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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百零一】冬雪初降人心寒 文 / 凌塵

    這些時日,紅嫣成為整個冰凰山莊中最忙碌的一個,她是酒窖的常客,終日沉溺其中,時時會攛掇了沛兒幾人幫著她,一行人整日忙碌,再也不見以往閒逸舒適【鳳殤【一百零一】冬雪初降人心寒章節】。

    蘇夜洵的生辰宴自是尋常人所不能比,宴上所到賓客也是非富即貴,當日他那一言「本王今年的生辰宴上,便用紅嫣姑娘釀的梨花酒招待客人」,雖不知他是當真,還是隨口一說,卻是讓紅嫣就此上了心。

    從當初在冰凰山莊,她第一眼見到蘇夜洵,直到今日,他一直都是一副高深難測、無可觸及的深沉,便只有在面對衣凰時,會有一絲笑意,而紅嫣所知道的關於他的事情,最能肯定的,便是他好酒。

    尤其,是冰凰山莊的梨花酒。

    自此,學著釀酒便成為她生活的一部分。

    蘇夜洵生辰當日,紅嫣早早起身,方一推開門便驚訝地瞪大眼睛,繼而足下一點,迅速地幾個起落,落在夙颻閣前。

    不遠處,那抹身影出乎她意料,早已出現在院子裡,遠遠望去,純白身影與身旁的皚皚白雪形成一體,只有那微微飄動的長髮尤為突出,得以讓紅顏一眼就能看到她的存在。

    衣凰身上那種渾然天成的冷決氣息紅嫣從來都不敢棄視,當初驕傲如她,便是被衣凰傲然塵寰的氣勢所震懾,從此再也不離衣凰左右。

    正出神之時,突然面前身影回轉過身,目光冷不防的落在她身上,看得紅嫣又是一愣,從回憶中回過神來,迎上那道清澈無垢的冷冽眸光,怔怔地看了幾眼,忽而又嫣然一笑。

    「小姐今日起的倒是早啊。」紅嫣神色恢復得很快,眸中升起一絲她慣有的妖嬈風韻,「怎麼不多睡會兒?」

    衣凰回身,睨了她一眼,語氣淡然,「你呢?」

    「我?我昨晚睡得早,是以早早就醒了……」

    話音未落,就聽一旁傳來沛兒的聲音:「我看你是一夜未眠吧。」

    紅嫣回身瞪了她一眼,「你看著我呢?」

    沛兒撇了撇嘴,嘀咕道:「本來就是。」

    紅嫣道:「我起得早,只是怕洵王府的人一會兒來取酒,找不到人。」

    話剛說完就有下人匆匆趕來:「小姐,洵王府的人來了。」

    衣凰看了看神色陡變的紅嫣,正了正臉色,「走吧。」言畢帶頭朝著前廳走去,幾人緊隨其後,誰也不敢落後半步。

    既然洵王殿下點名要用冰凰山莊的梨花酒招待諸位王爺,那不管衣凰與他們關係如何,今晚他們都必須保證不能讓從冰凰山莊出去的酒,出現任何差池,畢竟,今晚的晚宴,睿晟帝偕同毓皇后以及德妃娘娘都會到場。

    傍晚酉時,洵王府來人請清塵郡主前往王府赴宴。

    由於路上有雪,路面較滑,馬車走得很慢,一路吱吱呀呀晃晃悠悠往著洵王府而去。

    今冬第一場大雪,竟會降落在蘇夜洵生辰當日,當真是毫無預料與徵兆,前一晚還是星空清朗,只一夜間就純白覆地。

    車內,衣凰臉色沉鬱,始終沉默無言【鳳殤【一百零一】冬雪初降人心寒章節】。今日的她情緒頗有些怪異,便連一向最瞭解她的沛兒都有些迷惑,最近並未發生什麼事情,一直都很平靜,她猜不透究竟又是何事惹得她成了今日這情況。

    衣凰感覺得到二人的疑惑,卻是並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她心裡確實有事,而且是有大事。微微撩起車簾一角,看了看外面漸沉的天色,心情也跟著一併沉下,隨後竟隱隱泛起一絲不安。

    雪後的天氣總是顯得格外寧靜安詳,可是她心裡清楚,今晚的茲洛城不會安靜,而過了今晚,只怕帝都就要翻天了。

    前一晚,真正一夜未眠之人,其實是衣凰。

    夜剛入丑時,一道黑影閃至衣凰窗前,未曾進屋,卻只是在窗外輕聲叫道:「郡主,可在?」

    衣凰正和衣躺在榻上,未能入眠,窗外的動靜她早已聽得清楚,走至窗前細細一詢問,方知來人是東宮隱衛,樓陌均急請衣凰入宮,有要事相商。

    衣凰心知事情不妙,便沒有驚動任何人,獨身一人隨著那隱衛進宮去了。

    一路小心地避開了尋查的侍衛,悄悄隱入東宮之中,彼時東宮已經陷入一片黑暗中,便只有南薰殿內外還有些許光亮。衣凰隨著隱衛進了蘇夜澄寢宮,看見眼前情形,不由得微吃了一驚。

