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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二百二十六】為伊使得君王錯 文 / 凌塵

    日落西山,晚霞似錦,天邊一道深紅色,似要抹紅世間的一切,越發的耀眼【鳳殤【二百二十六】為伊使得君王錯章節】——

    整個帝都皇城都被籠罩其中,僅存的微光透過窗子照進殿內,在地上撒下一片橙紅斜影。

    錦墨閣雖大開著門,然四周窗子緊閉,僅僅留了朝西的一扇小窗,屋內光線昏暗,只有走近了方可辨清對面的人。

    宗正小心翼翼走進屋內,關緊門,而後對著那個背對他而立的男子俯身拜道:「老奴參見涵王殿下。」

    「大人不必多禮。」蘇夜涵緩緩回身,抬手示意宗正免禮、入座,「大人事務繁忙,本王卻多有打擾,真是勞煩大人了。」

    剛剛入座的宗正聽得此言,連忙起身,道:「王爺言重了,這些都是老奴分內之事,何來勞煩?王爺有何吩咐儘管道來,老奴自當竭力完成。」

    蘇夜涵輕輕點頭,端起手邊的茶盞,道:「大人也是明白人,本王就不與大人兜圈子,今日本王找大人前來實是有事相詢。」他說著看了宗正一眼,見宗正已經坐回座上,雖然還是那般小心謹慎,卻也鎮定得很,便知他早有心裡準備,便開口問道:「敢問大人可曾聽過『夙颻』這個名字?」

    「啪……」輕輕的一聲響,宗正剛剛端起茶盞揭開杯蓋,聽得「夙颻」二字,驀地手上一抖,杯蓋落在杯子上。

    果然,他是知曉此事的!

    蘇夜涵不動聲色,故作不見,看也不看他一眼,兀自低頭呷了一小口茶,繼續道:「大人跟隨父皇時間最久,最父皇的一切都比本王兄弟幾人瞭解得多,想必應該聽說過這個名字,不知大人可知他與本王母妃賢妃有何關係?」

    宗正的臉上閃過一陣慌亂,他垂下頭去顫抖抖地將杯盞又放回桌子上,努力穩住情緒。

    「呵呵……」過了半晌他突然輕輕笑出聲來,笑聲低沉而感慨,輕歎一聲道:「王爺終於還是查到這一步了。」

    蘇夜涵眸光微微一凜,用平淡的語氣問道:「大人此言何意?莫不是大人早就知道本王會來向大人詢問此事?」

    宗正歎道:「不瞞王爺,自從得知王爺追查當年賢妃娘娘葬身冷泉宮一事,老奴便知王爺定會查出一些蛛絲馬跡,王爺心思素來是幾位王爺之中最為細膩之人,斷不會輕易放過一絲可能的線索。前不久薛昊被廢,沒過幾日皇上提及羽林衛統領之職,中書令紹駙馬等一行人極力推薦神武衛統領冷天月,那時老奴便知王爺已經查到了冷忻……」說到這裡他停了停,目光怔怔地盯著打開的小窗,似乎回憶起了什麼,聲音中帶了些沉重:「老奴記得那時冷忻剛進入右驍衛不久,此人人品端正,年輕有為,本該是大有前途,怎知冷泉宮大火不久之後,在一次夜巡中遇上了潛入宮中的盜賊,被對方打成重傷,成了廢人,癱倒在床多年……唉……」

    只是那段時間遭受了賊人毒手的卻遠不止冷忻一人,當年隨傅田前往冷泉宮的禁衛軍中有許多人如今都已不在人世,或者身受重傷,或聾或啞或瞎。

    「想來,那時出事的這些人應該不會只是因公受傷這麼簡單,怕是有人故意暗下殺手吧。」

    冷眸一垂,蘇夜涵用眼角餘光瞥了宗正一眼,沉聲道:「大人知曉的事情倒是不少。」

    宗正笑道:「當年賢妃娘娘出事之後,皇上曾經命老奴暗中徹查此事,所以也算查到了一些線索,只是當時朝政不穩,又有太后娘娘暗示,皇上為了天朝社稷穩固,才放棄了追查。那時所有人都猜想得到賢妃娘娘之死並非天災,乃是*,若是真的一查到底,指不定要牽扯出多少事情來。」

