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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二百六十二】萬事至終終傷情 文 / 凌塵

    這二十多天,銀甲軍中雖未能找到破除黑雲陣的法子,卻在將士屢屢死傷之後,已然將其陣法所覆蓋範圍大致摸清楚了,並在安全距離處標上標示,衣凰此一行去東昌,路上還算順暢,唯一感覺有些異樣的,便是身邊這個沉冷深刻的男人。

    這一路上,只要是不需要他說話,他就絕不會開口多說一個字,只是無聲地趕路。偶爾衣凰想要與他說些什麼,卻在與他四目相對、還未及開口,他就已經猜到衣凰心中所想。

    雖然繞了些道兒,二人終還是趕在亥時之前到達東昌。

    彼時夏長空正與冉嶸一起商議著作戰之事,聽得下人傳報是清塵郡主到了,二人全都大吃一驚。雖然睿晟帝派了清塵郡主前來破陣的消息早已傳到東昌,但這種速度對於一個姑娘家而言,未免有些太快,再說此時天色已晚,她連夜趕到東昌,卻是不知為了何事。

    定定地看了二人兩眼,衣凰直接開門見山,對冉嶸道:「黑雲陣破除之前,冉將軍還是不要再出戰了。」

    「為何?」冉嶸不由一怔,疑惑地看著衣凰:「末將自知上一戰未能擊潰突厥軍,還損傷近半數將士,可是這一次我一定會連本帶利討回來……」

    衣凰輕輕搖頭道:「將軍不必激動,我無權調動、命令你們任何一人,我所言只是建議,我不希望將軍出戰,因為接下來你要面對的不僅僅是面前這看得見的突厥軍,更還有你看不見的敵人隱匿其中,意欲隨時取你性命。你是我朝第一大將,如今全體銀甲軍便只能依賴你,由你指揮……」她雖沒有明說「如今涵王已死」,可是二人還是從她的神色與語氣中感受得到一股被壓抑起來的悲傷。

    沉默片刻,冉嶸問道:「敢問郡主,何出此言?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衣凰心知此事瞞不住他,羯族之事早晚會浮出水面,便道:「你應該還記得你的祖上冉閔將軍吧。」

    冉嶸道:「自是記得,冉家子孫從未忘記過他。」

    衣凰又道:「如今便是當年冉閔將軍的仇人,回來向冉家復仇了。」

    聞言,冉嶸驟然驚道:「羯族?」

    夏長空雖不知具體情況,但對於當年冉閔滅羯族一事也多少有些耳聞,這會兒見衣凰點頭,不由凝眉問道:「當年羯族不是已經被滅族、無人生還嗎?」

    只見冉嶸搖搖頭,道:「並非如此,當年有個小皇子倖免於難,這事我冉家祖上也是後來方才得知,曾多方派人打聽尋找那小皇子的下落,卻始終未果,之後這事便不了了之,無人再提,都只道那小皇子已經葬身在外。」

    夏長空問道:「那將軍又是從何得知?」

    冉嶸不言,而是抬眸掃了眾人一眼,目光落在玄凜身上,衣凰會意,淡笑道:「冉將軍不必擔憂,他是我一位故友。」冉嶸便稍稍一猶豫,道:「冉氏族譜上有記載,只是冉家後人擔憂這事告訴皇上之後,會給冉家遭難,便一直未曾敢說,再者羯族確實已經不再見半點活人。直到後來,這事就幾乎已經被徹底淡忘了。」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看向衣凰道:「郡主可是已經見到了羯族後人?」

    衣凰搖搖頭,而後又點點頭,道:「見是見過,只是就算她站在我面前,我也未必能將她認出來,她從未以真面目與我接觸過。我所見到的,是另外一族人。」

    見二人全都目光詫異地緊盯著她,衣凰不由輕歎一聲,道:「這一族你們肯定都知道,是赫連氏。」

    聽到這裡,幾人都漠然不語。天朝無人不知赫連氏,當年的赫連王朝,以及祖皇帝的赫連皇后。若是赫連氏的後人想要復仇,而聯合了羯族後人,這完全說得通。

    沉默許久,冉嶸終於沉沉開口道:「末將謝過郡主趕來告知此事,只是若是因此就要放棄這上場殺敵之機,末將心中實在不甘。再說,就算我躲得了今日,也躲不了一輩子。如今我冉嶸身為冉家唯一後人,本就該承擔起此事責任,我若不現身,他們就絕不會露面,又怎能將他們引到明處?」

    衣凰似是早已猜到會是此種結果,她這次來本就沒有抱希望能說服冉嶸,她只是希望下次開戰,他領兵上陣之時能多加小心,至少心裡要有些底。

    擺擺手作罷,衣凰問夏長空道:「陌先生何在?」

    夏長空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她便知陌先生定是早已知道了那件事。只聽夏長空喚來一名下人,道:「帶郡主到陌先生的房間。」

