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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百五十】林寒洞肅不知心 文 / 凌塵

    想到此,衣凰微微笑了一下,略去自己的萬千心緒與表情,故作慚愧道:「是衣凰疏忽了,還以為當年的貴妃娘娘是當今的皇后,畢竟當時樓妃娘娘就要被立為皇后,所以……」

    「唉……」提及樓妃,德妃不由自主地太息一聲,「樓姐姐當真是個好人,卻怎奈身染重病,藥石無醫【鳳殤【一百五十】林寒洞肅不知心章節】。那個時候皇上剛登基不久,朝廷形勢不穩,政務十分繁忙,皇上無暇顧及那麼多,便由我們眾姐妹輪流著照看樓姐姐。」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衣凰的眉驟然就一擰,出聲問道:「當年樓妃娘娘是幾位娘娘照顧的?」

    「沒錯,樓姐姐身體不適,許多事情自己做不來,隨侍的宮人又總是不夠貼心,所以我們姐妹幾人便商議,由我們輪流著照看樓姐姐……」德妃說著突然話音一頓,看向衣凰問道:「怎麼,你是不是在懷疑什麼?」

    「呵,衣凰怎敢?衣凰只是在想,當年樓妃娘娘定是待人寬厚,性情十分柔和,與眾人感情都很好,才能得幾位娘娘的合力照顧吧。」

    「沒錯,樓姐姐對所有人都很好,她的為人處事向來讓眾人心服口服,就連當初一向最受皇上寵愛、最為傲氣的毓妃都放下脾氣,與我們一起照顧樓姐姐。」

    「當真是可惜,衣凰未能見到樓妃娘娘的風姿。」衣凰說著一聲太息,這一聲太息倒是出自真心。她自小就聽說了樓妃的事情,一心想見一見這位出自樓族,卻甘願隱藏樓族公主身份、一心只為天朝的女子,怎奈已是陰陽兩相隔。

    兩人就這麼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一會兒,突然德妃唉歎一聲,看著身後宮人們手中捧的盤子,失聲笑道:「你瞧本宮,光顧著跟郡主閒聊,倒是把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隨後轉身對宮人道:「把東西都放下,都到門外候著吧。」

    「是。」眾人應聲退下。

    衣凰瞥了一眼那些東西,低頭斂目淡淡一笑,「娘娘這是……」

    「本宮聽說你進宮沒有帶什麼在身邊,怕這大宗院裡照顧不周,就想著給你送些來。」

    「娘娘如此厚愛,衣凰怎承受得起?」衣凰說著面露愧色,垂首道,「更何況,昨晚衣凰不懂事,剛剛退回了娘娘送來的絨毯,娘娘不與衣凰計較,衣凰心中已經很開心了,怎還能收下娘娘如此多了饋贈?」

    德妃聞言,竟淺淺笑開,笑意中藏有深意,她目光柔和卻帶著一絲透徹的凌厲,「你為何會退回那條絨毯,本宮心中明白,本宮不會讓你為難。孩子,其實昨晚那條絨毯,實非本宮相贈,本宮也只是受人之托。」

    衣凰心中暗道「果然」,她早料到這不是德妃所送之物,「那,敢問娘娘,是受何人之托?」

    德妃不答,只是微笑著搖頭道:「這孩子雖不聲不響,卻對你關心之至,晚宴上不好明說,他便通過韻兒和弘兒來請本宮幫忙,卻不願等到晚宴結束,可見他對你當真在乎的很,不忍你受一點委屈。本宮相信,你定能猜得到他是誰。」

    衣凰低下頭,順眉巧笑,故作不好意思,心裡卻已經有了答案。

    可,即便是他又如何?他這麼做,當真是為了她麼?他不過是為了他自己的母妃,不過是看不得她這個與他母妃極像的人受到傷害,他以後連一個相像的人都不到了。

    德妃又道:「本宮實話告訴你,今兒這些東西也是他托本宮送來的,那條毯子本宮也一併帶過來了,你就留下吧。這裡雖然環境不錯,可終究是比不上外面,就留在身邊防寒也好。」

    衣凰點了點頭,行禮答謝,「既是如此,衣凰也就不與娘娘推辭了,不管怎麼說,衣凰都要感謝娘娘的恩德,如此冷天,竟要娘娘親自走著一趟,衣凰慚愧。」

    「你與清兒和淽兒以兄妹相稱,就不要再與本宮生分了,再說,指不定哪一天你真的成了皇上的兒媳婦兒,本宮就算是你的母妃了。」德妃說著站起身來環顧四周,當目光觸及桌案上衣凰方才寫的字時,不由眼睛一亮。

    「這些,都是你寫的?」

    「對於字畫衣凰疏於練習,在娘娘面前獻醜了【鳳殤【一百五十】林寒洞肅不知心章節】。」

    「你啊,當真是太過謙虛了,本宮記得你小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子。」德妃的話語中雖帶著絲責備,卻並未真正要責備衣凰的意思,「本宮還是喜歡那個時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頭。」

