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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二百七十七】情之深濃恨悠悠 文 / 凌塵

    天氣太冷,蒼彤身體向來不好,琅峫便說服她讓她回了城裡的屋舍內住下,那裡御寒取暖都比營中要好許多,而且距離軍營也不是很遠。

    靜靜地坐在院子裡,看著滿地皚皚白雪,她只覺自己似乎看到了那個面容總是冷峻、卻在與她四目相對時,驟然一笑的男子。

    他執她手,與她並肩靜看落雪,與她一同策馬奔原,他對她說,待得時機成熟,他一定會娶她為妻。他還說,等到他奪下可汗之位,她就是他的王后,他會助她恢復薛延陀氏的地位,光復他們的榮耀……

    而今,所有一切都已不復存在……

    「吱呀……」沉重的開門聲傳來,她循聲望去,待看到那一抹素白身影緩緩如內,她稍稍吃了一驚,繼而又似想到了什麼,不由彎起嘴角,淒淒一笑。

    「難得,你會到我這裡來。」她緩緩起身,目光不離衣凰。衣凰已然看出她神色不對勁,徐步上前道:「即便是今日來了,也非我本意。」

    蒼彤並不介意,抬手示意她進屋:「我知道,是他讓你來的。」

    衣凰微微愣了愣:「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

    「這麼說,這一切當真是你做的?」衣凰說著稍稍挑眉,看向蒼彤的一雙眸中並無殺意,卻反倒有一絲感激。

    感受到衣凰的目光,蒼彤只是低頭清冷一笑:「你大可不必感激我什麼,我這麼做並不完全的為了你們,而是為了我自己。」

    「為了你自己什麼?」衣凰神色微冷:「身為突厥前王后,更有可能成為新汗王后,你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王后?」蒼彤冷哼一聲,突然朗聲笑開:「哈哈……什麼前王后,什麼新王后,這些都與我有何干?我想要的這些統統都給不了……」

    她神色越漸淒冷,悲傷之色躍然面上,好不隱藏地展現在衣凰眼中,看得衣凰心下好一番疑惑:「你與琅峫本就是青梅竹馬,而今他既已成為新汗,又讓你留在他身側幫助他,其意再明白不過。」

    「是嗎?」蒼彤反問一聲,定定地看著衣凰:「你當真這麼認為?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瞭解他?他那麼多疑多慮,對於曾經身為琅華王后的我,莫說是新王后,便是如今他能放我自由之身已是很難,而他這麼做並非你所認為的顧念舊情,他不過是想靠著是薛延陀氏的兵力,助他攻擊中原……」她說著頓了頓,眸色驟然變得冰冷:「再說,他不是已經讓你來殺我了嗎?」

    衣凰不禁輕笑一聲,微微搖頭道:「你這麼聰明,為何要做出這般舉動?你明知以他的脾性,是斷不能容別人背叛他,尤其是你,他曾經深愛至此的女子。」

    突厥三王爺阿史那琅峫心愛之人突然轉嫁老大琅華,使得琅峫性情大變,冷面殘酷,這件事眾人皆知。

    蒼彤冷冷一笑道:「我曾經是他心愛之人又如何?我心中所愛之人並不是他,不僅如此,他還是害死我心愛之人的罪魁禍首,我如何能不恨他?」

    聞言,饒是衣凰心裡早已猜到些許,卻還是忍不住微微怔住。這事,果然與琅軒有關。

    蒼彤似是不察衣凰神情變化,走到門外,伸手接住幾片落下的雪花,語氣有些輕飄,道:「我與琅軒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馬,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就處處照顧我,關心我。父親受到其他人的擠兌或者污蔑,他總是第一個站出來替父親說話,每每天寒之時,他更是不忘給污蔑送來過冬所需之物,他還會特意去獵了只銀狐,用銀狐的毛皮給我做了件衣裳……」

    「所以,你為了他,刻意靠近琅峫,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們感情深濃,而後琅華為了借薛延陀的勢力助自己地位穩妥,你又選擇嫁於琅華,這樣一來,琅峫和琅華之間就會有奪妻之恨,依琅峫的脾性,他絕對容不下琅華。」衣凰不急不躁地替她說出後面的秘密,聽她所言,蒼彤微微一笑,並不否認:「早就聽說清塵郡主是何其聰明,只不過三言兩語就能猜到這麼多。」

    見她承認,衣凰心下其他疑惑便已一併解除:「如此說來,放走涵王爺的人當真是你,便是當初那批隨著護送你回雍州城的將士一起混入城內的眼線,也是你故意放進來的?」

    蒼彤垂首一笑,無聲默認。「我這麼做並不是為了你們,我只是不想眼下唯一能與琅峫抗衡之人就這麼白白死掉,那以後誰來殺他?我雖不能親手為琅軒報仇,但我至少可以救下他最強的敵人。」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父母?」

    「呵呵……」蒼彤的聲音突然變得悲涼而傷痛:「早在半個月前我就已經收到族裡傳來的消息,族裡的琅峫一黨就已經以謀逆之名將他們抓住,命不久矣,我知道他肯定早就查出我薛延陀背後效命於琅軒之事,所以趁著他不在族中,便讓其他人隨便尋了個罪名除掉我薛延陀氏,如今就只剩我一個人,否則我又為何要這麼做,連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

