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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三十一】君問歸期未有期 文 / 凌塵

    傍晚時分,銀甲軍步入并州,并州總兵陸騫親自前往接應【鳳殤【三十一】君問歸期未有期章節】。

    騎馬步入城內,衣凰不得不承認,相較於章州城,并州稍遜了一些,無論是從人們的言行舉止還是衣著裝扮中都看得出,不如章州城的繁盛與華麗,只是可惜——

    陸騫行禮道:「啟稟二位王爺、郡主,下官在總兵府中備了些酒菜,為郡主壓驚。」

    「不用了。」衣凰斷然拒絕,看了看陸騫有些難看的臉色和蘇夜澤二人詢問的目光便輕聲一笑道:「涵王身體初癒,不適合魚肉之補,當以清淡素食慢慢調理一段時日方能葷素酒辛不忌。」

    陸騫這才放心地鬆了口氣,「原來如此,那下官可另行準備一些……」

    衣凰依舊搖頭說道:「這樣多有不妥,會讓人認為我們天朝的涵王是個不懂得體恤民苦,愛擺架子的庸王,恐會貽人口實。」

    說著輕輕扯了扯蘇夜涵的衣袖,蘇夜涵頓然領悟,對著蘇夜澤說道:「既然我不便出席,就由十三弟一人代勞吧。到時候十三弟可得與陸大人喝得盡興了。」

    蘇夜澤就這麼被莫名其妙地捲進來,一時間還未反應過來,蘇夜涵和衣凰已經走進總兵府,由下人領著朝著準備好的廂房走去。

    陸騫恐蘇夜澤也會拒絕,連忙道:「如此,十三王爺可先行回屋洗漱歇息一番,一會兒下官去叫您。」

    蘇夜澤「嗯」了一聲,突然似乎想明白了什麼,然而已經晚了,已不見蘇夜涵和衣凰的身影。

    邵寅與青芒四人早已在總兵府中等候,見二人回來,好不欣喜,先前得知陸騫出城迎接他們的消息時,就已經開始準備乾淨的衣服和洗澡水,結果等二人進府時,水已經冷了,這不得不重新準備。

    衣凰戲言道:「看來我不在的時候,王爺與他們相處得很不錯嘛。」

    蘇夜涵臉色一冷,嚴肅說道:「你走之前究竟與他們說了些什麼?」

    衣凰故意裝傻,瞪著眼睛問道:「什麼?我說什麼了?」

    「這得問你吧【鳳殤【三十一】君問歸期未有期章節】。」蘇夜涵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衣凰,眼神冷冽,「為何他們整日躲著我?除非我問,否則絕不開口說話。這,可是你教他們的?」

    衣凰「噗」的一聲笑出聲,邊笑邊說道:「原來他們這麼聽話啊,我還怕他們不明白我的意思,會壞了大事呢。怎麼,難道邵寅和方亥也是如此嗎?」

    聽著衣凰的笑聲,蘇夜涵臉色更冷,「你說呢?我在想是不是不能再留他們在我身邊了?如今他們對你的話是言聽計從,萬一有一天你不再是我這邊的人,我豈不是留了兩個殺手在身邊?」

    衣凰神情驟然一滯,抬頭呆呆地看著蘇夜涵,沉默良久,終於緩緩說道:「這一點王爺可以儘管放心,一來,他們聽我的只是因為這樣做對王爺有利無害,二來,你的命是我拼了自己的命救回來的,別說我不會想要害你,就算我真的想殺你,我也會親自動手,絕不勞煩別人。」

