特、約翰.斯特勞斯、舒伯特、勃拉姆斯,一個個如雷貫耳的名字造就了這裡的傳奇。這絕對是一座由藝術所描繪出的美妙城市,鬱鬱蔥蔥的維也納森林猶如碧森森的海洋,遼闊的平原就像一塊純天然的綠毯,美麗的多瑙河鑲嵌其中,似一顆璀璨的寶石,高雅卻奪目。好多建築在這裡都是依山而建,層層疊疊,莊重神秘。

    金色大廳,這座華麗的建築從落成的第一天起,便成為名副其實的音樂聖殿。而古老的霍夫堡皇宮與美泉宮氣勢恢宏,則象徵著曾顯赫一時的帝國王朝。

    這個美麗而優雅地域,它曾是「法國赤字皇后」瑪麗.安托瓦內特的出生地,也曾經是弗蘭茨國王與茜茜公主淒美愛情的發生地。這裡,即便濃重的藝術氣息很令人心曠神怡,卻也無法抹去一代代的王朝所留下的動盪的歷史印跡。

    他們在這裡呆了三天,逛宮殿聽歌劇,沒有一刻清閒。這是計劃外的三天,已經很難得了。她努力地享受與他在一起的幸福時光,再將這些時光變成記憶,全部收納進心田,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遺漏。

    只是再幸福的時光也終會有盡頭。

    到了離開的時刻,他們依依不捨地重新回到戛納,這次要徹底收拾好行裝打道回府了。

    最後一晚,兩人窩在沙發上。

    康爵說他要直接從法國去紐約處理一些事,檳榔說她想跟他一起去,陪他到紐約,然後自己再轉機回去。他拗不過,只好答應,說:

    「幹嗎那麼麻煩?你明天直接回去,等我回去再去找你。」

    「我想和你多呆一會兒。」她偎在他身上,道,「我陪你去,然後你去做你的事,我可以自己回去。」

    他摸著她的背,沒做聲。檳榔抬起頭,問:

    「回去之後,你回來了會給我打電話吧?」

    他好笑地捏她的鼻尖:「我還能跑了?」

    「我知道你很忙,」她垂著頭,小聲說,「可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變得越來越不正常了,我總想知道你在哪兒,你一消失我就會全身不舒服。」

    「好,我答應你,我一有時間就會給你打電話。就算我不打,你也可以打給我。」

    「我又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晚上或中午。你晚上什麼時間打給我都可以,我的手機會一直為你開著。」

    「真的?那我打給你,你可別嫌煩。」

    「怎麼會?!」

    「去年我們從正式在一起開始,一直到今年整整一年時間,我們一共才見了九十八次,還不到半年。」檳榔重新偎依進他懷裡,揉搓著他的手,說,「這個次數算多嗎?」

    他一陣沉默,回答:「我很忙,你知道。」

    「我知道。」檳榔歎了口氣,「那就應該算是多的了。」她陷入一陣沉寂,接著突然坐正身子看著他,認真地說,「康爵,如果哪天你愛上別人了,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我會馬上放手,但你千萬不要欺騙我。」

    「你在說什麼?!」他哭笑不得,「你是怎麼了?來一趟法國,整個人就變得神經兮兮的了。」

    她聞言,想了想,終於平靜下來:

    「也許是我們從沒在一起呆過這麼久,所以我不想和你分開。」

    他愛憐地捧起她的臉,笑道:

    「小傻瓜,我答應你,我一定會給你打電話,好不好?」

    她望著他,點點頭。康爵笑說:

    「這才乖!」在她臉上親一口以示獎勵。

    檳榔卻突然投入他的懷裡,一把抱住他,抱得緊緊的。康爵怔愣之後,心口怦然一顫,伸手摟住她。

    「你愛我嗎?」她靠在他肩頭問。

    「我當然愛你!」他笑著回答。

    檳榔聽了,然後仰起頭。她注視著他,一雙翦水秋瞳微微地顫動著,火紅的嘴唇在燈光下異常嫵媚。她柔情似水地望著他,然而高揚的頭卻像是在誘惑他。他搞不清楚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但他卻能感覺出她在此時對他的強烈渴求。

    他低頭吻住她,果然,她立刻便投入其中,並極盡溫柔。他又在她身上找尋到了另一種滿足,她的愛情幻化做一團前所未有的熊熊火焰,將他徹底包圍住,並酣暢淋漓地燃燒。

    她的配合使他可以隨心所欲,她的身體仍舊像一塊磁石,將他牢牢地吸引,使他為之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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