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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四百一十】三十六峰長劍在 文 / 凌塵

    夜色暗襲。

    冰凰山莊出奇的安靜,可是這安靜背後卻又湧動著一陣陣激烈的波濤。霓裳軒燭光透亮,夙瑤閣燈火通明,唯獨後院沉沉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睦元堂內一片幽暗,兩塊水晶石發出藍白色幽光,照在中間那人身上,水晶石的光與薄玉片相觸,發出耀眼微光。

    「衣主,京中所有鳳衣宮弟子皆已在此。」白蠡貼近衣凰身側小聲說著,而後回頭看了看整齊分列的眾人,心中竟有些莫名的熱血沸騰之感。

    像今日這般五座齊集,已經十多年沒有過了。

    「嗯。」衣凰輕輕應了一聲,緩緩回過身來。

    「參見衣主——」

    聲音並不大,卻整齊一致,如從一人口中說出,沒有絲毫拖沓,氣勢渾厚沉著。一眼望去,五色衣著之人自列其陣,前方各有一人立於前,青座青芒,紫座紫汐,玄座玄音,紅座紅蓮,以及白座白芙。

    所有人目光齊齊看向面前身著白衣之人,一襲白玉真衣清絕塵,氣勢泠然,如神似仙,翩然而立。

    抬眸,如月眸光緩緩劃過眾人面上,最終,在嘴角挑出一抹清麗笑容。

    「吾輩清揚,萬事成殤。」她輕輕舒一口氣,取了一枚玉令在手,緩緩舉起,「我慕衣凰以鳳衣宮衣主之身,召眾弟子於此,傳令與諸位——」

    「弟子聽令!」

    「賀璉此人、九陵王此人、裴裘魯此人,傷我弟子無數,為我鳳衣宮所不能容,從今日起,鳳衣宮對此三人發出必殺令!」

    眾人先一驚,繼而應道:「是!」

    「不過,關於裴裘魯,眼下並非下手的好時機,此人也非你們能傷得了的,切不可意氣用事,逞強為之,我慕衣凰有時間跟他們耗下去,最多也不過三五月,但是……」驀地,她聲音一滯,眸色頓然一冷,朗聲道:「最遲不出今年!」

    紫汐拳頭握得咯咯作響,咬牙道:「賀璉,我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這個卑鄙小人,若非是他,羯族與我天朝、與冉家的仇恨早已消除,若非是他,赫連氏與蘇氏一族的恩怨也早已消散,若非是他,我的親人也不會……」

    「紫汐。」眼看她越說越激動,衣凰眼底一沉,輕聲開口阻止了她。

    青芒安慰地看了她一眼,語氣平和道:「紫座主放心,賀璉害了這麼多人,定不得善終。」

    說罷,眾人把目光投向衣凰,見衣凰眼底神色瞭然地點點頭,輕揮水袖,手邊的五本手札便輕輕落在青芒五人手中。

    「大宣一戰非易事,朝中有洵王主持,可是人心難測,暗箭難防,便是心思縝密的洵王也會有被人蒙蔽雙眼的可能。手札中是我分派於五座的任務,你們各自去完成,我希望在除去賀璉之時,你們都能完成任務歸來。」

    眾人相視一眼,沒有說話,卻已然心領神會。

    ……

    「愚蠢!」

    突厥大營,琅峫一聲怒斥,嚇得眾將士紛紛低下頭去,沒有一個人敢抬頭多看一眼,突然聽到有人撩起帳門的聲音,也只是偷偷以餘光瞟了一眼。

    托和也疑惑地看了眾人一眼,最後看向琅峫。「王,發生了何事?」

    琅峫眸色清寒冷冽,沒有出聲,只是一甩手將案上的一張書信丟給他,托和也接過書信匆匆看了一眼,臉色驟變。

    「這個九陵王……他竟然……」托和也神色先是一喜,而後又面露一絲憂慮,哭笑不得地瞥了琅峫一眼,道:「王,是不是在擔心慕衣凰?」

    琅峫一抬眼,冷不防地一記冷眼從他面上掃過,托和也連,忙低下頭去,臉上閃過一絲訕然,小聲嘀咕道:「看來是末將明知故問了……」

    「呵!」不想琅峫突然冷笑一聲,將手中的杯盞放下,抬腳走去營帳。「小小一個九陵王,野心倒是不小,大宣夜襲不成,竟又想到跟蹤,半路截殺……看來,是本汗小瞧了他。」

    「不然。」托和也跟著走出,一臉埋怨之色,「末將早說了,這個九陵王空有匹夫之勇,卻絲毫不懂運用謀略,戰爭不是過家家,也不是小兒鬧彆扭,更不是鬥氣,有點小手段固然不錯,可是若是班門弄斧、將這種卑劣手段玩到慕衣凰身上,我看,他吃苦頭的日子也該到了。」

    聞言,琅峫不由得回身瞥了他兩眼,挑眉清冷一笑道:「九陵王再怎麼不濟,好歹也是九陵朝之王。你有沒有想過,以他這般暴躁、焦灼的脾氣,何以能在一月之內拿下大宣數城,何以一舉擊退銀甲軍?」

    「這……」托和也微微皺起眉,思索片刻,「這一點末將倒是沒有細想過,不過,他身邊既是有賀璉在,能做到這一切也應該是情理之中。」

    「賀璉……哼哼……」琅峫滿臉不屑,「你當真以為此人可信?他不過是一隻被逼得走投無路的喪家犬,整個天朝都在到處搜尋他的蹤跡,高麗也是在四處找他,葛邏祿更是對他下了追殺令,他除了依附九陵王,別無選擇。可是,你也該明白,他不可能對任意一人忠誠,他天生就是一個背叛者,注定不會有好下場。」

    托和也抬起手將琅峫念到的名字一一數了一遍,不由連連歎息,「這個賀璉也真是有些能耐,他竟是能唆使這麼多人對天朝發難,卻不被懷疑,只可惜……」

    琅峫瞥了他一眼,問道:「可惜什麼?」

    「可惜這樣的人心思實在太黑暗,即便明知他是個可用之才,卻是沒人敢用。」

    「你以為,本汗是不敢用他?」

    托和也嘿嘿一笑,道:「那倒不是……」

    琅峫斷然打斷他,道:「你可還記得本汗與你說過的四年前并州城外那一仗?」

    聞言,托和也的神色頓然變得嚴肅,點點頭道:「末將記得。天朝十萬銀甲軍悄無聲息開回并州,到了山下,竟是沒有人任何人事先察覺,最重要的是,就在銀甲軍來之前,我突厥將士受到一批黑衣死士的偷襲,這幫人個個如同地獄來的索命小鬼,不怕死,招招傷人命……」

    「沒錯。你可知,賀璉便是他們的主人?」

    「當真?」托和也驚得瞪大眼睛。

    琅峫舒了口氣,道:「這是從茲洛城傳來的消息,不管是真是假,但是毫無疑問,賀璉與那幫黑衣人有脫不了的干係。你忘了,那林子裡,可是還藏著他的一千死士呢。」

    說罷,他抬腳朝著高樓殿的方向而去。

    托和也嘴裡嘀嘀咕咕念叨了幾句,見琅峫踏月而去,不由快步跟上,喊道:「王,這是要去哪?」

    「去找九陵王,本王要好好問問他派人追到天朝帝都去截殺人,究竟意欲何為。只怕本汗與他說的那些他,他又拋到腦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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