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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七章 風煙滾滾 文 / 李飄紅樓

    轉眼間,她們已經在夜總會工作半年。

    檳榔的兼職工作告吹,因為她最近有些精力不夠,所以辭職準備休息一陣。梁雪就高興了,這樣兩人可以呆在家裡安靜地吃晚飯了。這天她正在廚房找菜譜做菜,因為不能經常下館子,所以自己買菜回來做大餐才是最實際的。

    檳榔則在桌前看報紙,不一會兒梁雪端出一盤辣炒蜆子,邊吃邊放在桌上。檳榔不喜歡海鮮,所以從來不做。梁雪酷愛海鮮,而恰巧蘇母又擅長烹飪海鮮,可惜沒人繼承,於是一手海鮮烹飪技術現在全被她學會了。檳榔翻著報紙說:

    「現在的有錢人可真沒人性!」

    「怎麼了?」梁雪吃著蜆子問。

    「這人好像是你上次說的那個和女明星鬧緋聞的那個吧,叫孟轍的,跟另一個公子哥出去酒後駕車,結果把人撞傷了。」

    「真沒人性!」梁雪把報紙奪過來,「金凱拉集團二少爺加高倫集團太子爺。咦?高倫集團是幹什麼的?」

    「證券公司,賣股票的。聽說是很有名的證券公司。」

    「你怎麼知道?」

    「就在那些名品店邊上,上次我們路過時不是看見了嘛。我本來也想研究買股票,後來想想還是算了,賠了就不好了。」檳榔跟著吃蜆子,「不過真是太缺德了,酒後駕車還滿不在乎,以為有錢就了不起,有錢就可以買人命!」

    「就是!」梁雪將報紙一丟,「我最煩這種人,仗著老子有幾個錢就為所欲為,不要臉!」

    「唉!不過現在的有錢人真多!」檳榔歎道,夾一筷青菜,「我前天居然看到一輛法拉利在街上跑,我這輩子還沒見過活的法拉利!」

    「那法拉利是活的?」

    「就是真的,真的法拉利,我以前只在圖片上看過。」

    「那有什麼奇怪的?昨晚我在街上還看見一輛保時捷呢!」

    「大城市就這點好,什麼都能看見。」檳榔說。

    「就是看不見希望。」梁雪道。

    「我看廁所放盆衣服,你要洗衣服?」檳榔沉默後回歸現實。

    「嗯。你有沒有要洗的,等下洗完了再去上班。」

    「沒有。你洗你自己的吧。」檳榔說,頓了頓,問,「你跳舞學得怎麼樣?」

    「挺好的,反正你閒著也是閒著,和我去跳舞吧。不要一天到晚總想著賺錢,偶爾也該娛樂一下。」

    「我又不打算當明星,學跳舞幹嗎?」

    「那也可以學,就當充實自己,還可以鍛煉形體,一周只上兩次課,不是很好嘛。反正你現在也不急著找工作。」

    「嗯。其實我也想學點什麼,學學跳舞、學學琴。小時候我就想學這些,可惜沒錢。」檳榔咬著指節,「我看看再說。」

    「什麼叫看看再說?明天我就帶你去看看。」她興沖沖地道。

    「嗯。咦?什麼東西撲了?你爐子上煮了什麼?」

    「啊!我的鯽魚湯!」梁雪趕緊起身去關火,然後探出頭來,問,「鯽魚湯,要不要來一碗?大補!」

    「不要,謝謝。」

    「來一碗嘛!」

    「不要,你自己留著吧。」

    梁雪只好給自己盛一碗,端出來,喜滋滋地喝一口。檳榔看在眼裡,不理解地問:

    「你就那麼喜歡喝鯽魚湯?」

    「當然了!這可是最好喝的湯了!」梁雪開心地說,檳榔不以為然地撇嘴。

    第二天梁雪還真把檳榔帶到舞蹈班去,居然學鋼管舞。她本不想學,可她一定要她學,她只好報名。不過經過一陣的訓練,她的舞蹈居然還小有所成。從此她對音樂也產生了極大的迷戀,她又報名學琵琶,她一直喜歡民樂。

    兩人的日子雖然過得繁重且沉重,但也不乏精彩。檳榔的生活規劃很詳細,賬本記得就像專業的流水賬。除了買國債之外,她又開始向外涉獵,用一小筆錢投資基金和黃金。

    一天,鳳梨又請兩人吃飯,飯後又去上班,這一天喝很多酒。等到晚上下班時,還沒回到家,就在半路的出租車上,梁雪忽然說自己胃疼,非常疼。檳榔嚇壞了,趕緊讓司機往醫院開。到醫院一檢查,醫生說是胃痙攣,給打針開藥。而她給梁雪買的醫療險在需要繳納醫藥費時發揮了重要作用,她為此很得意。

    梁雪因為生病在家休息兩天,可現在即使請假也不必擔心被炒。如今檳榔已經迷戀上跳舞,總去上課。下課回來,剛進家門,只聽臥室裡有電子琴伴奏的唱歌聲,一首很好聽的歌,但從沒聽過。她走進去,只見梁雪正坐在電子琴前邊彈邊唱。

    「咦?你回來啦!」她回過頭來笑道,「快來看,我自己寫的歌。」說罷又重新彈奏一遍。一首很抒情的歌曲,曲風與聲音完美結合,天衣無縫,「你覺得怎麼樣?」唱完後她問。

    「很好聽啊。」檳榔笑說,「連寫歌都會了,看來要不了多久你就要紅了。」

    梁雪呵呵笑,看著她手裡的袋子問:「你去買東西了?」

    「我路過市場,買了點菜。」檳榔說著到廚房去。

    「晚上吃什麼?」梁雪跟過來。

    「喝粥,再給你拌兩道涼菜。」

    「不是吧,又喝粥?已經喝好幾天粥了!」

    「胃不好的人還是養養吧。你幫我把胡蘿蔔切了,晚上做涼拌三絲。」檳榔說,梁雪撇著嘴去切胡蘿蔔。

    養了幾天,胃總算好了。

    八月末的晚上,剛下過一場雨,地上濕漉漉的。兩人下了課,到附近買生煎包,在街上邊吃邊閒逛,看看商店的櫥窗。反正是夏天,也不會冷。

    「哎,哎!」梁雪將最後一隻包子塞進嘴裡,忽然拍著檳榔說,「你看,你看!」她拉她到一扇櫥窗前,指著裡面一件印著櫻桃圖案的橙色連衣裙,笑道,「你看,這裙子好漂亮!」

    「是啊。」檳榔吃掉最後一口包子,「是很漂亮。」

    「九百二十七,還好吧?!」梁雪對她笑說。

    「怎麼,你想買?」

    「我已經好久沒買新衣服了。」

    「嗯。」檳榔想一想,「那你就買吧。」

    沒想到她剛說完,梁雪一把拉起她,旋風似的衝進店裡,立刻叫導購拿出那條裙子適合她的尺碼給她試,試完後很滿意,馬上刷卡付賬,拉著檳榔走出店門,就穿著新衣服,喜滋滋的。