    蘇夜澄正靠著明床欄杆,閉著眼睛半躺著,玄黃外袍已經褪去,淡色的錦衫右肩處隱隱印出一絲紅色。樓陌均正站在一旁來回踱步,神情焦躁而擔憂,而蘇夜澄臉色早已蒼白得不帶一絲血色。

    「大殿下……」衣凰試探性開口,甫一聽到聲音,樓陌均驟然一驚,再一喜。

    他顧不上禮數,一邊急忙迎上前,一邊揮手屏退所有侍衛,沉聲道:「郡主可算來了。」

    衣凰也沉了臉色,「發生了什麼事情?」

    樓陌均回身看了看蘇夜澄,眼神陡然變得凌厲,殺伐之意隱現,他握緊拳道:「方纔東宮進了刺客,防範不及,傷了殿下……」

    衣凰微驚,只是很快就被寂冷的眸色遮住,「何人所為?」

    雖然口中這麼問著,她心中卻已經有了想法,想來可能之人也就兩個,一來是當初千亦背後的那個神秘幕後黑手,二來,就只可能是儀秋宮那位了。

    若說是儀秋宮那位,衣凰此時也沒法全然否定。最近關於蘇夜澄仍然安穩居於東宮,大有可能東山再起的傳言已是沸沸揚揚,毓皇后奈不住性子,忍不住對蘇夜澄下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兇手已經顯而易見!」樓陌均說的咬牙切齒,「其心昭昭,除了她還有誰?」

    「咳咳……」身後傳來蘇夜澄淡淡的咳嗽,二人同時看去,見他只是輕咳了兩聲,好在並沒有醒,二人對視一眼,悄悄退到了殿外。

    被夜間的冷風一吹,二人都忍不住打冷顫,也讓樓陌均恢復了幾絲清醒,方才被仇恨燃起的憤怒熄退了幾分。

    沉默良久,他輕歎一聲,繼而像是拿定了主意一般,回身定定地看著衣凰。

    「郡主,陌均有一事相求。」

    衣凰道:「樓大人但說無妨。」

    樓陌均歎道:「想來郡主也看到了,即便如今殿下已經被廢去儲君之位,卻仍然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殿下一日不死,他們就一日不安。長此下去,不知他們還會做出怎樣傷害殿下的事情。」

    衣凰蹙眉道:「為何不告知皇上?」

    樓陌均不由冷笑,「皇上知道了又如何?無憑無據,他又怎麼會相信?誰不知曉,如今他對殿下,早已失望透頂。」

    頓了頓,衣凰似是猜到了些什麼,不由問道:「你想怎麼做?」

    樓陌均不言,回過身去,看著蘇夜澄寢室的方向,沉吟久久,滿目柔和微光,而後他轉過身看著衣凰,目光堅定,「陌均有個法子,雖不能助殿下再起,但至少能保住他性命,還請郡主成全。」他說著走到衣凰跟前,貼近她說了些什麼。

    衣凰神色驟變,連連搖頭,「不行!」

    「郡主!」樓陌均低喝一聲,神情急躁,「如今至此一個可能,再無他法。事情不能再耽擱下去,我們都不知道,他們接下來究竟會做些什麼。」

    衣凰仍是搖頭,「可是,這麼做,我要怎麼向大殿下交待?」

    聞言,樓陌均竟淡淡笑開,仰首看向漆黑夜空,緩緩道:「這個郡主不用擔心,陌均會留書與殿下,向他說明一切。」

    衣凰深深吸氣,一向靜淡的眸中不禁升起一絲迷茫與憂慮,更有深深的猶豫不決。而樓陌均眼角那一眸絕冷淒涼的笑意,看得她一陣陣心痛與感傷……

    出了東宮,回山莊的路上,衣凰一路思索,待行至山莊門外時,她心中已然有了大概的主意。只是,思及此處,她再也無法入睡。

    行至夙颻閣院內,靜靜站立許久,冷風不斷,不多會兒,只覺臉上一涼,似是有什麼東西落下。她伸手,有什麼東西落入了掌心,冰冰冷冷,一股寒氣緩緩滲透進了掌心,再到心臟。

    藉著不遠處的燈光看了看,正一點一點變大、洋洋灑灑飄落下來的,卻正是今冬的第一場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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