    蘇夜涵輕輕歎了口氣說道:「你這女人……」

    「如何?」衣凰揚眉問道,「世間難尋,是嗎?」

    蘇夜涵歎道:「確實難尋,難尋的狡猾。」

    聞言,衣凰忍不住笑開,身體微微向前一傾,頭便靠在了蘇夜涵的胸前,她愣了一下,正欲站直身體,突然一雙寬大的手掌覆上她的後背,輕輕地,然卻讓她沒能抽身站直。

    「別動。」感覺到衣凰有些掙扎,他開口緩緩說道,「我想知道現在站在我眼前的這個人是不是真的。」

    衣凰低頭彎起嘴角笑了一笑,突然身體往下一縮,從蘇夜涵的的懷中脫離,嬉笑道:「自然是真的,否則還有誰敢眼睛眨都不眨地就攔下王爺,不讓你去參加宴席?」

    蘇夜涵看了看之前攬著她的那隻手,不禁淡淡一笑,「說來也是。都怪我一直都沒有約束你什麼,倒成就你現在這跋扈不羈的性格。」

    衣凰不禁撇撇嘴,「即便你要約束我,那也得有本事約束得了才行。再說,約束了我,誰給你採藥治傷?」

    說到這裡,衣凰略微停了一下,看著蘇夜涵胸前先前中箭受傷的位置,語氣輕緩地問道:「你的傷當真已經好了?」

    蘇夜涵挑眉道:「用你的藥,若這麼久還不好的話,豈不有辱你清塵郡主與玄清大師的清名?」

    衣凰放心點頭道:「那便好。先要保住小命最為重要,至於那些名啊利啊,倒是次要。不過,我想提醒王爺一句,之前聽到王爺的咳聲,想必這傷因為逃亡過程中的顛簸勞累,給王爺留了什麼不好的症狀,以後若逢陰寒天氣,一定要注意保暖才是,切莫再受風寒,王爺的肺部受損,折騰不起的。」

    蘇夜涵點點頭:「我記下留了,你放心吧。」

    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接著聽青芒說道:「王爺,郡主,水已備妥。」

    衣凰回道:「就來。」說著又回身看了蘇夜涵,詭譎一笑,什麼也沒說,轉身走出了蘇夜涵房間。

    蘇夜涵看了看她的背影,低頭沉思片刻,終於,一抹清和的笑紋掠過嘴角。

    這個陸騫倒是很上路子,經衣凰的提醒之後,晚宴並沒有請蘇夜涵和衣凰前去,只是差人給蘇夜涵送來了清淡的湯粥,蘇夜涵一見就緊緊擰起了濃眉。

    衣凰卻笑得燦爛,用完了自己的晚飯,再進蘇夜涵房間時,那湯粥還是原封未動。她也沒有再勉強他什麼,轉身走了出去。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衣凰回來了,手中托著一隻大大的水晶托盤,青芒緊隨其後。

    人還未進屋,一陣香氣先飄進屋內,侍在門旁的邵寅和方亥全都不由得側目過來,眼睛直直盯著衣凰手中的盤子。

    蘇夜涵抬起頭,正好對上衣凰的清麗明眸,忍不住心下一凜,面上卻故作無事的模樣,看她的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一見他這模樣,衣凰一撇嘴道:「看來王爺對我親手做的糕點湯羹並沒有興趣,弗如讓邵寅和方亥拿去吃了吧。」

    邵寅和方亥吃了一驚,目光投向蘇夜涵,見他面無表情,眼神沉冷,連忙齊齊擺手,「不不——屬下已經吃過了,不敢褻瀆郡主的心血。」

    「哦?」衣凰高挑著眉,瞥了蘇夜涵一眼,見他正饒有興致地看著她,「那王爺就勉為其難,嘗嘗衣凰的手藝如何?」

    一句話算是給足了他面子,蘇夜涵聽得明白,咳了兩聲說道:「如此,便嘗嘗吧。」

    這語氣似乎多麼勉強多麼不情願似的,噎得衣凰忍不住翻了他一個白眼,若不是看在他奔波了一天,尚未好好進食的份上,她定會扭頭走開。

    「我知道你沒什麼胃口,清淡的東西你也吃不下多少,所以就稍微準備了一些——」衣凰說著將托盤放下,取出盤中的東西放到蘇夜涵面前,又將青芒手中托盤裡的碟子一一取出。

    外面旁觀的邵寅和方亥直瞪眼,這還叫「稍微準備了一些」?都快擺滿一桌了吧。

    如意糕、梅花香餅、蓮葉羹……

    雖然都是些味道清淡的,可是卻悉數做得精緻無比,讓人看了就有些嘴饞。

    蘇夜涵抬眼看了看衣凰,有些疑惑地問道:「這些都是你做的?」

    衣凰斜了他一眼,「不然王爺認為呢?」

    見她一副「捨我其誰」的模樣,蘇夜涵自知與她多說無益,便低頭不語,一一嘗過桌上了點食,每樣都只吃了一點,就有些飽腹的感覺了【鳳殤【三十一】君問歸期未有期章節】。

    他放下筷子說道:「你做了這麼多,不會只為我一個人吧?」

    衣凰不禁莞爾一笑,「王爺真是聰明,我還給十三王爺也準備了一份。你想啊,他可是為了你孤身去赴宴,那些常年待在邊疆的將士們見到從京都來的王爺,怎麼可能那麼輕易放過他?只怕這會兒就只顧著喝酒了,一會兒肯定是空著腹回來的,吃點清淡的東西,也好休息。」

