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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二百二十七】直道相思了無益 文 / 凌塵

    若說之前宗正絕不相信這世間不相干的兩個人能如此相像,在見到冰賢妃的那一剎那他也不得不信了。若非冰賢妃那雙溫柔如水的眸子,若非她身上那股清潤溫雅的氣質,宗正定是要把她當夙颻了。

    彼時,冰賢妃正陪著樓妃一道前來見睿晟帝,宗正無意中聽到樓妃稱呼她為「儇妹妹」,當即明白這個長得與夙颻如此相似之人便是一直盛傳的那位仁王府的美人,庫莫奚族的公主,仁王府最受寵的側妃,冰儇……

    宗正悄悄抬起頭瞥了蘇夜涵一眼,見他雖面無表情,然那眼中的冷冽寒意屈辱讓他忍不住地打顫,他從未見過這副模樣的蘇夜涵。

    這樣的涵王,讓宗正有種不寒而慄的恐懼,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強烈的壓迫感讓他有種想逃的衝動,此時他已不再是平日裡淡泊幽雅的涵王,絕對不是!

    難道,這就是睿晟帝所言的「涵王真正的氣勢」?

    小心地清了清嗓子,宗正低聲喊道:「王爺……」

    蘇夜涵不曾答他,只是微微抬眸掃了他一眼,宗正心下狠狠一凜,連忙垂首不語。

    見狀,蘇夜涵斂去眸中冷意,然他身上那股冷決氣息卻不曾散去,緩緩開口道:「依你之言,母妃如此深得父皇寵愛,是因為那個名為夙颻的女子?」

    宗正連忙起身,正要行禮,卻聽得蘇夜涵冷冷一聲:「坐著答話就好。」宗正不敢違抗,只得又坐回座上,冷汗津津,道:「依時間推算,正是皇上見著夙颻之後,才前往替庫莫奚族解難,而後取了賢妃娘娘為側妃。據傳賢妃娘娘入府時陣勢絲毫不亞於當初的正妃仁王妃,便是樓妃娘娘入府時也未曾有過那般陣勢。旁人都只道因為賢妃娘娘身份特殊,又是世間難尋的美人,便是老奴起初也以為是因為如此。可是皇上登基之後,老奴在旁伺候,多次聽到皇上在夢中喊著夙颻的名字,甚至有一次說了夢話,道夙颻狠心棄他,他如今已尋得一位與夙颻如同一人的女子,這女子視他如天如命……」

    「啪——」蘇夜涵眸子驟然收緊,濃眉緊蹙,驀地將手中茶盞放回桌上,茶水濺了幾滴到杯子外面,等他挪開手時,那杯蓋已經出現幾道細微的裂紋。

    果真如此麼?母妃如此受寵,只不過是因為長得和那個他最初心儀的女子如此相似罷了?原來這麼多年,母妃一直盡心盡力待他一人,卻只是他心中的一個替身,一個影子而已麼?

    他隱藏得是那麼好,瞞過了所有人,不管是因為鳳衣宮還是其他原因,總之除了他和宗正,再沒有其他人知道夙颻的存在,眾人都只知道賢妃娘娘深得聖寵,無人可及,在她火殞之後,睿晟帝茶飯不思,不理朝政,昏沉度日一年多。後衣凰進宮面聖,深受睿晟帝喜愛,對她寵溺、放縱有加,旁人只道是因為衣凰長得像母妃,卻不想並非是因為她長得像母妃,她只不過是長得像自己的娘親,只不過是因為她是夙颻的女兒而已!

    睿晟帝竟隱藏得如此之好,一直以來旁人都認為是衣凰借了冰賢妃之勢,卻不知是冰賢妃借了那張與夙颻如此相似的容貌!

    心底的怒火幾乎就要衝破壓抑,湧出胸腔。他的手按在桌上,身上殺氣隱現,掌心真氣暗暗凝集。

    「啪啦……」一聲清脆的響聲,宗正不用抬頭去看也知那張桌子此時必是裂了縫,而那股慢慢逼近的殺氣也讓他心底一陣心慌。

    雖然來之前他就想到可能會是這種結果,可是他錯料了蘇夜涵,他斷然沒想到他會在這個向來溫和儒雅的涵王身上感受到這麼強烈的壓迫氣勢與殺意。他垂首,緩緩閉上眼睛,不想只是轉瞬間,那個壓迫人的氣勢又漸漸淡去了。

    宗正疑惑地抬頭看向蘇夜涵,正好對上他清凜的眸子,蘇夜涵睨了宗正一眼,冷聲道:「大人可知自己今日這一番話,便是你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用的?」

    他聲音冰冷,如經冰濯,眼神冷魅深刻,如同奪命阿修羅,然聽此一言宗正豁然就鎮定下來。他既是如此問他,想必已經放棄了殺他的念頭了吧。

    「呵,老奴只有這一條命,不用王爺動手,怕是也挨不過幾個年頭了。」

    「大人倒是看得開。」蘇夜涵聲音依舊清冷:「既然你不怕死,今日又為何做出背叛父皇之舉,將這些告訴本王?」

    「王爺,老奴從未想過要背叛皇上。」宗正深深欠身:「老奴能活到今日,全憑皇上保全,便是老奴的家人也多虧了有皇上的照顧。可是老奴年事已高,怕是命不久矣,如今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宮外那十來口親人。」

