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秋宮內,下人進進出出,個個面露惶恐之色【鳳殤【一百零九】三十六宮土花碧章節】。
最近每天儀秋宮的宮人都會被傳進承香殿問話,從東宮大火至今,毓皇后已經一連盤問了多日,每日所問問題不過是些尋常的事情,且毓皇后始終是一副淡雅隨和的模樣。
饒是如此,宮中眾人還是膽戰心驚,唯恐自己做錯了是什麼,答錯了什麼。
誰都知道,此次東宮事發,不禁讓睿晟帝驚極、痛極,更怒極,而所有矛頭無一不是指向儀秋宮。雖說至今睿晟帝仍未對此事明確態度與結論,那也只不過是因為還沒有確鑿的證據而已。
蘇夜澄是睿晟帝長子,其母樓妃本是樓族公主,雖說如今樓族已經隱匿,卻並不代表其族中就沒有再注意著蘇夜澄的動向。
如今宮中戒嚴,所有人一律不得擅自外出走動,便是幾位住在宮外的王爺,也得每日進宮協同調查此事。且睿晟帝有令言道:若此事走漏一點風聲,無論是幾位王爺中何人洩露,他們都要一起受罪。
對宮外,一致回道:二十八那晚宮中一處冷宮中因生火取暖不慎失火。
是以如今,宮外尚無人知曉此事【鳳殤【一百零九】三十六宮土花碧章節】。
百姓們關注的更多的只是自己的生活如何、生意如何,對於皇家之事他們不懂也不想懂,他們只要自己的生活過得好就行。
戰戰兢兢回完話,一名宮女慌慌忙忙退到承香殿外,剛一轉身就看到一道俊朗的身影緩緩走進,連忙跪下拜道:「參見洵王殿下。」
蘇夜洵一身朝服,顯然是剛下朝,他臉色深沉,宮人猜不透也不敢猜,只是紛紛行禮。
他輕揮大手,道:「地上寒涼,都免禮吧。」後又道:「不必通傳,本王自己進去。」
說罷大步走進承香殿,方一進去就聽到有人問道:「冬靈,本宮聽說你家中老娘前些日子傷了腿,臥床多日了也沒能看大夫,可有此事?」
冰冷的地上,一名宮女正垂首跪著,聽得毓皇后此問,忙答道:「奴婢萬謝娘娘恩福,娘娘事務繁忙,奴婢這些瑣事不值娘娘掛心。」
殿內,毓皇后正一臉閒逸地半坐在榻上,一條精緻的紫貂皮絨毯隨意地蓋在半腰間及腿上,手中執了只茶盞,嘴角挑著一抹清淡的冷笑。
她不緊不慢地蕩了蕩杯蓋,道:「話不能這麼說,你既是在本宮這宮裡當差,本宮就不能虧待了你,若是你娘親生病卻無人照看這樣的話傳了出去,外面會有人說本宮的閒話的。」
冬靈聞言連忙將頭扣在地上,連連道:「奴婢多謝娘娘關心,奴婢娘親前些天已經去看了大夫,很快就會痊癒了,娘娘待人寬厚仁德,母儀天下,人人皆知,又怎會有人說娘娘的不是?」
「是麼?」她微微呷了口熱茶,「唉,本宮本還想著將你娘親接近宮來,傳太醫給她悄悄呢。」
此言一出,冬靈驀地抬頭,一雙眼睛滿是恐懼地看著毓皇后,連連搖頭道:「娘娘,奴婢身份卑微,不足娘娘如此相待,奴婢……」她連說了幾聲「奴婢」,再看毓皇后臉色卻漸冷,之前的一抹冷笑都不復見,鳳眸凌厲地看著她,頓時將她的防線全都擊潰,不由俯身拜道:「皇后娘娘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擔心加重娘親的病情,才會瞞著娘娘的……」
她說著看了一眼毓皇后身邊的掌事姑姑爾煙,碰上爾煙警訓的眼神又連忙低頭。
毓皇后將她的言行舉止看在眼中,卻不動聲色,道:「哦?不妨說說,你瞞了本宮什麼。」
冬靈害怕得全身發抖,吞吞吐吐了片刻,見毓皇后臉色一沉,嚇得連忙道:「回娘娘的話,十月二十七那晚,也就是洵王殿下生辰前一天晚上,前往東宮行刺的刺客,是奴婢找來的……」
殿門處,蘇夜洵聞言,眉峰緊緊一蹙。
東宮遇刺?為何之前沒有一點消息?甚至連他都不知道?
