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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四百一十一】七星軍陣初現身 文 / 凌塵

    金閣高樓,歌舞笙簫。

    九陵王坐在軟榻上,目光緊緊盯著已經進來有一盞茶的功夫、卻一直正站在對面的琅峫,琅峫不動不出聲,他便不出聲,手執滿杯美酒,佳人在側,嘴角笑容放肆而囂張。

    身邊的下人出了一身冷汗,第三次上前去提醒,小聲喊:「王上……」

    九陵王毫不猶豫抬手制止,「不急。」

    他不急,卻是急壞了身邊的下人,以及堂下一眾歌姬舞姬聲樂伶人,兩王與兩側觀望,目光皆是深不見底,沒有人能看出他們的情緒,偏偏他們夾在中間進退不得,節奏快了不是,慢了也不是。

    好不容易挨到一曲終了,眾人紛紛退下,隔了片刻,沒有再聽到傳喚,總算放了心。

    「哈哈……琅峫王今夜怎麼有閒心,到本王這高樓殿來坐坐?」九陵王一把推開懷裡的女子,持著杯盞站起身,緩緩走下堂,「莫不是多時不見,想與本王敘敘舊?」

    琅峫濃眉一挑,站在原地不動,笑道:「敘一敘舊倒也無妨,只是,本汗就怕九陵王記憶不好,想要敘舊也不知從何說起。」

    說話間,九陵王已經站在琅峫面前,距離不過兩臂遠。他盯著琅峫的雙眼定定看了片刻,陡然又是一笑,將手中杯盞送到琅峫面前,道:「聽琅峫王這意思,莫不是本王做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情?」

    「怎敢?」琅峫朗朗的嗓音在殿內四處傳開,他抬眼向週遭瞥了兩眼,道:「九陵王乃是性情中人,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就做什麼,本汗怎有權力阻止、過問?」

    聞言,九陵王眸色驟然一變,雖遮了面具,琅峫卻能想像到他狠狠皺了皺眉,反問道:「琅峫王此言何意?」

    琅峫輕笑一聲,接過杯盞,不緊不慢地走到桌案旁坐下,「九陵王可還記得曾經答應過本汗什麼?」

    「什麼?」

    「稍安勿躁,以靜制動。」

    九陵王笑了笑,搖頭道:「本王還以為是什麼大事?這事自然是記得。」

    「可是,九陵王卻沒有這麼做。」

    話音落,緊接著只聽「噹」的一聲,琅峫手中杯盞被他用力放在桌上,抬眼淡淡掃過九陵王,那種奚落、嘲諷的目光讓九陵王頓然一怒,卻又無法發火。

    「九陵王無須動怒,本汗知道,天朝帝都有你九陵朝的人,可是九陵王別忘了,本汗與他們打的交道比你與他們見的面都要多,身為一朝之君,你此事做得未免欠妥。」

    話說到這裡,九陵王總算明白了琅峫此行所為何事,他擺擺手屏退所有人,而後回身看向琅峫道:「本王自然知道琅峫王在茲洛城有眼線,而且就眼下來看,這些人絕對都是一等一的精兵親信,不但善於隱藏,武藝高強,打探消息的能力也非一般人所能及。」

    琅峫眸色一沉,幽幽笑道:「這麼說,九陵王是承認此次夜襲之事,是你所為?」

    九陵王嘴角微挑,道:「承認了如何,不承認又能如何?我天朝是我九陵朝拿下大宣的唯一阻礙,不除掉他們,本王何時有翻身之日?」

    「糊塗。」看著九陵王傲慢囂張、不知深淺的模樣,琅峫忍不住一聲低喝,而後對九陵王的怒視置若罔聞,繼續道:「你莫不是不知道自己要去對付的人是誰?」

    「自然知道,她是天朝皇后、蘇夜涵的妻子慕衣凰。」話音頓了頓,九陵王邪邪一笑,又道:「也是你心心唸唸的女人。」

    「你……」托和也臉色一變,瞪眼看了看九陵王,正要出聲,卻被琅峫抬手制止,「讓他繼續說。」

    九陵王不屑一笑,接著道:「本王知道你一向對她很看重,也難怪,中原人有句話叫做『情人眼裡出西施』,這個慕衣凰本王早就聽說過,倒也算是個難得的奇女子,可是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區區一介女流,到頭來還不是乖乖嫁做人婦?本王就不信她能有翻天的本領。」

    「呵!這翻天的本領怕是沒有,可是,她有能讓你的人手盡數死傷的本領。」琅峫一臉玩味地看著九陵王,很是期待他聽到這番話時會是什麼表情。

    果不其然,聞言,九陵王眸色又是一變,問道:「什麼意思?」

    「看來,九陵王在茲洛城的探子還沒來得及傳回消息,既是如此,本汗便代勞通知你一聲,你派去截殺慕衣凰的人死了八成,傷了兩成,僥倖活下來的人已經在茲洛城外找了僻靜之所安頓下來,暫時尚未被人察覺,不過,他們的傷都很重,若是你在茲洛城裡的幫手不盡快給他們送去治傷的藥,恐會性命難保。」