    「你看,很漂亮吧?」她開心得像只蝴蝶,在街上跳來跳去。

    檳榔只是笑,然而就在兩人轉彎向另一條街上走時,剛走過去,一陣強勁的引擎轟鳴聲傳來,一輛黑色悍馬從兩人身邊呼嘯而過,濺起路邊剛下過雨的一灘積水,濺起的水花上揚,剛好全潑在梁雪的新裙子上,把她弄成落湯雞,澆個透心涼。

    檳榔吃驚地看著她,梁雪表情緊繃,怒視那輛早已遠去的車,突然「啊」地一聲尖叫,跳起來哭喪著臉:

    「我的裙子!那輛破車!我的裙子!九百二十七塊!我的裙子!」

    「好了好了,」檳榔趕緊檢查她的裙子,「只是一點水而已,沒弄髒,回去洗洗就好了。」

    「啊!」梁雪又一聲尖叫,「開一輛破悍馬了不起啊!我的裙子都弄髒了!那個混蛋,下次讓我再見到他,我一定饒不了他!」

    「好啦好啦!」檳榔安慰道,「沒事了,回去洗洗就好了!」

    梁雪火冒三丈:「開得那麼快,趕著去火葬場啊!我要是再見到那輛車,我一定會拆了它!」

    檳榔只是笑,兩人趕著去上班,梁雪一路上還在罵。這次二人又來早了,在化妝室化好妝,出來後,她憤憤地道:

    「再碰見那輛車,我一定不饒他!」

    「好啦!悍馬那麼多,你怎麼知道那是哪一輛?」

    「我已經記住他的車牌號了,你放心,我這輩子也忘不掉!」梁雪咬牙切齒地說,「他最好別讓我逮到,否則我饒不了他!」

    檳榔撲哧一笑,沒發表評論。兩人到隔壁的包廂去,不料剛一推門,映入眼簾的一幕卻讓兩人嚇一跳,紫玫瑰面色蒼白地倒在地上,旁邊放著倒著的酒瓶和杯子。

    兩人嚇壞了,慌忙叫車把紫玫瑰送進醫院,醫生診斷為重度酒精中毒,並警告說從此不能再喝酒,否則酒精一定會要了她的命。不久紫玫瑰甦醒過來,兩人忙上前去,梁雪勸道:

    「玫瑰姐,你以後不能再喝酒了,醫生說你現在已經重度酒精中毒,如果再喝下去,身體會受不了的!」

    「是啊,玫瑰姐,沒什麼是比身體更重要的。」檳榔說。

    玫瑰嗤笑了下:

    「死了身體就不重要了。死了身體只會變成一罈子骨灰。」

    「玫瑰姐,你現在應該什麼也別想,什麼也別做,把身體養好。真的,你不要總想太多,那樣不好。」檳榔勸著。

    玫瑰還是笑,說:「我知道你們兩個都是心思活躍的人,心思活躍是好事,總比心死了強。記住我的話,別把理想定得離自己太遠,如果定得太遠,想像中的未來的光環會影響你的現在,讓你容易好高騖遠。如果實在沒辦法,只能或者就是想和一個人做一場交易賭一把的話,記住千萬不要把感情混進去,否則你會因為感情而迷失在一場殘酷的交易裡。到最後你的感情會打敗你,你會忘了你最初的目的。還有,不要相信別人說的話,尤其是男人,因為他們的話只是在討好你,討好你的話是不需要負責的。對那些話,臉上相信,心裡不要信就可以了。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要相信。」

    檳榔和梁雪聽著她虛弱地說著,心裡忽然不好受起來。這時可安和鳳梨從外面進來,玫瑰就停住了。可安和鳳梨知道她的身體狀況,也勸她不要再喝酒。她只是笑而不答。

    之後大家的日子都在繼續,然而紫玫瑰出院後不久就消失了,再次聽到她的消息是半個月後,警察找上門來,拿著一張紫玫瑰的照片問大家認不認識。

    原來,紫玫瑰一天晚上在自己家裡攬生意時又遭遇變態嫖客,被打得滿身是傷,血肉模糊,就在這個過程中忽然離世了。雖然後來經過法醫鑒定,死亡原因是由於紫玫瑰體內酒精濃度過高導致猝死,可據說因為死前遭受**待,她身上的傷簡直到了慘不忍睹的地步。而打人的人還是一家生物科技公司的高級工程師。

    因為紫玫瑰是孤兒,沒有親人,陳良陪可安和鳳梨去認屍後,由可安、鳳梨、檳榔和梁雪四人出錢將遺體火化,並在一個霧濛濛的早晨,將紫玫瑰的骨灰安葬在她女兒的骨灰撒過的那片大海裡。那場不算葬禮的葬禮,幾乎所有女孩全參加了,一人手拿一朵紫色玫瑰花,都拋向海裡。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而紫玫瑰說過的話,一直深深地印在檳榔和梁雪的心裡。

    十七號是梁雪的生日,她看著雜誌說想吃西餐,於是檳榔就照著菜譜做兩份黑胡椒牛排。

    晚飯時天還沒有完全黑,梁雪下樓買兩根蠟燭立在桌上點燃。檳榔將牛排放在桌上,擺好從超市買來的刀叉,兩人面對面地坐下。桌子中央還放著十六寸水果蛋糕,是去蛋糕房訂做的。

    「哇!好浪漫啊!」梁雪笑道,「我們倆這樣吃燭光晚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同性戀呢!」

    檳榔笑笑:「反正七夕節我們沒過成,今天就當補過了。」她在玻璃杯裡倒上橙汁,只有特別時刻她們才會買飲料。

    「我還真想和你永遠在一起,以後咱倆結婚算了。」梁雪在蛋糕上插好蠟燭,「我和你過也比跟男人結婚強。」

    「不要那麼悲觀嘛,也許這世上還是有好男人的。」檳榔把蠟燭點燃,「許願能找個好男人吧。」

    「哈!好男人在哪兒呢?還是別浪費我的願望。」梁雪雙手握拳,「我希望能當上大明星,越快越好!」她將蠟燭吹滅。

    「生日快樂!」檳榔把一隻小盒子遞給她。

    「哇,還有禮物啊!」梁雪拿過來打開,裡面是一對耳環,她嘻嘻笑說,「謝謝!」

    檳榔端起杯,梁雪與她碰了碰,喝一口。她拿起刀叉道:

