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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三百六十九】 文 / 凌塵

    宣政殿內外,群臣叩拜。開年,萬事皆忙碌,各司各所的大人已經提前幾天趕來整理,卻還是狠狠忙了一把,而今日早朝,從一大早到現在就一直在匯報各種事項。

    看得出,堂下不少人都是一臉困乏,卻還不得不強撐著,誰都不敢在這第一場文武百官齊集的早朝上出簍子。

    見狀,蘇夜涵面色不變,然目光觸及手邊以淡金色絲線繡成的小香囊時,眼底卻有一絲遮掩不住的笑意。

    他放下手中的奏章,又重新拿起一本,剛看了兩眼,神色頓然一變,眉峰緊蹙。

    目光在群臣身上來回遊走一圈,最終停留在蘇夜洵身上,他沉聲問道:「清王準備何時離京?朕好像記混了……」

    聞言,蘇夜清立刻走出一步,道:「回皇上,臣已定於是月二十離京,還有四天。」

    「二十……」蘇夜涵俊眉不曾舒展半分,語氣略有遺憾,「這麼快就要走?朕還想跟清王多待些時日。」

    蘇夜清淡淡一笑,釋然道:「來日方長,若是哪天皇上思念臣了,臣定當全力趕回京中與皇上相見。」

    蘇夜涵點點頭道:「只是如此一來,今後朝中就沒有清王為朕分憂了。」

    紹元柏附道:「皇上不必傷心,臣相信清王殿下就算在西嶺也會不忘皇恩,繼續為皇上分憂,今後有清王為皇上守住西嶺之地,皇上便不必再擔憂。再說,朝中尚有洵王殿下在,皇上……」

    話未說完,便見蘇夜涵輕笑一聲,目光轉向蘇夜洵,「朕之前也這麼想,洵王文武皆可,若有洵王在,必能為朕分擔不少,可是如今……如今竟是連洵王也要請調封地,離朕而去。」

    本是悲傷惋惜之言,然他的面上、他的語氣之中皆感覺不到絲毫的難過之意,有的只是清冷,是詢問,眼神考究。

    一言出,滿堂嘩然。眾人皆驚訝地看著蘇夜洵,低聲議論,有人理解他此舉何意,短暫的驚訝之後便安靜下去,亦有人想不明白蘇夜洵為何也要這麼做,只能低聲詢問身旁之人。

    蘇夜澤與蘇夜清皆是皺眉看著蘇夜洵,與之目光交匯,蘇夜洵只是清淺一笑,上前一步朗聲道:「回皇上——」

    殿內頃刻間安靜下來,等著他的解釋。

    「臣不才,一直以來都未曾能為皇上做點什麼,倍感慚愧。聽聞三哥願捨棄安穩生活,前往西嶺那般艱苦之地,為皇上守住西嶺,臣便想著也能像三哥那樣,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洵王自謙了,刑部一直歸洵王之轄,這一年來刑部上下一心,把朕最擔心的事情做得有條不紊,井然有序,甚至未曾出過一絲亂子,朕還未來得及嘉獎洵王,洵王豈可說自己一無所成?」說話間,蘇夜涵已經從九龍金座上站起身,目光輕輕落在蘇夜洵身上,看似輕悄,蘇夜洵卻頓覺身上一陣沉重。

    蘇夜洵欠身,平靜道:「臣自知不才,未能為皇上做些得力之事,蒙皇上不計前嫌,不願讓臣辛勞,可就這一個刑部臣也未能做出點顯著的成績來,每每思之便倍感慚愧。而今,臣只願皇上能允了臣的請求,無論是南城還是北疆,臣自當竭盡所能,不辭辛苦,為皇上、也為我天朝百姓守住這一邊疆。萬望皇上成全——」

    言罷,他突然躬身,深深拜下去,竟是要行跪拜大禮。

    而就在他說話之時,蘇夜涵早已緩緩步下殿堂,只見他突然向前一大步,伸出雙手,硬是在蘇夜洵跪下之前托住他的雙臂,將他穩穩扶住。

    「四哥……」他突然開口,周圍眾人齊齊一驚,怔愕地看著堆裡而視的二人,就連蘇夜洵和一直在旁不出聲的裴裘魯也都暗暗吃了一驚,只是面上依舊不動聲色絲毫,轉瞬便又恢復冷靜。

    蘇夜涵定定看著蘇夜洵,眼睛眨也不眨,許久,他方才從齒間擠出幾個字:「言重了。」

    嗓音澹澹,帶著一股清寒之意掃過眾人面龐。

    「朕自知這段時日政務繁忙,疏忽了很多事情,若非今天四哥提醒,怕是朕就要失去一大批賢臣。」

    而後,他折身,背對眾人站立,抬首看著殿上的金座,微微斂目,似經冰泉洗濯的嗓音在殿內響起:「朕登位不足一年,蒙諸位前輩、兄弟相輔相助,朕才得以平朝政,安百姓。而今邊城不穩,百姓不寧,正是朕緊缺人手之時,幸得裴老歸來,朕倍感欣慰……」

    驀地,他回身平視眾人,寒冽目光從眾人身上一一掃過,朗聲道:「傳朕旨意,即日起擢裴裘魯為開府儀同三司,掌三司之職,享三司之儀。另,御史台的汪大人年前告病休假,怕是短時間內不能返京,從即日起,洵王除了負責刑部之事外,御史台之事亦由洵王暫代,朕希望洵王莫要再想著離京之事,先且替朕好好打理好刑部與御史台之事!」

    言罷,殿內一片寂靜無聲,蘇夜洵似是沒料到,俊眉微蹙,側身瞥了裴裘魯一眼,但見裴裘魯一臉平靜,緩緩俯身跪下。

    「老臣叩謝皇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蘇夜洵心下便有了底,隨之俯身道:「臣謝過皇上聖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蘇夜涵神色不見絲毫變化,目光投向高子明,淡淡道:「從今日起,凡是有重大案件,皆由刑部、大理寺及御史台三法司聯合審理,今後,朕希望再也聽不到冤案、錯判、誤審之說。」

    聞之,眾臣齊齊叩拜,道:「微臣謹遵聖命——」

    ……

    沒有人想得明白嘉煜帝的心裡究竟在想什麼,今日早朝,他雖擢升了裴裘魯,又將御史台交到了蘇夜洵手中,然許多人卻又看得明白,嘉煜帝此舉不過是以退為進。

    眾人皆知,開府儀同三司史來便只是個虛職,空有三司之氣派與儀仗,手中卻並無實權,甚至無人知曉這個儀同三司究竟要負責的事務有哪些。雖然嘉煜帝言明裴裘魯可「掌三司之職」,然今三司已廢,只留一省六部,裴裘魯依舊是得了個什麼都做不了的空職。

    再言這御史台,天朝歷來是大理寺負責審訊人犯、擬定判詞,刑部負責覆核,而後再報御史台監審。表面上看來嘉煜帝確實給了洵王不小的權力,幾將刑案之事全部掌握在洵王一人手中。然,刑部屬六部,同時亦歸左右二相之轄,如此一來,這無疑是給蘇夜洵綁了手腳,無論他做何事都要前後瞻顧,束手束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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