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行軍途中遭遇神秘人截殺,來人個個都是訓練有素的高手,來去有序,下手狠毒,且人數決不低於一百人【鳳殤【一百六十一】蓮子苦心為何因章節】。
洵王心知此時此刻北疆戰事正緊,便主動提出領兵斷後,好讓蘇夜涵及時趕至章州。
所幸蘇夜涵到的及時,正好遇上琅軒攻打章州城,夏長空趁勝追擊、遭遇埋伏,否則,鐵牆章州這一次當真是要破城了。
章州總兵府內,一切與去年來時並無多大變化,只是彼時院子裡盛開的花兒已經凋落,枝葉枯黃,隱隱抽出了新芽。
開春了,萬物即將復甦,涵王援兵已到,章州暫時是安全了。
夏長空本想立馬準備好酒好菜為蘇夜涵及眾將士接風,可是一看蘇夜涵微冷的神色,便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命人給隨蘇夜涵而來的二十萬將士準備了酒菜,自己則取了地圖找蘇夜涵去了。
「所以,王爺的意思是,東昌總兵上官禮反叛了?」聽了蘇夜涵的一席話,夏長空又驚又怒,手心裡也冒出一把冷汗來。
蘇夜涵解去了披風,一身寒梅色長衫,素雅與貴氣並存,他的手指緩緩從地圖上的東昌劃過,道:「我昨日傍晚便已悄悄到達東昌,走的是小路,何子前往城中打探情況時發現了異族之人,我便與他夜探東昌總兵府,發現上官禮與阿史那琅軒手下的副將秘密會面,所談正是有關今日攻城之事。」
見蘇夜涵微微蹙眉,收聲不說了,何子點點頭,接著道:「上官禮早有反叛之心,只是一直為尋著機會。昨晚他將你和他之前所談的計劃悉數告知了突厥副將,並與他商量好今日攻城之時阿史那琅軒假敗,誘你出城追擊,你自恃東昌援兵將至,必會拋開顧忌直追而上,殊不知他們早已在逆風坡四周埋下伏兵,只等著將你引入坡中,一舉滅掉。」
夏長空聽後,怒上眉梢,攥緊拳頭恨恨道:「上官禮這個奸詐小人,虧得我還對他信賴有加,以為能借他之力一起擊退突厥軍,擒獲阿史那琅軒!」
突然他話音一頓,想了想道:「所以王爺便先他們一步,在逆風坡布下伏羲九星陣,來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何子點點頭,「在突厥副將走後,王爺擒下了上官禮,並從并州外圍繞道至逆風坡,布下陣法之後,王爺與我一直留在林子裡,未曾離開,對突厥軍的分佈也算是瞭如指掌。」
夏長空又道:「那王爺為何不帶領軍隊一同前往,也好一舉擒住阿史那琅軒?」
聞言,何子看了看蘇夜涵,只見蘇夜涵微微抬眸看了夏長空一眼,卻不帶任何表情,「我知曉你的計劃,亦知道阿史那琅軒和上官禮的詭計,我若帶領大批將士前往,目標和動靜太大,以阿史那琅軒的聰明必會有所察覺,他就不會按照計劃行事,屆時我們如何擒他?所以我便想以伏羲九星陣將琅軒困在逆風坡,由你擒住他。」
說到這裡,眸色稍稍冷了些。
夏長空一見,心知自己誤了戰事,連忙行禮請罪:「是末將無能,未能擒住阿史那琅軒,讓王爺的計劃落空……」
「呵!」不料蘇夜涵卻輕輕笑出聲來,「這事怪不得你,你以有限的兵力應付突厥大軍,已經有些自顧不暇,卻還要助陸騫守城,你能撐到此時,已經是十分難得。」
話雖如此說,夏長空心中卻還是十分自責。
去年就是因為他,蘇夜涵才會身受重傷,且在回朝途中艱難百出,他送以蓮子,想表明自己的有苦難言,更想藉著這一次守城表明自己的忠心,卻不想,弄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蘇夜涵的神情卻淡然無比,嘴角始終掛著一抹淡若清風的淺笑,手指在地圖上緩緩遊走,劃到了登州所在的位置時,驀然停下。
「霍韜現在何處?」
夏長空道:「霍將軍現在在并州【鳳殤【一百六十一】蓮子苦心為何因章節】。」
蘇夜涵冷了冷臉色,道:「讓霍韜來見我。」
夏長空二話不說,立刻喚來部下,命他即刻趕往并州見霍韜。
蘇夜涵到達章州之後,未進一粒米食,僅僅喝了些茶水,用了近兩個時辰的時間理清了前前後後的戰況,並與夏長空商議出初步的作戰計劃。
待到他停下來時,已然是晌午十分。
夏長空看得出他雖面無表情,卻遮掩不住他連日來奔波的倦意,加之昨晚一直守在逆風坡,一夜未眠,便勸他道:「王爺,你一路奔波勞累,要不要先吃點東西,歇息一會兒?要迎戰,首先要養足精神才是。」
