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如此!」
高樓殿內,九陵王怒不可遏,揚手打翻桌案上的東西,只見碎片灑落一地,所有人都一臉如履薄冰的表情,心驚膽戰地站在一旁。
「為什麼?你究竟想做什麼?為何要放走她?」一陣嘶吼之後,他轉過身,對琅峫怒目而視,「你明知我做夢都想殺了他們,而今晚這麼好的機會,你卻偏偏放走了他們!」
琅峫神色不變,坐在桌邊手捧杯盞細細品著,目光有些游離,似有所思。對於九陵王的咆哮,他置若罔聞。
見狀,九陵王抬腳走下台階,朝著琅峫走來。「你不要在這裝聾作啞,今晚若不是你,她慕衣凰絕對逃不了!」
「九陵王。」琅峫語氣平淡,全然不似九陵王的焦慮與燥怒,「今日並非本汗不願讓你殺她,而是你根本就殺不了她。就算我袖手旁觀,任由你取她性命,只怕到頭來,你也只能得到一場空。」
九陵王怒喝:「何意?」
琅峫嘴角一挑,笑道:「因為你根本就不瞭解她。上次的草藥一事看來九陵王並未從中汲取教訓,若一直這般下去,那九陵王就只有常敗不勝的結果……」
「砰!」
眾人齊齊一驚。
琅峫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想去拿起的酒杯已經從桌上摔下,應聲而碎,而九陵王則手握成拳,還保持著方才砸在桌上的姿勢。
「琅峫!你別以為本王不知你心中所想!你喜歡那個女人,你不忍心傷害她,所以你一次次護她救她,可是你別忘了,她已經是天朝的皇后,她已經是蘇夜涵的女人,這輩子都別再妄想!」
直到這時,琅峫的眼底終於緩緩升起一絲怒色。
九陵王卻不查,繼續道:「今日本是你我除掉她的大好機會,可是你就這麼白白放過了,只怕今後就再也沒有機會。琅峫,你定會為你今日所做之事付出代價!」
「唰——」一聲劍鳴,一柄長劍已然架在九陵王的脖子上。
琅峫站起身來,面色冷酷至極,嘴角卻始終掛著一抹冷魅笑容,「九陵王,為人做事都該有個尺度,今日你暗中跟蹤本汗之事,本汗尚不與你追究,你卻在此直呼本汗名諱,大呼小叫。你別忘了,我阿史那琅峫不是你的臣民,甚至,只要我阿史那琅峫願意,眼下即刻揮突厥大軍滅你小小九陵朝也不過是抬手之間的事,你是不是也該把你的態度與言行,稍加修改?」
「你……」
「還有,你若是能把撒瘋洩氣的精力用來思考怎麼對付蘇夜涵,想來也不會直到今日還是這種光景。」
九陵王雖面上不服,卻也明白他所言皆在理。「哼,本王還沒跟你算,今晚我九陵將士夜襲,怎會著了他蘇夜涵的道兒?我已經聽你所言,這幾日按兵不動,只等著他們放鬆警惕,可是,卻依舊一敗塗地!」
「那是因為你根本無法靜下心來等,等他們放鬆警惕,等他們精神懈怠。」琅峫依舊冷笑,「本汗讓你不動待休,時間越長越好,可是你卻只等了三天,甚至連三天都等不了。」
九陵王凝眉問道:「什麼意思?」
琅峫笑道:「你別以為本汗不知,你暗中派人打探他們的消息,卻不知早已被人察覺。你以為那一場野外狩獵是鬧著玩?呵!卻不知那是別人做戲給你看,還派了人去跟蹤。」
九陵王臉色一變,問道:「你怎麼知道?」
琅峫不答,只是從懷裡取出一條白色絲帶握在手中,「你派去的人在跟蹤過程中,險些被他們狩獵的弓箭所傷,本想暗傷蘇夜涵,卻不慎傷了一隻小鹿。蘇夜涵手下兵將所有羽箭皆是特製,尤其是那箭頭,與尋常羽箭大不相同,所造成的擦傷自然也不相同,你認為,以蘇夜涵和慕衣凰的聰明,會猜不出是何人所為?」
饒是九陵王心中早有底,卻還是被琅峫這一言一語驚醒,怔道:「你的意思是,他們這一場狩獵和晚宴,皆是設計好的,只等著本王乖乖跳進去,賠了三萬精兵!」
琅峫冷哼道:「哼!本汗早與九陵王說了,切不要小看這二人,亦不可輕舉妄動,只可惜九陵王卻全然不放在心上,只當本汗是危言聳聽。」
九陵王道:「如此,是本王輕敵了?而你早已看透這些,可是你卻不早點點出?」
琅峫道:「九陵王此言差矣,本汗早已提醒過九陵王,只是九陵王自己沒有將本汗之言放在心上罷了。也好,讓九陵王自己吃點苦頭方能明白本汗所言非虛,否則,只怕九陵王怎麼都不會相信本汗。」
「好……好……」九陵王一連說了很多個好。
今夜前往夜襲之人皆是精銳好手,卻幾乎無人生還。據好不容易逃回來的人說,銀甲軍今夜防守疏鬆,全營笙歌。大老遠地便能問道從軍營裡傳來的陣陣肉香與酒香,再走近一點便能聽到銀甲軍的歡笑之聲,卻是不知為何,他們剛剛逼近軍營,就被身著寒光銀甲的軍隊團團圍住,接下來的就只有任人宰割。
一夕間,折損三萬精兵,九陵王心痛難當,卻不得不接受,而琅峫這一言便正好點中他的痛處與死穴。
「這一次,算本王認栽了!但是,絕不會再有下次,下一次,本王一定會讓蘇夜涵血債血償!」他說得咬牙切齒,拳頭握得「咯咯」作響,「眼下,只要突厥助我九陵朝一臂之力,滅了大宣,打敗蘇夜涵,今後這天下,便是你我二人的!」
琅峫挑挑眉,漫不經心道:「本汗是個實際之人,太遙遠的事情多說無益,本汗只望九陵王能答應一件事。」
「說。」
「他日敗天朝,奪大宣,本汗要向九陵王要一個人。」
「何人?」
正欲開口,殿外卻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琅峫抬頭看去,只見賀璉正緩步入內,目光與琅峫迎上,卻絲毫不閃不避,看似清淡,卻滿是挑釁之意。
「哼!」琅峫冷笑一聲,也不避諱,伸手一指指向賀璉,朗聲道:「那個曾經害得我突厥將士死傷一片的人,賀璉賀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