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芸,冉嶸的妹妹,亦是睿晟帝曾經看中的兒媳婦兒,若非因為那晚東宮大火,只怕這冉芸如今已經被賜婚於某位王爺【鳳殤【一百五十八】攜盤獨出月荒涼章節】。
「小女冉芸參見皇上,皇后娘娘,德妃娘娘!」冉芸入內拜道,動作禮數規規矩矩。「小女未經傳召,擅自入宮面聖,望皇上恕罪。」
上次在洵王府,事情倉促,睿晟帝未曾得見冉芸,今日是頭一次見到她,一眼望去心中不由微微一凜,倒真是個貌美出塵的姑娘,雖說她不會武功,可這從小就受冉嶸的熏陶,耳濡目染,神色之中並不失大氣之色。她的言辭之中雖帶著請罪之意,眸色卻不卑不亢,只是稍稍有一絲焦急。
「免禮吧。」睿晟帝揮了揮衣袖,暫且壓下心頭的怒火,如今冉嶸正在隨蘇夜洵前往北疆的途中,此次北征冉嶸肩負重任,睿晟帝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得罪了冉家人,節外生枝。「你來見朕,有何要事?」
「回稟皇上,愚兄在臨行前曾交待小女,讓小女在渙王殿下回京時,將一封書信交與王爺。方才小女聽聞王爺剛一回京便入宮了,恐王爺一時不再出宮,小女沒法及時將書信交與王爺,誤了什麼大事,便斗膽入宮……」冉芸面上露出些許恐慌之色,嗓音卻平穩如水,緩緩道來。
「哦,還有此事?」睿晟帝說著瞇起眼睛掃過冉芸,眼神中意味深藏。
冉芸一見,當即會意,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上前交到了宗正手中。蘇夜渙見了,俊眉驟然緊緊皺起,然礙著睿晟帝的面,又不好發作,便沉著臉色看了看冉芸,不想冉芸也正看著他,她似乎已經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不由朝著他安慰一笑。
恬淡柔和的笑意,蘇夜渙頓然一愣,繼而低眉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麼。
冉嶸信中所言不過寥寥瑣事,只是告知蘇夜渙北疆戰事告急,他不能親自迎接蘇夜渙回朝,還有向蘇夜渙認罪之言,道皇上及自己都是害怕會影響邊疆戰事,故未敢告知蘇夜澄之事,望蘇夜渙能體諒皇上的良苦用心……
言之云云。
乍一看像是一封道別認罪信,可細細看來,卻又是毫無實在意義可言。
睿晟帝匆匆瞥了幾眼,便讓宗正交還給了蘇夜渙,對冉芸道:「冉將軍當真是我天朝難得的好將士,一心為國,忠心為主……」
他頓了頓,看了看垂首不語的冉芸,「你不愧是將門之後,有膽識,朕心中甚為喜歡,待他日冉將軍回朝,朕立刻與他協商,為你定一門好親事。」
冉芸一聽,頓時紅了臉,「小女謝過皇上厚愛,不敢勞皇上費心。」
睿晟帝又看了看蘇夜渙,冷著臉色道:「渙王不顧禮數,不聽勸阻,領兵攜刃以入宮,頂撞長輩,咆哮聖前,罪無可恕……」
睿晟帝話未說完,蘇夜清的臉色就驟然一變,連跪地拜道:「父皇,九弟剛剛平叛歸來,一路鞍馬勞頓,尚未及卸甲休息便入宮來看望父皇,且九弟此舉事出有因,還望父皇念其心中有苦,莫要降罪於九弟!」
「是啊皇上……」德妃娘娘也連忙起身行禮,「渙兒在外征戰,未及趕回過年,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了,他年輕氣盛,意氣用事,皇上切莫與他計較良多,怪罪他了。」
見德妃為其求情,殿內除睿晟帝和毓皇后外,其與眾人皆下跪。
「求皇上開恩——」
睿晟帝見此情形,心中難免觸動,其實要降罪於蘇夜渙,他又於心何忍,只是……
他側身看了看毓皇后,但見毓皇后臉色平淡,微微欠身行禮道:「皇上,渙兒會懷疑臣妾,臣妾並不驚訝,畢竟兇手出自臣妾宮中,渙兒為人弟者,自然要為兄長討回公道,臣妾斷不會放在心上,還請皇上莫要責怪他了。」
蘇夜渙聞言,冷冷一眼從毓皇后面上掃過,並不領情。
睿晟帝太息一聲,接著道:「渙王罪無可恕,今且念其衛國平叛有功,一心為兄的份上,且免其罪責,交與大宗院收押看管,責其面壁思過,靜心悔改【鳳殤【一百五十八】攜盤獨出月荒涼章節】!」
蘇夜渙聞之,臉色一怒,正要爭辯,卻被蘇夜清一把拉住,「謝父皇開恩!」
知道蘇夜渙是要被關押於大宗院,蘇夜清心裡便放心許多,畢竟那裡是何等情況,他們兄弟都清楚的很。小時候,誰沒在那個地方待上過一段時日。
只是這一次,睿晟帝顯然特地「關照」了杜尚,蘇夜渙被關在一座看似廢棄已久的院子裡,名曰蘅蕪苑裡面擺設佈置非常簡陋,且寒冷異常,屋頂與窗戶還有破漏之處,寒風一起便呼呼吹進屋內,偌大空蕩的房屋就如同一隻巨大的冰窖。
更有甚者,晚些時分竟然下起雨來,雨水打進屋子裡,惹得蘇夜渙好一番氣惱,獨自一人在屋裡跳了半天的腳,卻是沒人理會。他索性也就放棄了,自己從院子裡砍了些草葉,躍上了屋頂修補起來,不多會兒漏洞雖補得差不多了,他的全身也都濕了。
遠遠的,一道嬌小的身影正在漸漸靠近蘅蕪苑,看著她在雨中蹣跚而行的模樣,蘇夜渙不由覺得一陣好笑,可是笑了兩聲之後他又突然凝起了眉,這個身影怎麼看起來這麼眼熟?