    這一點蘇夜涵倒是可以理解,只是一想到冰賢妃慘死的模樣,心底那團極力壓抑著的怒火就會不斷湧出,從六駙馬李越風之死,到冰賢妃之死,再到蘇瀠泠之死,他身邊的親人在一個個離他而去,而這一切卻並非表面上那般簡單,而是人為,他無時無刻不想立刻找出兇手手刃之【鳳殤【二百二十六】為伊使得君王錯章節】!

    雙手緊握,指間傳來咯咯的響聲,宗正聞之不由抬頭看了蘇夜涵一眼,看到他眼中洶湧著的殺氣,然而只是那麼一瞬間,待他想要再仔細看清楚時,蘇夜涵早已收起多餘的情緒,又恢復了那副清淡冷然的態度。

    淡淡睨了宗正一眼,蘇夜涵問道:「大人跟我說這些,與夙颻此人有何干?」

    宗正先是一愣,而後無奈失聲一笑,道:「老奴年紀大了,這頭腦未免有些不靈活,只是一想到夙颻這個人,就忍不住想起賢妃娘娘來……」而後他重重一歎,端起茶盞喝了口茶潤喉,想了想方道:「夙颻……乃是當今睿晟帝登基為帝之前所心儀的女子,或者說皇上之所以會成為皇上,與這個女子大有淵源。」

    聞言,饒是蘇夜涵早有心理準備,卻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俊眉一蹙,問道:「此言何意?」

    宗正定定地回憶了一眼,緩緩道:「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當時老奴還只是宮中一個不起眼的太監,先帝病重,有一日晚間先帝連夜召當今皇上也就是當年的仁王爺進宮去,這一召來得又急有奇,老奴得知消息後恐是些對仁王不利的事情,便想著先一步去打探一下消息,不想那晚大明宮守衛森嚴,老奴根本靠近不得,直到仁王進了宮,才帶著老奴一道進去。那晚的紫宸殿出奇的安靜,紫宸殿四周的守衛都已撤去,只剩下一些貼身的宮人,卻還是遠遠地候在院子裡。見此情形,仁王大感情況不對,擔憂先帝出了什麼事,便沒有貿然出面,而是帶著老奴從一側悄悄潛到寢殿,結果仁王和老奴尚未進殿,就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一個是先帝的聲音,另一個卻是未曾聽過的女子聲音,仁王心存疑惑,便悄悄朝殿內看了一眼……老奴當時雖未看見殿內之人,可是看仁王的神情與眼神,也可猜想得出那是個如仙人一般的女子。而後那女子與先帝的談話老奴並非聽得清楚,倒是仁王自幼習武,覺察力比常人好,看樣子是將當時他們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了。」

    蘇夜涵神情清肅,道:「那個女子,就是夙颻?」

    宗正點頭道:「沒錯。聽了他們的談話之後,仁王當即扭頭離開了寢殿,正欲離開紫宸殿,卻在後院花園被人截住,便是之前與先帝談話的夙颻。她的武功當真了得,便是仁王也不是她的對手,瞬間便將仁王與老奴制住,說是仁王聽到了不該聽的東西,要除之以絕後患。仁王卻不慌不忙,道那些東西本就是為帝王者可知的秘密,雖然他那時還只是個仁王,但他日登基為帝之人必是他。當時老奴以為自己活不過那天晚上了,畢竟老奴聽到了太多一個奴才不該聽到的秘密,夙颻也不信仁王的話,仁王便又問她道,君帛太子為人陰險歹毒,便是這一點就有違為君之道,難當大任,又如何能繼承帝位。夙颻思索了一番之後對仁王道,她可以暫且不殺仁王,她給仁王三年的時間,若是仁王果如自己所言那般能登基為帝,那天晚上的一切便不存在,但是若是仁王做不到,或是將此事洩露出去,她必會讓仁王府血濺當場,雞犬不留。一個二八年華的小丫頭竟然對仁王說出這番話來,老奴當時已經嚇得雙腿發軟……」

