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人的妖孽……呵呵……」青鸞低聲呢喃,嘴角是瞭然的嘲諷笑意:「是宮中有妖孽還是心中有妖孽呵……」
「王妃……」
青鸞擺擺手,將湯藥一飲而盡,全然不顧苦澀:「蓮妃可好?」
「都好。因著皇嗣一事兒,蓮妃娘娘被罰禁足,這段時日倒也安生,再也不見她囂張跋扈……」
話音未落,就聽得青鸞冷聲喝道:「好大的膽子,蓮妃娘娘身份尊貴,是你可妄加評斷的?」
小丫頭一驚,呆呆地看著她:「我……」
「罷了。」見狀,青鸞擺擺手,將藥碗交給她:「你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靜一靜。」
「可是……」小丫頭接過藥碗,躊躇著不敢離開,為難地看著青鸞:「可是讓王妃一個人待著……」
青鸞側身瞥了她一眼,淡笑著問道:「我明白了,你到外面守著吧。」
「是。」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聽著腳步聲漸漸離去,青鸞嘴角泛起澀澀苦笑。
衣凰啊衣凰,看來我終究是瞞不住你的。又或許,你早已覺察一切,只是你默不作聲,暗中尋探,逼著她自己露出馬腳。甚至於,昨天晚上的事情你也是一早便知,否則又怎麼會大半夜地前來為清王解毒?你我皆知,神曦此毒雖不容易解,但卻不至於這麼快就要了人命。
換言之,你昨夜連夜趕來為清王解毒,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側耳傾聽,屋外四下裡都有暗中潛伏的侍衛,想來這也是衣凰的意思,一來,可以保護她的安全,二來,該是要監視她了。
儘管那個人很聰明,心思縝密,嚴謹到了為了隱瞞身份,可以棄親人於不顧的地步,可是如今看來,她依舊是輸了一著,輸給了衣凰。
眼下清王已經性命無憂,她也算放心了,至於衣凰會怎麼做,怎麼處置她,那也是衣凰找出幕後黑手之後的事情了……
掌燈時分,宮中各處宮燈高高掛起。
興華宮一如既往的冷清,這段時日下來,宮裡的宮人已然習慣了這種安靜,都是各自安生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蓮妃雖然被禁足,但其間皇后娘娘和貴太妃都曾先後過來探望,是以宮中其他人也不曾怠慢過蒙蓮,盡心盡力地伺候著。
「」
「你倒是有閒情,被禁足這麼久,卻還能這般若無其事。」黑暗中傳來一道女子的聲音,繼而一道黑影從窗前閃過,逸進屋內。
「呵!不然要怎麼做?」不用回身,蒙蓮已然猜到來人的身份:「雖然被禁足在此,他倒是不曾虧待過我,該送來的東西一樣不少,該來探望的人也是一個不落,只不過是……」
「只不過什麼?」燭光雖暗,卻能清晰地看清來人外形,只一眼便可認出,她正是羯族的主上。
「只不過害了龍嗣這事兒事關重大,即便我是南詔公主,而今卻也是他的妃子,他不可能不罰不問,至少,要把外面的悠悠眾口堵住。」
「悠悠眾口……呵呵……」主上驟然冷笑出聲:「他會在乎這些?他真的會在乎這些嗎?哈哈……」
淒冷的笑聲傳入蒙蓮耳中,隱約帶著一絲沉痛,蒙蓮聞之,忍不住狠狠皺眉。「夫人這是……」
「你雖為他的妃子,卻對他全然不瞭解,你根本就不瞭解這個男人,這個心堅硬如石、冷酷如冰的男人。」說話間,回身看向蒙蓮,那眼神深沉異常,嘴角泛著詭譎的笑容:「即便是我,看著他長大的人,至今也是摸不透他的心思和想法……也許,這個世界上,真的只有那麼一個人能明白、能猜得到他心中所想,只可惜……」
明白了她話中所指,蒙蓮接過話道:「這可惜,這個人是敵非友。」
冷笑一聲,主上道:「沒錯,所以你要盡快取而代之,就算不能完全取代,至少,也要攪得他們關係不和,矛盾重重。蘇夜涵少了衣凰為輔,便如同少了只胳膊。」
蒙蓮垂首,思忖片刻,凝眉道:「我答應你的事情已經做到,慕衣凰的孩子已經沒了,你答應我的事情也決不可以食言。」
「你放心,只要你能助我除掉我們共同的敵人慕衣凰,控制住蘇夜涵,這朝中勢力便盡歸我所有,屆時出兵助你南詔奪得六詔魁首,一統六詔,不過是抬手之間的事情。」
「這個好辦,待這風頭一過,我便……」
「不能再等了!」主上突然開口打斷了蒙蓮:「我已經沒有時間了,以慕衣凰的聰明,再這麼耗下去,我們遲早被她察覺。屆時你我都是性命難保。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必須盡快讓蘇夜涵取消禁足令,好讓你可以自由活動。」
蒙蓮深深吸氣,想了半晌方才點點頭:「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那是最好。」黑色的斗篷下面傳來輕輕的笑聲,即使看不清她的面容,卻能想像得到那笑容的詭異。
她沒看錯人,或者說,她不允許自己看錯人。從她見到蒙蓮第一眼就知道,這是個不好收拾的丫頭,她那看似柔和天真溫順的眼底,滿滿的全都是野性,一種急切想要掙脫、做一匹脫韁野馬的野性。而她出現的第二天就不負所望地上演了一場苦肉計,一步步將自己推上一宮之主蓮妃的位置。
「我不會允許自己看錯人,若是那樣,我寧願親手毀了你。」嗓音陰沉低冷,加上寒夜冷風,蒙蓮不由得感覺到身上一陣冷颼颼。
「欽天監測算,這幾日有大雨,南詔王雖然留下了,但是一直這麼拖下去可不是辦法,於我、於你南詔都沒好處,該怎麼做,你自己好生想想……」
聲音漸漸遠去,蒙蓮卻無法平靜。
她說得沒錯,天氣的緣故,南詔王暫時改了行程,但是以南詔王的脾氣,定然是等不了太久,她必須在南詔王離開之前,將一切事情全都解決。
雙拳緊緊握住成拳,目光投向漆黑飄渺的夜空,她的眼神越來越堅定,驀地,她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回身走到通向樓下的樓梯口,定定看了兩眼,而後抬起腳大步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