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之前,蘇夜涵派來的人在思凰閣外等候良久,卻不曾見到衣凰一面,出面回話的是青冉,道是皇后娘娘身體不適,不宜外出,由青冉陪著那人一道去想蘇夜涵回話。
這一次為了迎接南詔王,嘉煜帝也算是廢了心思,便是這一場晚宴也安排得滴水不漏,應該到場的文臣武將應該不少,只是獨獨他自己身邊缺了位女主人。
聽得青冉回話,衣凰身體有所不適,在座眾人全都是神色瞭然,沒有絲毫驚訝。關於皇后娘娘遭毓後毒害之事鬧得沸沸揚揚,宮中眾人皆知,近來皇后娘娘一直寢食不順,已經多日閉不出戶。
南詔王已然私下裡瞭解了些許情況,這會兒便對蘇夜涵了然一笑,道:「既然皇后娘娘身體多有不適,便請皇后娘娘好生歇息著吧,明日再見不遲。」
既是如此,蘇夜涵也就不再多言,適逢睦蓮公主出場獻舞,青冉早已想見見這位遠道而來的公主,既然嘉煜帝不曾出聲讓她離開,她便所幸留下,直到看完了睦蓮公主的獻舞。
彼時她所站的位置雖然偏在一側,卻可以清晰地看見斜對面的冉嶸,當睦蓮公主出現,出去面紗之時,二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眼中的驚訝之色躍然面上,即使沒有言語交流,他們也已經明白了彼此的心思。
無意中冉嶸目光從上座掠過,頓然就暗暗一驚,蘇夜涵眸色清冽如炬,似乎早已看穿他的心思,嘴角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淺笑,以冉嶸對他的瞭解,心知他接下來必會有事情交予他去做。
果不出他所料,睦蓮公主一舞結束,蘇夜涵便以護送青冉回清寧宮為由,遣冉嶸與之一道回來。
衣凰清眸含笑,緩緩起身走到窗前,窗子驟然被吹來的晚風撞開,一陣冷風灌進屋內,沛兒連忙上前關好窗子,念叨:「小姐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晚間風大,可得當心著。」
衣凰微微點頭,對冉嶸道:「青冉已經安全回來,你可以回去向皇上回話了。」
「臣……」冉嶸下意識地瞥了青冉一眼,垂首道:「娘娘言重了,這是微臣分內之事……」可是轉念一想,突然又噤聲了,分內之事?怕是這麼說也有些不妥。
見青冉頰上飛紅,衣凰也就不再調侃她,揮揮手道:「勞煩冉將軍代本宮傳個話給皇上,就說我今夜多感不適,先行歇著了,他要陪南詔王論事便安心去吧,無須記掛著本宮。」
冉嶸猶豫了一下,點頭道:「是。」
看著冉嶸離開的背影,衣凰又是淡淡一笑,對青冉幾人道:「你們也都退下吧,今天晚上就不用留下伺候了。」
因著從昨天到現在發生的一連串事情,加之睦蓮公主的事情,眾人心裡早已明白只怕從一早開始,這一切都已經在她的掌控之中,而她更是一早心裡就已經有了思量,所以今天晚上她一反常態、不顧禮數、稱病推掉晚宴,也必是有所打算。
估摸算一算,再過一刻便是子時。
思凰閣裡裡外外宮人均已被遣開,衣凰獨立窗前,良久,她輕輕掩了窗子,將那冷風阻隔在窗外,然卻無論如何也掩不住心中的疼痛。
甫一回身,目光不慎掃過一旁的繡架,只覺雙眼被細針狠狠一扎,痛得她差點流出眼淚。微微仰頭,闔眼,過了好一會兒,直到窗外傳來細微的響動,她方才再度睜開眼睛,眼中的淒冷悲痛之色早已消失不見,只餘一抹清淡笑意。
「既是來了,夜間風大,進屋坐吧。」低微卻晴朗的嗓音緩緩傳到窗外,片刻之後一道人影應聲閃入屋內,站在窗下挑眉細細打量著衣凰。
半晌,她突然哈哈一笑,道:「原來是你。」
「是我,睦蓮公主。」衣凰回身,看著眼前這個不做任何掩飾的女子,眼底竟是有一絲欣然。
睦蓮公主點點頭,走上前來看著她方纔所看的繡架,凝眉道:「都說皇后娘娘身懷有孕卻不甚遭人毒害,這幾日一直身體不適,可謂昨天晚上我瞧娘娘的身手,可是一點都不像是身體不適之人。」她說著伸手撫上繡架上的圖案,抿嘴一笑:「這個是皇后娘娘給未出世的孩子所繡麼?」
衣凰眸色微沉,無聲默認。睦蓮公主點點頭,突然她的嘴角掠過一絲狡黠笑意,驟然起身、回身、掠身上前,所有動作一氣呵成,迅速敏捷,衣凰反應雖是迅速,卻是沒有料到她會來這一招,還是被她一把抓住手腕,扣上脈門。
驀地,她神色一驚,怔怔地看著衣凰半晌,看著衣凰的神色由驚訝漸漸轉淡,變得冷冽淒清,她自己卻無法鎮定。
「你……」雋眉緊緊皺起,似是無法接受自己所發現的事實:「你的孩子……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