    「衣凰那時年幼,不懂事,定是冒犯了不少人。」

    德妃卻只是搖頭。

    她抬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知不覺已經有些暗了,便道:「天色不早了,本宮宮裡還有些事兒,韻兒和弘兒也該睡醒了,本宮就先回去了,你小心照顧好自己。」

    衣凰點頭,欠身道:「衣凰恭送德妃娘娘。」

    目送著一群人離開,玄蓉這才輕輕走進屋內,看見衣凰正站在案前,看著整齊排列著的盤子,一言不發,卻有一股寒意從她身上散發出來,氣勢逼人。

    「郡主……」玄蓉小聲地叫了她一聲。

    「都走遠了?」衣凰聲音沉冷,伸手撫過面前的桑狐絨毯。

    「是,走遠了……」玄蓉說著網欠你走近一步,看著那些東西,「奴婢……把東西收拾一下吧。」

    「好。」衣凰答應得很乾脆,「把東西都收進你屋裡吧,我不需要這些。」

    「郡主!」玄蓉大吃一驚,低頭惶惶道:「奴婢不敢,這些都是德妃娘娘送與郡主的,奴婢何來那等福分,敢用德妃娘娘送的東西?」

    衣凰這才回過身來,淡淡睨了她一眼,嘴角噙笑,「你放心便是,如今你既是我的人,我賞賜你一些東西,自然是無可厚非,你放心用著便是。我只有一句話要送給你,我不喜歡陽奉陰違、兩面三刀之人,我既然把你留在身邊,是因為我信任你,你不要讓我後悔,我也從不會讓自己後悔。」

    她始終語氣清淡緩和,不急不躁,卻聽得玄蓉一身冷汗,連連跪下道:「奴……奴婢不敢……」

    衣凰不再說話,思忖了片刻,抱起那條桑狐絨毯走進裡屋。

    許是德妃的緣故,接下來一連兩天都很安靜,再也沒人上門打擾,其間倒是蘇夜澤與蘇夜洵走得很勤快,隔三差五便來走動走動,時不時送些小玩意或者點心過來。蘇夜清、蘇夜瀾以及兩位公主也曾來過,唯一一個始終未曾露面的人,是蘇夜涵。

    大年初二那早,毓皇后終於來了,玄蓉看得出來,她的出現早在衣凰的預料之中,甚至,衣凰一直在等她的到來。

    人說,話不投機半句多,可偏偏她二人所談之話沒有一句算是投機,卻也能聊上好半晌,玄蓉和跟著毓皇后前來的宮人一起守在門外,聽著裡面二人的談話聲,不由心驚膽戰,恐一個不小心,二人就要鬧翻臉了。

    毓皇后看到了那條桑狐絨毯,笑得極冷極淡,道:「難怪郡主不肯收下本宮的雪貂絨,卻原來,是已經有人先本宮一步送過了。」

    衣凰亦是面色靜淡,不急不躁道:「衣凰多謝娘娘厚愛,衣凰聽聞那條雪貂絨是四哥特意為娘娘獵來的,衣凰不敢奪娘娘心頭之好。」

    毓皇后便不再說什麼,臨走前卻留了一句意味深藏的話:「衣凰,你越是這般,本宮越覺得你離本宮近了,本宮更相信,那個交易你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三更已過,夜色極暗。

    沒有絲毫月光,亦無星辰閃爍,有的只是夜風越過山脈高峰、穿過草木溪林之聲,如淒厲的嘶吼聲,掙扎著反抗著。

    所有人都已進入夢鄉,衣凰屋裡的燈也熄掉有些時候了,此時的皇宮裡一片安詳寧靜。

    大宗院內一道黑影一閃而過,避開了院內的守衛,輕悄地出了大宗院的門。黑衣人輕功極好,連著越過幾座宮殿也無人察覺絲毫。她一路直奔著皇宮西側的冷宮而去,直到進了一片茂密的林子,方才停下腳步。

    那裡早已有人在等候,見她前來,未及她行禮便揮手阻止。「情況如何?」

    「不瞞座主,郡主表面上看起來一切都好,可屬下看得出郡主心中心事極深。」

    那人微微頓了頓,道:「那你就說說表面上如何。」

    「郡主這兩日飲食起居一切正常,不見絲毫怪異,王爺和公主前來探望也是有說有笑,就是皇后娘娘來的那次,有點怪異,娘娘走了之後,郡主的臉色有些差。」這黑衣人不是別人,正是跟在衣凰身邊的玄蓉,她三言兩語把毓皇后來的那次情形給那人說了一番,包括最後毓皇后那句另有深意的話。

    「交易?」那人稍稍疑惑了一聲,「她們之間有什麼交易?」

    「這屬下就不知道了,我在儀秋宮那些日子,雖見過郡主進出,卻無法得知她和皇后娘娘的談話內容。」頓了頓,玄蓉遲疑了一下,道:「座主,德妃娘娘送去的東西,除了那件桑狐絨,郡主一樣沒碰……」

    「是麼?」那人冷冷說著,身上的寒氣不由又加重了些。「除了桑狐絨?」

    「對。」

    「呵——」那人突然又淡淡笑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了,盡量不要讓她看出破綻,若有異樣,你便稟明自己的身份,確保自己的安全。」

    「是,屬下謝過座主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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