    宗正的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似讚歎又似畏懼。蘇夜涵雖未親眼見到當時的夙颻,但是通過宗正的話語也不難猜出,那時是夙颻是個何等凌厲氣勢,不說別的,就看她的女兒衣凰是何模樣,也猜得出她的娘親夙颻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老奴是斷然沒有想到夙颻竟然真的放過了仁王和老奴,不過老奴相信她絕對有那番能耐讓仁王對所知秘密守口如瓶。夙颻離開之後,老奴曾想自我了斷,不想仁王就留下了老奴的性命,道是老奴是這宮中他唯一信任之人,老奴一想自己家中還有親人,若是就這麼死了也是不值,便將親人的住址告知仁王,以他們的性命作保,發誓此生絕不背叛仁王。如此一來,雖然他們會處於仁王的監視之中,但至少也能受到仁王的保護,老奴便安心伺候好仁王,那便可相安無事了。許是先帝年邁,記憶不好,竟也忘了那晚召見仁王之事。可是自那以後,原本一直心存猶豫的仁王突然就變得凌厲狠烈起來,正如傳言那般,君帛太子之所以會被廢去太子之位並非偶然,所有一切都是在仁王的計劃之中。原本先帝就對仁王器重有加,後又連夜召見仁王,被君帛太子得知之後就處處為難仁王,與之作對,仁王便將計就計,對自己下毒,又收買了君帛太子身邊親信,命他指證君帛太子乃是下毒之人,先帝得知後大怒,廢其太子之位,另立仁王,可是也因此氣急攻心,沒能挨過當晚便去了。先帝駕崩之後,仁王繼位為睿晟帝,一切都在計劃之中,只是那之後皇上時常頭疼欲裂,痛苦不已,想來便是那時所服毒藥所留下的結果……」

    說到這裡,宗正早已是連連歎息不止。他本以為這段往事會徹底成為過去,再也不會被提起,可是……

    唉——

    聽得宗正所言,蘇夜涵心驚不已,好在鳳衣宮之事他事先就已知曉,夙颻的身份也很清楚,才能保持這般鎮定淡然,只是,這些究竟與他的母妃冰賢妃有何關係?

    宗正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輕歎一聲,道:「皇上登基之後老奴便再也沒有見過夙颻,雖然皇上對她思念至深,但終究為了顧全大局,並未做出什麼驚人的舉動。老奴以為這個人會就這麼過去了,不會再出現。可是,當老奴見到賢妃娘娘之時,便立刻明白當時所傳仁王府一位外族側妃最受寵的原因了,那位外族側妃正是庫莫奚族的公主也就是後來的賢妃娘娘,因是側妃,剛入宮時只封了個修容的身份,只是很快便又藉著王爺週歲之宴封為冰夫人,半個月之後便升為賢妃娘娘。有史以來從未有過晉陞像娘娘這般迅速之人,一時間倒是招來不少非議,怎奈皇上對娘娘保護周全,其他人不由心存忌憚,終是沒轍。」

    聽到這裡,即便蘇夜涵極力壓抑自己的情緒,卻還是忍不住脫口問道:「你方纔所說明白母妃為何如此受寵的原因,究竟是為何?」

    宗正稍稍猶豫了一下,蘇夜涵看得出他的擔憂,便道:「你儘管說來,本王絕不會因此怪罪於你。」

    聞言,宗正便道:「之前因著老奴只是個奴才,一直未曾得見仁王府的幾位王妃,後見著賢妃娘娘,老奴當時震驚萬分,賢妃娘娘當真是像極了當年的夙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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