    「吃吧。」

    「我還是第一次吃西餐呢。」梁雪拿起刀叉。

    「如果你以後真能成為大明星,那要經常吃西餐,你現在就要開始學吃西餐才行。」

    「吃飯有什麼難的,還用學啊!」梁雪不以為然,切塊牛排放進嘴裡,說,「好好吃,你的廚藝簡直可以趕上五星級大廚了,我覺得你做菜好有天分,多半是遺傳阿姨。」

    「你可別把我跟廚師和家庭主婦掛鉤。」

    「其實我覺得你廚藝那麼好,應該適合開餐館才對。」

    「我是這麼想的,等我把錢攢夠了,我就回去開餐館。」

    「你不是說你想上大學嗎?」

    「那也要有個長久的營生,然後才能去做別的。我要是開餐館,等餐館賺錢了,我才能安安心心地不用為明天操心,我才有心情去想別的事。」

    「這麼說你以後還打算回去?」

    「嗯。這裡物價多高,想攢錢住在這兒是不可能的,攢錢回去花才現實。」

    「我可不想回去,我就想在這一兩年內有人發現我,不過這好像很難。」梁雪咬著叉子,「真不知道為什麼就沒人發現我呢?」

    「如果你想當歌手,也許你應該去夜總會唱歌,很多歌手都是在夜總會被發現的。」

    「是啊,可我現在在陪酒,陳良也不讓我上台唱歌。」頓了頓,她說,「我只知道明星很風光,沒想到成名這麼困難。」

    「那當然了,又簡單又賺錢的好事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落在你頭上?況且就算成名也不容易,天天被人跟,沒一點自由,而且八卦緋聞滿天飛,門都不能出,因為出去會被認出來。」

    「這倒無所謂,這些我都能接受,關鍵是我怎麼樣才能出名。我最近總在想玫瑰姐的話,我是想出名,可我不想落到她那個下場。」

    「走哪條路都是有風險的,至於走上去之後會是什麼結果,那就要看各自的運氣了。玫瑰姐運氣不太好,不過她不是把經驗都告訴你了嘛。如果你哪天真要走她的路,她說的每句話你都要記住,就算不是全部認同,但至少也該記住,那些都是她的經驗教訓。」

    「玫瑰姐真可惜,好可憐。」

    「是啊。」檳榔歎口氣。

    「做這行的目的都是一樣的,就是想過得更好。可不知道結局會是什麼,希望我們不要像她一樣。「

    「嗯。」檳榔點頭。

    不久後,鳳梨發現陳良與方草的不正當關係,在夜總會裡當著眾人的面和陳良廝打起來,大罵陳良是流氓騙子。陳良也不甘示弱,罵鳳梨是個不要臉的賤人,他不會要一個被千人摸萬人騎的爛貨。鳳梨傷心欲絕,一怒之下走了,從此再也沒回來。後來據說跳槽到別家夜總會,不過檳榔她們再也沒見過她。

    鳳梨走後不久,陳良就變得不安分起來,公然與方草出雙入對,方草又成了這裡的半個老闆娘。而今的她已經褪去開始時的稚嫩,徹頭徹尾變成了一個風**,經常對大家頤指氣使。而陳良對檳榔和梁雪也越來越不客氣,開始露出要逼迫二人的端倪。

    這個端倪剛露出不久的一個傍晚,可安把兩人叫去大排檔吃飯,喝幾口酒後,她開口說:

    「現在鳳梨走了,如果你們不想隨波逐流的話,這間夜總會恐怕是呆不下去了。陳良老早就看上你們了,他就喜歡年輕的小姑娘,可你們倆一直不出去接客,他在等著賣處,所以才沒動你們。況且那時有鳳梨在,鳳梨防著他騷擾你們。他們在一起六七年,陳良還是顧忌著鳳梨,所以他也是有賊心沒賊膽。現在方草在中間這麼攪和,他和鳳梨撕破臉,你們就危險了。我看你們兩個都想賺大錢,梁雪還想找個男人幫你出錢拍戲。我告訴你,這間夜總會裡的客人是沒那個實力的。我聽過梁雪唱歌,真不錯。檳榔長得漂亮,這就是本錢。像你們兩個,在這裡混日子可惜了,既然做這行也該做出點名堂來。」

    停了停,她續道:「我從前有個姐妹叫阿紅,現在她們都叫她『紅姐』。當時我和她幾乎同時進夜總會,那時關係很好。後來她路子比我寬,接客比我早,沒多久她就成了這一行最紅的小姐,後來接了莎莉娛樂城的老闆,兩人就好上了。那個老闆把她挖到莎莉娛樂城去,他們開始同居,三年前老闆的老婆死了就娶了她。她很厲害,雖然出身不好,可能力很強,她老公成天吃喝玩樂,把自己的生意都交給她打理,她現在獨自管理莎莉娛樂城。你們可能覺得雲菲夜總會很大,但其實真正的有錢人都在莎莉娛樂城,這座城市裡最有錢的人都在那兒。那裡的小姐分為三個層級:c是前場,是通常陪散座的小姐,她們是最低的,賺得最少,但賺得再少也比這兒多;b是後場,就是在包房裡作陪的;a是能歌善舞的那些,她們一般給娛樂城演出,也會陪酒,她們賺得最多。當然這也不是說固定陪前場就不能進包房,這只是為了區分其中的價位,並不是固定的。每個層級又都根據身高分為幾組:三組一米六到一米六五;二組一米六六到一米七五;一組一米七六到一米八二。那些人裡面有陪客人出去的,也有只陪酒的。陪酒一個價,出去一個價。而且客人出手闊綽,比這裡強多了。那間娛樂城曾經出過不少明星,她們都是在那兒演出,後來被捧紅的。那裡也是情婦的搖籃,很多女孩因為在那裡,後來被有錢人包養,過上富貴日子。那裡和這裡也沒什麼區別,只不過面對的人更有錢而已。我已經和阿紅通過電話,把你們介紹到那兒去,她會看在我的面子上照顧你們。既然你們要幹這個,那兒的環境肯定比這兒更好。至於去了之後會怎麼樣,就看你們自己了。」

    「可安安姐,那你呢?現在鳳梨姐和玫瑰姐都走了,你還要繼續在這間夜總會?我看現在方草越來越不像話了。」檳榔問。

    「是啊,安安姐,那裡那麼好,你也可以去嘛。」梁雪說。

    「那裡不會有超過二十五歲的女人。」可安笑道,「那兒和這兒雖然差不多,但對人員的要求極嚴,清一色的小姑娘。況且我對這一行早就厭倦了,從前阿紅叫我去我沒去。你們是有野心的,可我沒有,所以我覺得阿紅帶你們更合適。」

    「這麼說你不想幹了?」梁雪問。

    「你們不用擔心我。記住,去那裡以後要聽阿紅的話。那裡不比這裡,競爭相當激烈,不要和人起正面衝突,不要隨便相信人,也不要對人家太好。那兒的女孩和這兒不一樣,各個有野心,不好相處,凡事都注意一點。特別是檳榔,梁雪一看就是個不吃虧的,可你看起來就好欺負,所以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了。」檳榔答應。

    「好了,你們明晚去吧,我都和阿紅說好了。莎莉娛樂城,記住了。希望你們能在那裡找到自己想要的,祝你們成功!」可安笑說,舉杯,檳榔和梁雪連忙舉杯與她碰杯。

    林可安的這個決定,改變了兩人的一生。

    第二天晚上,也就是中秋節,她們去了莎莉娛樂城。

    從外形上看這也是一間夜總會,比原來的夜總會能大一些。不過走進去時,裡面的裝潢極盡奢華,紙醉金迷。

    此時還沒營業,門沒上鎖,兩人就推門進去。裡面光線昏暗,一張張沙發前,一個大舞台上,一名濃妝艷抹的女子正在唱歌,台下幾個人在看。歌唱得很難聽,於是剛唱幾句,底下一個尖厲的聲音就憤怒喊停,霍地站起來大叫:

    「唱這麼難聽也敢來應聘?我都覺得你唱得難聽,客人聽了,還不都嚇跑了!長得還這麼難看!去去去!」

    那是一個窈窕女子的背影,身形苗條。被她罵哭的女孩奔下台,從檳榔和梁雪身邊跑走。正當兩人愣神之際,一名西裝革履的男子在遠處衝她們喊:

    「你們是誰?進來幹什麼?」

    「我們是來找紅姐的。」梁雪回答。

    「是林可安叫我們來的。」檳榔補充。

    這時那名罵人的女子轉過身,她很年輕,也就二十七八歲,穿著一身時髦的紅裙,啟口問:

    「你們就是安安介紹來的?」

    「是。」兩人趕緊走上前回答。

    紅姐是個十足的江南美人,皮膚白皙,五官精緻,身材清瘦,個頭卻很高,足有一米七。她打量兩人一番,也像在驗貨,然後問:

    「誰是梁雪?」

    「我是。」梁雪舉手。

    「哦。」紅姐點頭,伸手捏起她的下巴上抬,仔細地看。接著又用同樣的方式看檳榔,笑了笑,「聽說你們現在是雲菲夜總會最紅的,風頭蓋過了林可安。長得不錯,可惜個子矮,聽說學歷也不高。我這裡全是大學生,要不是安安擔保推薦你們,你們根本進不來。」她對梁雪說,「聽說你會唱歌,上去唱一首我聽聽。」

    「現在?」

    「怎麼?」紅姐眉一挑。

    「沒什麼。」梁雪趕緊說,遲鈍地看她一眼,溜溜地走上舞台,來到話筒前,見好半天沒人給她配樂,台下的人又都在看著她,終於明白是讓她清唱,只好慢慢地唱出一首動人的歌曲。

    所有人都在台下聽著,誰也沒喊停。等梁雪唱完,全場還是肅靜的,她只好又從台上下來。紅姐看著她問:

    「這麼好的嗓子怎麼不去做歌星?」

    「試過了,可被擠下來了。」

    「為什麼?」

    「對手的男朋友給了贊助費。」

    「哦。」紅姐眉一揚,喊道,「阿虎,把她帶到小芬那兒去,告訴小芬,今晚把菲娜的時間讓給梁雪,梁雪今晚準備上台吧。你會唱歌嗎?」她問檳榔。

    「不會。我只是來陪酒的。」

    「把她帶給小琴。」紅姐對阿虎說,「培訓上崗。」

    「我們不在一起嗎?」梁雪問。

    「又不是小學生,還要手拉手?安安跟你們說了這裡的規矩吧,你a牌,她b牌。」紅姐轉身要走,又回頭對檳榔說一句,「不然你也去學點什麼,長這麼漂亮,應該上台表演才對。」說完就走了。

    自此檳榔和梁雪便分開來,檳榔倒是無所謂,她不像梁雪那樣想當明星,她只要能多賺錢就好。這裡的薪酬的確比從前高,客人也比從前的客人有錢得多。不過男人在本質上倒也沒什麼區別。

    第一天晚上梁雪就上台了,並一下子受到熱捧。也因此,莎莉娛樂城正牌花魁菲娜大為光火。從第一天起,這個梁子就結下了。

    不過不管怎樣,檳榔和梁雪在這裡算是站住腳了。檳榔經過培訓正式上崗,一上崗,就因為甜美的容貌受到那些喜新厭舊的男人的歡迎。她和梁雪每天上下班,不過梁雪逐漸忙碌起來,要練歌排舞。但每當沒事時,她還會跑到後場來找檳榔。

    紅姐對她們很照顧,她們也的確為她帶來了不少收益。

    在這更新換代極快的地方裡,沒出一個月,兩人就已經成了這裡各自領域中的當紅小姐。

    一天上午,陽光燦爛。

    梁雪被太陽弄醒,從床上爬起來,撓撓頭去洗臉。餐桌上又放著麵條,檳榔正在拌黃瓜,她見狀哀怨地道:

    「怎麼又是麵條?我們現在沒那麼窮了吧,怎麼還天天吃麵?」

    「吃麵不是很好嘛,我給你放了雞蛋。」

    「火腿腸呢?」梁雪刷著牙問。

    「火腿腸被你昨天全吃了。」

    「嗯!」梁雪出著粗氣,「我討厭死吃這種東西了!我看見這些就眼睛發藍!」

    「等你當上明星,你想吃都吃不到,所以將就兩天吧。」

    「你總這麼說,每次我說我不想吃這些,你就說我當明星的事!」梁雪對著水槽漱口。

    「我得幫你省錢。你現在在夜總會越來越紅,說不定哪天真去當明星,到時候你要是走了,不得帶筆錢以防萬一嘛。」

    「我才不會走,」梁雪從後面抱住她,笑說,「就算我走了也會回來。等我當上明星,我就把你一起帶去,讓你給我做經紀人。」

    檳榔「哧」地笑了,梁雪道:

    「你笑什麼?我是認真的,如果我紅了,你就來給我當經紀人,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到時候我們發財了,我再找個好男人給你當上門女婿,我們就住一起,不分開。」

    檳榔啼笑皆非:「如果真那樣當然好。你還是快吃飯吧。」

    「你不吃啊?」

    「我吃過了。誰叫你起那麼晚!」檳榔去廚房洗碗。

    「我好累嘛!最近天天排舞,累死了!」梁雪坐下來大口吃麵,「還有那個菲娜天天和我過不去,動不動就找茬。昨天就因為她的客人找我,她在休息室裡指桑罵槐。我沒理她。要不是安安姐說不要在這裡結仇,我當時真想罵她。」

    「還是消停點吧。你現在搶她的位置,搶她的客人,她當然會生氣。你不理她就算了。」

    「我也這麼想,不過她也夠搞笑的,她的客人喜新厭舊找我,我能怎麼辦?那麼厲害,她怎麼不找客人去撒野?!」

    「就因為她沒法找客人撒野,所以才找你,你別理她就完了。」

    「對了,你呢?那邊有人欺負你嗎?」

    「沒有。我這邊的客人差不多都是固定的,不像你總上台,總有新客人看上你,所以你們那邊賺的才比我們多。」

    「如果有人欺負你,你告訴我,我幫你出氣。」

    「好。」檳榔笑笑。

    「你下午還去學琵琶嗎?」

    「去啊。」

    「哎,我寫了一首新曲子,」梁雪興奮地道,「裡面有一段琵琶演奏,你跟我一起試試,我們一起彈彈看好不好聽。」

    「好。」

    「來吧。」梁雪馬上撂下飯碗,拉她進屋。

    「你不吃飯了?」

    「等下再吃,跟我來吧。」梁雪把她拽進屋裡,站到電子琴前,把椅子遞給檳榔。

    檳榔從牆上摘下琵琶,坐到琴前。梁雪將譜子遞給她,為她指一下。兩人開始演奏,梁雪的指尖在黑白相間的琴上熟練地彈奏,曲風柔和婉轉。中間輪到檳榔時,一段動聽柔美的琵琶曲加入進來充滿韻味,使整首曲子更加柔媚,帶有一種纏綿的味道。