    「你跟蹤我?」九陵王又氣又惱,拳頭握得咯咯作響。

    琅峫搖搖頭,面上始終帶著清淡笑容,「本王跟蹤你有何用?再說,就算本汗的人未曾發現你的人截殺慕衣凰,但十八衛出動這樣的大事,總歸還是能發現。」

    「咚!」九陵王狠狠一拳砸在案上,怒道:「果然是蘇夜洵!」

    「如今天朝京中除了蘇夜洵和蘇夜澤,已經沒有其他蘇氏兄弟,而蘇夜澤喜得貴子,整天忙得陪妻兒還來不及,哪有時間顧慮其他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如今這天朝之中,掌權之人乃是洵王蘇夜洵,自然是蘇夜洵前去搭救無疑。」琅峫說著再次搖了搖頭,歎道:「不過說來九陵王倒也算是個聰明人,竟會想到在茲洛皇城下動手,此事若是成了,蘇夜洵就算有登天之能,也難逃一個監國不力、害死皇后的罪名。」

    「哼哼……」九陵王連連冷笑,「蘇氏兄弟皆是我九陵朝的大敵,本王一個都不會放過!就算他們躲得了初一,也躲不過十五,躲不了一輩子。愚蠢的人,只怕他還不知道本王在他身邊放了一把尖刀,一把隨時可以取他性命的尖刀,本想借刀殺人,掩人耳目,可是,若是到最後還是除不掉他,本王就只能動用這把尖刀了。」

    「哦?」琅峫稍稍驚訝了一下,不由站起身來,「敢問,九陵王的這把尖刀,放在了何處?」

    「這一點,好像無需琅峫王費心。」說到這裡,九陵王方才略有激動的情緒終於緩和了許多,他執起一杯酒仰頭飲下,冷眼瞥著琅峫,問道:「琅峫王深夜造訪,就只為了這事兒?」

    「自然不是。」見他不願說,琅峫倒也不急著追問,話鋒一轉,神色肅然道:「本汗是來告訴九陵王,若是想要拿下整個大宣,只怕接下來的幾個月時間,我們更加要按兵不動,一動都不能動。」

    九陵王沉吟片刻,反問道:「為何?之前不讓動,是因為有慕衣凰在蘇夜涵身邊,現在慕衣凰已經回到京中,蘇夜涵便是少了一隻手臂,正是我們出擊的大好機會。」

    「不然。」琅峫斷然搖搖頭,「九陵王或是不知,以慕衣凰的性格,她既然能這麼爽快地就回京去了,自然是留了後招。雖然蘇夜涵這段時間看似平平靜靜,每日悠閒,可是本汗保證,他早已做好準備等著我們自投羅網,這等蠢事,九陵王會做嗎?」

    九陵王突然不說話了,緊盯著琅峫打量了半晌,突然笑出聲來,道:「聽琅峫王這意思,莫不是琅峫王怕了?」

    「怕?」琅峫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跟著笑出聲,「本汗若是怕他,早在五年前第一次與他對陣之時便喪命了!」

    九陵王緊跟著追問道:「那你所言是何意?」

    琅峫挑起嘴角笑了笑,道:「這一次衣凰匆匆回去,你一定是知曉所為何事。而今她有孕在身,京中卻並不安穩,那蘇夜洵可是不善事兒的主,趁著蘇夜涵不在京中,你以為他會只安安心心處理朝政?哼哼……所以蘇夜涵現在是內憂外亂,兩面遭襲,而且衣凰是蘇夜涵的軟肋,所以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將大宣與九陵朝的戰事速戰速決,好趕回京中與妻兒團聚,也穩住自己的帝位。」

    九陵王不屑,道:「他若是想戰,本王便陪他玩玩。」

    「可是你不可能玩得過他。」琅峫所言一陣見血,直接乾脆,噎得九陵王直瞪眼,他卻視而不見,「他想戰,你便送上前去讓他打,這根本就是自尋死路。最好的辦法自然是避而不戰,挑戰他的耐性和毅力。古人云: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便讓他自己一人先著急,越到後面,他的耐性就越小,兵將的衝殺戰鬥能力也就越小,屆時,我們只需坐收漁翁之利,手到擒來。」

    聞言,九陵王不由眸色沉斂地低下頭去,思索良久。

    琅峫所言他都懂,也明白,只是之前自己沒有想得那麼遠。

    兩軍交戰,最忌焦躁。軍心不穩,必難取勝。

    而眼下,銀甲軍中確如琅峫所言,之前的安定平靜漸漸消散,已經有些蠢蠢欲動,若真如琅峫所言,蘇夜涵想要速戰速決,趕著回京見自己的妻兒,那他就必須要在十一月前將這裡的戰事處理掉,那他們只要將對戰再拖上兩三個月,蘇夜涵的耐性就必定會垮掉……

