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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二百三十】有意無心言所在 文 / 凌塵

    此時此刻,四下裡靜謐無聲,可聽蟲鳴。

    「咳咳……」屋內突然傳出一陣輕輕的咳聲,雖然極輕極弱,衣凰與蘇夜涵卻聽得清楚,二人相視一眼,齊齊移步閃入屋內,來到床邊。

    小天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又接著咳了幾聲,衣凰輕聲喊道:「小天……睡了這麼久,該醒來了……」

    幾聲過後,小天的手在床上摸了一圈,衣凰連忙伸手抓住他的手。感覺到手上傳來的溫度,小天的眼睛微微一動,終於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

    「慕姐姐……」看到衣凰,小天怯怯地喊了一聲。

    聽他聲音雖然還很虛弱、沙啞,比之前兩日卻清楚許多,臉色也已經恢復正常,衣凰伸手探了探他的脈相,不由心頭一喜,回身朝蘇夜涵挑眉一笑。

    見衣凰不言,身後還跟著一個陌生人,小天不由神色一慌,向後縮去,道:「姐姐,我不是故意要跑出來的,我只是……只是聽見外面很熱鬧,想出來看看……」

    衣凰不禁一陣心疼,她伸手撫上小天的額頭,輕聲道:「別怕,沒有人怪你,再說現在你可是個大功臣。」她說著微微一笑,繼而對著門外喊道:「沛兒……」

    片刻之後沛兒閃身進屋,朝衣凰吐吐舌頭,訕訕道:「原來……小姐早知道我在這裡。」

    衣凰白了她一眼,道:「你的腳步聲那麼沉,我不想發現都難,以後跟蹤這事兒你就別摻和了。」邊說邊安撫好小天,而後起身走到桌案旁,取過筆紙「唰唰」寫著些什麼。

    「小姐……」沛兒臉色赧然,瞥了蘇夜涵一眼,小聲道:「在王爺面前,你也好歹給我留點顏面。」

    聞言,衣凰回身瞥了蘇夜涵一眼,手中筆桿不停,道:「沒關係,他不是外人。」

    沛兒瞪了瞪眼睛,張張嘴想說什麼,最終卻沒有說出來,只是偷偷瞥著蘇夜涵,低頭偷笑。

    「嘩——」就在她偷笑之際,衣凰驀地揭起那張紙遞到她面前,道:「將這藥方送到閔太醫和杜老手中,若是可以,請他們看完之後立刻過來。」

    「是。」沛兒心知事情緊急,轉身快步離去。

    看著衣凰又重新返回床邊,被小天緊緊抓住衣角,蘇夜涵道:「你在這裡陪著他,我去告知玄清大師。」

    「嗯。」衣凰朝他點點頭。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眾人齊聚屋內,衣凰的藥方已經被來回傳閱多次,只聽得魯明義邊看藥方邊歎道:「丹皮、玄參、連翹、生地、黃芩、赤芍、桔梗、桅炭各三錢,生石膏九錢,甘草一錢,竹葉兩錢,犀角六錢……這莫不就是人們所說的十二解毒散?」

    杜遠站在衣凰身側,低頭小聲道:「師父竟然連陸家解毒散的方子都給了你,當真是夠偏心。」

    衣凰小聲回道:「他不也教給了你?」

    「這不同,他是我徒弟,教我是應該的。」

    衣凰竊竊一笑道:「那你就等這瘟疫過去了,回京找他細細算賬。」

    玄清大師看著衣凰,面上露出讚許的笑意,對衣凰招招手,待衣凰走進了,便道:「除了白蘇,你還在藥方里後加入了什麼?」

    衣凰凝眉想了想,道:「這正是我想要詢問師父和諸位太醫之處。」

    聞言,玄清大師淡笑著走到桌案旁,提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而後遞給閔吉。

    閔吉接過來看了看,先是一愣,細想之後又不由得哈哈一笑,歎道:「陸家十二解毒散中再加入白蘇、兩葉磷毛蕨以及王不留行各兩錢,看來這清除瘟疫之毒的法子已經找到了。」

    杜遠也笑道:「兩葉磷毛蕨和王不留行藥效猛烈,佐之白蘇和十二解毒散這種較為溫和之藥,既不會重傷身體,又可壓製毒性迅猛的瘟疫之毒,著實是個好主意。」

    閔吉道:「既是如此,就盡快召集人手配出些藥來,不管怎麼說,這藥方也得先試過方才可行。」

    魯明義道:「閔大人所言極是,這事就交由下官去辦。」

    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論著,衣凰淺淺一笑悄悄退到人後,將目光投向門外。不遠處月光下,一傾白梅色長衫的蘇夜涵正負手站在院中,似是覺察到有目光投來,他回身向屋內看了一眼,正好與衣凰四目相對,不由勾起嘴角微微一笑,笑意清泠。

    無意間杜遠回身,正好將二人相視而笑這一幕盡收眼底,不由得也淡淡笑了笑,低下頭去微微搖頭。

    ……

    「啪——」

    突然的聲響將神遊的宗正拉了回來,他驀地一驚,偷偷瞥了睿晟帝一眼,見他正安心地看著案上的折子,大致看了幾眼之後又「啪」的一聲丟到了一旁,而後伸手捏了捏太陽穴,神情疲憊。

    「皇上,您這都看了快兩個時辰了,先歇會兒吧。」宗正說著上前兩步,見睿晟帝不做聲默認,伸手就要端起茶盞,便又連忙道:「皇上,這茶水已經冷了,老奴這就讓人換些熱的來。」說罷對著門外喊道:「安明,給皇上換茶。」