    曲終,檳榔笑道:「很好聽嘛!」

    「怎麼樣,好聽吧?」梁雪吟吟笑說,「還沒填詞。等我將來發唱片,我一定把它作為專輯主打歌,到時候我把你寫進歌詞裡。」

    「你可別把我的名字寫進去。」檳榔一本正經地說。

    「那有什麼?『蘇檳榔』不是很好聽嘛!到時候我就寫,『蘇檳榔吃檳榔,檳榔吃檳榔,同類相殘』!」

    「你說什麼?!」檳榔撲上去拍她。梁雪「啊」地一聲尖叫,跑出去,順手拿起一邊澆花的噴壺往檳榔臉上噴。

    兩人在屋子裡笑鬧成一團,衣服被水噴濕,陽光照在噴出的水霧上,形成一道彩虹。

    有一陣,檳榔總覺得站在娛樂城裡的一個服務生總看她,那是一名二十出頭的小伙子,雖然夠不上好看,但一米七八的個頭加上黝黑的皮膚還算可以。她不認識他,可這大哥卻總在她迎來送往時死死地盯著她,讓她直發毛。

    一天晚上,她送醉醺醺的王老闆出來,將他扶上車。王老闆在臨走時還色迷迷地在她的臉上捏一把,答應她明天會再來。檳榔自然是嬌笑著答應,等他上車走了,心裡哼一聲,暗罵「老色鬼」。就在回頭剛進去時,一抬眼,忽然又發現那大哥盯著她看,把她嚇一跳。兩人目光相撞,開始大眼瞪小眼。

    她慌忙低頭想往裡走,心裡被嚇得撲撲亂跳,覺得他有點變態。然而她還沒進去時,那男的忽然叫住她:

    「蘇蘇!」

    檳榔下意識停住腳,疑惑地看著他。

    「我叫周恆。」男人用深沉的聲音說,她聽著有點好笑,因為覺得他說話的樣子特像電視劇裡那些風騷男人想泡妞的架勢。

    「哦。」檳榔禮貌地點頭,想走。

    「我注意你很久了!」周恆忙道,「我知道你在後場陪客,可我覺得你和她們不一樣。」

    「啊?」有什麼不一樣?

    「能做個朋友嗎?」周恆真誠地問。

    「啊?」檳榔愣愣地看他,不明白他想幹嗎,她又不認識他。

    就在她發怔之際,正巧梁雪也送客人出來,見他倆這樣,便在送走客人後上前捅她,問:

    「你在幹嗎?」

    「沒有。」檳榔回頭看她。

    「走啦,站這兒幹嗎?!」她把檳榔推進去,檳榔只好歉意地對周恆笑笑,走了,「你跟那男的在一起幹嗎?」她很不悅。

    「那人有點病,最近總盯著我。」

    「我也注意到了,每天我們下班時他總看你。」

    「他剛剛攔住我說要和我交朋友,可我又不認識他。」

    「這還不簡單,一個男的突然告訴你想和你交朋友,當然就是要和你談戀愛。」

    「不會吧?我又不認識他。」

    「你傻啊,人都是從不認識到認識,誰說認識才能談戀愛?再說本來就因為你不認識他,所以他才說要做朋友,不然就說讓你做女朋友了。你喜歡他嗎?」

    「我又不認識他,幹嗎喜歡他?」

    「那就好,離那種人遠一點,別靠得太近。男人很自以為是,你對他友善點他都會以為你是暗戀他說不出口。」

    「嗯。」檳榔很贊成。

    這時,菲娜與她的小跟班苗苗迎面走來,兩幫對到一起,火星子一下子冒起來。

    「梁雪,」菲娜冷笑一聲,「最近收穫不小啊,崔董於董全被你招走了,年紀不大本事不少。你可要悠著點,不要以為有紅姐罩著你,客人寵著你,你就張狂起來了,小心駛得萬年船。」她說完,從兩人身邊不屑地越過去。

    「聰明點就不要和菲娜姐作對!」苗苗對梁雪一聲警告,跟著菲娜跑了。

    梁雪哭笑不得:「這兩人有毛病吧!」

    這時小芬跑過來對她說:「我到處找你。走吧,紅姐叫你。」

    「幹嗎?」

    「有事。快來!」小芬說著,拽住她就跑。

    「那我先回去了!」檳榔趕著喊一聲,轉身到後場休息室去。

    梁雪答應,人已被拉上樓,來到紅姐的辦公室。紅姐正在窗前打轉兒,她問:

    「紅姐,你叫我?」

    「你來啦。今天午夜的鋼管舞表演菲娜和苗苗說不上了,不舒服要請假,你上台替菲娜。」

    「好。我和誰啊?」

    「那人我還沒找著。」紅姐惱火地說,「會跳的人都出去了,如果找不著只好開天窗了。」

    「那就讓檳榔頂苗苗吧?」

    「檳榔?她會跳鋼管舞嗎?」紅姐驚訝地問。

    「她差不多和我一起學的,跳得不太專業但基本功還會。反正在角落裡也看不太清,撐場應該沒問題。」

    「去把檳榔叫來!」紅姐吩咐,小芬去了。

    「菲娜姐哪裡不舒服?」梁雪問。

    「她哪裡不舒服?她心裡不舒服!她說她勞苦功高,要我給她加價,我不同意,她就和苗苗一起請假。」紅姐冷笑,「她以為她說什麼我都會答應她,到現在也沒搞清這裡到底是誰開的!」

    不久檳榔和小芬一起進來,疑惑地問:

    「紅姐,你找我?」

    「今晚的鋼管舞你替苗苗,你能行嗎?」

    「我?」檳榔大吃一驚。

    「你上課時不是跳得很好嗎?」梁雪嚴肅地說,「實在沒人替補,你上場吧。」

    「可我從沒在台上跳過。」

    「你今天就可以跳了。你必須上,不然就演不了了。」梁雪道。

    「你肯上場,我就給你一筆獎金。」紅姐拋出話。

    「真的?可太高難度的動作我就不會了。」檳榔有點動心。

    「你只要能扭幾下跳完就行,快下去排練吧。」紅姐揮揮手說。

    檳榔只好去給苗苗做替補,在晚上的表演中站在邊上當陪襯。因為沒分配給她難度高的動作,所以完成得還不錯。紅姐給了她一筆獎金,而她又有了兩個新客人。

    可這事卻得罪了菲娜,第二天菲娜知道後便跑來興師問罪。檳榔剛從洗手間回來,在走廊裡遇到她。

    「蘇蘇,你膽子也大起來了!」她冷笑著說,「居然敢跟我作對,你了不起啊!」

    「我沒有,菲娜姐。」

    「還說沒有!昨天誰讓你上台去跳舞的?你是跳舞的嗎?你是那塊料嗎?」菲娜咄咄逼人地將檳榔逼到牆角,「你才剛來幾天?你跟梁雪天天混在一起,你就以為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告訴你,梁雪那丫頭張狂不了多久,不懂這兒的規矩就沒辦法在這裡混得長!」