突然,來人身形一晃,似是腳下滑了一下,手中的傘丟落在地上,眼看就要摔倒。
見狀,蘇夜渙忙丟了手中多餘的草,用力奮身躍下,再一個旋身上前,硬是將來人穩穩扶住。
「是你?」看清來人後,蘇夜渙不由愣了愣,連忙將她扶進屋內。
「擦擦吧。」好不容易找出兩條乾淨的帕子,蘇夜渙自己留了一條,另一條遞給了冉芸。
「多謝渙王殿下。」冉芸嗓音柔柔,動作也是大方得體,看得蘇夜渙有片刻的怔神,不由得想起墨香雪來。
「你冒雨前來找本王,所為何事?」蘇夜渙一邊擰著身上的水,一邊看著外面的大雨皺眉。
無奈他已經淋成了落湯雞,一時半會兒衣服上的水根本擰不幹。
冉芸起身道:「方纔皇上還給王爺的信,王爺可還收著?」
蘇夜渙一聽,驟然愣住,怔怔地看著冉芸半晌,突然叫了聲「遭了」,這才想起被他隨手塞在懷裡的書信,連忙伸手掏出。無奈那書信已經在他懷裡淋了半天的雨,早已濕透了。
「這……」他向冉芸攤了攤手,有些愧疚道:「本王方才一時氣極,把這事兒給忘了。不過冉將軍應該沒在信中說什麼吧,否則方才父皇也不會輕易還給我……」
冉芸皺了眉道:「哥哥要傳給王爺的話就在這封信中,只不過皇上沒有看到。」
她說著上前接過信,小心翼翼地展開,上面的字沾了水,幾乎已經全都暈染看來,只是有幾個字卻還完好如初,未曾變形。
見此,冉芸鬆了口氣,將信攤在桌案上,對蘇夜渙道:「王爺請看,哥哥要與王爺說的話,在這。」
蘇夜渙走上前,將那零散的幾個字連串起來一看,不禁臉色一變:樓已死,殿或生,防禦。
「防禦?防什麼御?」蘇夜渙疑惑出聲,盯著書信又看了幾眼,「樓已死,是說樓陌均已死,那這個殿或生……」
驀然,他一驚,「難道冉嶸是說大哥沒死?」
冉芸連忙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小聲點,「這個……當時大殿下和樓大人的屍體從火海裡救出來時2還是緊緊抱在一起的,哥哥……他應該不是這個意思吧……」
東宮大火,蘇夜澄與樓陌均葬身火海;蘇瀠泠已自縊於寢宮之中。
這是除夕那晚傳來的密報,先且不論是誰傳的密報,且說宮中這番景象,以及睿晟帝的反應,已然能說明蘇夜澄已死乃是事實。
「呵!也是,我又何必要自欺欺人!」蘇夜渙說著恨恨地握緊拳頭,眼中恨意顯然。
「王爺,請節哀。」
冉芸柔柔的聲音將蘇夜渙起伏不定的情緒又拉了回來,他定了定神,看著最後兩個字,「防禦?防……毓?難道,冉嶸是在提醒我讓我防著毓家?看來東宮之事,與他們脫不了干係!」
仔細想了想又道:「可是,這些他明明可以讓你直接告知與我,又何必要大費周章讓你進宮奉上書信?」
冉芸道:「起初我也這麼認為,可是後來一想頗為不妥。哥哥一早便料到王爺得知實情後必會不顧一切闖入宮中,如此,即便皇上不殺王爺,也會將王爺禁足於宮中,到時候我若突然要見王爺,必會引人懷疑,說我是要與王爺串通什麼。既是如此,倒不如乾脆將信件放到檯面上,就讓皇上看個究竟,如此我再來找王爺,就不會引人猜疑了。」
「呵呵……」蘇夜渙不禁搖了搖頭,淡笑道:「沒想到冉嶸還有這份心思。如果本王沒有猜錯的話,是你給冉嶸出的主意吧。」
冉芸聞言緩緩低下頭去,有一絲羞澀之意,雖沒有回答,卻已經默認。
「哈哈……」蘇夜渙卻沒有注意到那麼多,爽朗地笑了幾聲,問冉芸道:「冉嶸可還有什麼別的話要你轉告我的?」
冉芸點點頭道:「有。哥哥讓我提醒王爺,千萬要小心,除了毓家,只怕這背後還有一隻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