蘇夜涵只是微微搖了搖頭,「不用,本王無礙。」
說著看了看身旁的何子和邵寅,「你們先下去休息,換方亥來守著就好。」
二人本不願,可是一碰上蘇夜涵冷冽的眼眸,雖是什麼也沒說,卻又似已經說了一切,二人片刻不再猶豫,應聲道:「是。」
說罷轉身離開了房間。
這二人去年夏長空便已接觸過,卻一直都摸不透他們的脾性與底細,他們竟與蘇夜涵有著那麼多的相似之處。此時見他二人乖乖聽命,一句話都不敢多言,夏長空心中對蘇夜涵不由又多了分敬佩之意。
蘇夜涵瞥了他一眼,道:「現在這裡就只剩我們兩個人,你可以跟我說一說,當初你究竟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了。」
夏長空一愣,卻見蘇夜涵不急不忙從袖中取出一方手帕,攤開,裡面是已經乾枯的蓮子,夏長空一見不由大吃一驚。
「這……這個東西王爺竟然還收著?」
蘇夜涵卻始終一副平淡的神色,輕聲道:「庫莫奚族人最容不得背叛,你的身上流著一半庫莫奚族的血,我相信你定有難言之隱。」
夏長空直覺心頭一暖,又驚又喜,思索了好一會兒,這才緩緩道:「王爺能相信末將,末將感激不盡。不敢有瞞王爺,末將當初設計陷害王爺,雖不敢推卸自身的責任,待擊退了突厥,任憑王爺怎麼處置,末將都絕無怨言,只是末將想要提醒王爺,王爺不想傷害別人,並不代表別人不想傷害王爺。雖然王爺向來淡然無爭,可仍然有人將王爺視為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
蘇夜涵俊眸如水,並無波瀾起伏,淡淡問道:「誰?」
夏長空語氣凝重道:「如王爺當初所料,並不是洵王殿下,但這個人與洵王殿下卻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是毓皇后。」
蘇夜涵俊眉不由蹙起。
夏長空又道:「當初三位王爺作戰尚未結束,末將便收到京都使者送來的密信,讓末將在三位王爺回朝時想辦法將王爺和渙王殿下絆住,最好能除掉二位王爺……」
他頓了頓,後面的話欲言又止。
蘇夜涵見之,語氣清淡問道:「她以什麼威脅你?」
夏長空垂首道:「末將的母親。實不相瞞,家母本是庫莫奚族一個身份卑微的婢女,因為有幾分姿色,被主人的兒子看上,欲娶之為妾。家母不願,於大婚當晚殺死了主人的兒子,並逃了出來,一路逃到了章州。家父在機緣巧合之中救下了家母,這才會有了後來我的出生……」
雖然蘇夜涵依舊是面無表情,眸中卻明顯多了分深沉之色。
「後來家母一直隱姓埋名住在章州,直至家父去世不久,家母也隨之而去。可是末將知道,這些年那家主人一直在追查家母的下落,若讓他們知道是家父救了殺死他兒子的兇手,必會引起兩族戰爭,屆時受牽連的無辜百姓將不計其數。毓皇后要末將答應他們的要求,否則她就將這個秘密告知那個主人。可是,若末將能答應與她合作,雖會傷害王爺,可其實末將心中早已有了打算,即便王爺落在末將手中,末將也會找到機會救下王爺。只是,沒想到……」夏長空說到這裡,抬頭長長歎了一口氣,腦海中衣凰那張不屑一顧、目空一切的神色又一次浮現,「沒想到王爺和郡主當真有超人之能,竟能從章州的嚴密排查下逃脫。」
蘇夜涵道:「非我們有超人之能,是你從中斡旋,私自放走了我們。」
夏長空低頭愧然一笑,沒有答話。
蘇夜涵又道:「那你現在又為什麼要告訴我?」
夏長空道:「我夏家三代效忠於澄太子,可是如今澄太子已亡,朝中勢力動盪不安,只怕不久過後必會分出明確的分派。俗話說良禽擇木而棲,末將亦想做一隻良禽,只是不知王爺可願為可棲之木?」
蘇夜涵手中的動作驟然停下,微微抬眸看向夏長空,眸色微冷,夏長空變得淡然鎮定起來,無絲毫驚慌之色。
「哼——你可知自己在說些什麼?」蘇夜涵冷聲問道。
「末將知道。」夏長空俯身拱手道,「可是末將還知道,王爺識人善用,手下都是有才能之人,即便王爺無心帝位,可是王爺是個恩怨分明之人,必有自己的立場。若王爺不棄,末將願一心為王爺效勞,也能贖當初所犯之罪過。」
「呵!」蘇夜涵再次笑出聲,嘴角含笑,瞥了夏長空一眼,「勞煩你吩咐人準備些酒菜來,我想今日我可以放心休息一天了。」
夏長空先是一愣,繼而喜道:「是,末將這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