    這時,那個周恆從遠處跑過來說:

    「菲娜姐,費總在一號包廂,找你過去。」

    菲娜哼一聲,對檳榔道:

    「我警告你,給我小心點!」說完踩著高跟鞋「嗒嗒」走了。

    「你沒事吧?」周恆趕緊問。

    「沒事。」她不明白他幹嗎用那種好像是他救了她的語氣問話,轉身要回休息室。

    「蘇蘇!」周恆急忙叫住她。

    「有事?」檳榔禮貌地問。

    「呃……」她這麼問倒讓周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只好笑了笑,「沒什麼,我就是想和你交個朋友。」

    「呃……」檳榔撓撓腦袋,有點不好意思地笑道,「那個……不好意思,我已經有朋友了。我還要上班呢,得走了。」說完轉身跑掉,留下周恆一臉的尷尬與挫敗。

    梁雪很快知道了菲娜去找檳榔的事,兩人在家洗衣服,她問:

    「菲娜去找你了?」

    「你怎麼知道?」檳榔滿不在乎地說。

    「她和你說什麼了?」

    「她說我上台去做替補是和她作對,她也不搞搞清楚,我不上台替補那是和錢作對。」

    「她可真是!這種女人我太瞭解,自我膨脹到比自戀狂還嚴重。她以為夜總會是她的!切!我對她已經夠客氣了,給臉不要臉!」

    「算了,她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又不會給我們造成實際損失,我們何必跟她扯不清,賺錢才是正經。」

    「如果她下次再和我囂張,我絕對不客氣,省得她還以為我好欺負。」梁雪憤憤地說,抱起一盆洗好的衣服在水池裡投,「對了,上次那傻小子還有沒有纏著你?」

    「那倒沒有,不過他總盯著我,讓我直發毛。」

    「那他就是在用眼神騷擾你。」

    檳榔覺得好笑,梁雪接著道:

    「我是認真的,你離他遠點。我替你打聽過,他是四川來的,住在單身宿舍裡,有幾個女服務員喜歡他,可他很窮。」

    「你打聽那幹嗎?我對他又沒意思。」

    「可他對你有意思,所以我幫你問問。就他那樣的條件,自己活著都成問題,你可別腦子一熱。」

    「我說了我對他沒意思。」檳榔受不了地道。

    「那就好。」梁雪點頭,「今晚我們出去吃吧,我請客。」

    「吃什麼?」

    「去吃四川菜吧?」

    「好啊。」檳榔答應,把她投完的衣服拿到外面去晾。

    入冬的天氣,多吃辣椒不錯,能抵擋寒冷。

    兩人吃飽喝足,從一家小川菜館出來。蕭索的風吹拂,路過一家超市,因為還被辣得渾身冒火,梁雪說要進去買礦泉水。就在出來的時候,只見一隻黑白貓突然從台階旁邊出現,對著兩人「喵喵」叫。寒風瑟瑟中,它又瘦又小,看上去好可憐。

    「哇!一隻小貓!」梁雪蹲下來說,「好可憐!」

    小貓蹭過來,討好地用頭分別去蹭兩人的膝蓋。檳榔買了根香腸出來餵它,它一邊喵喵叫一邊大口吃,一看就是餓了很久。

    「你說它有沒有跳蚤?」梁雪看著檳榔喂貓,問。

    「洗乾淨就沒有了。它看上去不大,好像才出生沒多久。」

    「那我們把它帶回家去養吧?」

    「你養?」

    「我養就我養。」

    「好啊,那就養吧。」檳榔點頭說。

    從此家裡又多一隻貓,現在她們的條件養貓還是養得起的。梁雪給貓取了名字叫「帕瓦羅蒂」,因為她喜歡帕瓦羅蒂,而這隻貓恰好是男的。她特地去買個沙盆,不過沙子是跑了老遠去沙灘上撿的,撿了一大包回來當貓砂。

    與菲娜正式針鋒相對是在不久後的一天,娛樂城還沒營業,檳榔和梁雪去上班時,正好頂頭碰見菲娜和苗苗走過來。梁雪沒理她們,拉著檳榔也沒打招呼就和她們擦身而過,這可招翻了菲娜,立刻回過頭來眼睛一瞪,罵道:

    「你們兩個眼瞎啦!沒看到我嗎?不會吱一聲嗎?」

    「喲!」梁雪回過身,說,「菲娜姐,你這話說得可難聽了,什麼叫沒看見你就是瞎了,我們好好的可就是沒看見你,怎麼了?」

    「哈!」菲娜站在兩人面前,怒道,「沒看見?那你們倆鼻子上面的東西是幹什麼用的?出氣的啊!」

    「菲娜姐,你怎麼這麼說話?我們沒看見你,你不至於反應這麼大吧?」檳榔覺得可笑。

    「就算我們看見你,又怎麼樣?還非得像知了似的對你『吱』一聲?你以為你是克裡奧帕特拉,誰見到你都要下跪磕頭啊?」

    「克裡奧帕特拉?」誰啊?

    「哦,就是埃及艷後。」檳榔好心提醒。

    菲娜的臉「騰」地紅了,大怒:「你閉嘴!有你什麼事?!」

    「你叫誰閉嘴?」梁雪尖聲道。

    「好啊!」菲娜氣憤地指著二人,「你們兩個小**,成天張狂,一點規矩都沒有啦!不要臉的東西,還敢和我這麼大聲!」

    「菲娜姐,你別開口『小**』閉口『不要臉』,大家都是干一行的,彼此彼此。你罵了我們,對你自己有什麼好處?」檳榔冷笑。

    菲娜勃然大怒,一巴掌扇在她臉上,罵道:「小賤貨!還頂嘴!」

    梁雪見狀,怒從肝起,揚起巴掌甩在菲娜的臉上,兩人就廝打起來。苗苗上來幫忙過去揪住梁雪的頭髮,檳榔就上來揪住她的頭髮,四個人打成一團。

    最後的結果是紅姐來喝止,四人才停。檳榔和梁雪倒沒怎麼樣,菲娜跟苗苗的臉上卻掛了幾道彩。紅姐把四人叫到辦公室罵一頓,菲娜不依不饒,一定要梁雪和檳榔道歉,讓紅姐把她們都開除。

    「要開也是開除你!」梁雪叫道,「是你沒事找事先對我們動手,還惡人先告狀,你可真好意思!」

    「小賤貨!你再說,我就撕了你的嘴!」菲娜要撲上來,苗苗和小芬趕緊拉著。

    「你來啊!你來啊!」梁雪大嚷,檳榔連忙拽住她。

    「好啦!」紅姐煩躁地一拍桌子,罵菲娜,「你說你們兩個,我說你們什麼好,多大點事,至於這樣嗎?你們都多大了,還和這麼點的小姑娘一樣,你們丟不丟人?梁雪,檳榔,不管怎麼樣,她們比你們時間長,道個歉算完了,以後別再出這種事了。」

    梁雪不願意,紅姐說:

    「快點!不管怎麼樣,你們也不該在大庭廣眾之下把她們打成這樣。你們這樣,得讓娛樂城少做多少生意!」

    檳榔和梁雪只好不甘不願地道歉,菲娜還沒完沒了:

    「兩個小妖精,以為道歉就完了?!」

    「你還有完沒完?」紅姐說,吩咐檳榔二人,「你們先出去。」兩人轉身出去。

    紅姐只留菲娜,然後道:

    「我告訴你菲娜,以後別再找她們麻煩。你找小的麻煩不止一天兩天,也該收斂一下了。我知道客人寵你,可我告訴你,你也別恃寵而驕太厲害,沒有我這間娛樂城你什麼也不是。如果我讓你從這裡出去,你在這裡得到的一切就都沒了,到時候你也只能收拾收拾回你的農村老家去!收斂一點,有點老人兒的樣子,別一天到晚給我添亂!出去吧!」

    菲娜憤憤地出去,不過從此倒再沒找過檳榔和梁雪的麻煩。沒想到,檳榔二人卻因為這件事,受到了娛樂城裡不少受過菲娜氣的女孩們的佩服和喜愛。

    兩人從紅姐的辦公室出來,梁雪笑道:

    「我真是太高興了,終於教訓她了!心情特好!我感覺今天一定會有什麼好事發生!」

    「從沒打過架,今天可是第一次。」檳榔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那種人就得教訓她,不然她還以為你好欺負。」梁雪握著拳說。

    這時周恆突然衝過來,問檳榔:

    「聽說你和菲娜打架了,你沒事吧?」他的表情很緊張。

    「沒有。」檳榔漠然地回答,對他熟絡的樣子很不理解,他們根本都不算認識。

    「走啦!」梁雪拉著檳榔要走。

    「哎,蘇蘇!」周恆在後面喊,過來,將一盒巧克力塞給她,「這個送你!」說完就跑了。

    「他在幹嗎?!」梁雪吃驚地看著他逃離的背影。

    檳榔也很吃驚,旋即叫住一名服務員:「朱朱!」

    「蘇蘇姐,什麼事?」朱朱停住腳步,問。她們也不管陪酒小姐有多大,服務生稱呼小姐一律叫「姐」。

    「認識周恆嗎?」

    「認識。」

    「那幫我個忙,把這個給他。」檳榔將巧克力遞給朱朱,「他忘了拿,這是他的,麻煩你拿給他吧。」

    「好。」朱朱拿著巧克力去了。

    「你認識她?」梁雪指著那個朱朱問。

    「她總去叫我,我當然認識。」

    「我到現在也不知道總去叫我的那個服務生叫什麼。」梁雪撇撇嘴,「哎,那傻小子真要追你?」

    「別去管他,走吧。」檳榔挽住她的胳膊說。

    「你可別讓他追上啊!」梁雪警告。

    檳榔倒是沒讓人追上,可梁雪讓人追上了。也就是在今晚,改變她命運的時刻終於被她等到了。

    那晚一個叫孫睿的來這裡玩,他是很多家集團的董事,其中包括信天娛樂公司。四十出頭,剛離婚,長得還算可以,雖然有些發福,但還不至於腦滿腸肥。那晚正巧輪到梁雪上台唱歌,他一眼就看中了她,送了一隻價值不菲的花籃。後來通過幾次接觸,他看上了她的才華更想要人,於是提出只要她同意和他在一起,他馬上就能把她推到公司裡去拍戲簽約,將她包裝成明星。

    梁雪沒有馬上答應,雖說這是她夢寐以求的事,可她怕會落到紫玫瑰那樣的下場。

    一日,當檳榔和梁雪晚上下班後,剛走出娛樂城,就見門前一輛奔馳車裡下來一名中年男子,滿臉堆笑地上前,說:

    「雪兒,和你朋友上車吧,我送你們回去。」

    檳榔疑惑地望著面前的男人,梁雪則有些窘迫,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對孫睿道:

    「不用了,我們坐出租車就行了。」說罷想走。

    孫睿忙上前攔住她,笑道:「雪兒,我沒有惡意。這麼晚,你們兩個女孩自己走不安全,讓我送你們吧。」

    「不好意思,孫先生,我已經下班了,下班後我是不和客人交往的。」梁雪冷漠又禮貌地說。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送你回家,而且只是作為朋友,不是以客人的身份。」孫睿笑得很熱情,男人在追求女人時總會表現得熱情積極,「上車吧。」

    「真的不用了,謝謝你。」梁雪說完,拉檳榔上一輛出租車,落荒而逃。

    她回去後沒說什麼,檳榔也沒問。直到幾天後,檳榔在廚房裡難得煮餛飩,她給帕瓦羅蒂洗過澡後用電吹風將它吹乾。不久,檳榔把煮好的餛飩放在桌上,這時她忽然開口:

    「檳榔,我想和你說件事。」

    「說吧。」檳榔坐在椅子上。

    梁雪放開帕瓦羅蒂,緩緩地坐到她身旁:

    「還記得上次那個男的嗎?他叫孫睿,是信天娛樂的董事,四十一歲,去年剛離婚。他說他可以把我培養成明星,條件是我必須和他在一起。」她說完這些就沒再說話,似乎在等她的意見。

    檳榔沉默了一陣,問:「你確定他是娛樂公司的董事嗎?」

    「這是肯定的,我問過紅姐,她說他是。而且他捧紅過不少人,信天娛樂也是一家規模很大的公司,旗下有不少明星。」

    「他真的能讓你當上明星?不是在騙你?」

    「我和他說了,我怕他騙我,所以他說為了表示誠意,他可以馬上讓我接一部戲,然後我再和他在一起。」

    「他喜歡你?」

    「他是這麼說的,他說他喜歡我。」

    「你喜歡他嗎?或者說……你對他有沒有一點好感?還是你看見他就不喜歡。」

    「說不上。還行吧,不討厭。」

    「和他上床你也不討厭嗎?」檳榔直截了當地問,「女人的第一次很重要,或者說女人和男人在一起,感覺也很重要。如果你為了某些事,跟一個你在和他有肢體接觸時會感到噁心的人在一起,那麼也許你的目的還沒達成,你的生活就會變得一團糟。」

    「這個……」梁雪想了想,說,「我應該不會覺得噁心。我覺得他還行,至少四十出頭應該算比較年輕,長得也不難看,和我相處也不會太困難,生活在一起應該沒問題。」

    「你可別指望他會娶你。」

    「我當然不指望,我也不想嫁他,我只是想讓他把我帶進那個圈子。我二十,他四十一,談不上愛情,只是各取所需。我不反感他,他能給我提供機會,這就可以了。說真的,我也沒打算和他永久性地在一起。」梁雪的意圖很明瞭。

    「與其簽下一部戲,還不如讓你和公司簽約。」檳榔說。

    「嗯。」梁雪想了想,點頭。

    「如果你跟著他,那未來的生活就等於是被囚困在牢籠裡,你的一舉一動都會在他的掌握中。如果你不聽話,也許他就有本事封殺雪藏你。除非你確定你真的羽翼豐滿,否則你無法反抗他。」