    「哈哈……」他突然大笑一聲,舉杯一飲而盡,笑道:「琅峫王思慮果然縝密,計劃周詳,教本王不得不佩服。只不過……」

    「九陵王有話儘管說來。」

    「只不過這慕衣凰不是琅峫王心中愛慕的女子嗎?琅峫王就忍心這般對待自己心愛之人,算計她、傷害她?」

    琅峫面上笑容越發冷酷、輕狂,他抬起頭透過殿門看著外面無邊暗夜,笑道:「算計了,她可能會恨我,但是不算計的話,她這輩子都不會屬於我。」

    「嘖嘖,琅峫王果然是如傳聞中那般鐵面冷心,莫說一個女人,就算是本王,聽了琅峫王這話,都不由得冒冷汗。」而後他輕歎一聲,點點頭道:「既是如此,本王就知道該怎麼做了。琅峫王儘管放心,這一次本王一定會和琅峫王一起,將蘇夜涵和大宣逼入絕境,讓他們有來無回!」

    琅峫只隨意一笑,眼底卻並無信任之意,只是慢慢飲酒。

    對於九陵王,不是不信任,而是無法信任。

    如此衝動易怒之人,連自己的脾氣都把持不好,又如何去打理好一個偌大的九陵朝?

    「王,你是不是也不相信九陵王所言?」托和也訕訕一笑,小跑上前問道。

    「這種人,何以信任?」琅峫不由嘲諷一笑,擺擺手道:「今日與他說這麼多,只是不想他的愚蠢和衝動壞了我的大事。」

    托和也濃眉一挑,問道:「王的大事是指……江山?美人?」

    聞言,琅峫不由回神冷眼瞥了他一眼,而後張狂一笑,道:「兼而有之。」

    對於琅峫這般毫不遮掩的性情,托和也已然早就習慣,這會兒不由得笑了笑,點點頭道:「也是,王看上的東西,豈有不爭取到手之理?」

    ……

    前些日子天氣已經漸漸轉涼,沒有了平日裡的燥熱,卻不想這幾日,天氣陡變,竟是比之前還要炎熱,猶如酷暑返回,燥熱難當。

    銀甲軍營中兵器相碰之聲不絕於耳,三軍將士齊齊列陣炎日下,大汗淋漓而不自知,個個面色黝黑,滿臉汗珠。

    夏長空幾乎是奔走在驕陽下,腳步飛快,直朝著蘇夜涵的營帳而去。

    「皇上,七星軍已經集合完畢。」

    「嗯。」不同於夏長空的欣喜,蘇夜涵面色平淡無奇,幾乎不見神色變動,靜靜地看完手中的地圖,將需要標記的地方都標記好,這才抬起頭來。

    冉嶸與祈卯相視一眼,雖不動聲色,眼底卻有喜色,沖夏長空點頭致意,「皇上放心,這一份地形圖末將一定將它吃得乾乾淨淨,保證它生生活在末將的腦子裡。」

    聞言,蘇夜涵嘴角掠過一絲笑意,「二位將軍切不可太過勞累,朕的數十萬兵馬還需要你們。」

    說罷,他朝二人一點頭,雖夏長空出了營帳,一道朝著營帳後方去了。

    不過半月時間,那裡已經新開闢出一片空地來,儼然一個新的校場,場中約莫三百來人,清一色的玄黑色勁裝,腳蹬黑色長靴,束髮束腰,清簡利落,一眼看去,威風凜凜。

    看見蘇夜涵,眾人神色齊齊變色肅然,卻並未出聲,只是對著蘇夜涵無聲行了禮,待見得蘇夜涵揚手的動作,又迅速恢復原狀。

    見到蘇夜涵面上掠過一絲笑意,陣前的幾人不由相視一笑,紹元楊走上前來道:「皇上,七星軍整頓完成,各領將已就位。」

    蘇夜涵抬抬眼望去,目光清淡卻幽深,一一從幾人面上劃過,每落在一人身上,便聽得一聲低喝:

    「天樞夏長空——」

    「天璇岑瑾瑜——」

    「天璣何子——」

    「天權邵寅——」

    「玉衡曾巳——」

    「開陽董未——」

    「搖光曾巳——」

    「七星就位!」

    「好!」蘇夜涵抬手一揮,眼中冷冽霸氣越發明顯,「這段時間你們所看的、學的、練的,朕相信都已經牢牢地印在腦子裡,你們是朕親自訓練出來的,與十二地支軍一樣肩負重任。在大戰疆場上,十二地支軍是朕的王牌,少人突襲中,七星軍是朕的奇兵。」

    「末將謹遵聖令!」

    紹元楊拱手道:「皇上放心,即便現在立刻有人來偷襲,七星軍也可立即應戰。」

    「很好。」蘇夜涵又一次滿意地點點頭,碧眸深沉幽靜,驟然閃過一絲殺意,冷笑道:「雖然現在沒人,不過,如果我沒有料錯,今晚便是你們一展身手之時。」

    聞言,眾人眼底齊齊劃過一絲喜色,抱拳道:「末將定會完成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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