    那般語氣太過寒涼,聽得衣凰心裡忍不住沉沉太息。靜靜地看她許久,衣凰緩緩開口道:「你走吧。」

    蒼彤不由一愣:「他不是讓你來殺我嗎?」

    「呵呵……」衣凰輕輕笑著:「你救了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要我殺你,我做不到。」

    「可是,那樣你就無法離開這裡……」

    「殺了你,他一樣不會讓我離開,除非我死。」

    「你……」蒼彤定定地看著她,滿眼考究之色:「以你的武功修為和能力,想要逃出這裡並不難吧。」

    衣凰突然微微一笑,搖頭道:「不是我不想走,而是我根本走不了,你是突厥人,總該知道『忘憂』吧。」

    蒼彤豁然一驚,駭道:「他對你用了『忘憂』?」

    衣凰點點頭:「我隨身攜帶的所有藥囊和針包,早在我剛到那晚就被他搜走,如今就算我能找出解藥的方子,也沒有草藥去配藥。更何況我每日都有人步步緊跟,就算我找到草藥,也來不及配藥。」

    蒼彤似是不敢相信,忍不住連連搖頭:「他這是瘋了……『忘憂』豈能隨意用來?」她說著又仔細看了看衣凰,果然發現衣凰臉色略有異樣,眉心有一點紅。

    忘憂是突厥獨有的毒藥,無色無味,對人體肉身傷害並不大,只是會封住中毒之人的內力,然而卻會一點一點侵蝕人的記憶與心靈,待得服用七七四十九天之後,中毒之人便會將之前的記憶全都忘記,她的記憶會從第一次服下「忘憂」的那天重新開始。

    衣凰卻並不在意,從她得知蘇夜涵已經安然回營,她便什麼都不在乎。即便是要她現在就丟了性命,也沒什麼大不了,只要,他安然活著。

    「所以,你還是趕緊走吧,用我一命換你一命,也算值了。」

    蒼彤怔怔地看著衣凰,半晌,她終於沉沉點點頭:「若我薛延陀蒼彤此次不死,定會想盡辦法將你救出……」

    她話音未落,突然只聽得門外一道了冷冽陰沉的男子聲音傳來:「可惜,你已經自身難保了。」

    二人豁然一驚,回身望去,只見琅峫身著黑色披風,緩緩步入院內,看向二人的眼神冷酷至極,身上殺氣越發濃重。

    見狀,衣凰只稍稍一愣,突然起身擋在蒼彤面前,沉聲喝道:「快走!」

    這段時日蒼彤早已看出琅峫待衣凰不同,而今他甚至不惜試圖以「忘憂」留住衣凰,想必他定不會輕易傷害衣凰。想到此,她足下一點,躍身而起。

    「想逃?休想!」琅峫目光一狠,跟著起身,直追著蒼彤而去,卻是不想剛追出兩步,突然只聽得「唰唰唰」三劍,凌冽的劍勢硬生生將他的腳步攔住,落地一看,只見院內不知何時出現了一行二十來名黑衣人,衣凰一見不由心下微驚,她知道這些人就是賀璉口中的羯族後人。只是,為何他們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琅峫!」只聽其中一人冷聲喝道:「你這卑鄙小人,今日便是取你性命之時!」

    琅峫已不是第一次見到他們,早在當年的并州城外,他與衣凰一起就見過他們,他曾說過這群人對他來說是個大威脅,決不可留於世間。

    只不過他雖滅掉了當初前去的百十來人,可是他們後面還有多少人,還未可知。

    閃身避開其中一人=的攻擊,琅峫不由疑惑問道:「我與你們究竟有何仇怨?為何你們要三番五次道想要殺我?」

    「哼,以前是因為你的存在對我們族人來說是個威脅,若能順便除掉自然是好。而今,你傷了不該傷的人,害得我們公主多日連番困苦,新仇舊恨,今日就算個清楚!」

    雖是如此,琅峫卻還是聽得一頭霧水,近日,出了蘇氏兄弟,他實在想不出他就是得罪了何人,惹得他們齊齊來襲。可他們顯然對衣凰也是充滿敵意,自然不可能是與衣凰、蘇夜涵一起的……

    衣凰看了蒼彤一眼,示意她即刻離開,突然她渾身一震,剔骨的疼痛從腦袋傳遍全身,她腳下一個不穩,踉蹌著就要摔倒。

    「衣凰……」琅峫一聲低呼,蒼彤眼疾手快,轉身將她扶住,神色清肅:「你不要強行運氣,那樣只會傷了你……」

    「唰——」就在琅峫擔憂道看向衣凰、愣神之時,突然只見四面各有一人持劍向他刺來,琅峫嘴角勾起一記冷笑,將他們一一抓在手中,又狠狠丟了出去,然而就在他不經意間,又一道人影自四人身後而出,動作迅速敏捷,手中長劍直指琅峫後心。

    眼看不及回身閃避,突然只聽得一聲驚呼「小心」,繼而便又一道人影直撲上前,硬是及時攔在琅峫身後,替他擋下那一劍。

    琅峫回身,豁然一驚:「蒼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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