    「這點我明白。」

    「可出去後你住哪兒?他沒說要給你什麼嗎?至少應該有一套寫你名字的房子。不要相信他答應的,要看他做到的。」

    「嗯。」梁雪又點頭。

    「如果你真覺得這件事很合算,那我也沒辦法勸說你。」檳榔沉悶地道,「只要你想好了,想好如果他沒讓你成名,你的退路在哪裡,你會損失掉什麼。如果你知道你的退路,你也不在乎你可能會損失掉的,那這筆買賣就應該很合算。」

    梁雪沒說話,只是在沉默,然後說:

    「我會有房子和一份合約,這就是我的退路。而且我相信,只要給我機會我就會紅,到那時他想封殺我,也不可能了。」

    「如果你真想好了,」檳榔想一想,「反正過了這麼久,經歷過這麼多事,你也沒遇到一個能讓你改變想法的人,那就按你的想法來,只要你將來不會後悔。」

    梁雪咬咬嘴唇:「我不後悔!」

    就在說這話後的第三天晚上,孫睿又來接兩人下班,這次梁雪拉著檳榔上車了。

    孫睿為人很和氣,跟檳榔之前遇到的焦躁易怒的毛頭小子不同,感覺上應該比較有涵養。他對檳榔很客氣,對梁雪也很關心。

    回去後梁雪告訴檳榔,孫睿已經買了套公寓給她,並會在後天上午來接她去公司簽約,下午到要拍戲的攝制組見導演,晚上再去新買的房子裡。她說這件事不要告訴蘇母,她想悄悄地走,不想讓蘇母看到豪華車開進門時感到擔心。

    檳榔沒說什麼,第二天她請一天假,和梁雪呆在一起。兩人哪兒也沒去,一直窩在家裡。

    到了晚上,她給梁雪做了鯽魚湯和她最愛吃的糖醋魚、炒蛤蜊,還特地買了瓶長城干紅。兩人在桌上點起蠟燭,用刀叉。她們一起共患難近三年,雖然只有短短的三年,可卻是她們最寶貴的經歷。那是一段艱苦時期,造就的感情會比所有的都深遠綿長。

    兩人誰也沒說話,皆低頭默默地吃東西,許久,檳榔先開口:

    「你明天就要走了,我有幾句話想和你說,都是我想了好幾天才想出來的,算是我最後給你的建議:其實我們兩個都知道,那只是場各取所需的交易,玫瑰姐也說過,千萬別把感情摻雜進交易裡。我不是說你不能愛他,我說的意思是,在他還沒愛上你想和你結婚之前,你千萬不要先愛上他。那樣一個年紀的男人,對愛情看得很淡,你可別把對愛情的幻想就因為時間久了,就放到他身上,你會很辛苦。所以保護措施一定要得當,如果他不願意,你就要自己想辦法,否則一旦懷孕,那就糟了。看過玫瑰姐的事,我很擔心。」

    「我知道。」梁雪點頭。

    「還有就是,我不懂演藝圈的事,但我知道那很複雜。所以如果你真成名了,我能給你的忠告就是,千萬不要輕信任何人。那裡面的人很複雜,因為**都會變得自私殘忍。如果你走紅,你這段經歷很容易會被挖出來。所以如果你成名了,記住,離你過去生活圈裡的那些人越遠越好。他們夠不著你,自然就不會威脅到你。另外就是,到最後也許你和孫睿會因為公事起爭執,男人的控制欲很強,也許他會想在你的事業上干涉你。所以能忍則忍,他能捧你說不定就能毀你,除非你羽翼徹底豐滿能跟他抗衡,否則千萬不要和他對著幹,學聰明一點。還有,凡事都要三思而行,雖然他能給你提供機會,但你今後是在他的手心裡討生活,一定要處處小心。我媽經常跟我說,人生其實很短暫,一步走錯,滿盤皆輸,你明白吧?」

    梁雪又點點頭,檳榔將一隻文件袋遞給她:

    「另外,你一定要讓他幫你弄張真身份證,別再用假的了,不安全。還有這是你的保險資料,和你存在我這兒的銀行卡,你拿著,一定要收好。卡裡的錢是你的全部積蓄,如果有閒錢的話,一定要多攢錢,直到你能給自己生活保障為止。這些都是給你以備萬一的,沒有萬一當然好,但也要想萬一,給自己留條後路。」

    梁雪接過文件袋,從裡面拿出銀行卡:「這個給你用吧。」

    「拿著。」檳榔把卡塞回她手裡,「記住我的話,不要只會花錢,給自己攢點積蓄。還有這個,這是護身符,買的,雖然有點迷信,不過你拿著,也許能給你帶來好運。」她送給她一條生肖護身符。

    梁雪攥在手心裡,忽然哭了。檳榔見狀,站起來摟住她:

    「你哭什麼啊?」

    「檳榔,我真捨不得你!」梁雪抱著她的腰哭著道。

    「如果你真成名,我在報紙上看到你也是一樣的。你只要讓我知道你過得很好,我就放心了。」檳榔抱著她說。

    「你放心,等我成名了,我一定會回來找你!我不會忘了你的!」梁雪保證。

    檳榔因為她哭,眼圈也跟著紅了。

    兩人抱在一起,無聲地啜泣著……

    次日孫睿親自來接梁雪,司機把梁雪的三隻行李箱搬下去,她拿出一件給蘇母買的大衣讓檳榔交給蘇母,說:

    「阿姨對我那麼好,我走了也不能說一聲。你告訴她,讓她好好保重身體。」

    檳榔點頭,將她送出門。隆冬時節,外面的天氣很冷。

    梁雪把帕瓦羅蒂的籠子放上車,然後回身抱住檳榔:「我不在時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別讓菲娜欺負你。還有冬天你的胃容易疼,一定要小心。我會給你打電話的,有時間我就回來看你。」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檳榔在她的耳邊低聲道,「在外面不像跟我在一起,一定要獨立,千萬不要輕易相信別人。抓住機會好好發揮你的能力,也要好好地生活。不過不管怎麼樣,要堅強,一定不能讓自己的心覺得委屈。實在不行就回來,沒關係。知道嗎?」

    「知道。」梁雪含淚答應。

    兩人擁抱了好久,梁雪最終還是和孫睿走了。

    蘇母回來時,檳榔說梁雪家裡有事,回家鄉去了。拿出她送給蘇母的衣服,蘇母倒感傷一陣。

    開始的一段日子,梁雪給檳榔打過幾通電話,說她簽約了公司,加入了劇組,孫睿對她不錯,生活得很好。只是公司對她管得很嚴,總是限制她的自由。

    再後來她的電話間隔就越來越長,像她當初去參加選秀時一樣。只是再後來她就失去了音訊,也再沒出現過。

    而後,檳榔陸續在報紙上看到她的消息。她首先因為處女作裡的女一號一夜成名,接著憑借一部古裝戲女主角紅得發紫。一年後她發行了自己的第一張唱片,名震歌壇。再後來又參演了一部名導演的電影,反響熱烈。從此成為名副其實的影視歌三棲天後。

    她終於實現了她的夢想,無論用何種方式。

    檳榔很為她感到高興,即使是在報紙上看到她的消息。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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