    「是。」那下人應了聲,便領著衣凰與玄凜向外走去。繞過幾條小路,來到一座清雅的院外,那人道:「陌先生就在這裡面,先生平日不喜旁人打擾,小的就只能到這兒了。」

    衣凰會意,道了聲「有勞」,便揮手讓他離開,而後她對玄凜道:「這北疆可有你的玄座弟子?」

    玄凜想了想道:「有。」

    衣凰點點頭道:「那就好,你將所有人召集起來,用最快的速度將這裡附近的白玉收集來,記住,所有白玉皆不可經由人手,必須以冰寒之物存之。」

    玄凜微微一愣,沉聲道:「你已經找到了破黑雲陣的辦法?」

    衣凰道:「找沒找到,終究得一試。」而後她目光淡淡地看著玄凜,玄凜會意,道:「屬下這就去辦。」言罷,便轉身朝著外面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衣凰心底沉沉一聲太息,而後緩步走入院內,剛進去沒走進步,就聽得一道溫和的男子聲音道:「你當真是好快的速度,竟是這麼快就到了東昌。」

    循聲望去,那個著了深色長衫的男子正面向她坐著,他身旁的小童早已被他遣退。衣凰淡淡一笑,上前道:「人命關天,我又怎敢不快些?」她嗓音黯沉、微冷,陌先生聽得清楚。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只是,這樣的禍難確是常人所難忍受……」他聲音略有些沙啞沉緩,聽得出是滿腹心事。衣凰聞言,不由緩緩上前,道:「上次匆匆一見,許多事都未及與你細細言說,如今只覺事情的真相已經越來越明顯,實是該好好談談。」

    陌先生問道:「何事?」

    衣凰道:「六公主之事。」頓了頓,又道:「我雖是找到了六公主並非自盡身亡的證據,但是查了許久,卻始終找不到這背後謀害六公主之人究竟是誰,又是出於什麼動機。」

    陌先生沉吟片刻,道:「她確實絕不可能自盡,相反,雖然陌均已經葬身火海,可是她斷不會做出殉情之事,因為那個時候她身上有十分重要的東西要保護。」

    衣凰忍不住凝眉,問道:「是什麼?」

    陌先生淡淡道:「名冊,一份記錄了至今所有毓皇后殘害之人名字的小冊。」

    衣凰不由瞪了瞪眼睛,驚道:「怎會……」

    「呵!」陌先生輕笑一聲,道:「樓族雖已不復存在,可樓家寨畢竟還在。陌均覺察到毓皇后的野心之後,便傳了消息回樓家寨,樓氏的人費盡全力追查毓皇后的底細,最終將那些旁人不知曉的秘密查了出來,做成名冊。原本是想在得勢之後,以此名冊昭告天下,廢其名位,一舉斷了毓家的後路,卻是不想還沒等到那一天就出事了,不知怎的讓毓皇后知道了此事。當初陌均給了下藥,秘密將我送走,他就是擔心我會與名冊一起落入旁人之手,所以才將名冊留下,交到誰也不會在意、不會懷疑的六妹手中,可是卻反倒害了她……」

    衣凰淡眉微凝,心中一陣刺痛,想起蘇瀠泠,想起蘇夜涵,她這心中就如有萬蟲嗜咬,疼痛不已。只聽她嗓音冷然,似是自言自語道:「究竟是何人?奪了名冊便罷,何辜還要傷人性命?」

    陌先生問道:「音兒是怎麼死的?」

    衣凰一陣疑惑,音兒本是蘇瀠泠身邊替身宮人,她也曾見過幾次,是個聰明伶俐的丫頭,只是可惜在蘇瀠泠被害當晚,她便因為自責於自己沒能照顧好蘇瀠泠,自盡而亡。想了想,她道:「服毒,鴆酒。」

    「鴆酒……」陌先生將這兩個字緩緩念叨了許多遍,嘴角笑意越來越淺,臉色越來越冷,雙手握緊輪椅,沉聲道:「竟然是他……」

    衣凰不由驚問道:「是誰?此事關音兒何事?」

    陌先生沉歎一聲,徐徐道:「之前我也不曾知道,原來六妹身邊也有樓氏之人,便是陌均派去保護六妹的音兒。陌均給我的留書中有言,若是六妹出了什麼事,音兒無法將消息送出宮,便會以死告知,她的不同死法就代表著不同的人,從三弟到十五妹,再到前朝、後宮各人,所有人都在陌均的考慮之內,而鴆酒所代表的人是……」他頓了久久,方才冷聲道:「四弟,洵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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