    蘇夜涵輕笑,「你倒是懂得替他人著想。」

    一旁的青芒忍不住插嘴道:「這想來想去還不是為了涵王著想嗎?」

    衣凰白了她一眼,對蘇夜涵說道:「總之,東西我是送來了,話也奉上了,王爺慢用,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未及她轉身,蘇夜涵說道:「留下吧。我聽十三弟說,你跟著皇祖母學了下棋,留下陪我下盤棋吧。」

    本想他一日奔波可能已經很累了,所以不想打擾他休息,但現在看來他精神還不錯。衣凰也就不再拒絕,立即命青芒取來棋盤,當廳擺起了陣勢。

    其他幾人都不懂棋,只能依據二人的神情來判斷他們的輸贏。

    這會兒見衣凰笑意狡黠,蘇夜涵深眉緊鎖,不禁猜測起來。

    方亥低聲說道:「要我說,這一局肯定是郡主贏了,不然王爺也不會是這幅表情。」

    邵寅卻搖了搖頭,「不一定,王爺跟在太后身邊多年,棋藝當然是非一般人所能及的,王爺可沒那麼容易會輸。」

    方亥又道:「郡主是一般人嗎?你之前沒聽十三王爺說嗎?太后娘娘都輸給郡主了。」

    「這……」邵寅有些啞舌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二人只好再行注意觀察一會兒,再下定論。但見二人落子謹慎小心,所以每下一子都要隔很久,邵寅二人明白,王爺這下算是遇上對手了。

    就在他們正準備再猜測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道有些慵懶的男子聲音:「你們躲在這兒看什麼呢?」

    二人連忙回身,見是蘇夜澤,雖然還能找到回來的路,清晰地認出他們來,然面色微紅,已有三分醉意,身形微微搖晃。

    未及邵寅二人搭話,他便看清了屋裡的人,「嘿嘿」一笑走進屋裡。

    蘇夜涵聽見聲音,抬頭看了他一眼,問道:「怎麼喝得這麼多?」

    「你還說呢?」蘇夜澤忍不住朝他抱怨,找了個地方坐下,使勁揉了揉腦袋,「七哥你真是不厚道,明知今日他們會灌我,還讓我一個人去赴宴,這不,一圈喝下來就成這樣了,菜都沒來得及吃,就找個借口溜回來了。」

    衣凰躲在一旁偷笑,說道:「早就知道會是這樣,喏,這些東西是給十三王爺準備的,趕緊吃點吧。」

    蘇夜澤這才仔細看了看桌子上的東西,不由得兩眼放光,走到桌旁坐下,吃了兩口突然又停下問衣凰說:「這些都是你做的?」

    衣凰道:「怎麼,不像嗎?」

    蘇夜澤連忙搖頭,他雖然不甚瞭解衣凰,但卻知道以她的脾氣,如果自己說不像,那接下來就一口都別想吃了。

    見他吃得開心,衣凰也很開心,突然又皺了眉,問道:「對了,怎麼會是十三王爺一個人前來?」

    蘇夜澤擺擺手說道:「你就別十三王爺地叫了,聽著怪彆扭,我也長不了你幾歲,這兒沒有外人,你叫我十三好了。」

    衣凰一瞪眼,看了看蘇夜涵,見蘇夜涵只是微微一笑,衝她點了點頭:「你就依他吧。」

    蘇夜澤又說道:「本來四哥是要與我一同前來的,可是剛出門就被貴妃娘娘攔下了,說是宮中不能一個皇子都不留,那樣就太不成器了。」

    衣凰凝眉道:「太子不是還在宮中嗎?」

    蘇夜澤立刻朝她使眼色,示意她小聲點,往外面看了看,小聲說道:「你走後不久,父皇的頭疼症又犯了,心情很是不好,太子的事便由貴妃娘娘插手,如今太子被廢已成事實,圈禁與吏部地牢,他現在還不如一個平民百姓。」

    衣凰緊緊皺眉,頭疼症又犯?怎麼會呢?不是已經服食了無根果了嗎?

    似乎看出了衣凰的誘惑,蘇夜澤接著說道:「後來我和四哥也曾到那個林子裡找過無根果,可是沒有用,這一次似乎與上一次症狀有所不同了。」

    蘇夜涵已經從衣凰口中得知了睿晟帝中毒一事的前前後後情況,這會兒聽蘇夜澤這麼一說,不禁也皺了眉,沉吟道:「看來我們得抓緊時間回京才是。」

    蘇夜澤「嗯」了一聲,「好在,我出城不久就遇上了三哥和九哥,但願他們回京之後能想辦法解了父皇的頭疼症,再想辦法救出太子。」

    衣凰側過身去,淡淡一笑,瞧二人的神情,是真的擔心太子。

    看來,這宮中也並不是沒有溫情可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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