    「是……」連安明匆匆入內,取走了裝著舊茶的杯盞。

    睿晟帝緩緩起身,宗正連忙上前扶住他,與他一道朝著殿門處走去:「涵王已經兩日稱病不朝,待會兒你傳個太醫到涵王府去看看,莫不要耽擱了病情。」

    宗正低著頭,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笑道:「想是因為前些日子連日陰雨,舊傷復發未癒,聽說杜遠已經給開了藥方,再靜養一段時間應該就會沒事。」

    「唔……」經宗正這一提醒,睿晟帝不由想起去年在北疆蘇夜涵受傷之事,眉峰一蹙:「聽衣凰之意,涵王這傷怕是很難痊癒,每遇著陰寒天氣就會復發,疼痛不已……」

    他雖未多言,宗正卻聽得出他語氣中的心疼,那畢竟是他的兒子,是賢妃娘娘僅剩的孩子,當初還是為了代替蘇夜渙留下才受的傷,讓他怎能不心疼?

    「當初王爺受傷命懸一線,多虧有清塵郡主及時趕到相救,後來便一直是郡主隨在身側照顧,回京之後亦是郡主負責王爺的藥方。想來,只要有郡主在旁,王爺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大礙,皇上就莫要擔心了。」宗正不冷不淡地說著,看似無心,卻是有意。

    睿晟帝聞言,臉色微沉,停下腳步看向遠處,似在想些什麼。宗正見狀不敢再多言,便立在一旁噤聲了。

    連安明將新換的茶水送進來,瞥見宗正的眼神,明白睿晟帝此時心緒不佳,便沒有多耽擱,又匆匆退到殿外。

    沉默良久,睿晟帝這才又開口道:「你所言不假,朕細細想來涵王的傷確實一直都是衣凰在照顧,衣凰這孩子……」他突然頓了頓,側身看著宗正問道:「宗正,你覺得衣凰如何?」

    宗正心下驟然一凜,沒料到睿晟帝會突然這麼問他,怔了半晌而後道:「回皇上,老奴對郡主不甚瞭解,不過眾人皆知郡主人如其父,潔身自好,性情灑脫爽朗,且天資聰穎,正如當年皇上所說:『清雅絕世,冰雪脫塵。』如此女子乃世間難尋……」

    話音未落,就看到睿晟帝冷冷一記目光投來,宗正連忙將後面的話嚥回,訕訕一笑。

    「你這老狐狸……」宗正失聲笑道:「明知朕問的不是這些,卻還要拿這些搪塞之詞來敷衍朕。」

    「老奴不敢……」宗正連忙俯身,就要跪下,卻被睿晟帝一把拉住,道:「罷了,朕也只是隨意問問。」

    宗正理了理心緒,道:「其實,皇上大可不必為郡主憂思。以郡主之聰明,她比誰都清楚自己能做些什麼,該做些什麼。」

    睿晟帝不由輕歎一聲,道:「朕又怎會不知這些?起初朕也是這麼認為,可是現在……」他微微搖頭,道:「朕只擔心她會為了這兄弟幾人,把自己給搭進去。」

    從蘇夜澄第一次被廢太子之位至今,只要是涉及他兄弟幾人安危之事,她能幫得上的就必會插手,不管是親自出手還是借別人之力。如今他尚且還在,倒還能放縱她一時,待他命歸西去,著朝中慕家的宿敵怕是不會輕易放過她。

    宗正看出睿晟帝心思,道:「郡主為人豪爽,總愛幫助別人,也難怪能與諸位王爺相交甚好,就連十五公主都對她頗有偏向。不過郡主終究只是女兒之身,便是皇上惜才,也無法賜她官爵,如今慕家已倒,郡主孤身一人在這京中,若是沒有個靠山,卻也為難。」

    聽出他話中有話,睿晟帝不由回身看他,問他:「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宗正道:「回皇上,老奴以為這女子以夫為天,若是能為郡主尋得一位能保她周全的好夫婿,倒不失為一良策。」

    睿晟帝點點頭,道:「嗯……此言甚是,只是,該給他指什麼樣的人為夫婿,又有何人能配得上我朝第一才女?」

    「這……」宗正為難地笑了笑,道:「這老奴就當真不知了。」

    「這事兒,朕得好好想想。」睿晟帝說著正欲回身,突然身形一晃,宗正忙上前扶住他:「皇上……」

    「無礙。」睿晟帝擺擺手:「只是這頭疼症又復發了……」

    宗正道:「待郡主從宛城回來,老奴差人讓郡主再給皇上尋些有用的藥來。」

    睿晟帝輕輕搖頭道:「不必了,朕這情況朕自己瞭解,你也知朕這頭疼症已經拖了多年,毒已入體,那些藥根本治不得根……」他說著沉沉歎息幾聲,而後笑道:「這是大哥給朕留的詛咒,只有等朕去見到他了方能解除。」

    宗正聞言一陣心驚:「皇上……」

    睿晟帝揮手打斷他,道:「傳渙王入宮,朕有事與他說。」

    「是。」宗正快步走到門旁,對候在門外的小太監吩咐了幾句,而後又瞥了連安明一眼。連安明會意,悄悄退身,快步朝著華貴妃的鳳寰宮去了。

    即便睿晟帝沒有說明,可是宗正卻猜得到睿晟帝此次傳蘇夜渙進宮,必是為了香雪公主之事。

    唉……宗正無奈輕歎一聲,這個香雪公主,看似個嬌小柔弱的女子,不想卻成了傲氣不羈的銀甲軍統帥渙王殿下的牽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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