    蘇夜涵俊眉微微瞇起,似乎已經猜到了他的用意,只聽他繼續道:「今日老奴前來告知王爺一切,只有一個請求,便是求在老奴歸西時候,王爺能保全老奴的親人,若能如此,即便現在就要了老奴這條老命也罷。」

    蘇夜涵沉吟良久,終於緩緩道:「本王答應你,定會保你親人周全。」

    宗正一聽,不由得連忙起身伏地道:「老奴謝過王爺大恩!」而後又上前將一張字條交到蘇夜涵手中道:「這是他們的住址。」

    蘇夜涵站起身,不去看他:「宗正,這一局你賭的太大了。」

    「呵呵……」宗正卻只是淡淡一笑,道:「並非老奴賭的太大,而是老奴知道王爺有慈悲之心,老奴斗膽說句該掉腦袋的話,這段時間來發生了這麼多事,老奴看得出王爺身上有成大事者該有的果決,已有為國君者該有的悲憫之心,沉著冷靜,思慮周全……王爺,何不盡力一搏……」

    「咻……」宗正話音未落,只見一個白色影子飛快朝自己而來,擦過耳邊扎進身後的柱子裡。

    那是茶盞杯蓋的碎片!

    「本王雖答應保你親人性命,可卻沒說過能任你胡言亂語。」說話間,一道森寒的銳光從他眼中閃過,蘇夜涵冷冷看著宗正:「你今日之言本王權當沒有聽說過,相信大人也該明白你今日未曾見過本王。」

    宗正顫巍巍道:「老奴明白。」

    「明白就好。時辰不早了,你該回了。」說罷,他踏步,朝著門外走去。

    「王爺……」宗正突然在身後喊道:「老奴知道王爺與郡主的心意,只盼著在有生之年還能見到王爺與郡主能成佳眷。皇上……皇上對郡主非比尋常,還望王爺和郡主要多加小心。至於賢妃娘娘,請王爺信老奴一眼,皇上對娘娘那是有真切感情的,一日夫妻百日恩,十多年的夫妻之情並非虛假,望王爺莫要因此忌恨了皇上……」

    蘇夜涵腳步緩慢卻沉重,宗正後面還說了些什麼他並沒有聽見,也不想聽見。

    想起初見衣凰之時被她那張似曾相識的容貌所驚,再想起她那雙如狐一般總是透出一絲邪氣與靈氣的眼睛,他始終都知道即便她與母妃相像,但終究那眼眸背後所掩藏的靈魂是大不相同的。

    早在除夕那夜睿晟帝告知他鳳衣宮之事,說起夙颻此人之時,他便猜到睿晟帝對夙颻有情,只不過當時睿晟帝只與他說了他登基為帝之後見到夙颻那次,卻隻字未提先帝在世時的那次。想來睿晟帝是刻意將那些事情隱瞞起來,不想讓他知道自己與夙颻的往事,更不想讓他認為他的母妃是旁人的影子。

    也或者,當真如宗正所言那般,即便最初睿晟帝因為夙颻而多加寵愛冰賢妃,可是後來也漸漸發現了冰賢妃的好,對她動了真情也不一定?

    宗正所言不假,睿晟帝對衣凰感情非比尋常,這一點很多人都看得出來。雖然睿晟帝素來最重綱常倫理,斷不會因著衣凰是夙颻的女兒,或是她長得與冰賢妃如此相似就欲納她為妃,可是他卻動了百般心思,一心阻止衣凰嫁人,他想將衣凰留在自己身邊,然衣凰不願受宮中繁瑣事宜束縛,所以他便保留了衣凰的冰凰山莊和清塵郡主的身份,讓她留在京都之中。

    這麼多年,他終究還是放不下夙颻,放不下母妃,甚至於開始放不下衣凰……

    是了,睿晟帝放不下衣凰,所以在除夕夜那晚毓皇后極力想要他為衣凰賜婚時,睿晟帝故意跳過了他和蘇夜洵,而選擇了蘇夜澤。那是因為睿晟帝知道衣凰的脾氣,他知道衣凰一定會拒婚,而後他便將衣凰關進大宗院,將她禁足宮中。

    一切都已在睿晟帝的預料之中,否則他又怎會爽快答應為衣凰賜婚?

    驀地,蘇夜涵腳步一滯,心底一陣沒由來的心慌!

    匆匆回了涵王府,邵寅正好端著湯藥走來,蘇夜涵面色清冷,對邵寅道:「收拾東西,備馬!」

    「備馬?」邵寅不由一愣,擱下湯藥,問道:「王爺這是要出行?可是郡主交代過王爺舊傷復發,這段日子要靜養……」

    驀地,一道沉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嚇得邵寅一怔,收回到了嘴邊的話,轉而問道:「王爺……這是要去哪?」

    蘇夜涵回身看向窗外,目光凜凜,冷然道:「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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