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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五十六】魂歸來兮索冤債 文 / 凌塵

    蘇夜澄一直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衣凰執筆、開好藥方,然後喚來一名獄卒命他將藥方交與刑部尚書岳明松【鳳殤【五十六】魂歸來兮索冤債章節】。只要這個岳明松不是太笨的話,不出今晚,太子生病的消息就應該傳到皇上耳中了。

    直到衣凰嫻熟輕鬆地將一切事情做完了,蘇夜澄才向蘇夜渙和蘇夜瀾點頭一笑道:「記得十年前我初見郡主時,她還只是個八歲的小丫頭,機智靈敏,人小膽大,如今看來,郡主比之當日,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呵。」說罷側身看向衣凰,正好看到她偷偷撇了撇嘴。

    衣凰走過來道:「那太子的意思是,衣凰做事太過草率魯莽了?」

    蘇夜澄搖頭道:「不然。你做每一件事給人的感覺都是成竹在胸的樣子,讓人感覺安心踏實。」

    「呵!」衣凰輕呵了一聲,「擔心憂慮這些事都我自己擔著了。」

    蘇夜渙和蘇夜瀾全都抿嘴一笑,蘇夜渙道:「對了,這一次我們來是為了東宮殺人一事,大哥,你便把當日的情況細細跟我們說一說吧。」

    一提到這件事,蘇夜澄的臉色頓然沉了下去,眼神黯然,神情淒冷,冷清一笑道:「有什麼好說的?事發當時是父皇親眼看見的,還有什麼轉圜的餘地麼?」

    衣凰微微太息道:「一切皆為虛幻。眼見並不一定就為真,人的眼見有時候會欺騙自己。」

    聽了衣凰的話,蘇夜澄這才點了點頭,看了看兩位弟弟希冀的目光,緩緩開口說道:「那天,我原本準備帶著陌均去拜祭母妃,卻在臨行前一個時辰,突然感覺很疲倦,然後就昏昏沉沉睡著了,等我醒來之後,身邊躺著一個已經死去的宮人,衣不蔽體,而我的手裡則握著勒死那個宮人的白綾。那時我的腦子裡一片混沌,完全沒有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就在這個時候,父皇和四弟一同走了進來,看到了這一幕——」

    說到這裡,蘇夜澄停了下來,神情略顯疲憊之意。

    當日睿晟帝的眼神,他一輩子都忘不了,失望,怨恨,憤怒,悲傷……所有的感情交織在一起,再被打亂攪合成一團,讓他頓然就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睿晟帝憤憤然地甩袖離去,他才驚覺發生了什麼事情,然,為時已晚。

    身為皇家的子孫,他比誰都更明白一著不慎滿盤皆輸的道理。宮裡便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尤其是作為一國儲君的他,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他,一直以來,他更是小心謹慎,步步為營,唯恐行差踏錯。

    卻不想,儘管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努力做得很好,卻還是有各種各樣的微小行為難免貽人口實,只因為他是太子,他的言行舉止容不得一絲瑕疵。

    可是,人無完人,又該如何要求他做到此般?

    夜半時刻,整個茲洛城都已沉沉陷入了靜謐之中,所有人都正在睡夢中。

    宮裡已經許久沒有這樣安靜的夜晚了,自從太子事發,到幾位王爺陸續回朝其間,時時有人連夜進宮向皇上進諫,稍有不慎,惹得皇上不悅,紫宸殿內便會傳出聖怒的呵斥聲,以及摔碎東西的聲音。

    是以當值的那些小太監們,每晚都是膽戰心驚地度日,每天晚上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注意著什麼時候皇上心情不好了,便盡量不去打擾他,免得被牽連,真是一個盹兒都不敢打。

    現在好了,所有王爺都已回朝,太子的事似乎有了轉機,皇上的脾氣也不似前些日子那麼暴躁了,再加上團圓節將至,宮裡喜慶之味濃厚,人人都鬆了一口氣。

    然——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就在這樣靜謐安詳的深夜裡,劃出一道口子,撕破了沉靜的夜,傳遍各宮各院。

    第二天一早,東宮外面擠滿了人,各宮的宮人丫頭,各處的太監們和嬤嬤,甚至連一些後宮裡的妃嬪都來了,紛紛圍在一邊,對著人群中的某樣東西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只聽有人說道:「她說她瞧見了靈芸的鬼魂,莫不是靈芸死不瞑目,回來索債來了?」

    「唉呦——」身旁的人全都打了個冷顫,推了那人一把道:「你瞎胡說些什麼?靈芸都已經死了這麼久了,怎麼可能會突然回來?」

    「心有不甘唄【鳳殤【五十六】魂歸來兮索冤債章節】。」那人繼續說道,「你們是沒看到靈芸死時的模樣,真是慘不忍睹,據說是被用白綾活活勒死的。不是說這樣的冤魂戾氣很重嗎?萬一她真的死不瞑目,想要回來報仇什麼的,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瞎說!報仇?她找誰報仇去?」