毓皇后的眼底也微微一動,卻沒有讓任何人察覺,她冷冷一笑,道:「你一個小小的宮婢,卻是為何要安排人刺殺大殿下?你的月俸銀子連給你娘親看病都不夠,又是如何有那般本領請來殺手的?」
說到最後一個字時,毓皇后的語氣已然變得凌厲起來。
冬靈早已嚇得沒了魂兒,看向爾煙道:「是爾煙姑姑!是爾煙姑姑讓奴婢這麼做的……姑姑說,只要奴婢從宮外給她尋來十名刺客,她就給奴婢五十兩銀子給奴婢娘親看病,十名刺客的賞銀她會給……她還說,這事兒決不能洩露出去,否則就要殺了奴婢的娘親……」
聞言,爾煙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而後連忙跪下道:「娘娘明鑒,奴婢這麼做是有原因的!」
毓皇后看著跪在地上的兩人,眼中有隱隱的憤怒,她沉沉吸氣,揮手命人將冬靈帶了下去,屏退所有人,而後垂眸看著爾煙道:「煙兒,你跟著本宮多久了?」
爾煙垂首道:「回娘娘,快三十年了。」
「三十年……」她微歎一聲,「三十年吶,那時本宮還未嫁給皇上呢。」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滄桑和厚重,將爾煙的傷感情緒也帶了出來,只聽爾煙緩緩道:「是啊,那時候娘娘還是個待字閨中、不諳世事的姑娘,每日只知繡花習字,種種花兒養養鳥兒,那時娘娘還說今後要嫁一個一心只為娘娘一人的郎君,怎知後來……」
她頓了頓,無奈一笑。「這些年,奴婢親眼瞧著娘娘從一個小小的修容一步步成為貴妃,再到如今的皇后,旁人只道娘娘一心只想爭權奪勢,只道娘娘心狠手辣,可奴婢知道這一切並不是娘娘最想要的,娘娘這麼做,無疑是為了兩位殿下,為了他們日後能有穩固的根基,在這朝中站穩。天妒英才,二殿下英年早逝,四殿下生性沉冷,鮮少與娘娘親近,娘娘心中的苦,旁人又怎麼能知曉?」
話說到這裡,只聽「砰」的一聲,毓皇后手中的杯盞沉沉砸在几案上,裡面的茶水都濺了出來。
她冷冷瞪了爾煙一眼,眸光似劍,「本宮不需要聽你說這些陳年舊事,本宮沒有忘!」
「娘娘!」爾煙心疼地看著她冰冷的臉色,「奴婢知道娘娘從來都沒有忘記,娘娘辛苦操勞這麼多年,卻落得母子生離死別,奴婢是心疼娘娘。雖然大殿下被廢去了太子之位,可是皇上依舊讓他住在東宮,奴婢擔心,難保他日大殿下與渙王殿下不會東山再起。娘娘,二殿下已經遭了他們的毒手,奴婢不忍看您再失去四殿下,所以奴婢只有瞞著您自己動手,即便日後事發,此時也只是奴婢一人所為……」
突然傳來的沉重的腳步聲打斷了爾煙的話,她回身看去,見蘇夜洵正沉著臉色,緩緩走近,眼神冷酷而疑惑地看著毓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