    「……」

    突然只聽一名宮人朗聲傳報道:「貴妃娘娘駕到——」

    眾人問聲,紛紛退讓至路兩旁,跪下拜道:「參見貴妃娘娘。」

    前來的幾名年輕的妃嬪全都大吃一驚,見避無可避,便硬著頭皮走上前俯身行禮道:「臣妾參見貴妃娘娘,娘娘萬福。」

    「嗯。」鳳攆上,那位高貴傲然的女人輕輕應了一聲,由身旁的宮人攙著走下鳳攆,對著眾人抬手道:「都免禮吧。」

    說罷抬腳,款步走到先前眾人圍觀的地方看了看,原來人們圍觀的是一個蓬頭垢面、衣衫不整、神情惶然的宮人。見到有人走過來,她連連向後挪去,眼神恐懼不已,口中唸唸叨叨著什麼,聽得不太清楚,只依稀聽到她反覆重複的幾句——

    「不要抓我!」

    「我幫你報仇,幫你報仇……」

    毓貴妃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問身旁的宮人:「她是什麼人?怎麼這副模樣?」

    立刻有人上去跪拜道:「啟稟貴妃娘娘,她是東宮的宮人,名叫香茹,曾經和靈芸是一起服侍太子的宮女。」

    「哦?」毓貴妃隨口應道,「那個靈芸又是誰?」

    「她……她是……」答話之人立刻啞舌了,低著頭猶猶豫豫了很久都沒有回答。

    毓貴妃冷笑一聲道:「說,本宮恕你無罪。」

    「謝貴妃娘娘!靈芸就是那個被勒死在太子寢宮中的宮女。」

    毓貴妃微微一愣,再看周圍眾人的神情,似乎都很懼怕的模樣,尤其在提到靈芸時,個個神色驚慌,「那,這個香茹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這般模樣?」

    「啟稟貴妃娘娘,這個香茹該是瘋了。昨天夜裡她連連尖叫,剛開始的時候頭腦還有些清醒,說她看見了靈芸的冤魂回來要索債,可到了早上神智便開始有些不清了,只是唸唸叨叨說,靈芸回來了,靈芸讓她替她……替她報仇……」

    「放肆!」毓貴妃頓然大怒,一揮衣袖怒聲斥道,「我天朝聖宮得先祖神靈庇佑,何來鬼神?」

    她這一怒,原本站起的眾人又全都跪了下去,就連剛才還站在那裡的幾位妃嬪也跟著跪下了,看毓貴妃的模樣,是真的發怒了,他們又怎能不怕?

    「娘娘饒命,奴婢也是聽香茹這麼說的……娘娘饒命……」

    看著伏在地上連連懇求的宮人,毓貴妃稍微平了平氣息,又看了一眼那個有些瘋瘋癲癲的香茹,吩咐身旁的宮人道:「這件事其中必有蹊蹺,將她帶回儀秋宮,本宮要親自審查此事。」

    「是,娘娘。」

    毓貴妃冷眼掃過眾人,走到鳳攆前正準備上攆,突然又停了下來,回身淡淡地看了那幾位年輕的妃嬪,聲音冷淡地說道:「周才人、李才人、張綵女等人,身為後宮妃嬪,不好好待在宮裡修身養性,竟隨一干宮人一起到東宮來看熱鬧,實屬有亂後宮正氣,罰奉三月,禁足一月!」

    身後幾人一聽,立刻齊齊伏地請求寬恕,然,毓貴妃置若罔聞,上了鳳攆,揚長而去。

    後宮之中便是如此,誰得寵誰便得勢。

    可惜的是,雖然這些年輕的妃嬪個個容貌端莊秀麗,卻沒有一個人能留得住睿晟帝的心。

    眾人皆知,在冰賢妃火殞之後,睿晟帝就再也沒有對任何一個女子上心過,若是五官的哪一點有與冰賢妃相似之處,睿晟帝會寵幸她一時,但也只是一時,這樣的榮寵很快就會消失。

    相似始終就只是相似,卻終究不是。

    想來,睿晟帝之所以那麼偏愛衣凰的原因便在這裡了。

    那個丫頭,從八歲起便可以看出有些冰賢妃的影子,而且這麼多年越長越大,竟然也越來與冰賢妃的模樣越像,尤其是那雙冰冽不羈的眼睛,每每那些朝臣了見了,都覺得是冰賢妃復活了。

    像,簡直是太像了!

    渙王府內,蘇夜渙的書房中,三道人影在晃動。

    關於在刑部監牢裡蘇夜澄親口所述一切,看似平淡無奇,卻讓人一想起來就有些不舒服,其中有太多難以解釋的疑問。

    又或許,只要把這些疑問解除了,太子之事便可以找到真相也不一定。

    門外突然有人來報,說是十三王爺差人速速前來有事相告,蘇夜渙片刻不猶豫,立刻宣見。

    那人剛一進門就跪地伏拜,慌慌張張道:「啟稟洵王殿下、渙王殿下、清塵郡主,十三王爺讓奴才前來相告,宮裡出事了,有個宮女因為太子的事被逼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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